第一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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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 玩太久反而會累。

祈行夜從進調查局開始,就沒正經做過文書工作,所有的報告和調查表全扔給商南明, 還有明荔枝幫他處理瑣事。

他只負責在戰場上像撒了歡的狗子努力往前衝,其他的, 全交給商南明去頭疼。

在公務飛機上也是一樣。

商南明在工作, 祈行夜在看電影。

商南明在開會,祈行夜已經把他當人肉靠墊, 毫不客氣的佔據了辦公桌一角, 半躺半坐靠在他身上, 被恐怖電影的可怕音樂嚇得抱緊了他的手臂。

要不是商南明制止,祈行夜甚至已經掀了他的長制服想要躲進去。

而隨著視訊會議的戰線逐漸拉長,影片對面的眾人也都注意到, 有奇怪的生物從影片螢幕邊緣逐漸向中間侵襲。

最開始只是稍顯凌亂的發頂,然後是隨意散落耳邊的碎髮,最後, 祈行夜那張俊容毫不掩飾的近距離出現在螢幕中,高畫質得甚至能看清他長而濃密的睫毛。

應該彙報的那人已經震撼得大腦一片空白,看著螢幕裡超出認知的相處模式,磕磕巴巴差點失去了語言能力。

祈行夜的思緒依舊沉浸在電影裡:“我知道啊,所以我沒打擾你。”

商南明覺得, 自己就像被小狗抱住的心愛玩偶, 誰都別想搶走。

商長官還有這麼體貼細心的時候??臥槽!

祈行夜像是早就習慣了商南明這一面,連眼都沒抬,只“嗯嗯”當做回應。

視訊會議眾人:“…………???”震驚!

這是商長官?這能是商長官??真的不是被什麼人冒名頂替了嗎,以前那位不苟言笑的嚴肅長官去哪了?

被人打擾了會議,影響工作,這樣都不生氣——怎麼看都不是工作狂商長官的做派啊!

正沉浸在電影中的祈行夜:“嗯嗯。”

商南明動了動手臂,試圖把自己從祈行夜懷中抽出來, 剛一動,反而被更緊的往裡抱了抱, 死不放手。

他甚至還能分出精力,瞥一眼像被按下暫停鍵已經驚呆了的螢幕,平靜詢問下一個彙報的人應該是誰。

都沒喊你和我一起看電影,不是已經很體貼了嗎?

他頓了頓, 還是放低了聲音提醒:“我在開會。”

像蜻蜓點水,輕得激不起一絲波瀾。

那人:“……?”

掙了幾次無果之後,商南明一臉無奈,選擇放棄。

空乘在商南明的指揮下端來的水果甚至逐漸擺不開的時候,他從桌面上拿起自己的膝上型電腦,示意空乘放到這裡。

這要是說出去,聽的人都得嫌棄這謠言造得一點水準沒有,完全不符合商長官性格。

商南明終於無奈轉頭:“祈行夜, 我在開會。”

他無聲嘆了口氣:“算了,你抱著吧。”

他甚至還微不可察的調整姿勢,防止制服上的金屬和自己堅硬的骨骼壓到祈行夜不舒服。

下一個人不等彙報,就眼睜睜的看到商南明向祈行夜遞來一盤洗好的水果。

高腳杯裡的橙汁上,甚至還插.著一把小傘裝飾。彷彿在度假。

祈行夜甚至一臉警惕,像自己的所有物要被搶走一般:“幹嘛?”

“…………”

就差兩雙筷子兩隻蠟燭了。

只有楓映堂算是平靜。

——臥槽誰敢信!商長官竟然會關心別人吃的零食太多,會操心吃不吃得下晚飯,還費心思給別人塞水果??

眾人甚至只能看到商南明制服上五顆漆黑肩章。

好像已經適應了身邊多了個掛件的狀態,甘願做祈行夜的人肉靠墊。

商南明囑咐空乘拿走薯片,換上水果,很快各色水果就擺滿了本來用於工作的桌子。

趁著祈行夜沉浸在電影劇情裡,商南明屏住呼吸,修長手掌伸向他懷中,極穩極輕的從他手裡輕輕抽走了薯片袋子。

而電腦,則只能委屈在楓映堂的膝上了。

不過楓映堂也不和祈行夜客氣,甚至悄悄讓空乘將水果換了個位置,將自己喜歡的挪到了自己旁邊,一伸手就能摸得到。

眾人一臉麻木,除了“臥槽臥槽!”,大腦已經快要停止轉動。

祈行夜:“哦。”習以為常。

直到祈行夜佔據了螢幕的90%, 反而把視訊會議的主角商南明擠了出去。

商南明也對祈行夜的反應有所預料,知道他不會就此乖乖聽話。

但很快,視訊會議的眾人發現,自己還是震驚早了。

這讓視訊會議的眾人,恍惚有種自己其實已經死了,正坐在貢品臺上的遺像裡的錯覺。

眾人內心被問號刷屏的時候,就見商南明竟然真的以這個被祈行夜抱住的姿勢,在螢幕邊緣平靜囑咐繼續開會。

螢幕對面十幾號人在看著。

“不要吃太多薯片,祈行夜,晚飯會吃不下去。”

所有檔案都被委委屈屈堆放在角落裡,反而是水果零食飲料佔據了整個桌面,滿滿在螢幕前鋪開。

他坐在兩人對面的沙發椅上,邊剝著橘子,邊批閱檔案,還一心三用時不時參與視訊會議,提出自己的想法建議。

三人擠在同一張辦公桌上,三臺電腦各幹各的,倒是絲毫不起衝突的和諧。

——嚴格來說,是祈行夜擠了要工作的兩人,堪比鳩佔鵲巢,毫不客氣的佔據了絕大部分桌子。

還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手裡的薯片消失了。

祈行夜:“我要鬧了!”

商南明淡定的塞了個蘋果過去,堵住他沒說完的話。

“加油。”他還鼓勵。

祈行夜:“…………”

被擠壓了工作空間的商南明毫不在意,每當他需要翻找檔案,都要伸長手臂從身邊的祈行夜上方繞過去,像將祈行夜擁入懷中。

跨越了這堪比從南極到北極的距離之後,他才能摸到被擠到桌子最邊緣的檔案堆。

但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楓映堂手邊很快堆起了小山一樣的橘子皮,就連批閱檔案都只能轉身壓在旁邊的舷窗上,但他笑眯眯毫無怨言,還擺手讓空乘幫忙清理走橘子皮,又拿來了新的橘子山。

整個機艙裡,都滿溢著橘子的清香酸甜氣息。

讓旁邊的幾位調查官都不由得被這味道勾引得食慾大開,也忍不住開始了零食時間。

很快,在祈行夜帶頭表率的作用下,機艙內所有人都開始了邊工作邊吃零食的模式。

就連胡未辛都拗不過安可,被他強塞了兩片鳳梨。

胡未辛無奈,將上躥下跳的安可按回座位上:“看檔案的時候不要吃東西,會弄髒檔案。不要養成壞習慣。”

安可不服氣:“祈哥也這樣,楓副官也是。”

胡未辛往三人組那邊瞥了一眼,果斷移了移身軀,擋住了安可看向那三人的視線。

——不要帶壞我家小孩。

徐臺硯聳聳肩,毫不在意:“這有什麼的?老胡你就是太緊繃了。”

他笑眯眯道:“難得出來一次,除了公務外,也適當放鬆放鬆。你那不工作犯法嗎?”

胡未辛無奈:“過度放鬆對公務沒好處。臺硯你真是……羅隊長不在,你是真的放飛自我啊。”

徐臺硯無辜攤手:“就當今天媽媽不在家吧——再說我這不是沒喝酒呢嗎?就算出事也不影響戰鬥力。”

他扭頭就向空乘招了招手,笑眯眯:“你好,有酒嗎?”

胡未辛:“…………”

徐臺硯立刻改口:“低度數的就行。執行公務中,不宜飲酒。”

胡未辛:“臺硯……不要帶壞我家安可。”

徐臺硯:“這哪裡算得上帶壞?這叫享受人生。”

他笑道:“我們又沒辦法像普通人一樣上班下班還有周末,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個假期,偶爾放鬆幾小時,世界不會毀滅。”

“離飛機落地還有四小時。這種長途飛行,手腳都活動不開,最難受了。吃點喝點還舒服一些。放心,落地之前酒精早就沒了。”

徐臺硯示意了下手中終端:“再說,我這不是在工作呢嗎?”

胡未辛:“…………”

全程將玩了貫徹到底的,只有祈行夜一人。

他靠在柔軟舒服還會自發熱的人肉靠墊上,利用在天上這段時間,看完了好幾部電影,睡了兩覺,又打了幾通電話,和留在國內的朋友叮囑了些什麼。

等飛機降落在華府機場時,正是華府凌晨,平流層上已經有太陽昇起,驅趕黑夜。

祈行夜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抻了個懶腰,像放假後窩在家一般放鬆慵懶。

商南明提醒,他才不緊不慢的去洗漱,被商南明強硬推去換了套乾淨整潔的衣物,換下了那套在飛機上蹭得凌亂的衣物。

“也算是放了個短暫假期,對吧?”

祈行夜斜倚在機艙,抱臂慵懶等著商南明:“商長官不給放假,我們也只能夾縫中摳休息時間了——玩的開心嗎?荔枝。”

明荔枝打了個哈欠,淚花晶瑩:“老闆,困。”

祈行夜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商南明不給你放假,我給。一起好好在家大睡一覺。”

其他調查官早在飛機提示降落時,就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一應事務。

艙門緩緩開啟。

早已有特工局的人員等在地面,黑色車隊沉默等候,附近士兵荷槍實彈。

不等舷梯徹底放下,特工局官員還沒來得及掛好禮節性微笑,忽見一人影從機艙內敏捷衝出來,還來不及看清那人模樣,就見他手掌一撐艙門,竟然就這樣利落從數米高處跳了下來!

特工局官員大驚,來不及想清楚這是什麼情況,身體已經先於大腦一步拔槍對準。

四周士兵也齊齊警戒。

卻見那人穩穩落地,米色風衣飄蕩在身後,烈烈翻飛如同一面旗幟,衣帶當風,髮絲繚亂了明亮眸光。

他緩緩站直身軀,環顧四周,便看到了漂亮的天際線,以及……齊齊對準自己的黝黑槍口。

祈行夜咧開唇角,笑了。

下一秒,還不等特工局官員反應,就見剛剛還站在那裡的米色身影,竟然就這樣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只留下一連串殘影,與風聲呼嘯。

官員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周圍士兵就已經開始接連倒下。

槍支拆卸的摩攃聲,金屬落地的清脆,骨骼錯位聲令人牙酸,夾雜著輕重不一的悶哼,被疾速掀起的風裹挾而至。

等官員再定睛看去,驚愕發現不過數秒時間,前一刻還全副武裝計程車兵們竟然一個個倒在地面上,被繳了武器擰斷手骨,失去戰鬥力。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突然間閃現在官員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官員只覺得有誰攥住了自己手臂,力道之大甚至讓他覺得手骨已經被人徒手捏得粉碎,手臂一酸,下意識鬆手。

一個照面而已,就已經被對方繳了械。

槍支在青年修長手掌中乖巧旋轉一圈,還不等看清,就已經被利落拆解成一節節零件,噼裡啪啦墜落向地面。

子彈傾斜落地的聲音清脆,卻更是一招式之間被解除所有反抗能力的狼狽,更像甩在臉上的清脆巴掌。

官員疼得幾乎站不住要摔倒,卻反被對面的青年拽住領帶硬生生拎了起來,提起被迫站好的瞬間,他被勒到窒息,恍惚覺得自己是熟食店賣的燒鵝,脖子頭顱被鉤子掛在展示臺上,任人宰割。

毫無反抗之力。

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裡了。

對面的青年卻反而鬆開了領帶,讓他得以繼續呼吸。

青年笑眯眯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不同於剛剛收割生命的死神般可怖,反倒像是至親好友久別重逢一般親近。

還笑著對他說:“看你差點摔倒了?扶你一把,不用謝。”

特工局官員恍惚抬頭看向青年,直到這時,他才終於得以看清青年的臉。

那是一張足以被稱為上帝偏愛的俊美面容,像神話中的那喀索斯,王爾德筆下永恆的美人。

比起落入塵世,更應當被珍而重之的收藏在頂級博物館內,鐫刻在教堂高高的石壁,接受眾人駐足不肯離去的讚頌與驚歎。

可比俊美容顏更引人注目的,卻是那雙眼睛。

明亮,堅定,以及……鋒利。

刀一樣深深刺進注視這雙眼的人心臟裡。

令官員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像唯恐被捕獵者發現的弱小獵物。

他曾經只在最頂尖的久經沙場染血無數的特種兵那裡,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可當他近距離被青年注視,才驚覺那是怎樣的恐怖黑暗。

他被死神盯上了。

死亡在向他微笑。

“咔!”

忽然傳來的聲響驚醒官員神智。

他轉頭看去,發現是舷梯落地。

飛機大開的艙門處,立著一道高大人影。

身穿黑色長制服的調查局長官居高臨下的冰冷望來。

官員這才意識到,哦……梯子才被放下來。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卻像是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渾身都被虛汗浸透的狼狽。

祈行夜轉身,笑眯眯抬手向舷梯盡頭的商南明打招呼。

“喲,商長官,你們太慢了。”

本來應該迎接調查局一行人的特工局官員,現在卻顧不得商南明,而是倉惶轉身看向四周躺倒一片計程車兵。

“你,你們,你們調查局這是幹什麼!”

官員憋出一句大喝,質問:“襲擊士兵和特工局,你們這是要挑起國際爭端嗎!”

祈行夜挑眉,驚訝:“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無辜攤手,委屈道:“我剛一下飛機,你們就用槍指著我,我當然會以為你們要攻擊我並且本能自保。我才應該問你們是不是要挑起爭端吧?”

站在舷梯最高處的商南明眼眸沉了沉,危險冰冷。

特工局官員錯愕,指著祈行夜又指了指飛機,示意道:“你剛才跳下來!我們以為是襲擊……”

祈行夜:“坐飛機時間長了,活動活動筋骨。”

說著,他便緩慢抬起手臂,到中途猛地迅速變換,快速出拳砸向官員的方向。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甚至穿破空氣發出尖嘯破空聲。

拳風掃過,割得官員臉頰發疼,有種頭顱將被風刃割斷的錯覺。

官員恐懼瞪大眼睛,下意識連連後退,左腳絆右腳沒站穩頓時踉蹌幾步。

而祈行夜揮出去的拳,穩穩懸在空中,沉穩有力,一絲搖晃也無。

他眨了眨眼,低頭看去,滿臉訝然。

像是才注意到官員的狼狽。

“咦?你怎麼跑那去了?”

祈行夜笑著緩緩鬆開拳頭,攤平伸到官員眼前,像是要拽他一把。

但官員滿臉警惕驚恐,不敢靠近:“這還不算攻擊嗎!”

“啊?你在說什麼?”

祈行夜滿眼迷茫:“我這不是在向你演示怎麼活動筋骨呢嗎?”

他一本正經向特工局官員介紹:“這個,叫八段錦,我們用來放鬆肌肉減輕疲勞用的,所有人都會,就像跑步一樣普通且正常,懂?”

祈行夜一臉“這是哪來的小土包這都不知道”的表情,讓官員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那你還打了他們,折斷他們手臂……”

官員指向四周癱倒一地被廢掉計程車兵,試圖指控。

祈行夜卻歪了歪頭,笑道:“怎麼會呢?我可是連自保都捨不得傷害別人的善良孩子。”

說著,不等官員反應,祈行夜已經走近在一旁痛呼計程車兵,在對方試圖撿起槍再次對準他之前,就反應迅速的利落飛起長腿踢開槍支,同時微微傾身向前,拽住士兵的戰術腰帶一拉——

就將士兵帶向自己。

那大兵滿臉警惕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就見祈行夜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看,我們這不是在……”

話音未落,祈行夜神情不變,手中動作卻迅速狠厲,一拉,一推——

“咔嚓!”

“啊!”

大兵不由得猛然痛撥出聲,滿頭冷汗。

“……友好交流。”

祈行夜甚至是笑著將未說完的話說出口的。

特工局官員驚愕,祈行夜已經聳了聳肩,率先替他解惑:“他不是被折斷了手臂,只是小小的脫臼而已。”

“我已經替他接好了。”

祈行夜笑眯眯拍了拍大兵的肩膀,大兵抗拒揮手,卻愕然發現自己的手臂竟然真的好了?!

在官員逐漸懷疑人生的眼神中,祈行夜單手插兜瀟灑轉身,向商南明笑著揮手。

“不下來嗎?商長官。”

商南明仔細確認了祈行夜沒有危險或不快之後,這才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轉而看向特工局官員。

不論特工局原本準備的迎接流程是什麼,現在都已經徹底被祈行夜打破了。

只剩渾身狼狽驚魂未定的官員,滿地哀嚎痛呼計程車兵,以及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槍支。

如狂風過境。

明明是在a國,在特工局的地盤上,卻輕鬆被祈行夜掌握了節奏,掌控全場。

——不論他是無心,或有意為之。

於公於私,商南明都很樂意幫祈行夜將這臺戲唱下去。

“我方調查局受到特工局邀請,前來協助你們偵破解決銜尾蛇事件。你們就是這麼歡迎我方的幫助的?”

商南明語氣低沉威嚴,山雨欲來的怒意壓滿。

特工局官員沒料到自己會被指控,猝不及防之下驚愕,本能指向祈行夜:“是他……”

祈行夜無辜轉身回望:“嗯?你想甩鍋給一個只想活動筋骨的無辜市民嗎?”

他笑嘻嘻的抽出手掌,又漫不經心的演示起了八段錦:“想學嗎?求我我就大方教你怎麼樣?這在我們那可是全□□動——公園八十歲老大爺都會。”

“你是想要說,八十歲老大爺的健身運動,就嚇得你們特工局屁滾尿流,毫無招架之力嗎?”

商南明皺了下眉,道:“這位是調查局的公民顧問,不是調查官更沒有接受過正式訓練,只是普通市民而已。特工局,是想把自己的過錯怪到其他人身上?”

他揚了揚下頷,神情平靜,聲線卻陰沉欲怒:“這是你們特工局一貫的行事方法嗎?”

商南明始終站在舷梯上沒有走下來,調查局一行人也沒有動作,齊齊用不贊同的目光看向特工局官員。

誰都沒有明說,但他們的表情,已經將鄙夷嫌棄表現得淋漓盡致。

官員本想要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間,不上不下的憋悶。

進退維谷。

他甚至有些茫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在短短瞬息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但眼下還有更嚴重的問題需要解決。

調查局特殊長官,並且是在此次銜尾蛇中全權負責……說一句位高權重,毫不為過。

被這樣的存在指責,每一句,都是出口定性,程度遠比被尋常調查官不滿更加嚴重。稍有不慎,就真的會引發爭端。

官員冷汗津津。

他想要辯稱不是自己一方率先引發的問題,想要說這都是被祈行夜引誘犯錯,是誤會!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這位無辜市民在練所謂的“八十歲大爺運動”,拳風凌厲,長腿橫掃落葉,大開大合之間令人心生畏懼,不敢上前。

更像是無聲的恐嚇。

官員憋得臉色發紫,但在眼下這狀況,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先迎上去,向代表調查局的商南明連連道歉,表示是自己一方的安排出了問題。

特工局一方不等看清調查局就被狠揍了一頓不說,到最後反而是他們自己不佔理,不得不擠出笑容恭敬道歉。不等正式會面,已經氣勢弱了三分,再不敢拿主人家的架子。

在躬身低聲向商南明解釋和懇求理解之後,官員趕緊給特工局打了電話,重新調派了人馬車隊,將滿地被卸掉雙臂計程車兵架走,迅速重新打掃了現場,讓場面不至於太難看。

然後這才恭恭敬敬迎調查局一行人走下飛機,準備搭乘車隊離開機場,去往出事的地鐵站。

特工局官員就差快哭出來了,全程連腰都沒敢直起來過。

直到商南明率先走向車隊,他才敢鬆一口氣,覺得自己一身冷汗,風一吹直髮抖,像死了一回一般艱難。

“喲。”

祈行夜帶笑的臉忽然從車門裡鑽出來。

官員:“!!!”

心肺驟停。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絲毫不敢怠慢:“您有什麼需要?顧問先生。”

“加個好友吧。”

祈行夜笑著搖了搖手機:“我特別喜歡你,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的。你喜歡我嗎?”

官員一口氣沒送下來就又提了上去,差點嗆死自己:不喜歡!!!快走!從你出現我就一直倒黴!

但再抗拒,官員也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不情不願的加了聯絡方式不說,還被祈行夜問去了崗位和所屬小組。

祈行夜美其名曰回頭要找他出去玩聯絡感情,官員只覺得頭皮發麻只想讓他趕快離開。

地鐵站汙染現場的負責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來電話催了幾次。調查局一行人再不前往地鐵站,官員就要被上級訓斥辦事不利了。

官員:銀行卡密碼告訴你都行,求求你快走!

祈行夜這才心滿意足的轉頭,囑咐司機可以開車了。

等車隊逐漸駛離機場時,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官員警惕等了許久,才終於敢把這口氣放鬆下來,整個人疲憊得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我檢查過那些士兵了,像那位來自東方的顧問所說,手臂不是折斷。”

另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走過來,站在官員身邊,和他一起看向車隊末尾。

“那就是調查局的人嗎?”

他淡淡問:“第一印象怎麼樣?好相處嗎,對局裡應對這段時間他們的來訪有什麼建議?”

官員想起剛剛來自祈行夜的驚嚇,眼神複雜。

他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到現在,那種幾乎被風刃生生割開頭顱的恐懼,還殘存在他身上,揮之不去。

深入骨髓,難以遺忘的深刻印象。

半晌,官員嘴巴動了動,道:“如果是局裡要問,我的建議是——不要招惹這群人,他們絕不是任由搓圓捏扁還不吭聲的好脾氣。”

“不論局裡對他們有什麼打算,最好都先多考慮下後果。”

“……連一個普通市民都這麼可怕。”

官員眼神複雜:“調查局,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我們究竟在與什麼怪物成為敵人?”

電話響起。

官員看一眼來電,立刻嚴肅:“菲利普斯長官。”

“嗯,我聽說是你負責接待的調查局一行人?他們已經從機場出發了嗎?”

地鐵站,菲利普斯站在樓梯上,回身看向下方忙碌著的特工們:“剛剛接到他們的訊息,要求我遠端提供汙染現場的情報過去。你有什麼想法?”

菲利普斯笑道:“我並不是喜歡分享的性格——可惜了,我母親死的早,如果她多活幾年,或許能教會我這個道理。”

官員看了眼仍停留在機場,正由專人進行引導離開的公務飛機,腦海裡不由得重新回想起剛剛祈行夜敏捷如鬼魅的身形。

如果一個普通市民都有這樣的身手,還是八十歲大爺都會的普通招式,那被調查局精心培養出來的調查官……

不敢細想。

“抱歉,菲利普斯長官。如果我沒有親眼見過那些人,那麼我會非常贊同您的看法。但是……”

官員嚴肅道:“恕我直言,調查局絕對是不能掉以輕心的存在。一旦出問題,引發的絕不僅僅是國際爭端,甚至會對特工局不利。”

菲利普斯挑眉,訝然:“很少見你會對誰有這麼高的評價。這樣看來,調查局確實是給你留下深刻印象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重新考慮的。”

結束通話電話,菲利普斯沉吟半晌,揚了揚下頷向旁邊的特工示意:“調查局的那位長官,商,他在聯絡線上。把現場獲取到的監控影片和證物記錄,都發給他。”

特工驚愕抬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位菲利普斯司長在特工局內可是有名的強硬派任務,主張世界汙染事件只能由一位領導者進行引導,也就是a國。

平日裡對其他國家和汙染機構,菲利普斯司長也一向是不假辭色,強硬應對。

怎麼這次?

菲利普斯注意到了特工的眼神,他挑挑眉,道:“在親眼看到他們之前,先這樣處理。”

“其他的,等他們來了之後再說。”

他輕笑:“能被那位同事給予這麼高的評價……我對那位商,還真有點好奇了。”

他的手機停留在訊息頁面,還有被他看見了卻滿不在乎的資訊。

另一位上司發來的資訊,表明調查局外交長官嬴大洲剛與特工局進行過嚴厲談話,因此局裡希望菲利普斯能對調查局一行人態度親和——最好親和的將那些人糊弄走。好吃好喝招待,但別給任何情報,不允許深入參與案件。

菲利普斯只瞥了眼訊息,就隨意略過。

而還在車上,正快速趕往現場的商南明,很快就收到了特工局從汙染現場發來的情報。

楓映堂訝然:“他們竟然給了?這麼好說話。”

在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幾次向現場的a國特工局進行要求,但都被特工局以線路未加密,不安全,恐有洩露嫌疑為由,數次推脫,只說是到了現場之後可以分享和交流。

楓映堂在公務飛機上時就被這明顯的刁難氣得腦仁疼,連帶著氣得橘子都多吃出一座山。

沒想到一落地,特工局就服了軟?

最大的變數……是在機場發生的事。

楓映堂奇異看向祈行夜:“下馬威。”

剛一照面就給特工局來了個下馬威,廢了對方在場的全部武力,深入人心的震懾。

世事從來如此,從第一次見面,就定好了基調,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1後續再想改,可就難了。

“沒想到祈偵探這麼果斷,飛機剛落地,就搶佔了先機。”

楓映堂眼神驚歎:“還是第一次看到祈偵探這一面——在總部待久了,我還以為祈偵探是會喜歡交朋友的親和性格。”

“我是喜歡交朋友啊。”

祈行夜毫不猶豫的點頭,笑眯眯道:“但是交朋友,從來都不是靠善意就能交得下的。比起善良,更重要的是利益,以及武力。”

“人大多畏威而不懷德2,他們怕我,所以才會愛我。”

他單手支著頭,懶洋洋斜倚在軟墊裡,晨光中美得像一幅油畫,絲毫不見剛剛磅礴驚人的武力氣勢。

但在場眾人,無一人敢輕視他半分。

“商長官,我說的對嗎?”

“你愛我嗎?”

祈行夜轉頭看商南明,趁著對方全神貫注於工作,又自以為隱蔽的悄咪咪往他身上靠了靠,在他溫暖結實的懷裡找出一個自己喜歡的角度,心滿意足的躺好。

嗯,商南明比靠墊好用多了。

祈行夜:快樂ovo

但商南明已經遮蔽了外界的聲音,只在祈行夜靠過來時,不動聲色的動了動,配合他讓他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商南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特工局發來的資料上。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段監控錄影。

來自於出事的地鐵站。

出事的是在地鐵車廂,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特工局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

車上雖然有監控,但事發到現在超過八小時,特工局仍然沒有找到能安全進入車體的方法,更無法從車上取得黑匣子檢視詳細經過。

他們目前能夠獲取到的最大情報,就是在候車站臺上的監控畫面。

其中一個正對著地鐵車廂的監控鏡頭,拍下了地鐵狀態的逐漸變化。

地鐵車門緩緩開啟,白色煙霧從車廂內席捲向站臺,就像舞臺乾冰,很快淹沒了整個站臺。

而地鐵本身……卻像被蠶織成的蛹。

牢牢包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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