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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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晴舟。

祈行夜在拿到這個名字之後, 就馬不停蹄的向自己所有朋友發去資訊,詢問是否知道此人的存在。

而還沉浸在拼圖遊戲中贏了白翎羽的得意中的雲翳清,也被祈行夜拽到一旁, 壓低聲音將這個名字交給了他。

就連還在雲省家中,被左秋鳴像是呵護瓷器一般全方位照顧, 恨不得連飯都嚼碎了喂的左春鳴, 也收到了祈行夜的訊息,請他幫忙在雲省打聽, 是否聽說過這樣一位人物。

生平經歷, 出身, 家庭,教育背景,朋友……事無鉅細。

掘地三尺, 也要將此人從黑暗裡拽出來。

太陽落山。

在人們所不知道的黑夜的另一面,黑暗甦醒,為了同一個目標在活動與奔走。

一聲聲, 一句句,口口相傳。

不然……可真是給自己招來了個恐怖敵人。

聽到慘叫聲的眾人,動作停滯一瞬,很快恢復如常。

這一聲呼喚開啟回憶,想起地下室發生之事的宴頹流眼神複雜:“……祈老闆。”

在人群中低聲詢問和流傳著同一個名字, 同一個問題。

“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不是人,是鬼了。”

他們,是同一類人。

他們只在最初的驚訝後便恢復如常,該打電話的打電話,該刷碗的刷碗,該吃小點心的吃小點心——還趁著其他人忙碌的時候,偷偷拿走了別人的點心碟子。

慘叫嘛,誰家沒有呢?

白翎羽:“?”

別和她說是普通人,普通人能這麼淡定?!

但就在地下室,看到創始人像被嚇破膽的老鼠一樣在祈行夜面前顫唞,問出了陸晴舟其名,在那一刻,宴頹流忽然意識到,她也被最初的印象先入為主,被矇蔽了有關祈行夜的真實。

——分明是強大不可被摧毀和戰勝的怪物,隱匿於黑暗的兇獸。

就連餘荼和3隊的技術, 也不知道陸晴舟的存在。

就好像這是一個鬼魂,當他離開, 就會原地蒸發, 再也找不到影子。

只是本以為是宴頹流在負責審訊的白翎羽,在發現她竟然抱臂站在院子中時,驚愕不已。

他們的態度過於平靜,彷彿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白翎羽:“…………”

這哪裡是什麼傻白甜。

這使得搜查一時間陷入僵局。

沒有能逃過商南明的情報, 更何況是由他主導並負責的案件。

皺眉快速瀏覽之後, 商南明使用自己的許可權登入國家資料庫,翻了個底朝天, 卻沒有發現陸晴舟其人在國內留下的任何痕跡。

——誰是陸晴舟?

祈行夜和餘荼從創始人口中挖出來的情報,也很快擺在了他的面前。

被嘲諷了,但完全無法反擊。可惡!

不一會,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白翎羽意識到什麼,轉身在偵探社中尋找祈行夜的身影:“那誰在下面?”

最初,在晴朗天空下看到祈行夜的燦爛笑容時,宴頹流本以為這是商南明突發奇想找的傻白甜搭檔,打發時間的無聊小手段。

反正像祈行夜這樣的怪物,雲翳清活了這麼多年,只見過這一個。

在意識到這件事後,白翎羽僵了僵,忽然有些慶幸自己被隊長阻止,從未越過那條界限傷害祈行夜或明荔枝。

被拽住了運動帽衫連帽繩的雲翳清,差點被勒得翻白眼,他連忙結束通話電話,雙手拽住自己的領子,拯救自己可憐的脖子。

白翎羽本來還警惕著雲翳清等人,擔憂他們是否會因慘叫聲而起疑心,但仔細看去,卻發現雲翳清等被祈行夜從雲省帶回來的人,都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樣。

只不過3隊是抹除了自己所有痕跡,做個透明人。

3隊早就習慣了這些非常規情報獲取手段,見怪不怪。

她抓住雲翳清領子拽過來,質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雲翳清咳了兩聲,沙啞道:“我才想問,你看到我們跟在祈老闆身邊,為什麼還會覺得我們是普通人?你才比較離譜吧。”

“你怎麼在這?”

行走於黑暗,隱匿身形。

誰能想到,老城區寧靜的街道上,那家生意不好的偵探社,最受大家喜愛和信任,彷彿總是在笑著的偵探社老闆,竟然會是這樣恐怖的存在?

祈行夜思索片刻,轉身重新走進地下室,趕走了餘荼和宴頹流,與創始人在燈管閃爍不明的地下黑暗中,長久獨處。

直到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寧靜,甚至衝破堅實牢固的地面隔層,傳到客廳中。

而祈行夜……大隱隱於市。

她從未在或明或暗的戰場上,正面遭遇過這位被創始人成為“陸先生”的人物,唯一能證明他存在過的,只有那支已經枯萎在水晶瓶中的伊麗莎白玫瑰。

他古怪看了白翎羽兩眼,道:“你該不會還覺得祈老闆是普通人吧?是誰給你的錯覺,外星人嗎?”

祈行夜推開隱藏暗門,隨手接過明荔枝遞來的手帕拭去迸濺到臉上的血跡,笑眯眯道:“樓下那位好心的先生被我的真誠所感動,又告訴了我們一些事情。”

餘荼冷笑:“好心?感動?”

怕是要被嚇死了吧。

祈行夜笑著重重點頭:“嗯!他說從來沒見過我這麼善良的人,還說善良的孩子喲,你在找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這把銀斧頭,還……”

“停!”

餘荼抬手做出休止手勢,無語:“你要是善良,世界就沒惡人了。”

什麼童話故事?

祈行夜聳聳肩,才不在乎餘荼的質疑,堅稱自己是靠著善良真誠打動了創始人,讓他說出了連面對宴頹流都沒說的資訊。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

祈行夜對此深以為然。

人遠比自己以為的更脆弱,更懼怕疼痛。

而只要被撬開一條縫隙,有了一個缺口,很快就會堅守不住精神防線,大河潰堤。

有一就有二,一旦開始,除非掌控局面的人喊停,否則將無法結束。

創始人也是如此。

祈行夜一開始只要求一個名字。說出一個名字就能獲救,有多難?

要求十萬百萬,或許很難,但要求一塊錢,很多人很快就會同意。

然後兩塊,十塊……滾雪球,越滾越多。

以陸晴舟的名字為支點,祈行夜輕鬆撬開了創始人的嘴巴,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線,真真正正,榨乾了創始人每一滴血和每一條情報。

祈行夜身上居家柔軟白色毛衣已經迸濺上了血滴,明荔枝為他捧來乾淨的換洗衣物。

他抱著汙髒的毛衣看了看,就準備丟進垃圾桶。

祈行夜大驚失色,連忙拽住毛衣另一端:“小荔枝你要幹嘛?”

明荔枝茫然:“誒?這件衣服髒了,估計是洗不出來了——老闆你想穿汙了顏色的白毛衣嗎?很醜。”

祈行夜像拔河一樣死不撒手,心疼壞了:“錢啊,這都是錢啊,本來就沒幾件衣服,再扔就要裸奔了。”

商南明垂眸籤檔案的手指一頓。

而餘荼:“…………”

她無語翻了個白眼:“報銷!3隊給你報銷!”

祈行夜立刻轉陰為晴:“餘隊大氣!要不然我怎麼喜歡餘隊呢?快,小荔枝,把這件丟了,我們再去買一件新的——要買全京城最貴的!”

吃大戶啦~反正是餘荼的錢,不吃白不吃~

明荔枝應得脆生生:“好嘞!”

餘荼忽然背後發寒:……感覺做錯了絕對,好像不應該說這句話?

祈行夜回身,迅速扯過一張紙,寫下一個地址和電話號碼,遞給雲翳清:“去查。”

“創始人說,他每次與那位陸先生聯絡,都是撥打這個號碼,說要訂一批雲省的新鮮玫瑰花。這個號碼對面的人會回覆他一個收貨時間地址,也就是他和陸先生會面的時間地址。”

但更多的情報,就是砸碎了創始人的骨頭,榨乾他每一滴骨髓,他都無法吐露了。

顯然,雖然這位創始人在t國的商界地位顯赫,甚至與t國皇室有生意往來,但對於更上面的存在而言,他還不夠格,甚至無法獲取到更多有關於陸晴舟的資訊。

——連一位使者的身份都摸不透,可見創始人所處位置之邊緣。

甚至據創始人所說,每次會見陸先生,請求陸先生幫忙,他還需要付給陸先生一筆鉅額錢款。

那位陸先生自稱是商人,只要能支付得起價格,他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甚至只要價格夠高,讓他自殺都可以。

祈行夜:“……這樣的商人還是第一次見。”

陸先生不是隻把人命和災難當做商品。

他是平等的將所有存在甚至不存在於地球上的事物,都當做商品出售買賣。甚至是他自己。

雲翳清抖了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什麼瘋子?”

像是遊走在玫瑰花叢中的毒蛇,陰冷,黏膩,黑暗。被那雙豎瞳盯上

有了具體的地址和電話,很快讓搜查有了新進展。

雲翳清讓自己留在雲省的朋友和下屬們,與留守雲省的左春鳴合作,不多時,就追查到了那個地址。

“是一家空殼公司,說是進出口鮮花生意,但根據附近的居民商販說,從沒見過這家公司來過人。”

恐怕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為陸晴舟和t國業務之間,作為中轉站,搭建一座安全的橋樑。

祈行夜眯了眯眼,刷刷幾筆根據創始人的描述,畫出了陸晴舟的畫像,遞給雲翳清:“再加上這條資訊,看看能不能查到更多。”

雲翳清一接過來:“…………”

他無語:“不用去問了,已經找到了。”

祈行夜:“?”

雲翳清翻了個白眼:“外星人。”

他已經無力吐槽祈行夜的畫工了:“誰要是能按照這四根火柴插一個胖湯圓的形象,找到那位陸晴舟,我都算他是勇士!”

正常人會長成這樣嗎?

雲翳清:呵呵,要是祈行夜能用這畫找到陸晴舟,我喊他爸……

手機鈴聲響起,左春鳴:“找到了。”

雲翳清:……爸。

“???”

他人都是懵的:“找到了?這就找到了???用那副外星人自畫像?”

是他跟不上潮流了,還是其他人瘋了?

左春鳴看著那張拍照發過來的外星人抽象畫,笑了:“祈老闆雖然不是專業畫家,但很顯然,他對人物特徵抓得非常準,有自己的理解,造詣頗深。”

雲翳清無語:“可以了可以了,知道你喜歡祈老闆——像誰不喜歡似的。倒也不用濾鏡這麼厚。”

左春鳴勾了勾唇角想要笑,卻牽動了胸膛傷口,頓時猛咳了起來。

嚇得旁邊的左秋鳴趕緊一個箭步衝過來,小心翼翼抱住他將他放回病床上,倒水順氣,擔憂又心疼的低聲勸他不要再工作了,順便抱怨了一下電話對面勞累到自家大哥的人。

無辜被波及的雲翳清:“…………”

你們姓左的都這德行嗎?濾鏡八百米厚。姓左的,真可怕!

左春鳴笑著搖了搖頭,推開左秋鳴,指使他離開病房,不想讓自家善良的弟弟摻和到這些危險事裡。

“沒有人知道陸晴舟這個名字,但是,祈老闆畫像上的模樣,還是有一些商販居民見到過的,尤其是那支玫瑰,印象深刻。”

左春鳴淡淡道:“這位不常出現在雲省,或者說,很難會在城區和居民區見到他。在邊境和深山荒村附近,見到他的機率反而更高。”

一開始,左春鳴查詢無果,一條情報也沒翻出來,就像他在追尋的是個鬼魂一樣。

所以他乾脆徹底向反方向尋找,放棄城區,轉而向鄉野間詢問。

既然與t國資本財團有仇的阿泰,最後是在深山中找到的線索,那很可能,同樣與財團有關的陸晴舟,也會去往山林。

果不其然。

幾名留守荒村的老人,證實了左春鳴的猜測。

他們說,那位文質彬彬的先生每年都要進山一兩次,帶著一整支全副武裝的車隊陣仗極大,駭得他們根本不敢靠近。

車隊途徑荒村,駛入山林。

等一兩天之後,才會再次離開。

其中有一次,車隊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停在他們村子不遠處,那位穿著西裝彆著玫瑰的先生怒氣衝衝責罵電話對面的人。

他們也才因此看到了那位先生的模樣,為左春鳴指引了線索。

“荒村?”

祈行夜皺眉:“陸晴舟去那幹什麼?”

還如此頻繁。

對陸晴舟這樣的“商人”,祈行夜很難認為,是去探親回老家的。

那就……

“那些村民還記得陸晴舟進山的路線嗎?”

祈行夜叮囑左春鳴:“去終點看看,陸晴舟究竟在搞什麼鬼!”

左春鳴應下,準備出發。

結果剛掀開被子一轉頭,就對上一雙幽幽怨怨的眼睛。

“哥,你傷還沒好,就要出門嗎?”

左秋鳴委屈:“你對我都沒這麼積極過,到底是哪個野男人在勾引你。”

野男人祈行夜:“……?”

左春鳴哭笑不得,抬手呼嚕了一把弟弟的頭毛:“是工作,不是去約會。”

一聽說左春鳴要進山,左秋鳴更炸毛了:“那更不行了!哥你下床都費勁,還想進山?絕對不行。”

這麼大塊頭的弟弟堵在面前,像只忠實但體型龐大的阿拉斯加,根本別想衝出去。

瘦弱纖細的左春鳴被弟弟一把抱起來,不由分說送回病床上。他擔心傷到弟弟,也不敢真的下手掙扎,一時局面僵持。

電話對面的祈行夜:……什麼老鷹捉小雞遊戲?

他無奈道:“要不然,左秋鳴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唯一的問題是左秋鳴的調查官身份……

祈行夜還沒想好要怎麼指揮左秋鳴,對方就已經一口答應下來:“交給我吧。”

祈行夜:???

他大驚:“這麼聽話的嗎!”連調查官調令都不需要?

商南明搖搖頭:“跨地域指揮正式調查官不容易,但讓左秋鳴代替他哥完成工作?簡單。”

因為左春鳴這個媒介,祈行夜對左秋鳴的影響力,恐怕比左秋鳴的直隸上司蔡琰為還要深刻且有用。

左秋鳴:我去幹活,我哥拿錢,嘿嘿~~

算盤打得啪啪響。

事實證明,一個經受過專業培訓,擁有超高素養的正式調查官,堪稱是最佳助力,讓調查進度快速推進,事半功倍。

左秋鳴很快循著村民們指出的路線進入荒山,在祈行夜另一位嚮導朋友的幫助下,成功進入山野深處。

當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前方時,不由屏住了呼吸,眼神震撼。

“我的天……這是,這是什麼地方?”

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群山被鍍上一層淺淺光亮,陽光穿透樹林,落在林中建築。

那棟銀白色冰冷的全封閉建築,折射著冰冷無機質的光線。

即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透過那張現場拍回來的照片,都能看出那棟建築的不尋常。

僅僅是從外觀,就能大致看出這棟建築採用的已經是超高規格的防攻設計,經過特殊設計後易守難攻,依託地勢山林作為掩護,極有可能在地底深處,還存在尚未暴露的部分。

像沉入海水的冰山底層。

祈行夜嚴肅了眉眼,將照片轉給餘荼,問她能看到什麼。

越是觀察,餘荼就越是皺緊了眉眼。

“一米厚的鉛板,防輻射防汙染的最高等級,盾式結構,這棟建築從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外部攻擊,一體化成形的矽晶石外立面包括三層鋼板結構,一絲縫隙都沒有,確保外部毒氣無法滲透入內,內部也無法溝通外界。

“一旦發生意外,就算是用最大口徑的□□,少說也要二十分鐘才能砸開。”

餘荼神情嚴肅:“就算是讓3隊來,也只能將攻擊突入所需要的時間,縮短到五分鐘。”

但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即便一秒鐘,都足夠改變太多事,生或死。

五分鐘,足夠這棟建築內的人銷燬資料,開啟自毀程式,從暗道撤退,清理現場。

到那時,就算他們進入建築,所得到的也只是建築這個空殼。

完全違背了最初的目的,什麼有效情報也拿不到。

祈行夜轉身,看向商南明:“商,你怎麼想?讓南方分局協助突入?”

雲省是南方分局的轄區,距離也更近,於情於理,都應該交給南方分局。

但商南明只是平靜的在檔案上籤好最後一筆,便抬頭靜靜看向餘荼。

無聲的等待與要求。

餘荼挑眉,緩緩抱臂在胸`前的防禦姿態:“商長官,3隊可不在你的管轄範圍內。使喚錯人了吧?”

商南明不說話,繼續平靜直視。

餘荼:“…………”

她先一步敗下陣來,翻了個白眼摸出終端:“你為什麼會知道3隊在雲省有佈局?商南明,我自認情報嚴密,沒有洩密的可能才對。”

商南明緩緩眨了下眼:“我不知道。”

餘荼聯絡的手一頓。

商南明繼續平靜道:“我什麼也沒有要求,是餘隊熱心助人,自願幫助搜查陸晴舟秘密建築。”

餘荼:“…………”

她咬牙切齒:“商南明,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商南明輕笑一聲,擱置下手中鋼筆,仰身向後:“和餘隊相識這麼久,才發現,原來餘隊竟然這樣熱心善良的人,失敬。”

餘荼冷笑:“你們夫夫要是想聯手氣死我,可以直說。我怎麼才發現,不僅是祈行夜被你帶壞成了狐狸,你也學會了祈行夜那氣死人的臭毛病?”

她現在反應過來了,商南明剛剛分明就是詐她。3隊要是在雲省安排了隊員就最好,沒有也不會有損失。

商南明氣定神閒,不置可否。

以他對餘荼的瞭解,對方既然已經將羅意威安排去了t國,追查創始人和財團長達數月,那以餘荼的謹慎,在羅意威調離雲省之後,不會使西南邊陲防線空缺,一定會就近調派隊員過去,暫時代替羅意威。直到案件徹底結束。

他只是不知道,餘荼調過去的,究竟是哪位隊員。

餘荼看著商南明,在聯絡自己隊員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

隊員:……餘隊,你這樣,我好害怕。

餘荼冷笑:“商南明那一窩,沒一個省油的燈——包括祈行夜。”

無辜被捲入的祈行夜:“???”

關我什麼事?委屈。

但3隊一向是精簡化作業,即便有隊員駐守,也只有單獨行動的一位,一旦攻入秘密機構,獨身很難確保不會造成人員外逃遺漏。

商南明拒絕了請南方分局協助的建議。

“不能驚動南方分局。最好繞過他們,秘密行動。”

商南明平淡道:“蔡琰為一向不喜歡我。如果讓他得知這處建築的存在,他很樂意先一步持有,以此來要挾交換權柄。”

祈行夜驚奇湊過去:“長成商長官這樣,還有人不喜歡嗎?”

不等商南明反應,祈行夜已經伸手揪住了他的臉頰。

還捏了捏。

商南明:“…………”

“鬆手。”他努力保持平靜。

祈行夜又捏了捏,看起來像在回味手感:“唔,商長官看著冷冰冰的,肉還是軟的嘛。”

商南明無奈:“因為我也是活人。”

旁邊的白翎羽:“噗。”

沒有人比她更願意看到商南明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了。

白翎羽幸災樂禍,並大聲嘲笑。

——商南明不高興,她就高興了哈哈!

餘荼瞥了眼白翎羽,眼神無奈。

自己哪來的這麼個下屬……沒看到商南明表面反抗,實際樂在其中嗎?

祈行夜倒是猜到了蔡琰為會有如此態度的原因。

他在去雲省之前,也狀若無意向總部秘書處的人問過,南方分局的局長,是什麼樣的人,和林不之是同一種型別嗎。

秘書處的人想了想,只向他說了一個詞:失敗者。

蔡琰為,是權柄鬥爭中的失敗者,為此才“發配邊疆”。

而那場鬥爭中的勝利者,則是商南明。

但這只是蔡琰為自己的視角。

事實上——“蔡琰為始終認為,是商南明勝利,才成為的特殊長官,但從一開始,特殊長官這一職位,就是為商南明設立的。沒有商南明,根本連這個職務都不會有。”

餘荼雙臂抱於胸`前,斜倚在沙發上,直視著書房裡的商南明,道:“雖然不喜歡商南明,但3隊認可商南明的實力。”

作為現場指揮官,統籌規劃,調兵排布以及應急處理……商南明以實際成就向所有人證明,這就是他應該站立的高度。

餘荼勾唇輕笑:“祈偵探,你的搭檔,是調查局有史以來最重要,也最好的一位長官。”

即便她並不喜歡他。

商南明挑眉。

祈行夜則驕傲挺起胸膛:“那當然。他可是我的搭檔。”

自豪,並且毫無保留的熱烈情感。

商南明愣了下,隨即笑意柔和了眉眼,深深注視著祈行夜忙碌中快速調配指揮隊伍的身影。

晨光灑在他眉眼間,驅散了冷意。

餘荼看著這樣的商南明,唇邊笑意加深,眼神意味深長。

卻不準備向商南明挑明——她很好奇,當商南明終於發現自己這份情感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有趣表情?

雖然無法呼叫南方分局的力量,但這並沒有難倒祈行夜。

他轉身離開客廳,到院子裡找到了正在與下屬通電話的雲翳清。

“小云,通知你的朋友們,現在是他們需要償還人情的時候了。我要他們幫我做一件事。”

祈行夜將餘荼給他的一次性虛擬號碼抄在便籤上,放進雲翳清手掌中:“讓他們打這個電話,會有人帶他們去山裡尋找一個秘密設施,極有可能是t國資本財團設立在雲省的秘密研究所。”

“任務是攻下秘密研究所,查清楚裡面正在進行的究竟是什麼研究,帶回所有的人和資料,一切。”

祈行夜神情嚴肅:“秘密設施極有可能擁有大體量武器裝備,它不會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並且極容易有生命危險。”

“我不逼他們,他們可以先考慮好,再決定要不要接下這次任務……”

祈行夜話未說完,雲翳清已經笑了。

他握緊手掌,毫不猶豫收下了那張便籤。

“祈老闆,不要妄自菲薄。”

雲翳清拍了拍祈行夜的肩膀,笑得爽朗豪氣:“你太低估自己對我們的重要性了。朋友?我更願意稱其為恩人。你救過我們的生命甚至靈魂,讓我們不至於墮落,給了我們第二次選擇的機會,人生重來。”

“如果是為了你,死又何妨?”

祈行夜一愣。

雲翳清已經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臂示意,隨即越過他,到一旁迅速聯絡上了自己在雲省的隊員。

那些沒有跟著祈行夜回到京城的隊員們,甚至是更多接到電話的人,在得知祈行夜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毫不猶豫起身離開家門。

死亡的可能性?

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曾救過他們,延續了他們人生的人,是超越了死亡的重要,絕不可辜負。

祈行夜給他們的那個虛擬號碼,是臨時駐守雲省的3隊隊員號碼,經過技術的層層加密,只有這段時間可以聯絡上。

當任務結束,這個號碼連同所有的通訊記錄,都會被徹底抹除。

不會有人發現3隊的蹤跡。

在眾人集結起來之時,3隊隊員看著這些氣勢不凡的救援隊隊員,有些吃驚。

他本來沒有在意餘荼對他說的,會有一支隊伍跟隨他一起衝鋒。他以為那不過是臨時召集的散兵遊勇,起不了多大作用。

甚至有些不理解,為何餘荼會讓那些除了貢獻人數之外什麼都不行的人,來拖他的後腿。

直到現在,親眼看到這樣一支訓練有素,彼此默契信任的隊伍,3隊隊員才理解了餘荼的決定。

“我們都是祈老闆的朋友,如果背叛彼此,都等於背叛了祈老闆。”

那些人笑容爽朗,如是說:“既然是祈老闆的朋友,那一定值得信任。”

——只要有祈行夜這個媒介在,即便是第一次見面的雙方,也會願意信任,並向對方託付自己的性命。

因為祈行夜,是他們共同的朋友。那就一定不是“壞”人。

隊員不由錯愕。

為他們對祈行夜全然沒有保留的信任與凝聚力。

“餘隊,您這是……上哪找了祈行夜這麼個狠人?3隊替補名單裡的新隊員嗎?”

他眼神複雜,壓低聲音道:“這簡直比得上一支小型私人軍.隊了。甚至比以前在國際戰場上遭遇過的那些外籍僱.傭兵,還要恐怖。”

僱.傭兵拿錢辦事,出人不出心,鬆散不足為懼。

但這些人……他們為信仰而戰。

他們心中,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祈行夜。

餘荼低低“嗯”了一聲。

她掀了掀眼睫,銳利眼神看向落地窗外的祈行夜。

她想起,林不之曾經無意間對她提起過,祈行夜朋友眾多,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量級,完成了質變的轉換,使得朋友也成為了實質性的威脅,事到如今,已經無人再能動搖祈行夜在調查局中的位置。

而現在,餘荼忽然很想讓林不之親眼看看這一幕。

林不之說對了。那些朋友……是堪稱恐怖的力量。

在祈行夜之前,餘荼從未想到,竟然有人能僅憑藉“朋友”,就做到這種地步。

祈行夜察覺到了餘荼的視線,他轉過身,站在白金色的晨光中熱烈向餘荼揮了揮手。

“餘隊,搞定了!”

他歡快的吹了聲口哨,像完成了任務後驕傲又快樂的小汪汪:“等著收戰況報告吧。”

餘荼怔了下,隨即輕笑著結束通話電話。

“好。”

雲省的密林中,天還未徹底放亮,就已經有一支隊伍悄無聲息的從樹影下潛行而入,在荒村村民的指引下,精準而快速的接近那棟銀白色建築。

早就等在現場的左秋鳴立刻上前,低聲說明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並快速脫下調查官的黑色制服,換上了救援隊的衣服,從救援隊手中接過他們的武器,隱瞞去自己調查官的身份,只以“左春鳴弟弟”的普通人身份參與到這場戰鬥中。

轟然巨響打破了清晨山林的安靜。

不等銀白色建築物中的人反應過來,早已經包圍了建築物的救援隊已經迅速突進,重火力一刻不停的壓制,槍彈傾瀉而下,硬生生撕開了秘密研究所厚重的金屬外殼,砸爛它的保護殼,毫不猶豫突入。

武裝安保衝出來,但不等看清來者,就已經倒了下去。一隊人如同深深.插.進地方心臟的尖刀,鎮壓,制服,保護並收集資料,檢查,防守,攔截試圖逃跑的科研員,收押全部人員。

不到十分鐘,他們已經快速攻佔整個秘密科研所。

在其中,順利發現了印有t國資本財團標識的檔案和相關證據,3隊隊員更砸開了保險庫,發現了其中在絕對零度保藏著的粉色晶體。

尚未被來得及使用的粉色晶體被封裝在玻璃體中,如同被冰封在皚皚冰雪中的粉水晶,剔透而美麗,閃爍著漂亮的光澤。

卻是致命的危險。

3隊隊員立刻意識到了其中危險性,快速向餘荼進行報告。

“我知道了。”

是商南明接起的電話。

他平靜道:“在祈行夜聯絡你們的同時,機動1隊也立刻出發,一整支小隊從京城起飛,支援你方。帶隊者為羅溟,他攜帶了你們所需要的一應封裝和拘束裝置。”

商南明下令:“搬空秘密研究所,全部帶回京城,接受檢查。就算是一粒沙子都不要放過。”

“是。”

3隊隊員不由嚴肅。

但當他發現秘密研究所最不易被察覺的角落中,已經明顯有被開啟過痕跡的隱秘地道,從地底直通山林外之後,還是惴惴不安的向餘荼彙報,說自己無能,還是放跑了幾個秘密科研所的人。

科研所易守難攻,實在是太硬了難以啃下,他們僅用了不到十分鐘就完成了佔領,已經是人類戰力的極限……這是客觀事實。

但仍舊令3隊隊員愧疚:“抱歉,隊長,是我無能。”

餘荼平靜:“既然知道,那就再努力,更努力的提高你自己。不要辱沒了3隊的榮譽。”

“我不怕你輸一次,只恨你輸一世。”

隊員深深低頭:“是。”

幾小時之後,機動1隊的運輸機抵達雲省,在祈行夜另一位職業是看門大爺的朋友的幫助下,秘密降落在了距離研究所最近的一處早已廢棄的機場。

雲翳清的救援隊在交接了現場之後,就放鬆了下來,向接手的調查官們揮揮手,一把摟過還在懵逼中的左秋鳴就準備帶他離開。

“等等,你們這是去哪?”

羅溟皺眉。

救援隊眾人笑道:“我們本來就是祈老闆的朋友,為了幫祈老闆才會在這。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早飯還沒吃,當然要先回城裡去吃一頓好的了。”

“對對對!還要開幾瓶酒!”

爽朗的哈哈大笑聲中,左秋鳴一臉懵逼:“可我不是你們救援隊的啊,帶我去幹什麼?”

救援隊毫不在意這些小細節:“管你是誰!只要你是祈老闆的朋友,那你就是我們的朋友,酒肉就有你一份!”

“走走走!”

左秋鳴:“??”

總覺得邏輯哪裡不對,但偏偏就是被說服了。

有調查官本想去追,卻被羅溟抬手攔下。

“不用過問。”

調查官錯愕:羅溟隊長,不是一向辦事最嚴苛的嗎?怎麼現在會放這樣一群來路不明還深入過汙染研究所的人離開?

“那是祈偵探的朋友。”

羅溟嚴肅,眉間皺紋深深。

卻滿是信任。

“既然是祈偵探的計劃,那就有他的道理。我願意相信他的判斷。”

整座秘密科研所很快被小心拆裝,裝上了運輸機,在十幾個小時的忙碌之後,踏上了返程。

“蔡琰為那邊,你打算怎麼解釋?”

祈行夜趴在淺木色的書桌上,眨巴著眼睛看著商南明,向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終端螢幕:“左秋鳴說,他可以幫忙隱瞞。”

商南明點點頭:“那就按照你的想法來。”

羅溟適時打來電話,詢問這滿滿一運輸機與汙染有關的證據,都送去哪裡,由誰負責。

“還是科研院嗎?”

羅溟看了眼舷窗外:“按照過往慣例,所有與汙染相關的大型證物,尤其是汙染凝華晶體,都應該交由科研院,由科研院負責保管和研究。調查局無權干涉。”

今日的京城,春日晴朗。

商南明微微垂眸,看向趴在自己面前嘟囔著鼓起兩腮像奶狗一般的祈行夜,他的眼中也落入了春色。

“不。”

他勾唇輕笑:“這次,不交給科研院。由調查局新組建的科技部門承接和負責。”

“商長官!”

羅溟錯愕:“這不符合規定!調查局和科研院的職責劃分一向涇渭分明,互不冒犯。如果我們不將這批證物送到科研院,我們這是職權侵佔。”

到那時,不僅會令科研院不滿,更會鬧到京城方面。

其後果,無異於引發一場海嘯。

商南明卻毫無懼色。

“規則是死的。我是活的。”

他輕輕垂下眼睫:“羅溟,我就是規則。”

“聯絡林不之,聯絡科技部門負責人徐文卿。”

羅溟錯愕幾秒,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嚴肅點頭,忠實執行商南明的命令。

遠在總部的林不之,還不等從運動後痠痛的一夜好眠中徹底清醒,就被秘書緊急敲響了房門衝進來。

“局長,緊急事態。”

他彎腰,將終端展示到林不之眼前:“商長官剛剛從雲省收繳了幾十噸重的證物,但不準備按照規定送往科研院。”

“商長官的意思是……由我們調查局接手。負責人,徐文卿。”

還睡眼蓬鬆的林不之掃了眼終端。

醒了。

林不之:“…………”

半晌,他無奈搖搖頭,掀被而起:“這個南明,比鬧鐘都要好用。就會給我出難題,找麻煩。”

“看,現在都會給我安排工作了。”

林不之扣好最後一顆制服釦子,無奈向秘書道:“我現在都不知道,究竟誰是上司誰是下級,現在都是商局長給我安排工作。”

“我看啊,這個局長的位置也乾脆給他算了。”

林不之擺擺手,從秘書手中接過終端,邁開長腿走向會議室。

但秘書卻敏銳的看清,在林不之那副無奈神情下,隱藏著的自豪與由衷的愉快。

他立刻了然。

作為局長,林不之不能輕易對外表態,在時局不明朗之前被人看穿他的立場。但是就算林不之不說,他其實也不滿科研院這種職責劃分方法很久了。

只要被送往科研院的重要證物,就像進入了黑洞。

調查局可以拿到科研院給出的檔案和報告,但卻根本無法插手科研院,更不可能再有機會接觸到那些被送去的證物。

在科研院院長的鐵血手段下,整個科研院都被管理得如鐵桶一般,水潑不進。

這是好事。

——前提是,調查局能夠確定,科研院從未有一字一句,欺瞞過自己。

不論是商南明還是林不之,這兩位調查局中身處絕對高位的存在,都不是會輕易信任他人的性格。

即便是作為兄弟單位的科研院。

所以商南明才會力排眾斥,建立獨屬於調查局的,可以接受調查局全權掌控的科研部門。

——科研的這把刀,他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而現在,商南明的這一招,就是隱忍多年終於破土而出的春蟬。

石破天驚。

這批被從雲省收繳的銜尾蛇汙染研究證物,尤其是那些封存完好的大批次粉色晶體,擁有足夠讓科研部門奠定基礎的重量,讓科研部門可以有底氣與科研院抗衡,擁有不低於科研院的技術成就和未來。

作為新成立的科研部門的第一次任務,它的重要價值,足夠讓調查局有底氣與科研院“決裂”。

直到這時,秘書才恍然,像是忽然想明白了商南明這些年的計劃,看懂了他走的每一步棋。

不引人注目的暗中佈局,將恐怖的野心分解成一個個微小目標,一步一步,逼迫科研院妥協退讓。

從向調查局提交報告,提供全程細節報告,要求隨報告一起遞交研究全過程的監控錄影,強勢讓科研院允許調查官派駐並監督研究過程,建立調查局下屬科研部門……

在科研院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商南明面前,節節敗退,直到丟失了全部陣地。

爭權奪勢。商長官,在從科研院手中搶走許可權,虎口奪肉。

秘書腦海中忽然閃過這幾個字。但下一秒,他驚悚的趕緊把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刪除。

“局長,商長官他……現在的時機,會不會不夠好?”

秘書猶豫,壓低聲音問:“我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接手這麼大的盤子。如果搞砸了,那科研院那邊就有理由針對我們了。”

“那就不要搞砸。”

林不之輕描淡寫:“不夠好?還需要好到什麼程度?永遠都不會有完美的時機,等待完美,只會一事無成。”

“重要的是,不要問困難與否,而是現在,立刻,就要去做,只想著怎樣成功,而不是擔憂會不會失敗。”

林不之淡淡道:“南明選擇的任何時機,都會是最好的時機。”

會議室中,已經有各部門的長官和負責人聽到訊息,陸續趕到。

他們彼此絮絮低語,眉頭不展,交流著彼此所知的情報。

而科研部門的負責人徐文卿,這位每次開會都是小透明的邊緣人物,現在忽然成了被所有人圍繞的關注焦點,變成了香餑餑,誰都想試圖從他嘴巴里撬出點什麼。

這讓一直都只埋頭負責技術的徐文卿很慌。

人,好多人啊!他要呼吸不過來了。他有沒有說過,自己其實是個社恐來著,只喜歡公式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啊啊啊!

林不之注意到了徐文卿的囧途,忍俊不禁。

他向秘書擺了擺手,笑著道:“去幫幫徐部長吧,我們未來的徐長官,現在看起來很想立刻撞死在這裡。”

秘書疑惑看去,隨即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協調各方,平日裡大多接觸到的也都是各方負責人,倒是很少會見到徐文卿這一類。

——徐文卿看起來真的很慌,像被突然扔進人群的貓崽,整個都炸了毛。

“商長官為徐部長出了個難題啊。”

秘書搖搖頭,笑道:“讓習慣於搞技術的人突然面對這麼多人,真是為難徐部長了。”

林不之眉眼含笑:“他會習慣的。”

“或許未來,我們還要稱呼他為徐院長。”

秘書已經邁開的腳步一頓,隨即加快步伐,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雖然沒找到陸晴舟本人,但從陸晴舟其人順藤摸瓜,送了調查局這樣一份大禮,祈行夜心情頗好。

他哼著歌在偵探社裡慵懶抻著手臂身軀,見到誰都是一副笑眯眯模樣。

晉南迴來的時候,就發現地下關押著的創始人消失了。

他大驚失色,連忙去找祈行夜:“祈偵探!不好了,那傢伙跑了。”

“嗯?”

祈行夜眨眨眼:“我們家可是有大仙鎮宅的,這還能跑?誰能跑?”

隨即,他恍然大悟:“哦,你說那個啊。”

他滿不在意擺擺手:“我讓小云帶他回雲省了。”

晉南錯愕:“啊?為什麼,他不是汙染案件主犯?”

“天災和人禍,可是截然不同。他這已經算得上是反人類罪了。”

祈行夜笑眯眯趴在落地窗前的陽光中,悠閒晃盪著一雙長腿:“誰說我放他走了?”

“我明明是把他推進了地獄啊——永生永世,無法逃離。”

祈行夜歪了歪頭,笑容明媚。

“希望他嚎得慘一點,對我的名字記得更深刻一點。”

他豎起修長手指,抵在唇前:“噓,到了閻王面前,記得說……”

“是祈行夜,送你去的地獄。千萬,千萬,不能忘記。”

然後,懺悔吧,哀嚎吧,回憶起自己生前所害死的那些人,感受著因他們的怨恨而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折磨,你會知道,自己所經受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絕望和疼痛,都來源於你自己。

誰殺了你?

是你的罪孽殺了你。

他們的死亡對你而言曾經只是檔案上一串無所謂的冰冷數字,你連他們的姓名都不知道,更記不住他們的臉,不知道那些作為失敗試驗品而死去的人,還有親人朋友,在無助絕望的等待他們回家。

不過現在,沒關係,你不會再忘記他們的姓名和麵孔。

——即便是在睡夢中,他們都會回來尋你,那一張張充斥著怨恨的臉,將會成為你不可逃脫的噩夢。

你先是會痛苦,會怨恨,會試圖求饒,想要用你無所不能的金錢買下這些冤魂厲鬼。

然後,你會絕望,會懺悔,麻木渾噩。

可是到最後,你就會明白——你是死有餘辜的罪人。

甚至汙染物,都比你更像人。

到那時,才是我給予你的最終結局:痛苦,悔恨。

無窮無盡,永沒有休止的地獄。

“泰師傅,這是祈老闆讓我交給你的。”

雲翳清和奶爸等人站在黑衣降頭師的昏暗草屋中,將一隻沉重的木箱放下。

他沉聲道:“祈老闆託我告訴你,這是因為你幫助了他,幫助雲省大學逃過一次劫難,而付給你的感謝費。”

“祈老闆說,你的怨恨,源自於此人的一生悲劇,將以此做一個終結,從此之後,泰師傅,你是自由的靈魂,可以放下仇恨,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

從黑暗中緩緩步出的阿泰本來眉頭緊皺,卻在看到那木箱時,緩緩睜大了眼睛。

他開啟木箱,就看到創始人肥膩肉.身在木箱中因為恐懼而劇烈顫唞,眼神恐懼。

而阿泰,緩緩咧開嘴角,笑了。

“殺死我的父親,母親,汙衊我的聲名,讓我變成殺父殺母千夫所指的罪人,毀了我一生的,惡魔。”

阿泰聲音嘶啞粗糲,渾濁的眼珠卻浮起水光:“終於在今日,抓到你了。一切,得以終結。”

他哽咽,向雲翳清等人雙手合十:“謝謝,真的謝謝,神佛將永遠保佑你們,我將以我的生命祝福你們。”

雲翳清還禮:“泰師傅,要感謝,就感謝祈老闆吧。這是祈老闆送給你的禮物。”

“他說,你雖然手染鮮血,卻獨身擋住災難,救下雲省大學全部師生,你的靈魂在閃耀,甚至比很多普通人還要耀眼。”

“你應當擁有你的第二次人生。”

阿泰深深躬身:“謝謝……祈行夜。”

“請替我轉告他,從此以後,傾盡我所能,願助他一臂之力。”

當草屋中只剩下阿泰,以及木箱中驚懼得屎尿橫流的創始人,阿泰緩緩轉過身,陰沉看向他,咧開笑容。

“現在,輪到你了。”

“放過我,求你,我有錢,很多錢,都給你,放我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草屋中的慘叫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所以你看,冤有頭債有主。”

祈行夜歪了歪頭,在燦爛陽光中笑得明媚:“我不喜歡未完結案件,所有的委託,最後都會畫上圓滿的句號,可以被歸檔在冊。想必阿泰,會很喜歡我送他的這個結局。”

“這一次的案件,到這裡才算是終結。唔,當然——還有陸晴舟。”

他笑道:“別擔心,我會找到他的,即便是天涯海角,挖穿地球。”

祈行夜晃盪著長腿,微暖的春風吹起白襯衫的衣角。

在陽光中耀眼得彷彿在發光。

商南明看得出神,良久,才收回意識。

“這是你早就計劃好的?讓宴頹流負責審訊,從創始人那裡問出情報,讓雲翳清等人跟你前來京城,等創始人對調查局失去價值,就把剩下的渣滓交由雲翳清,讓他護送創始人回去,交給阿泰,按照你的計劃,步入他的地獄。”

他平靜問:“在你與阿泰分別時,就已經計劃好了後續所有事宜?”

讓所有的這一切,都形成了閉環。

祈行夜欣然點頭,又笑道:“當然。不過我還是要承認,秘密研究所還是意外之喜的。”

“一想到陸晴舟會因為損失這樣重要的設施而生氣暴怒,我就非常開心。”

他的笑容燦爛,像是在草地和花朵間肆意嬉戲的純白小狗。

“敵人不高興,我就高興。”

他快樂的吹起口哨:“真想看看現在陸晴舟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別擔心,我已經在尋找他了。祈行夜出品,使命必達,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商南明長久注視著祈行夜,眼神格外認真。

像是想要把坐在陽光與微風中的俊美青年,牢牢刻印在自己的腦海中,靈魂上。

永不忘卻。

祈行夜挑眉:“怎麼樣,商長官?是不是愛上我了?”

他向商南明眨了眨眼,nk~

“要不要把你的人生也委託給我?我很靠譜的。祈行夜牌私人偵探,只需二百塊,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你值得擁有~”

祈行夜歪了歪頭,笑容燦爛,比春日的天空更加晴朗。

“會有人不愛我嗎?不存在的,我可是最棒的私人偵探。”

“商長官,還不快來下單?小心被別人搶走哦~”

商南明無奈,走過去張開雙臂,護住了晃盪著快要從窗沿上掉下來的祈行夜:“小心。”

在春日和煦的風中。

他抱了他滿懷。

面板的溫度透過白襯衫傳來,溫暖,沉定。

髮絲拂過臉頰,清爽白色的肥皂味道混合著早春花香,順著風,淹沒了滿室陽光。

商南明恍惚。

他抬起頭。

猝不及防,撞入了祈行夜燦爛的笑顏。

沉溺於那片陽光下波光粼粼的眸光海洋,無法逃脫。

也不想逃開。

在春日裡。

在陽光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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