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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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比在乍暖還寒的春日夜晚, 飽食滿足的飯後,懶洋洋的坐在壁爐邊,享受一杯清茶, 一碟黃油小點心更快樂悠閒的事情了。

祈行夜慵懶坐在沙發搖椅上,聽著壁爐裡的柴火噼裡啪啦, 手邊白瓷杯熱氣嫋嫋, 翠綠茶針豎起,在杯中沉沉浮浮。

人們熱鬧的談笑聲被他拋在身後, 雲翳清等人在客廳裡已經開始了飯後消食活動, 盯上了祈行夜的彩虹拼圖, 被白翎羽激起怒意,非要一人一半比拼誰更快拼完超高難度的拼圖。

其他人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沙發和地毯上,或坐或站, 熱烈叫好圍觀,各自為自己看好的人下注。

賭注就是他們手裡的小餅乾。

注意到了聶文偷偷把餅乾碟壓在雲翳清一方的白翎羽,當即惱火指責, 大聲怒斥聶文這是背叛。

聶文可憐巴巴:“祖宗誒,要是賭誰能更快炸了偵探社, 我一定賭你贏。但這可是拼圖, 最考驗耐心的拼圖,還是這種超高難度的。”

他誠懇問:“你這輩子有安下心來做過什麼嗎?畢竟我還想要回我的小餅乾。”

奶爸的手藝可是堪稱驚豔!和祈行夜的廚藝相比可謂是天堂地獄的差別。

“祈行夜,你可以用那個身份騙得過世人,但騙不了我。在我面前,省省力氣吧。”

3隊這麼多年,隊友們都是什麼性格還不知道嗎?

雲翳清挑釁向白翎羽勾了勾手指:“來啊。”

在她之前,已經有人做過與她相似,但更加清楚目標並且徹底的事。

她淡淡道:“我去拜訪過山南,你父母的墓地。”

3隊的優秀素養,才是調查局信任3隊,並放權給餘荼的根本原因。

“什麼都沒發現。因為根本就沒有東西。”

——銷燬祈行夜父母的屍體,抹除他們存在過的所有物理痕跡。

作為裁判的晉南盯緊秒錶:“三, 二, 一開始!”

“從創始人那裡,問出什麼了嗎?”

餘荼不相信巧合。這也是她能一次次從危險戰場中,活著回來的根本原因。

他聽到廚房外傳來的熱鬧歡呼聲,轉身,透過半開的玻璃門向外望去,眼神柔和溫暖。

“我也考慮過,對於普通人而言,挖開親生父母的墳墓棄屍,這是否還是有些超出了尋常人的道義標準。但我很快意識到。”

於是,她意識到了一件事。

奶爸站在廚房裡,正與身邊偷吃剛出爐小餅乾就被抓住的明荔枝柔聲說話,叮囑他晚上不要吃這麼多甜食。

祈行夜側眸,靜靜看著這一切,笑著轉回視線時,眼眸卻先一步冷了下來。

她惱羞成怒:“用你提醒我?不管, 你必須壓我贏!”

餘荼平靜:“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墳裡,什麼都沒有。”

“讓我猜猜,你刨墳開棺了?”

可現在,她翻遍了整個小城,卻找不到祈行夜父母真實存在過的痕跡?

一件事但凡真實存在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而就算那痕跡再細微,也會被3隊準確捕捉,並順藤摸瓜找到真相。

她側首,定定直視祈行夜:“我應該不是第一個刨墳開棺的。而第一個也是在我之前這麼做的人,就在我面前。”

兩方迅速投入激戰, 周圍歡呼聲叫好聲口哨聲四起。

半晌,他重新笑起來:“發現什麼了嗎?”

除了鄰居親朋口中那對早死的可憐夫婦所留下的記憶,餘荼沒找到任何可以真正證明祈行夜父母存在於此的證據。

就連屍體,也如此合理的丟失,讓所有可能追查的線索都就此斷開。

他低聲問身邊另一張沙發上的人:“關於西南密林裡的大量棄屍,秘密實驗,a國操控,銜尾蛇……”

餘荼挑眉:“如果全世界的私人偵探都有這樣的‘職業素養’,那光是偵探們,都足以建立新的國度了。”

白翎羽:“…………”

祈行夜唇邊的笑容逐漸回落。

餘荼也是從山南迴來之後的很久,才慢慢意識到其中蹊蹺。

聶文眼神渴望,可憐兮兮看著自己的餅乾碟被移到白翎羽一方:……我的小餅乾啊。

祈行夜聳聳肩,單手支頭:“誰讓我很會猜呢?根據現有的條件和情報,進行合理的反向推導和適當構建,這是私人偵探應該有的職業素養。”

白翎羽:“來!”

祈行夜。

巧合?

她勾唇輕笑:“如果不是我始終關注著你的行程,我都快要以為,你和t國資本財團是老相好了。知道這麼多,就算說你是當事人之一,也毫不為過。”

失去了笑容之後,那張俊容冷肅得驚人。

羅意威聳聳肩:“我就知道是這麼個結局, 所以早就識時務的主動壓了翎羽。”

低低笑聲傳來:“或許不應該讓小頹下去審訊——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嗎?祈行夜。”

餘荼端起手邊酒杯,冰塊聲叮噹。

唯一有理由,並且有能力在做完這些後,還能從所有人眼皮底下隱身,甚至完美欺騙過她的,在她的認知裡,只有一個人。

餘荼輕笑:“是我的錯,竟然因為你會笑,就誤以為你是普通人。”

她定定注視著祈行夜:“你明明,是瘋子才對。”

祈行夜長久回望於她,然後輕笑著垂眸,轉而看向燒得正旺的爐火。

“不管你我是否願意承認,我們是同一類人,祈行夜。”

餘荼平淡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原因?你父母車禍死亡那一年,你才七歲。為什麼要那樣做?”

祈行夜歪了歪頭,輕鬆道:“餘隊,不要說得我像個變態一樣,我可沒有挖墳棄屍的愛好,尤其是對我的親生父母。”

“我確實挖開了墳墓,開了棺。但是。”

祈行夜垂眼,看著自己手中白瓷杯中輕晃的淺綠茶水:“我父母,並不在那裡。”

“棺材裡的,是兩個木雕人。”

餘荼微微睜大眼眸。

“不過有一件事,餘隊你猜的沒錯,讓‘屍體’被扔進垃圾堆,無法再追查,確實是我做的。”

祈行夜笑道:“當你認識足夠多的人,關係網層層遞進,導向這樣的局面並不困難。”

“新政策一出,我就從朋友那裡聽說了,並且透露給另一家土地公司,令他們意識到其中的巨大利潤。我知道他們的行事方法,所以,被扔進垃圾堆中我父母的‘屍體’,也是順理成章。”

從頭到尾,他都清楚知道,並且始終都在掌控之中。

餘荼皺眉:“原因?”

祈行夜眨眨眼,無辜攤手:“為了……拯救世界?”

他笑嘻嘻姿態悠閒:“我不知道,餘隊你來告訴我?如果你找到了答案,一定要通知我。”

餘荼皺眉,看向祈行夜的眼神複雜,像是第一天認識眼前笑容親和的青年。

她怎麼之前沒有仔細看過?明明祈行夜的笑容,從來沒直達過眼底。那火熱如岩漿的熱情下面,始終都是凍土冰層的寒冷。

不可靠近。

但餘荼知道,既然祈行夜不打算告訴她,她暫時是別指望著能從祈行夜嘴裡問出什麼了。

——除非商南明這尊大佛離開。

只要有商南明這位保護神在,餘荼就別想傷害到祈行夜一星半點。

更別提將祈行夜拎到地下室,交由宴頹流審訊。

餘荼平靜收回目光:“如果放在以前,有人敢欺瞞我,還如此明目張膽,我一定先卸了他兩條胳膊再讓他說話。”

祈行夜漫不經心瞥過身後不遠處的書房:“但現在,有商南明在。特殊長官,就算是3隊也別想在他眼皮底下做什麼。”

餘荼挑眉:“你倒是被保護而自知。”

祈行夜驕傲:“那是。”

他挺了挺胸膛,還不忘回身衝辦公中的商南明nk~

“商長官最愛我了~畢竟我這麼優秀,世無其二。”

像在愛中被嬌縱的驕傲小狐狸。

敏銳察覺到目光而抬頭的商南明:“………?”

他抬手捂唇,目光微沉,壓制住被可愛到而想要摸一把小狐狸的衝動。

餘荼:“…………”

“來個雷劈死你們兩個吧,真是受不了了。”

餘荼扶額:“殺孽太重的懲罰就是遇到你嗎?”

祈行夜咧唇笑道:“我還以為,遇到我是福氣。”

“就比如——我能有榮幸,知道宴頹流女士審問出的內容嗎?”

餘荼安靜注視著他。

祈行夜眸光幽深,俊容被火光照亮,半明半暗間,他笑了。

“請?”

越過他,餘荼看到了他身後遠處的商南明,同樣在注視著她。

像沉默的守衛者,堅實的後盾,永不倒塌的山峰與天空。

餘荼收回視線,將自己身旁沙發縫隙中的資料夾抽出來,遞向祈行夜:“晚飯後,小頹遞上來的。所有你想要知道或不想,創始人所知道的一切,都在這裡。”

祈行夜俊容染上笑意,剛剛的冷肅和緩了下來。

他將自己身邊的餅乾碟遞了過去,作為資料夾的代替,塞在餘荼空蕩的手裡。

餘荼挑了挑眉,眼神詢問。

祈行夜笑道:“多吃點,奶爸回雲省之後可就吃不到這麼好的手藝了。再來點小餅乾?”

餘荼笑了:“你是知道怎麼和緩局勢的,祈行夜。”

“真應當慶幸你生在國內,被調查局招募。如果我是在國際戰場上遇到的你這種人……在殺死你之前,我會很惋惜,為什麼你是敵人。”

祈行夜含笑點頭:“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餘隊。”

他翻開那份尚帶著沒有乾透血跡的檔案。

所有被從創始人嘴巴里撬出來的秘密,顯露無餘。

一如祈行夜之前的合理猜測,t國資本財團,確實在a國某大財團的暗中支援下,進行秘密人體實驗。

最開始,創始人只是t國一個不起眼的小借貸公司老闆,靠著殺人越貨,高.利.貸,買賣遊人等生意發家。隨著財富的積累,他的膽子和胃口也越來越大,尋求更加“成功”的事業。

剛好當時a國大財團赴東南亞考察投資,在街頭短暫停留時,被創始人找上門毛遂自薦,被欣賞勇氣而得到了財團的小額注資。

但創始人並沒有就此滿足。他想要追求的,是更加龐大的事業,因此跟隨大財團返回a國,任勞任怨經手髒活。

創始人等待的機會,很快就到來了。

二十年前,a國爆發了一次大規模的災難。

ab0009汙染事件。

也被稱為,銜尾蛇。

首吞尾,迴圈,也是貪婪。

那場汙染事件因為人們對於汙染的認識太少,以及錯誤的隱瞞,鎮壓,延誤最佳救援時機,錯誤判斷,接連進行錯誤決定,高層的傲慢和輕視,底層的失職和不以為意……種種原因,最終釀成大禍。

被波及和影響的人數,高達上百萬。

很多a國民眾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已經被波及,即便僥倖存活,也不得不在餘下的生命中,忍受著痛苦的後遺症。

但更令各方擔憂的,是迅速蔓延到世界其他國家的銜尾蛇延伸案。

得益於國內對於汙染的敏銳嗅覺,調查局的前身,也就是林不之和秦偉偉所帶領的秘密調查小組,迅速對將要進入國內的銜尾蛇汙染進行了封鎖,也因為小組的經驗豐富和高效合作,使得當時在延伸案於世界各地開花的時候,為國內爭取到了遠超其他國家的安定平和。

可是,慢慢的,國內也逐漸發現了銜尾蛇延伸案。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林不之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經做了最及時和周全的準備,為何銜尾蛇的尾巴,還會跨越大洋伸進國內?

直到徐麗麗案件被發現。

林不之終於明白,當年,不僅是國內,那些在世界各國開花的銜尾蛇延伸案,都指向同一個最終原因。

——a國。

在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之後,當時的a國研究所卻意外從基數足夠龐大的死傷中,發現了一件事:進化。

就像類人猿在某一天清晨,太陽照進巖洞時,忽然褪去了過去的身份,直立行走,使用工具,獲得智慧。

成為人類。

而在二十年前,“銜尾蛇”在死者身上遺留下的粉色晶體,就是那縷照進新世紀的陽光。

a國研究所的研究員激動大喊這是主賜予的福音,是指引人類的新道路,所預言的千禧年新紀元,終於到來。

然後五分鐘後,整個研究所,被粉色警惕汙染,徹底覆滅。

但這份研究報告,被從原始汙染物中提純的粉色晶體,以及研究員的“預言”,卻流傳了出去。

落進a國某大型財團手中。

以生物製藥起家的財團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新的天啟。

瘟疫,戰爭,飢餓,以及死亡。

仁慈的天父所派來的天啟四騎士。而現在,其中一位騎士,就在他們面前,等待帶領著他們在神的指引下開疆擴土,為了a國——新一輪的追逐和洗牌,而進行準備。

財□□出了自己的使者,各自攜帶一管粉色晶體,前往被他們指定的各個地點,散落世界。

他們有了一些猜想,但還沒有可以支撐他們結論的實驗,初始的死亡人數仍舊不夠,因此,他們開始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到更大的世界去。

將整個世界作為試驗場,排除掉人種,膚色,生長環境和水土,文化差異……一一排除掉所有可能影響判斷的因素,讓一組組對照實驗,為他們驗證猜測,完善實驗,修改理論,不斷修正方向,直到他們找到應該行走的那條路。

徐麗麗,是被該a國財團選中的“使者”之一。

但她只負責國內。

而這位曾經以種種惡劣手段起家,並主動向a國財團表忠心的創始人,則獲得了財團的信任,讓他在t國進行實驗和擴散,組建實驗室,進行秘密實驗。

他們不僅在實驗室中研究人類依靠銜尾蛇進化的可行性,還根據活體實驗進行記錄和追蹤,研究銜尾蛇所留下的粉色晶體,為人類的生存和健康所能提供的各項增長。

長生不老。

這是世界上每一種神話中,都會提及的話題。而即便再賢能的君王,再富賈一方的巨鱷,他們都會在年華老去之後,深深的為求長生與健康而痴迷不已。

a國財團也以此為賣點,向世界各國最富有的那億分之一的人物,兜售宣傳銜尾蛇專案。

他們隱瞞了汙染的存在,只宣稱,銜尾蛇是為無限。

此專案的最終目標,就是長生不老,無限的生命。

而a國財團也確實向這些人展示了他們的成果:死屍復活,重傷痊癒。

看著將要死亡的人恢復生龍活虎的狀態,早已經死亡腐爛的屍體從棺材裡坐起身,這些人發出陣陣驚呼,連呼這是上帝的奇蹟。

也慷慨的掏出大把大把的鈔票,贊助於銜尾蛇專案。

依靠著這龐大的數額,a國財團很快就從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小公司,搖身一變,成為了享譽世界的跨國大財團。

二十年過去,早已經舉重如輕。

靠著這套宣傳,財團拿到了數不盡的贊助,大把大把的鈔票被揮舞著爭先恐後塞進他們的口袋,只求能讓自己在銜尾蛇中,保有一個席位,能夠在天啟四騎士的鐵蹄踐踏焦土之後,能夠迎著新紀元的陽光睜開眼。

而創始人的t國資本財團作為財團的前臺傀儡,不僅為財團代為處理東南亞事務,還負責處理那些研究失敗後遺棄的屍體。

同時,在財團秘密建立在t國的實驗室中,他們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脊椎修復再生實驗。

——來自於一位熱衷於高空跳傘,卻不小心扭斷了自己的脖子,從此高位截癱的富豪的慷慨贊助。

只要能研製出重新恢復富豪健康的藥物,富豪願意將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給財團。

為了試驗,需要更多的實驗體。

於是,綁架,失蹤……前去t國旅遊或途徑的一些可憐人,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再睜開眼時,就已經躺在了無影燈刺眼的手術檯上。

然後在幾個月,甚至幾天之後,變成了雲省深山密林大坑中的屍體。

暗無天日。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這裡。

直到深深記恨著創始人的阿泰,跟蹤資本財團的腳步,一路追查到了深山。

直到今天,在宴頹流手中,創始人不堪苦痛,待宰的豬一樣痛哭流涕交待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創始人甚至不求能夠平安活著離開了。

他跪在宴頹流面前,哀求能夠給自己一個痛快。

“所以,宴隊長殺了他嗎?”

祈行夜挑眉,側身問餘荼:“能確定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了嗎?”

餘荼平靜問:“你見過榨汁機嗎?”

“進去的是甘蔗,出來的,只剩渣滓和汁水。”

她笑了下,倒映著火光的眼眸很冷:“小頹就是這榨汁機,我還沒見過哪個落在她手裡的人,能隱瞞下半句情報。”

“他還活著,因為我還有沒問他的問題。”

餘荼端起剔透如水晶的酒杯,將杯中殘餘烈酒一飲而盡,隨後起身,長腿邁向樓梯下的暗門。

祈行夜從善如流的跟上:“不介意我旁聽吧?”

餘荼冷笑:“就算我說介意,你不是也已經跟來了?我說讓你走,你會走?”

祈行夜笑眯眯,動作自然的扶住餘荼開啟的門框,他微微傾身彎腰,做出邀請的手勢,像彬彬有禮的紳士。

“當然不會——保護玫瑰,可是紳士的禮節。”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餘荼。”

祈行夜笑著,面上神情未變,語氣卻冷了下來:“玫瑰。”

“我在雲省,看到了玫瑰。”

當祈行夜腳踩著被抓了個正著的創始人,被玻璃折射的光線晃了眼,本能的敏銳抬頭時,一眼就看到了樓上窗邊的那束紅玫瑰。

被太陽曝曬,時間流逝,玫瑰已經不再鮮.嫩,變得蔫嗒嗒有氣無力,將要枯萎在水晶瓶中。

而祈行夜,認出了那玫瑰。

與他在徐麗麗案件,於津門飯店門前看到的白玫瑰,如此相似。

兩次都與銜尾蛇牽連的案件中,出現了同樣的玫瑰,會是巧合嗎?

祈行夜入行偵探多年,最深信不疑的一句話,就是——世界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

如果玫瑰出現在那裡,它一定有它存在的原因。

比如,兩起案件的另一個共同點:銜尾蛇。

而剛剛,祈行夜在看到宴頹流審問出的那份檔案中的內容時,確定了另一點:使者。

傳說中異國他鄉的使者,不僅帶來了神蹟的福音,也帶來了蜂蜜,香料,珍貴的瓷器和絲綢。

而銜尾蛇的使者,以玫瑰為名,帶來了致命的危險。

令銜尾蛇奪走無數人的生命。

祈行夜早就從阿泰那裡詢問得到了創始人的動向習慣,很顯然,這位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作惡多端,因此平日裡甚少跨越過邊界進入雲省,大多都會待在t國,或是在財團有需要時飛抵a國。

創始人既然打破了他的習慣,就說明有比習慣更重要的東西,出現在了雲省。

誰?

——玫瑰。

祈行夜猜測到,創始人一定是與那位帶來玫瑰和信件的使者見過面,只要能從創始人口中問出那人的身份,或許,就能帶領他們,反向追蹤向銜尾蛇的源頭。

也,終結這場長達二十年的災難。

暗門在身後緩緩回落閉合,將偵探社的熱鬧徹底關在門外,只剩地下暗室的寂靜。

陰冷,潮溼,危險蔓延。

如蛇洞居。

祈行夜和餘荼順著樓梯走下來,宴頹流聞聲轉頭,在看到餘荼時才放下戒備,原本按在腰間槍柄上的手掌慢慢放下。

“隊長。”

宴頹流冷聲問:“還需要從他嘴巴里問出什麼嗎?”

被綁在柱子上的創始人已經人事不省,被半吊懸空,只能腳尖勉強夠到地面,而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稍微有所鬆懈腳尖離開地面,就將是終結生命的吊索。

即便已經昏迷幾乎失去意識,但創始人還是求生本能的努力站著,踮著腳尖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像個胖雞崽,努力跳著芭蕾的滑稽模樣。

宴頹流很快讓創始人清醒了過來。

在看見走到面前的祈行夜和餘荼時,創始人瞳孔緊縮,眼裡充滿了恐懼。

“我說了,我都說了,真的,我發誓!你們問的每一句話我都回答了。我……”

他的聲音,在餘荼拿出一支已經開始枯萎的紅玫瑰時,戛然而止。

餘荼輕笑:“不錯,看來你是認識這支玫瑰了。”

“我想要知道的問題很簡單——它屬於誰?在我們趕到之前,你和誰見過面?”

創始人驚恐得臉上贅肉都在一層層抖動,臉色煞白,像是冷凍庫裡的豬肉,卻下意識的在小幅度搖頭,努力向後退。

他在抗拒,不敢否認,卻更不敢說出玫瑰。

深入骨髓的恐懼。

祈行夜看出了創始人打定決心不開口的想法,低低笑出聲。

他單手插兜,悠閒著緩步上前,近距離與創始人對視:“名字。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名字。”

“你見過的那位,叫什麼?”

在創始人再次否認之前,祈行夜壓低了聲音,湊近創始人耳邊,道:“或許你會想著,死亡會終結一切,只要你死亡,就再沒有什麼可以令你恐懼的,你就解脫了。你以為,死亡會救你。”

“如果在其他人那裡,這是正確的。但可惜,你是落在了我手裡。你放心,死亡只會是我們之間的開始。如果你不把那個名字告訴我——相信我,你永生永世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祈行夜低沉磁性的聲音,像是雨後山林間傳來的悠揚鐘聲,令人忍不住心嚮往之。

可落在創始人耳朵中,卻是惡魔的催命符,每一句,一聲,都在催促著他上路。

他瞪大了眼睛,豆大汗珠順著額角流下,整具肥胖的身軀止不住的顫唞。

創始人聽懂了祈行夜在說什麼。

——鬼。

創始人不是唯物主義者,只相信科學力量的存在。

作為t國人,甚至每年將大把大把的金錢砸向降頭師和神婆,讓這些人來保護自己的靈魂不至於墮入地獄,創始人非常相信鬼魂的存在,年輕時也倒賣過嬰兒屍體,養過小鬼,更親眼見到過前來向他索命又被大師殺死的鬼魂。

他知道,祈行夜是在威脅他,如果不肯說出玫瑰背後隱藏的名字,祈行夜將會讓他的靈魂墮入地獄,永生永世經受折磨拷打。

像他殺了這麼多人的,死後會落入第幾層地獄?

創始人不知道。

但他絕對不願意知道。

他瞳孔緊縮成點,死死注視著祈行夜,對地獄的恐懼和對玫瑰的恐懼在反覆撕扯著他的靈魂,搖擺不定。

祈行夜卻笑了:“我知道了——你以為,我只是在威脅你,口頭詛咒你,是嗎?”

他點點頭,緩緩直起身。背手而立。

就在創始人鬆了口氣,以為自己暫時逃過一劫的時候,卻猛地看到就在祈行夜身後,黑氣緩緩溢散,席捲整個地下空間。

陰冷。

像停屍間一樣的陰冷,充斥著死亡的絕望氣息。

溫度在不斷下降,唯一一根冷白燈管在頭頂劇烈閃爍,發出“咔嗒咔嗒”聲音。

祈行夜的俊容隱匿在明暗光影之間,肅殺如腳踩地獄的神祇。

黑色以他為中心,向周圍滾滾侵佔而去,很快淹沒了整個地底。

創始人看到,在祈行夜身後,一抹紅光緩緩出現。

女人一襲紅衣,紅唇鮮紅,面目慘白,沒有瞳仁的眼珠死死從黑暗中看向他,像是厲鬼鎖定了復仇之人。

頃刻間,陰風怒號,地面顫唞,地底深處像是有無數孤魂野鬼在向這裡湧來。

而創始人忽然間腳腕一涼,冰冷的手掌緊緊握住了他的雙腳,在逐漸將他拉扯向地底。

沒入水泥,穿過岩層。

先是腳尖,然後是腳腕,小腿……

脖頸上的繩索越來越收緊,空氣逐漸稀薄。

創始人翻著白眼求生本能的劇烈蹬踹,試圖從那雙鬼手中逃脫,但是更多的手在黑暗中伸出來,從四面八方死死拽住他,陣陣鬼哭從耳邊飄過,或是嬉笑,拉扯著他的皮肉,將他拖拽向骸骨野鬼的地獄。

而祈行夜,始終立於黑暗中央,居高臨下冰冷看向他,像高高在上的無情神祇,審判他的罪孽。

“名字。”

他的聲音很冷:“帶來玫瑰,財團的使者,是誰。”

創始人張了張嘴巴,試圖大口呼吸卻被空氣與黑暗拒絕。

絕望之下,他嘶啞擠出音節。

“陸……”

“陸晴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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