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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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翳清找到祈行夜的時候, 他正坐在偵探社外的榕樹下,懷疑人生。

剛一看清這神似“思考者”的造型,雲翳清:“?”

他“噗呲!”一聲笑了。

“怎麼, 誰還能讓祈老闆露出這種表情?”

雲翳清笑著走過去:“說說?能把你逼到這份上,估計又是一個即將聲名鵲起的潛力股, 我也好提前防備。”

祈行夜聞言長長嘆氣:“你已經認識了。”

雲翳清:“?誰?”

“明鏡臺。”

祈行夜撐著臉苦惱:“和明鏡臺對峙, 總有種在從他手裡搶孩子的錯覺。”

“信你不如信厲鬼。”

“風緊, 扯呼。”

祈行夜深情:“小云雲你忘了我們當年的誓言了嗎?但求同年同日死,我們可是說好要殉情的。”

兩人一個要跑,一個就拽, 一推一搡間吸引了不少路過的人們轉頭望來。

李龜龜頓時一個劈叉,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鄰居大姐笑眯眯道:“和你朋友關係真好。”

祈行夜哼了一聲,放開被捂死的雲翳清:“你本來也沒生意。”

雲翳清一抱拳:“天高路遠, 江湖有緣再見——告辭!”

雲翳清“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李龜龜剛點頭。

他納悶道:“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明鏡臺?誰啊,比我還牛筆嗎?”

李龜龜頓時慫得比誰都快:“您是,您是爹。”

雲翳清震驚, 怒吼道:“不要單方面替我做決定啊,我可是清清白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你別想害我。”

圍觀的人們看見原來是朋友打鬧,也都不感興趣的散開。

祈行夜挑眉看過去一眼。

雲翳清趕緊抬手啪啪拍祈行夜:“放手!”

祈行夜嗬嗬了一聲:“他不是牛不牛筆的問題,他是你拍馬不及,望其項背的存在——懸鏡集團聽過嗎?”

鄰居大姐頓時臉色一變,拽著孩子就走。

即便是再桀驁不馴的僱傭兵,聽到明鏡臺的名字,都要先掂量下自己的斤兩。

祈行夜一把捂住雲翳清的嘴巴壓制住他, 還有精力騰出手來向鄰居大姐打招呼:“下班啦?你家崽期末考試怎麼樣?”

雲翳清面無表情:“你都要和明鏡臺打起來了, 我還不跑幹什麼, 等死嗎?”

“你那比臉還乾淨的口袋裡有多少錢?”

李龜龜已經跪得服服帖帖,異常乖巧:“爹,您看我跪得還標準嗎?明總還缺小弟嗎,我可以報名。”

李龜龜:“…………”

“爹,所以您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轉過頭,無奈道:“祈老闆,你是故意來攪合我生意的嗎?堵在我攤子前面,都沒人來找我算命了。”

雲翳清怒摔:“誰要和他關係好!坑死人不償命的傢伙嗚嗚。”

唯一受傷的崽:什麼圍魏救趙qaq偵探社的大哥哥,你教我的《孫子兵法》是這麼用的嗎?

孫子兵法吧!

“沒事,沒事啊,他們鬧著玩呢。”

李龜龜見怪不怪,抬手扇了扇蒲扇趕人:“散了哈,大夏天的都圍在這,不熱嗎?”

“…………”

被祈行夜眼疾手快拽住:“幹嘛去?”

話音剛落,就被祈行夜鎖脖拽了回來, 把雲翳清卡在手臂間任由他掙扎也不放手。

“誰和你說好了!”

像懸鏡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 堪稱鉅額財力支撐下的機器,齒輪碾碎誰的時候,招呼都不會打一聲。

“不放, 要死一起死!”

“你家那位厲鬼和我能是一個級別的嗎?祈老闆你講講道理好不好!”

雲翳清翻了白眼,揉了揉被祈行夜鎖喉的脖頸:“所以我說啊,你都要和明鏡臺這樣的人物打架了,我能不跑嗎?”

就聽祈行夜又道:“他家的。”

“喲, 祈老闆回來啦?”

他炸了毛:“在我這個年紀的道士裡,我已經算很牛筆的了,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東城三十里地誰是爹!”

祈行夜面無表情:“明鏡臺身家萬億。”

“不過,怎麼你會和明鏡臺對峙起來?”

他納悶:“這可不像祈老闆你的風格啊。再說,小荔枝不管嗎?”

雲翳清知道明荔枝的背景,長時間待在偵探社的他,自然也清楚明家兩兄弟的關係。

雖然明荔枝口口聲聲說他們關係不好,就差把明鏡臺描述成惡魔本惡,但明鏡臺對小荔枝的關心,卻是有目共睹的。

從不必為任何賬單發愁的無限制黑卡,如影隨形的貼身生活秘書,偵探社內隨手添置就幾十上百萬的家居用品,偵探社外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店恰好都是小荔枝的偏好……

別人過的是生活,小荔枝過的是《我的世界——無限制版》。

如果明鏡臺是想要做出關心小荔枝的假象,不必連最細微的口味喜好都照顧到。

雲翳清奇怪極了:“不管明鏡臺和祈老闆你到底有什麼誤會,還不是小荔枝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就算小荔枝要月亮,明鏡臺都真能把月亮摘給他,還有小荔枝影響不了的事嗎?”

祈行夜嘆了口氣:“新爹和舊爹打起來的事,怎麼能讓崽崽知道。”

雲翳清:“???”

祈行夜卻比任何人都清楚——與情感無關,甚至無關乎利益。

這是……純粹的信仰之戰。

京城的晚高峰很堵,但也剛好成為明鏡臺和祈行夜見面密談的偽裝。

在回偵探社的路上,明鏡臺向祈行夜說了很多。

比如未來科技集團。

十幾年如一日的深深耕耘於頂尖科技領域,從天文物理到基因科學均有涉獵。唯一能戰勝未來科技集團商業版圖的,就是它的科學版圖。

比如晏洺席。

同樣是少年登基,但就算是明鏡臺都需要一段時間,才徹底清理了集團內部驟然失主的混亂,將想要奪權、自詡成熟而看不起少主的理事高官們踢出去。

明鏡臺用了兩年時間。可晏洺席完成前期重組和變更,只用了兩個月。

最重要的是——晏洺席其人,在因為銜尾蛇而天神降臨般出現在調查局面前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有關於他的訊息。

晏洺席將自己隱藏得太好了,黑暗完全成為了他的保護色。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們甚至不知道未來科技集團的掌權人,究竟是誰。

——過渡得太平穩了。

就算是縱橫商海一生的首富寡頭們,也不敢說自己能在新接手一家公司後,立刻就將其整理得如此乾淨利落,連一點動盪混亂都沒有。

一切都被掩藏在平靜海面下。

哪怕下方暗流湧動,也無人可以探知。

“祈老闆,當年的晏氏集團,可是晏安的一言堂,他們對待晏安,狂熱有如信仰神明。它不是一家公司,而是偽裝成公司的宗教,唯一的教旨就是晏安。”

明鏡臺平靜的問了祈行夜一個問題。

“晏洺席的身世我有所聽聞,但就算再聰明,在晏安猝死時僅僅十歲的孩子,真的能在毫無準備之下,如此迅速的讓晏氏集團平穩落地嗎?”

“至少,我做不到。”

明鏡臺承認得利落:“我母親死亡那一年,我十歲,但直到十八歲那年,我才萬事俱備,接手了懸鏡集團。”

“但晏氏。”

他推了推眼鏡,折射著夕陽餘暉的鏡片掩去他眼中神色。

“相信我,祈老闆,晏氏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沼澤,就連晏安自己,都沒能活著離開。”

“——卻被晏洺席牢牢掌控。”

明鏡臺問他:“祈老闆從未懷疑過未來科技集團嗎?在你看到他的財務賬簿後。”

一般的企業投入在研發上的比例,應該是多少?

無限接近於零。

就算是一些行業巨頭的大企業,研發佔據的比例,也不會超過10%。

能佔到1%,都足以誇一句是擔當的領航者了。

而未來科技集團投入到新科技研發上的比例……

是50%。

一個絕對危險,不會被任何有腦子的人採用的超高比例。

這相當於在暗中說明,未來科技集團,將它賺到的鉅額財富,一點不留的全都投入到了對科技的強力推行中。

“晏洺席的未來科技集團,是偽裝成集團的未來。”

明鏡臺斬釘截鐵:“他要的不是錢,要的是未來。晏洺席不是商人,他始終在為自己的信仰而戰。”

“祈老闆,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最危險嗎?”

明鏡臺推了推眼鏡:“不是我這樣求財的商人,而是晏洺席這樣的信仰者。”

不為錢財聲名,也就意味著不會被外物所動搖。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撓信仰者實現自己的信仰。不論那信仰究竟是什麼。

祈行夜垂眸,低低笑了起來:“明先生和小荔枝,真是親兄弟無疑了。”

明鏡臺挑眉,眼神詢問。

祈行夜攤手:“小荔枝說過和你一樣的話。”

只不過他警惕的物件是你。

不知道真相的明鏡臺,霎時間笑意在唇邊綻放。

他驕傲又欣慰的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小荔枝只是善良不想理會雜事,但那不代表著他不懂。”

“他可是明家的孩子,我親手養大的弟弟。”

提起明荔枝,明鏡臺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很多人都會以為,我最喜歡的是懸鏡集團,但其實不然。懸鏡集團只是幫助我達成目的的工具罷了。”

“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成就,不是錢財名聲,而是小荔枝。”

明鏡臺笑著,可眉眼卻陰沉了下來,隱隱透露著危險:“所以祈老闆,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小荔枝出了什麼事……”

“我不會放過兇手。不論他是誰。”

不管是晏洺席還是祈行夜,只要他們傷到明荔枝——哪怕只是颱風掃尾,無意間令明荔枝不高興。

明鏡臺都絕不會讓他再悠閒活下去。

有那麼一瞬間,祈行夜都覺得眼前的明鏡臺有點可憐。

明boss這邊費心費力的想辦法撈撈小荔枝,小荔枝那邊竄得比兔子都快。

生怕自己慢一點,就被明boss嚼碎了生吞入腹。

祈行夜同情看了他一眼,問:“所以,你來找我的目的,是想要接走小荔枝?”

“但我勸你在這樣做之前,最好考慮清楚。我不會輕易放手,不論是我還是調查局,都不是明先生能是隨意踩死的螞蟻。最重要的是——”

“只要你敢對偵探社動手,小荔枝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本來就已經很畏懼明鏡臺的小荔枝,要是再來一次“強取豪奪”,怕不是能連夜修改世界歷史,把所有反派和惡魔的名字全都換成明鏡臺。

祈行夜話音落下,前一刻還從容掌握著談話節奏,不急不緩的明鏡臺,就僵硬在原地。

小荔枝……還真的會做出這種反應。

那一瞬間,明鏡臺整個人都彷彿被黑暗籠罩,陰沉沉像是蹲牆角畫圈圈,被小荔枝嫌棄到甚至有點可憐。

車內氣氛驟然降至冰點,司機大氣不敢出。

祈行夜卻看得想笑。

什麼叫一物降一物啊。

明鏡臺的死穴永遠是小荔枝。

“我會保護小荔枝的,就算你不來找我也是一樣。”

祈行夜單手支頭,笑的悠閒:“我可是小荔枝的老闆,保護他是我的責任。”

“明先生,我很高興看到你這樣關心小荔枝。但是他已經成年了。”

祈行夜淡淡道:“他不再是在你眼前牙牙學語,搖搖晃晃學走路的稚兒。他是有自己判斷力,並且準備好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的成年人,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不論是福是禍,都是他選擇的自由。”

他屈指敲了敲扶手,示意前座的司機停車。

“明先生,作為小荔枝的老闆,我想,我最好勸你一句。”

他歪了歪頭,似笑非笑:“如果不想讓小荔枝討厭你到老死不相往來,你最好現在就放手讓他去成長——當然,還有偵探社外面的那些店鋪。”

“雖然零食好吃又便宜,謝謝但是不必了。”

祈行夜頷首:“我養得起小荔枝。”

明鏡臺不贊同的皺眉:“拿什麼養?一起撿垃圾吃嗎。”

祈行夜:“…………”

草!

“雖然不比懸鏡集團的財力,但是明先生放心。”

祈行夜笑吟吟道:“小荔枝,我還是養得起的,不論是物質上,還是情緒和精神上。”

“最起碼,小荔枝在偵探社,不會因為恐懼而失眠。”

祈行夜邁開長腿,下車的時候又想起什麼,轉頭俯身,笑眯眯敲了敲車門。

“只要明先生不隨意插手小荔枝的事,我可以幫忙從中勸和小荔枝對你的看法。不過。”

他輕笑:“明先生你要告訴我——我憑什麼相信你,而不是晏洺席。”

不論是懸鏡集團還是未來科技集團,這兩個分立於東西雙方的龐然大物,誰都不輸誰。

一個囊括了幾乎全世界的頂尖承建專案,一個與華府深度交好,不僅等同於政策法規本身,更是“未來科技”的代名詞。

在與晏洺席交談時,晏洺席話語內外都在透露著一個意思:他是楓映堂的人,也就等同於站在調查局一方,是祈行夜可以信任的存在。

他勸祈行夜警惕明鏡臺。

而明鏡臺,警告祈行夜小心晏洺席。

祈行夜:……要不這樣,你們兩個打一架,誰贏了我聽誰的怎麼樣?

聽到祈行夜的問題,明鏡臺唇邊有微不可察的笑意轉瞬即逝。

他從車裡抬眸望來,推了推眼鏡,平靜道:“我只是討厭這個世界,但我也同樣平等的討厭汙染。”

“但晏洺席。”

明鏡臺冷呵一聲:“他想要的,是他心中正確的未來。”

祈行夜:謝邀,我想把你們一起扔到外太空——成年人就是不做選擇,我都要。

“那你要我去找陸晴舟的行蹤幹什麼?”

聽祈行夜大致說完之前的經歷,雲翳清納悶道:“你不應該去擔心未來科技集團嗎?啊,還是懸鏡?”

雲翳清努力想了想,但他覺得自己聽完祈行夜接到的兩方警告後,就像左腦右腦同時住了兩個小人,開始左右互搏自相殘殺。

——腦細胞一個不剩,全陣亡了。

祈行夜無奈攤手:“哪個都不應該去擔心。”

雲翳清:“?”

“應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祈行夜輕笑著從容:“我沒有害怕暴露的秘密,可幕後主使卻不同。”

“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在暗處,調查局無從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無法提前防禦,這才讓幕後主使得逞,提前了幾步佈局。但是,一旦他的身份曝光,先天優勢就會消失。”

祈行夜輕描淡寫道:“我不會讓調查局始終處於被動狀態,知道他身份的時候,也就是集中火力進攻的時候。這件事我知道,那位先生也知道。”

“應該害怕的是他。”

他垂眼,漫不經心:“云云,你知道最難的是什麼嗎?”

“保持領先。”

“——因為後來者,會拼盡全力超越跑在前面的人。”

“尤其是,當他的對手是我。”

雲翳清慢慢睜大了眼眸,看著祈行夜屏住呼吸,怔愣難以回神。

看到這樣的祈行夜,他就會想起來……他當年,為什麼會義無反顧的跟隨在祈行夜身後,以祈行夜的目標為終點,以他的期望為期望。

祈行夜在發光啊……

讓他怎麼能拒絕追隨。

雲翳清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信仰者是危險的。可他又何嘗不是信仰者?

只是,他的信仰與其他人都不同。

——他信仰的,是祈行夜。

“嗯?”

祈行夜挑眉看來:“因為要開戰,所以很開心?”

“不,我只是想到開心的事。”雲翳清故作深沉:“所以,小荔枝被他哥拎走之後,我是不是就能霸佔他的房間了?”

他可是覬覦許久了。

祈行夜:“…………”

他正想說什麼,就見暑期兼職的小女孩挎著花籃,顛顛的跑過來向雲翳清遞去一束花。

“漂亮姐姐,你要買花嗎?”

小女孩笑容燦爛:“姐姐真好看。”

雲翳清:“…………?”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我?姐姐???

來,你看著我滿身的肌肉再說一次,什麼東西?

祈行夜疑惑瞥了眼雲翳清,隨即放聲大笑,前仰後合得眼淚都笑出來了。

他隨手從李龜龜口袋裡摸了張錢,不等李龜龜反應過來,就已經遞給小女孩。

“漂亮姐姐的花,我請了。”

祈行夜笑到臉疼:“剩下的零錢不用找了,請你吃冰淇淋。”

小女孩驚喜,連連道謝:“謝謝哥哥,哥哥姐姐百年好合!”

說完她就蹦蹦跳跳走了,推銷下一個人。

徒留雲翳清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滿頭問號不知道該去問誰。

半晌,他才氣得憋出了一句:“憑什麼!”

“憑什麼你是哥哥,我就是姐姐??”

雲翳清:誰家“姐姐”這麼結實啊,什麼眼神,金剛芭比嗎?

常年刀口上舔血的僱傭兵隊長,還是第一次被人認錯了性別。

——以往那些貪圖他容色的垃圾,不等靠近就已經被他捏碎了骨頭,憑實力讓他們認清差距。

祈行夜笑著指了指雲翳清散落的長髮,誠懇道:“雲姐姐,你最好還是先重新整理好頭髮。”

“當然,花也很襯你就是了。”

方才雲翳清被祈行夜鎖喉,兩人打鬧間,雲翳清原本整齊束在身後的白色半長髮鬆散,落了他滿肩。

雲翳清本就容色姣好,隱隱有男生女相的架勢,再加上他在祈行夜面前時氣質溫和放鬆,不似在戰場上時的冷肅危險,於是一低眉間,也有了幾分模糊性別的溫柔。

乍一看去,就是英姿颯爽的酷酷姐姐,白色半長髮更加深了被誤會的機率。

雲翳清:“…………”

搞清楚原委後,他嘴角抽了抽,翻了個白眼將花摔向祈行夜,自己則氣呼呼咬著皮筋重新紮起半長髮。

“回去就把頭髮剪了!”

他惡狠狠道:“剃光頭!”

祈行夜才不信他,嘖嘖:“你才捨不得。”

長髮本就會妨礙動作,增加被人控制的可能,但云翳清還是這個髮型保持了多年,還將頭髮打理得柔順光澤。

他超愛。

被戳破的雲翳清惱羞成怒:“閉嘴!氣話懂不懂?”

還不能說幾句了嗎!

祈行夜指指點點:“口是心非。”

雲翳清:“……滾!!”

祈行夜果斷衝回偵探社。

商南明聽到開門聲剛迎上來,就被率先映入眼簾的玫瑰花束佔據了視野。

祈行夜燦爛的笑顏出現在玫瑰花後。

“商商,百年好合~~”

商南明一怔,隨即笑著伸出手。

卻沒有接過玫瑰,而是握住了祈行夜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將他帶入懷中。

祈行夜撞入結實清冷的懷抱中,還不等反應,就已經被商南明緊緊抱住,耳邊傳來低語。

“我已經擁有了最珍貴的玫瑰。”

氣息落在脖頸間,帶起一陣酥|麻。

本來撩完就想跑的祈行夜,被早有準備的花匠抱住,用實際行動讓他明白了隨便撩撥人的下場。

心跳和溫度透過襯衫傳遞過來,祈行夜本想撐住商南明胸膛的手掌,頓時如觸電般收回來,他想要後退,卻被商南明率先環住腰身,退無可退。

紛揚的花瓣下起了一場雨。

而祈行夜在看到商南明俯身貼近的眼眸時,覺得自己要溺斃在那片眸光中了。

他心裡只剩一個想法:救命!!我好像是送上門被吃掉的小紅帽!

商南明,好可怕qaq

快樂小狗很快就在一片被吞掉的嗚嗚聲中,變成了淚水漣漣的可憐狗狗眼,但對手狠心不為所動。

等祈行夜再出門時,已經天色向晚,晚霞只剩天際線的金紅暉光。

商南明身體力行,讓祈行夜明白了隨便撩撥人的下場。

但快樂汪汪主打的就是一個忘得快。

祈行夜:我錯了,但下次還敢~

……

陸晴舟在看到快步向他走來的曲至星,就心下一沉,有不好的預感。

等曲至星附耳低語後,陸晴舟更是一口酒“噗!”的噴了出去,在觥籌交錯的奢華晚宴上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陸晴舟卻都顧不上這些,只抓著曲至星不可置信的問:“誰?怎麼??”

曲至星擔憂,壓低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兩小時之前,雲翳清探聽並得知您的行蹤。”

雲翳清的本來地盤在雲省,他會留在京城並且所有動向的原因,陸晴舟心知肚明。

——祈行夜。

不是雲翳清的情報更不是關心他,而是祈行夜想要見他。

陸晴舟立刻將方帕從領口抽出來丟在桌上,毫不猶豫站起來轉身就走。

宴會主人錯愕:“陸先生,陸先生?您這是怎麼……?”

“是我們哪裡招待不周嗎?”

宴會中途離開是很失禮的行為。

尤其參加晚宴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都在重疊的圈子裡,彼此交集。

陸晴舟卻顧不得這許多,他只來得及向宴會主人擠出一個笑容:“抱歉,生死存亡的重要問題。”

然後就轉身大跨步離開。

如同一陣刮過的風。

徒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陸晴舟卻只剩下一個念頭:要在祈行夜找到他之前趕緊跑!

跑到祈行夜找不到他的地方。

“開快點!立刻收拾行李離開京城。”

陸晴舟扯松領結,皺眉急切:“我的行程上有其他城市的公務嗎?算了,立刻通知秘書準備飛機,我要去距離京城最遠的地方。”

最好讓祈行夜一輩子都找不到他!

不管京城有什麼要緊事,陸晴舟都顧不上了,只想能躲就躲,絕不給祈行夜害他的機會。

要不是那位先生也在國內,陸晴舟不敢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離開太遠,他甚至都想要飛到南極去,待個幾年避開風頭再回來。

曲至星嚴格執行命令,但又猶豫了一下,問:“先生,我們需要這樣防備祈老闆嗎?”

“或許,祈老闆只是想見先生,有事要說。”

在曲至星的角度看,他們的安保力量在祈行夜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即便如此,祈行夜卻還是幾次都沒有對陸晴舟下死手,以祈行夜對敵人斬草除根的乾脆行事風格,已經足以證明他對陸晴舟的友好。

但陸晴舟卻只想冷笑:“防備?”

“不,防備的程度都遠遠不夠——我這叫保命。”

他不滿踹了一腳幫祈行夜說話的曲至星,掰著手指,冷笑著向曲至星清點祈行夜的事蹟。

“第一次見面,祈行夜逼得我不得不跳核廢液池。要不是我留了後手,你老闆我現在早死得連細胞都不剩了。”

“第二次,祈行夜搶走了我的狗,還讓我賠了一大筆。”

“第三次,祈行夜害得我差點被唐納德懷疑。”

陸晴舟忍不住委屈:“事不過三——但你看哪次祈行夜來找我是有好事的?”

“這次要是被他抓到我,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呢。”

那是祈行夜嗎?

死神還差不多吧!

現在陸晴舟對祈行夜的恐懼,都隱隱有超過對那位先生的架勢。

最開始聽到祈行夜的名字還想一較高下的精氣神,已經蕩然無存。

陸晴舟都在深深後悔:他為什麼要來國內做生意?為什麼沒在剛聽說祈行夜時就趕緊跑路?他真傻,真的,要是早知道……

一回到莊園,陸晴舟立刻著手打包行李。

所有金銀珠寶都被放棄,他直奔書房,準備帶上重要的檔案就走。

結果剛一開啟燈——“啪!”

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燈下,一道身影依靠在絲絨高背椅上。

他一雙長腿交疊,正坐在窗邊,垂眸翻閱著放在膝上的檔案。

燈光一亮,那人便從容抬眸,向陸晴舟看來。

“嗨~小陸。”

他甚至有心情抬手打了個招呼。

陸晴舟卻只覺得窒息,恨不得自己當場昏過去不省人事。

“祈行夜!”

他驚得破了音:“你怎麼在我家?”

陸晴舟左右看了一眼,門窗完整,看不到任何強行撞闖入的痕跡,祈行夜更是從容得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你是怎麼進來的?”

祈行夜卻疑惑的歪了歪頭,彷彿陸晴舟問了個蠢問題。

“用腿走進來的。”

他輕笑著攤了攤手:“很難嗎?不好意思,只要我想,還沒有哪裡是我進不去,解不開鎖的。”

祈行夜單手支頭,笑意吟吟,輕鬆得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商南明的心鎖我都開啟了,還有什麼能難得倒我嗎?”

陸晴舟眼前一黑:“擦!”

足足花費了他五千萬的安保系統啊!

他付錢的時候,安保公司還信誓旦旦,說這套安保系統是世界最先進的科技,沒有任何人能透過系統闖進來。

結果在祈行夜面前,還不及一張紙。

陸晴舟:媽的好恨。

更令他恨得差點咬碎後槽牙的,是從祈行夜身後走出來的狼犬。

狼犬甚至還衝陸晴舟歪了歪頭:嗯?陌生人,你也叫小陸嗎?真巧。

陸晴舟:“…………”

他面無表情,心狠手辣:“曲至星,狗肉湯是什麼。”

曲至星:“?”

“狗肉湯……”

他遲疑著,目光轉向狼犬:“狗肉,做的湯?”

狼犬:“!!!”

它轉身就一頭扎進祈行夜懷裡,趁機嚶嚶嚶撒嬌:好大哥你看,有人欺負我。

陸晴舟磨牙:“這狗是成了精吧?”

“祈行夜,你死心吧。”

他心一橫,梗著脖子抬頭,一副寧死不屈的反骨架勢:“不管你跑來這是想幹什麼,我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陸晴舟內心:嗚嗚不是說好了祈行夜要去晚宴的嗎?怎麼他在復活點蹲我t皿t

祈行夜故作驚訝:“我為什麼要你告訴我什麼?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可不是那種只關注你價值的人。”

“我在乎的,可是你這個人。”

他笑眯眯道:“只是來看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而已。晚飯吃了嗎?我給你做啊。”

陸晴舟面無表情:“嗬嗬,想殺我就直說。”

誰不知道祈行夜的廚藝?那可是獨立於祈行夜本身的另一大生.化武.器,威名赫赫。

陸晴舟:世上能達成完美犯罪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祈行夜。只要他請死者吃頓飯,法醫就會在死者胃裡發現大量偽裝成食物的生.化武.器。

“如果你不是為了坑我,那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他狐疑的上下大量祈行夜:“那些藉口就免了。我還不知道了解你嗎?祈老闆,沒有利的事情驅使不動你。”

祈行夜遺憾:“誒……你竟然這麼想我。”

他將檔案隨意扔在一旁,從容起身向陸晴舟走來,信步閒庭般悠然自得。

卻令陸晴舟心下發虛。

祈行夜向前一步,他就退一步。

直到被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砰!”的一聲。

祈行夜手掌擦著陸晴舟的臉頰拍在牆上,凌厲掌風如利刃般颳得他發疼。

明亮燈光被祈行夜修長結實的身軀擋在身後,壓頂而下的除了逐漸吞沒他的陰影,還有令人窒息的威壓。

陸晴舟後背緊緊貼在牆上,大氣不敢出。

“祈行夜。”

他皺眉,色厲內荏:“你到底想要幹,幹……”

祈行夜緩緩垂眸看向陸晴舟。

眸光冰冷,一眼就足以如刀鋒般銳利割開脖頸。

彷彿只是吞噬天地的怪物從黑暗中投來的一瞥,不論是人類還是汙染物,在祂面前,都渺小如灰塵。

陸晴舟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駭然到一片空白。

就連本想要說的話都忘記了,思維中,只剩下祈行夜逐漸侵吞一切,成為他靈魂的主宰。

祈行夜修長手指摩挲陸晴舟側顏,順著血管緩慢向下滑過時,冰冷讓他恍惚覺得自己被割開了喉嚨。

“陸晴舟,想死嗎?”

祈行夜卻低低笑出聲,磁性聲線帶著死神踏來的壓迫感。

“活著的人不知道死亡,於是也對死亡沒有實感。但你不同。”

他微微俯身,垂眸時視線一寸一寸掃過陸晴舟的臉頰,直到目光落在他慌亂滾動的喉結上。

“死過一次的人,要更加了解死亡的疼痛吧。”

“陸晴舟,死亡走一遭的感覺怎麼樣?”

祈行夜微涼的手指停留在陸晴舟的喉結處,輕輕摩挲,似乎是情人間的旖.旎.愛.語。

他低笑著問:“還想再來一次嗎?”

卻讓陸晴舟只覺得不知道哪一秒,自己就會被祈行夜生生捏碎頸骨而死。

等待死亡的過程,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懼。

陸晴舟渾身發冷,他艱難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祈行夜,張了張嘴,卻只發出“嗬嗬”氣音。

他知道祈行夜想要什麼,可他更惹不起的,是那位先生。

“我……”

“砰!”

陸晴舟剛張口,子彈瞬間疾速射來。

血花迸濺在祈行夜側顏。

一槍爆頭。

——

陸晴舟:我踏馬的就知道!祈行夜來,準沒好事!(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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