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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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抵達私人醫院時, 早已經有秘書等在門外,笑容得體的帶著他前往晏洺席的病房。

一路上的所見,都在不動聲色彰顯著未來科技集團的雄厚財力。

整間私人醫院都在晏洺席入住的同時被買下, 世界最頂尖的私家醫療團隊入駐,沿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安保們黑西裝下的肌肉鼓鼓結實, 眼神堅毅,將整座醫院守衛得嚴密, 一隻蒼蠅都飛不過去。

祈行夜眉頭微皺。

上次看到這種安保等級, 還是林不之出行。

“祈先生, 到了。”

秘書的聲音喚回祈行夜的思緒:“boss就在走廊盡頭的病房等您。抱歉,我只能送您到這裡了。”

祈行夜恍然回神,向秘書微笑點頭, 隨即邁開長腿,走向漫長無人的走廊。

晏洺席的病房佔據了半層,從秘書停下腳步的地方開始, 就只剩最後一重嚴密守衛。

驟然從暗到明的眩暈後,眼睛慢慢適應了亮度, 逐漸看清病房內的景象。

彷彿這不是醫院的病房,而是私家別墅。

祈行夜摩挲下頷,眼神意味深長:“怎麼,晏先生對糖糖……?”

就算祈行夜對晏洺席有所防備,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晏洺席在處理人際上確實有一手。

燦爛的光芒讓祈行夜下意識抬手, 擋住過於刺眼的陽光。

“因為從糖糖那知道祈先生要來,所以冒昧的打聽了一下祈先生的喜好,沒有準備咖啡或茶。”

“晏先生,和糖糖的關係似乎也很好?”

涼氣頓時溢散開。

晏洺席唇邊帶笑,沒有任何疏離感。他向祈行夜抬了抬手,示意會客廳沙發的方向。

寬闊的病房裝潢奢華卻安靜低調,落地窗柵格投影於地, 清涼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煙燻松木柑橘的氣息, 白色紗簾隨風輕輕浮動, 窗邊綠植生機盎然的翠綠。

晏洺席卻垂眸笑了起來:“不,應該說是祈先生的來訪,讓我受寵若驚才是。”

祈行夜伸出手,緩緩推開大門。

“抱歉,我身體狀態不好,沒辦法站起來迎接祈先生。”

冰淇淋還沒有化開。只能是在他抵達醫院的同時通傳,同步準備,才會達成這樣的效果。

臥槽臥槽這就承認了嗎?這麼快??都是什麼直球怪物啊可惡!

晏洺席承認得太自然,反而讓祈行夜一愣,心中瘋狂咆哮抓狂,張牙舞爪恨不得當場啊啊啊大喊出來。

但只要不涉及到自身,祈行夜大抵還能維持平靜,只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晏洺席什麼也不用說,就已經在無形中證明了他的實力。

像是原本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忽然間就變成了身邊觸手可及的朋友。

“不過,晏先生對我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不再是冷冰冰的符號,而是鮮活的,真實存在的人。

即便他知道晏洺席有可能只是表面友好,但還是在無意識間增加了對晏洺席的好感,拉近了距離。

不論內心如何猙獰咆哮,面上也依舊不顯。

“應該是祈先生喜歡的那家冰淇淋,祈先生試試,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祈行夜:“!”

他循聲望去,就看到晏洺席推著輪椅,緩緩從屏風紗簾後面走出來。

如同主人的性格,繁忙卻安靜。

他歪了歪頭,問道:“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私人偵探,晏先生還這樣重視,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晏洺席將這裡改造成了書房兼具會客室,就像楓映堂所說的,身為未來科技的掌權人,即便傷重,卻也得不到休息,從睜眼就要開始忙碌於日常工作。

晏洺席不準備隱藏自己的心思,大大方方點頭承認:“對,我在追求糖糖。”

祈行夜挑了挑眉,看向推著輪椅走到他面前的晏洺席:“竟然準備到這種程度,晏先生有心了。”

祈行夜正環顧四周,將病房佈局盡收眼底,就忽然聽到一聲帶笑的磁性聲音響起。

“吱嘎——”

純白骨瓷碗碟中,安靜放著裝點漂亮的冰淇淋,正是祈行夜喜歡的那家,也是喜歡的口味。

再向前,空曠走廊不見任何安保。最大限度的確保了僱主的隱私, 不會讓任何人, 有機會聽到病房內的任何談話。

他笑著眨了眨眼,瞬間乍現的活潑,立刻打破了那張冷峻面容帶來的威懾力,頓時讓晏洺席鮮活起來。

祈行夜挑眉,看了晏洺席一眼,就大大方方落座,也不與他客氣,彷彿是回家般自然從容,開啟了茶几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骨瓷碗碟。

“祈先生。”

晏洺席輕笑時眉眼舒展,得體言語間又不動聲色帶著親近,拉近了與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之間的關係。

陽光一寸一寸灑落在走廊冰冷的瓷磚上。

“我知道祈先生與糖糖關係很好,又是糖糖上司的搭檔,既然如此,我當然要盡力討好祈先生——我還指著祈先生回去,幫我向糖糖說幾句好話。”

一眼望去,看到的不是病床,而是寬大的巖板辦公桌,以及大片通頂書架,黑灰色簡潔利落,擺滿了資料夾和書籍。

在晏洺席帶著笑意的注視下,祈行夜還是咳了一聲,趕緊試圖把這個話題翻過去。

——再也不想和你們這些直球怪物打交道了,太可怕了。

他都在心裡懷疑,該不會明天自己就能聽到楓映堂和晏洺席在一起的訊息吧?

祈行夜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

嗯,商南明當時也超級直球,好可怕的qaq根本抵抗不住。

祈行夜試圖轉移話題,開始說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但晏洺席卻不準備就這樣放過“孃家人”,不論祈行夜的話題岔開到哪,他都能迅速繞回到楓映堂身上。

意識到晏洺席的意圖後,祈行夜差點嗆死自己。

他甚至懷疑,該不會晏洺席會同意他的見面並且如此重視,就是為了打聽楓映堂的事吧?

所以他在晏洺席眼中的頭銜,不是“調查局特別顧問”,也不是“汙染事件核心關聯者”,而是【楓映堂的摯友】……?

“晏先生怎麼會對糖糖產生這樣的感情?”

祈行夜假咳一聲,趕緊搶在晏洺席再問什麼之前開口,將談話主導權重新握在自己手中。

“我並不是第一次與晏先生這樣的人打交道。在我來之前,晏先生應該也調查過我。但不論我做私人偵探,還是為調查局做顧問,我所遇到的與晏先生相似的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絕不會輕易動心,理智高於情感,指揮一切。”

祈行夜輕笑道:“恕我直言,說他們是斷情絕愛,一心做事業也不為過。但像晏先生這樣重視感情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所以,這讓我不禁懷疑。”

他定定注視著晏洺席,將他臉上每一寸肌肉反應和微表情都盡收眼底。

“晏先生,你為什麼會追求楓映堂?你對他,究竟抱有怎麼樣的情感?”

晏洺席似乎沒想到祈行夜會懷疑他,不由怔了一下,沉吟著思索回憶,彷彿是想要回溯自己與楓映堂的相處點滴,以回答祈行夜的問題。

祈行夜眼不錯珠的看著他。

雖然是為了轉移話題,不再被晏洺席牽著談話節奏走,但祈行夜也並沒有說謊。

在他眼中,手握龐大商業帝國,一舉一動間都足以引發金融甚至國際地震的晏洺席,和明鏡臺或者商南明,是同一類人。

甚至……祈行夜自己,也在某些地方與晏洺席相似。

位高權重,冰冷不近人情,理智和意志主導一切,自有信念,絕不會被外界所動搖。

祈行夜太瞭解這樣的人了。

失去父母的孩童想要靠自己活下來,透徹的觀察力是第一要務。私人偵探也是全憑眼力存活的職業。

而祈行夜,尤其擅長看清他人的真實。

感情對於如晏洺席這樣的人來說,絕非必需品,甚至是會被推拒於千里之外的腐蝕劑。

對他們而言,重要的只有自己的事業,自己想要抵達的目標。

商南明是如此,祈行夜也是如此。

唯一幸運的是,他們的緣分並非從他們掌握力量開始。而是從久遠之前,當他們還溫柔對待這個世界,尚且沒有將全部交由理智定奪的時候,就已經相遇了。

也因此,商南明和祈行夜,互相成為了彼此的信仰,想要保護對方的強烈情感,成為了他們最不可動搖的強大意志。

祈行夜從未想過自己會獲得一份真摯的情感,但這並不代表他並不擅長。

除了他自身之外的人類情感,他看得分明。

晏洺席遇到楓映堂不過是半年前的事,那時距離晏洺席執掌未來科技集團,以一己之力將曾經的晏氏帶到世界頂級之列,已經過去了十數年之久。

幼年喪父,群狼環伺。

晏洺席能在那樣的困局中殺出重圍,絕非良善之輩。

祈行夜也曾調查過晏洺席,而他拿到的情報,無一不昭示著晏洺席的強大冷酷,手段狠厲乾脆,所有阻擋在未來科技集團道路上的人或物,都會被毫不留情清掃。

那些在情報中用冰冷文字描述的晏洺席……僅僅只與楓映堂相識不到半年,就已經決定要追求他了嗎?

祈行夜皺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甚至都懷疑過,晏洺席是否也是【春日雪】的受害者之一,被汙染物取代了皮囊。

但楓映堂身為調查局副官,晏洺席在他面前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現問題,又讓祈行夜打消了疑慮。

這次他向楓映堂說自己要見晏洺席,不僅僅是為了懸鏡集團近期的動向而來,更是擔憂楓映堂的狀態。

雖然楓映堂總是在笑著的,但祈行夜從第一次見到楓映堂開始,就已經敏銳看出他的疏離。

——笑容只是習慣性的假面,楓映堂本身,並非他所表現出的那樣容易接近。

與之相反,很少有人能靠近楓映堂內心。

哪怕是商南明,更多也只是公事上的信任與崇敬。

楓映堂會為了調查局和商南明毅然赴死,他會將商南明的命令視為自己的信念,卻絕不會在私人情感層面上,對商南明或其他人產生情感。

可晏洺席……

從祈行夜認識楓映堂以來,晏洺席是第一個做到這一點的。

在楓映堂逐漸習慣於有晏洺席在身邊,在不知不覺中將晏洺席划進親密關係序列中之前,祈行夜想要親眼看看,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晏洺席,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在晏洺席沉吟著思考要如何回答祈行夜時,祈行夜同樣也在觀察著他。

從進入病房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終處於暗中警戒狀態,並沒有信任過晏洺席。

哪怕晏洺席是秦偉偉好友的孩子。

祈行夜問過秦偉偉,晏洺席究竟是怎樣的人。

可秦偉偉卻只遺憾歉意的說,他並不瞭解晏洺席。尤其是成年之後。

沒有人真正瞭解晏洺席。

不論是秦偉偉,調查局,還是祈行夜想盡辦法蒐集到的情報。

就好像晏洺席是千面體,每個人都只能看到他的一面,卻無法完整的認識到他本身。

這種不可捉摸,彷彿隱匿於黑暗的神秘感,令祈行夜警惕不敢信任。

“抱歉,我想的太久了嗎?”

晏洺席似乎才察覺到祈行夜灼熱的視線,歉意的笑著向他頷首:“實在是祈先生的問題……我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就像祈先生所說的,我這樣的人,應該很少會有感情才對。實話說,在見到楓副官之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晏洺席唇邊噙著一抹淺笑,眼神逐漸飄遠,他感嘆著,似乎陷入了對楓映堂的回憶。

“我的父親意外死亡得太早,在我少年時期,就已經接手了當時的晏氏。雖然艱難,但這些年來,我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糖糖。”

晏洺席垂下眼眸,說起楓映堂時,眼角眉梢間都是無可抑制而溢位的笑意。

“他讓我意識到,我對這個世界還是有所渴望的。”

“——渴望一份親密的,穩定的關係。渴望從未有過的家庭。”

他笑著搖了搖頭:“雖然這樣說很冒犯。但是我在第一眼見到糖糖時,就已經開始想著和他的婚後生活了。”

祈行夜:“……???”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什麼,什麼生活??”

祈行夜震驚了。

你們直球怪物都是這麼可怕的嗎?第一眼就已經想的那麼遠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商南明。

然後詭異的沉默了。

臥槽!

該不會商南明也想過這種事吧?

聯想到自己身上,祈行夜的臉頰迅速紅了,眼尾隱隱帶著紅暈。

幸好晏洺席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沒有發覺祈行夜的異常。

“正如我調查過祈先生你的背景,以我對祈先生的瞭解,你也應該調查過我,知道我的家庭。”

晏洺席緩緩搖頭,輕笑道:“我雖然有生理上的父母,卻沒有家。父親愛的是我能為他開創擴張的未來,母親愛的是她的事業。對於他們來說,我不過是達成他們目的的工具。”

“雖然重要且珍貴,但工具,到底還是工具。而不是家人。”

“無人愛我。”

晏洺席閉了閉眼,輕聲嘆息:“除了楓映堂。”

他沒有否認祈行夜對他的懷疑。

正如祈行夜所說,理智主導下,一切都應當交由利益,以結果為導向。

晏洺席曾經以為這就是他。

直到在華府時,為了追蹤銜尾蛇,楓映堂透過秦偉偉找到了他,要求遠洋集團的資料情報。

晏洺席只是本著對秦偉偉的敬意和感謝,暫時留在楓映堂身邊,為他提供幫助。

但是當銜尾蛇大鬧地底,土層崩塌大地搖晃,讓當時就在地底指揮處的他們險些被活埋的時候,楓映堂卻連自己都沒站穩,就急切詢問他的安危。

“一切都是交易,所有的贈予和接受,都在暗中達成平衡。”

晏洺席掀了掀眼睫看向祈行夜,唇邊噙著笑意:“是楓副官先表達了他的友好,我才會幫助糖糖。”

“他想救我,所以,我救他。”

唯一超出晏洺席預料的,是他在與楓映堂逃亡的途中,竟然不知不覺間被楓映堂吸引。

當他發覺時,已經再也移不開眼。

晏洺席意識到自己將要淪陷,立刻想要抽身離開,不想讓自己被情感的深海吞沒。

可當他想要離開楓映堂時,卻在看到楓映堂坐在他們藏身的廢樓窗邊,獨自藉著月光包紮傷口的身影時,想起了他的母親。

五歲那年,當小晏洺席仰頭看向母親時,他看到的不是血脈相連而欣喜的臉。

而是急切的,想要立刻擺脫包袱的恐懼。

晏洺席不由得在想:如果他此時拋下楓映堂,把他一個人扔在在十面埋伏的險境中……

那他自己,和母親又有什麼區別?

晏洺席猶豫了。

他留了下來,賠上了自己的一切。

卻也得到了楓映堂對等的情感。

幼年時的缺失,註定要用一生去彌補。

晏洺席做過最大膽的決定,就是嘗試著讓自己離開曾經的嚴密防護,捧著他僅剩的柔軟心臟,靠近楓映堂。

期待能有人回應他。

或是……被刺穿心臟,徹底失望。

而晏洺席賭贏了。

楓映堂沒有傷害他,而是以實際行動回應了他,在他重傷瀕死的時刻,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呼喚著他的名字,將他帶回人間。

似乎看出了祈行夜的忌憚不信任,晏洺席沒有隱瞞他與楓映堂之間的情感,而是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一切情緒說給祈行夜聽,任由檢視。

只求為了讓身為楓映堂最信任摯友的祈行夜,可以放心的將楓映堂交給他。

“祈先生問我,為什麼會喜歡糖糖。但是。”

晏洺席輕笑著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沒有任何理智的思考能夠告訴我答案,我給不出證明過程。”

“我所能拿出來的,只有最終定律——楓映堂是唯一的結果。”

晏洺席的言語太過真摯,讓祈行夜不由得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很嫉妒調查局,能在多年前就擁有糖糖,成為他心中重要的存在。”

他垂眸輕笑,眼眸中星光點點:“我現在最期待的,就是能成為糖糖心中下一個重要的存在。哪怕不及調查局,哪怕排在所有重要之物後面……”

晏洺席攤手,無奈打趣道:“先進入糖糖的心才行。不是嗎?”

逗笑了祈行夜。

他搖了搖頭,失笑道:“沒想到擁有未來科技集團的人,竟然也有得不到的時候。”

但對晏洺席的警惕,到底是和緩了不少。

晏洺席以楓映堂為第一位的看重態度,讓祈行夜放下心來。

“糖糖說,祈先生想要知道我們與懸鏡集團的合作事宜。”

晏洺席抬手,指向書桌:“在等祈先生來的時候,我已經讓秘書整理好了所有檔案,都放在那裡,祈先生可以自行閱讀拿取。”

“當然,這些金額不小的專案都是保密檔案。”

他輕笑著道:“祈先生要妥善保管,用完後還給我。”

書桌上,數目龐大的檔案碼得整整齊齊。

但祈行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注意力,繼續向晏洺席問起了與楓映堂有關的細節。

在楓映堂面前,其他事可以暫時擱置。

祈行夜和晏洺席交談許久,窗外太陽逐漸西斜,直到紅霞滿天。

晏洺席並不是喜歡聊天的人,但說起楓映堂,他的回憶就好像沒有盡頭。

哪怕是與楓映堂一起躲避華府追殺時最不起眼的小事,在他看來也是足夠有趣的點滴。

楓映堂的名字好像有魔力,只要出現在晏洺席的思緒中,就會令他忍不住笑起來。

愛意關不住,在眉眼間肆意流淌。

祈行夜看得怔愣,眼神複雜。

直到發信人“未知”發來訊息,說有事找祈行夜,才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談,祈行夜不得不起身道別。

“很高興能與晏先生見面,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

祈行夜伸出手,笑著與晏洺席交握又鬆開,隨後將自己的私人名片遞過去:“雖然估計晏先生早已經調查清楚了,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

“如果糖糖有什麼事,或是你想找我——你知道我在哪。”

晏洺席點點頭,也交換了自己的聯絡方式:“我會的。”

“我很感謝祈先生,在我與糖糖認識之前,那樣照顧和關心他。謝謝。”

主賓盡歡。

祈行夜帶著數目龐大的檔案離開,在醫院外目送著專員小王滿載著整整一車檔案遠去。

這些檔案都會交給情報部進行分析,直到查詢出與明鏡臺有關的異常。

“晏洺席,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祈行夜懶洋洋踢著路邊的石子,單手插兜,笑著向電話對面的商南明感嘆著:“我明明是帶著防備踏進晏洺席病房的,結果離開的時候,千防萬防還是帶著笑走的。”

“要不是記性好,我都要以為晏洺席是我多年摯友了,糖糖不是我的親友,他才是。”

祈行夜笑眯眯問:“商商,有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想要先聽哪個?”

商南明批閱檔案的鋼筆一頓,他放下筆抬頭,眼中劃過笑意:“你的訊息。”

祈行夜聳聳肩:“估計你快要失去糖糖了,你家白菜要被人偷走了。誒,要是糖糖跟著晏洺席私奔,你會哭嗎?”

他躍躍欲試:“我還沒見過你哭呢,一定拍下來設成桌布。”

商南明挑眉:“晚上你回偵探社,我倒是可以讓你哭。”

祈行夜:“……不了不了。”

“楓副官與晏洺席的私人關係,只要不影響公務,就與我無關。”

對祈行夜之外的人,商南明態度平靜:“這是你的好訊息,還是壞訊息?”

祈行夜誠懇道:“好訊息是,晏洺席似乎和明鏡臺不是同盟關係。”

在離開時,祈行夜大致翻看了下那些檔案,內容都與一場合作工程有關。

不涉及晏洺席和明鏡臺的私人關係,而是兩人背後的兩個集團的行為。

不論是懸鏡集團還是未來科技集團,它們分立東西兩方,佔據科技領域最上層板塊,都已經太過龐大,急速擴張的商業版圖,讓它們不可避免的遇上。

要麼合作共贏,要麼你死我活。

兩人不是傻子,怎麼做對兩人最有利,他們很清楚。

於是,這次的合作自然也順理成章。

晏洺席是效率主義者。

以祈行夜對他和病房內行動軌跡的觀察,晏洺席在養傷期間的忙碌程度,遠遠要超過楓映堂的認知。

——也有可能是晏洺席趁著楓映堂不在,迅速處理完所有工作,然後等楓映堂下班回到醫院,在與他一起閒聊,吃飯,說起一天趣事。

祈行夜:……什麼望夫石既視感。

但晏洺席的無效率,只對楓映堂一人生效。

除此之外,他的工作效率一如既往,並沒有因為重傷就阻擋他的腳步。

與華府之間破裂的關係在迅速被修復,重傷昏迷期間堆積的工作也被利落處理,未來科技集團的擴張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滯不前,反而被晏洺席推著大跨步向前。

而與懸鏡集團之間的關係,也隨著晏洺席進入國內,而被很快友好解決。

主打一個來都來了,不處理點工作再走就是損失。

祈行夜深深懷疑:……你們有錢人都是工作狂魔嗎?

而真·工作機器·商南明,已經在根據祈行夜帶回來的訊息,重新部署情報部和專員,開始重點調查懸鏡集團。

“懸鏡集團的相關檔案太多,想要全部重新整理,最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我已經讓情報部抽調人手,優先處理懸鏡集團。但等待仍舊是必要選項。”

商南明平靜道:“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會讓下面的人遠離懸鏡集團,以免打草驚蛇。”

祈行夜忍不住笑了:“情報部快瘋了吧?突然砸下來這麼多工作,張長官竟然能同意?”

商南明淡淡道:“嗯,他很高興。”

高興到張牙舞爪。

何止是高興,張長官都快要氣死了。

最近一段時間,情報部忙得焦頭爛額,各個部門和調查官塞過來的待處理事項,長得沒有盡頭,偏偏誰都說自己的是緊急事務,恨不得讓情報部一人掰成十八個用。

得知自己還得重新審查懸鏡集團的張長官,氣得火冒三丈,當場在電話裡對商南明破口大罵,問他是不是公報私仇,想要趁機累死自己。

而商南明的回應是——“我以為,這是情報部應有的優秀素養。是我錯估了情報部嗎?”

張長官:“…………”

張長官可恥的沉默了。

根本說不出否定的話啊!!!可惡!

商南明認為他的情報部很優秀→情報部要證明優秀就要處理完懸鏡集團的事。

張長官一咬牙,豁出去了:不管!商南明難得看得起我一次,我必不能輸——睡什麼睡?起來加班,加班,加班!!

情報部:誒?qaq

張長官:鬥志昂揚!

商南明完美促成,深藏功與名。

祈行夜得知真相後,笑得前仰後合:“可憐的老張,他以為自己是帥氣的北方狼,結果被你騙成了聽話的小汪汪。”

商南明勾了勾唇角:“怎麼能叫騙。”

他的聲線平靜,令人信服:“只是友好的幫助同僚更迅速的完成工作。”

祈行夜笑得更大聲了。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那些人都叫商南明老狐狸,恨得牙縫直癢癢了——商南明確實有這個實力,把人賣了人家還得謝謝他。

落日餘暉中,祈行夜和商南明笑著說起自己的見聞,又談論起楓映堂的事。

不論他們在說什麼話題,只要對方是商南明,祈行夜眉眼間的真切溫柔的笑意就始終濃郁,無從掩飾。

“你真的不怕糖糖和晏洺席私奔嗎?”

祈行夜:“要不要從現在就開始準備副官人選?”

“不用。”

商南明對此反應平淡:“對楓映堂而言,沒有人能比調查局更重要。汙染,對他有特殊意義。”

祈行夜挑眉:“那你呢?在你心裡,有人比調查局更重要嗎?”

商南明合上檔案,從容道:“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行夜。”

“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話題,卻還是因為商南明的回答而一股熱流直衝頭頂,瞬間紅了臉的祈行夜:“…………”

啊啊果然還是很可怕啊!

但正與商南明說笑著,祈行夜卻忽然眯了眯眼眸,唇邊笑意淺淡下去:“有人在跟蹤我。”

他停下腳步,淡漠轉身向後看去:“等我解決了老鼠再和你聊,商商……嗯?”

在看清尾隨而至的車牌號時,祈行夜皺眉低罵了一聲:“草,說明鏡臺明鏡臺到。他是在我身上安了監控嗎?”

“跟蹤我的,是明鏡臺。”

前一刻還在說不要打草驚蛇,下一秒明鏡臺的車就已經出現在身後。

車隊緩緩在祈行夜身邊停下。

明鏡臺也沒準備真的瞞過祈行夜的感知,從靠近祈行夜周圍開始就沒有避諱,反而正大光明的招搖過市。

黑色車隊從街頭駛過,引得路邊人們紛紛駐足看來,好奇的指指點點交談。

祈行夜卻看得直皺眉頭。

如果明鏡臺此時想要對周圍的市民們不利,所有人都在車隊的狙擊範圍內,等同於兩人對峙時,變成了明鏡臺的人質,牽制著祈行夜不能隨心所意。

祈行夜不由得肌肉繃緊,已經不動聲色進入了戰鬥狀態。

車門開啟,皮鞋落地。

明鏡臺從容推了推眼鏡,出現在祈行夜的視野內,修長身姿站在車旁,向他頷首致意。

“祈老闆。”

明鏡臺伸手做出邀請手勢,平靜道:“我載你一程。是回偵探社,對嗎?”

祈行夜挑眉:“好啊,那就一起回偵探社。”

既是回到明鏡臺,也是說給商南明聽。

他結束通話電話,上了明鏡臺的車。

車隊重新啟動,如來時一般安靜而平穩,重新滑入車流中。

前後都是武裝保鏢,身邊是剛剛確定的疑似敵人,祈行夜卻依舊從容慵懶。

甚至還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自在,從車載小冰箱裡掏出一盒冰淇淋。

明鏡臺看了祈行夜手裡的冰淇淋一眼:“祈老闆喜歡這個牌子,也要懂得剋制,一天吃兩次,會吃壞腸胃。”

——兩次。

祈行夜手一頓,抬眸看向明鏡臺,眸光沉沉。

他在晏洺席那裡也吃了冰淇淋,但這件事,本不應該有第三人知道。

這不是明鏡臺在關心他,而是在向他展示力量,告訴他:你在做什麼,我瞭如指掌。

“我還不知道,原來明總這麼關心我。”

祈行夜單手支著頭,輕笑道:“除了冰淇淋,明總還想要叮囑什麼?難得見一面,不如多說一點。”

明鏡臺定定注視著他,良久,才轉過頭去,平靜推了推眼鏡。

“祈老闆,離晏洺席遠一點。”

他淡淡道:“我不在乎祈老闆你的結局,但是,別把明荔枝捲進來,將他也帶進晏洺席的視野。”

明鏡臺的聲音磁性平靜:“讓小荔枝遠離晏洺席,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自己來。帶他離開偵探社,回到明家避險。”

祈行夜皺了下眉,輕笑道:“但在小荔枝看來,你才是最危險的那個。明先生,你打算對小荔枝做什麼?”

“保護他。”

明鏡臺漠然:“一如既往的。”

“祈老闆,不管晏洺席對你說了什麼,我都必須提醒你——晏洺席,很危險。”

同類之間對危險的嗅覺最是敏銳。

而明鏡臺,認定晏洺席會傷害明荔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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