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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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荔枝這個人質在手, 祈行夜想要見到明鏡臺很容易。

就算明荔枝不想見到他哥,不對明鏡臺使用“人質”,祈行夜也有一百種方式找到明鏡臺。

——比如偵探社附近這幾年新開的店, 新搬來的鄰居。以及不論日曬雨淋,只要明荔枝在家, 就雷打不動在巷口賣水的大爺。

“怎麼會有完全不掙錢, 反而能堅持三年的店,還不僅是一個, 而是一片。”

祈行夜摩挲下頷, 笑道:“不論明鏡臺的出發點到底是什麼, 他是真的派了不少人過來啊。”

懸鏡集團的招聘裡估計都有專門的職位了:跟蹤小荔枝,時刻向boss彙報叛逆弟弟的訊息。

明荔枝一驚,悚然回頭看祈行夜:“老闆你怎麼會知道?!”

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的qaq

祈行夜嫌棄:“你是沒說——但偵探社周圍全擠滿了你喜歡的東西, 你不覺得過於巧合了嗎?”

最初兩年還算剋制,只是附近街區偶爾會搬來肌肉過於結實的白領,從不上課只蹲偵探社的所謂學生, 感知敏銳得堪比僱傭兵的大爺。

就算之後祈行夜再想因為這個而發難,也找不到理由。

聽祈行夜說完的明荔枝:“…………”

像落水的小柯基撲騰撲騰。

“老闆老闆你不會趕我走吧,我對老闆是真心的qaq”

明鏡臺不想讓自己對明荔枝的關注被擺在明面上,更不想因此而惹怒祈行夜。

之前派來的人,恐怕主要任務只是確保明荔枝的平安,加上在必要時將祈行夜當做人質,威脅秦偉偉。

明荔枝喜歡的低調奢侈品牌, 喜歡的冰淇淋, 書店, 家居店,咖啡店……這些與老城區調性完全不搭的奢華店鋪,竟然雨後春筍般開在了偵探社附近。

不過在與祈行夜見面後,明鏡臺就不再有這樣的顧慮了。

雲翳清沉默了。

他趕緊收斂了笑意,正色道:“你哥早就知道我知道了,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敢這樣有恃無恐?你又在怕什麼。”

他人都傻了:“那我這段時間費心費力的想要遮掩,不敢讓老闆你發現那些人,是為了什麼?”

但是, 從祈行夜見過明鏡臺之後,事態就越發的不可收拾。

祈行夜瞭然,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明鏡臺最近的行程,找到後發給我。”

他猜到祈行夜能猜到這一切真相,因此那次主動會面,更像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你好,從現在開始,我要監視你了。

——明鏡臺雖然異常關注他,但大機率是想要交好,透過他去搭線秦偉偉,再透過秦偉偉與林不之結成利益同盟。

但不會隨意撕破臉。

祈行夜像在看一隻小傻子,眼神憐愛:“誰知道呢。”

他聳聳肩:“我還以為你是喜歡捉迷藏遊戲。”

——刀只在刀鞘中時,才有威脅意義。

他倒是知道自家小兼職生是富二代, 只當是富一代老爹不放心傻兒子,怕黑心老闆把小蠢貨賣去挖煤才來看著他。

黑心老闆無異了。

祈行夜動作一頓,微不可察的瞥過明荔枝一眼,轉身向客廳外走去。

作為常需要喬裝打扮隱匿調查的私人偵探,祈行夜很擅長假扮成不同的人, 不同的身份對應不同的服裝和舉止習慣。

當場一個爆哭。

他輕笑著,彷彿在開玩笑:“別告訴我,那些實驗室也都是懸鏡集團承建。”

祈行夜:……噗。

是的,祈行夜早就發現了明荔枝暗搓搓的小動作,但卻壞心眼的沒有提醒,而是看著小荔枝躡手躡腳的擔憂,自己笑得異常開心。

他沒有回答,卻也說了一切。

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明荔枝:“…………”

在發現明鏡臺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並關注後,祈行夜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何之前偵探社持續了數年的平靜。

也因此, 那些偽裝的便衣,逃不過祈行夜的眼睛。

等明荔枝拽著祈行夜哭溼了他整件襯衫,又哭倒了長城,來自雲翳清的電話終於給了祈行夜機會,讓他能從小荔枝手裡搶回自己溼噠噠的衣角。

明荔枝:“???qaq”

“祈老闆,你還記不記得降頭師阿泰?”

“那位秘書的檔案發給我。還有,t國的秘密實驗室……”

祈行夜要是再猜不出來原因,他的偵探社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雲翳清聲音嚴肅:“我在追查我們找到的名字,有t國降頭師認出其中一人曾在幾年前去過t國,與t國上層密談,極有可能涉及到t國境內的幾處秘密實驗室。”

過了明路。

“而那個人,如今在懸鏡集團供職,是……明鏡臺的秘書之一。”

而非交惡。

祈行夜趕緊抬手推拒撲上來的明荔枝,看被自己按住腦殼的小荔枝四肢並用努力划動靠近自己。

雲翳清應下,又有些擔憂:“祈老闆,這件事與小荔枝無關,不管你對明鏡臺怎麼看,別牽扯到小荔枝。”

他誠懇極了:“你看小荔枝那傻乎乎被賣了都不知道的模樣,他肯定和這事沒關係。”

“…………”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你這話是在罵他,還是在誇他。”

小荔枝要是知道了,可不一定高興。

況且——雲翳清還不知道,荔枝,也是有刺的。

能從明鏡臺的掌控中脫身,還會給自己找靠山,比調查局都先一步找到他……明荔枝可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傻。

祈行夜眸光帶笑瞥了眼小荔枝:“云云,看在你這麼維護小荔枝的份上,他應該不會賣了你。”

雲翳清:“?”

結束通話電話,祈行夜還沒等上一秒鐘,終端忽然響起了訊息提示。

發信人“未知”:[懸鏡集團實驗室承建專案一覽.pdf]

足足40g的巨大檔案包,差點閃瞎祈行夜的眼。

祈行夜:[?發什麼瘋?你不是餘荼的神奇海螺嗎,怎麼突然聯絡我?]

他還納悶的特意退出去看了好幾眼聯絡人介面:[發錯人了嗎?]

這位被餘荼蒐羅來的計算機天才人物,可是3隊的壓箱寶藏,除了餘荼之外,沒有人知道負責3隊技術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姓甚名誰。

怎麼一向被3隊小心保護的暗處的技術人員,竟然會突然聯絡他?

祈行夜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發信人“未知”卻顯得乖巧極了。

[看你好像需要,我就先發給你了。我比情報部那些人快多了。但是我沒有監聽祈偵探你的電話,真的!]

祈行夜:……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無語:[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監聽我的?]

不等對面回答,他又補了一句:[最好誠實告知。敢騙我的話,接下來你要我幫忙的事,就可以直接不用說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

能讓技術人員主動找來的原因,祈行夜心中已經大抵有數。

——餘荼。

果然,對面沉默了半晌,磨磨蹭蹭發來一句:[倒也沒有特意監聽你……主要是也沒有誰能瞞過我。]

監聽祈行夜x

監聽全人類√

祈行夜倒吸一口冷氣:“…………”

這就是頂級的技術嗎?說話這麼硬氣!

[我們餘隊的事,祈偵探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做?]

對面猶豫再三,還是一咬牙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我看祈偵探你最近,好像沒什麼動靜。餘隊失蹤,祈偵探你有頭緒嗎?]

祈行夜:來了來了,果然是餘荼。

他勾了勾唇角,掌控著主動權不急不緩:[在辦。]

暗自數了幾秒,等對面差不多開始著急起來之後,祈行夜才又慢悠悠補了一句:[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如果有你的幫忙,應該會更快。]

發信人“未知”秒回:[當然當然!祈偵探你有什麼需要,直接說!聽說你缺錢,想搶.銀行嗎?我把金庫密碼送你啊。]

祈行夜:“…………”

草!3隊行事都這麼狂野嗎?

他嘶嘶倒吸了兩口氣,趕緊按住躁動的技術,讓對面稍安勿躁:[別輕舉妄動。有需要我會主動聯絡你。]

對面一秒順毛,乖乖巧巧應了一聲,就連回應都帶著波浪號透露著好心情。

祈行夜挑眉,輕笑著搖頭。

看來這位技術,和餘荼不是一個性格啊,被保護得這麼好,簡單到一眼能看透。

略施小計就讓3隊的技術歸了自己,祈行夜心情大好,哼著歌嚮明荔枝招了招手:“走吧小荔枝,帶你去找你哥。”

明荔枝:“!”

商南明立刻看了過來,聲線幽幽:“我呢?”

“你?”

祈行夜扭頭看了一眼書房裡堆得滿滿當當的檔案,只用雙手比劃了一下,但笑不語。

但意思很清楚:檔案這麼多,您還是先處理完工作再說吧。

商南明這個汙染樞紐罷工,怕是全世界的汙染機構都要亂了套。

商南明:“…………”

無可反駁。

於是平日裡素有工作機器之稱的商南明,只能被祈行夜嫌棄在偵探社,目光幽幽的注視著祈行夜帶著明荔枝離開的背影。

像是剛新婚就被扔在家獨守空閨的小媳婦,偏偏還碰上祈行夜這樣的狠心人。

怨念極了。

明荔枝都被看得背後發冷,忍不住快走了幾步。

直到竄出偵探社,商南明的視線被大門擋在後面再也不見,他才鬆了口氣。

“老闆,我們去,去找明先生嗎?”

他躊躇著左腳蹭右腳,右腳踩左腳,糾結得恨不得原地刨坑:“那要不要先聯絡羅溟隊長,多帶幾個人一起去?”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怎麼,死也要拉幾個陪葬嗎?”

“你到底是有多怕你哥?”

明荔枝欲哭無淚:“哪敢不怕啊?不怕明先生,以為自己比他強的,一般墳頭草現在都老高了。”

母親死亡的時候,明荔枝還太小。

擔心創始人驟然離世後內鬥的懸鏡集團,有人會對小荔枝不利,因此明鏡臺不放心的時刻將他帶在身邊,每隔幾分鐘就要抬頭看看小荔枝還在不在,見到他抱著玩具嘿嘿傻樂,才會安下心繼續做自己的事。

明明只是還未成年的小少年,明鏡臺當時自己也是孩子,卻已經比大多數成年人還要熟練的照顧著小荔枝。

家庭教師上門時,常常會看到明鏡臺一邊抱著小荔枝輕晃,哼著搖籃曲哄睡,一邊淡定的超額完成學業。

即便是成年接管懸鏡集團後,明鏡臺在開會,明荔枝蹲在會議桌下玩積木,也頻繁到成了懸鏡集團的獨特一景。

會議桌上的高管們在為幾億幾十億的合同據理力爭,明鏡臺卻漫不經心的掰碎手裡的點心喂小荔枝,絲毫不在意昂貴漂亮的西裝落的全是點心碎,還會耐心的幫小荔枝擦掉嘴巴上的殘渣。

明鏡臺對明荔枝的關注,甚至讓很多高管都懷疑過:這是弟弟嗎?多少親兒子也沒有這個待遇吧!

而得益於此,明鏡臺的言傳身教,讓本就完美繼承了明家智商基因的明荔枝,早早就看懂了商業佈局,甚至在還抱著玩具傻樂的年紀,商業經驗就已經遠勝過很多金融學院的專業人士。

——明荔枝,應屆畢業生,但二十年工作經驗。

不過,比商業更令明荔枝記憶深刻的,卻是明鏡臺的乾脆利落的行事。

恐怕沒有人比明荔枝更清楚,一旦惹怒了明鏡臺,會落得怎樣悲慘的下場。

無知者無畏。

知道得越多……越恐懼。那也成為了明荔枝對明鏡臺敬畏的根源。

“我好不容易才從明家逃出來,難道要眼看著老闆你被明先生抓走嗎?”

明荔枝欲哭無淚:“要不然我們去找林局長吧。明先生似乎忌憚林局長。”

科研院是明言的,明言是明鏡臺生理上的親生父親。

雖然父子兩個一脈相承的冷漠,誰也不在乎誰。但這些年來,關係到底還是維持在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上。

可林不之就不一樣了。

在商南明看來,林不之是調查局的吉祥物。

可那位總是笑吟吟氣質溫潤的局長,在外界,卻是汙染二十年來絕對的定海神針,無可撼動。

林不之為數不多的真正溫情,都給了秦偉偉和商南明。

於是在明荔枝心裡,林不之和商南明,也就成了為數不多能與明鏡臺分庭抗禮的存在。

從偵探社走到冰淇淋店,不到一公里的距離,明荔枝已經拽著祈行夜的衣角擔憂的說了二十幾遍。

感覺自己養了個復讀機的祈行夜:“嗶——”

他面無表情捏住明荔枝的嘴巴:“關機。”

明荔枝:“嗚嗚!”

失去了厲鬼這個超好用空調,走出偵探社的祈行夜也感覺到了一絲炎熱。

冰淇淋店外排著長隊,放暑假的孩童擠在門口嘰嘰喳喳,鳥兒一般沒有停歇。

巷口的大榕樹投下陰影,斑駁樹影間輕搖蒲扇也能帶來幾縷清涼。

照舊出攤的李龜龜見祈行夜看來,立刻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神,示意坐在冰淇淋店門口的那位女士。

李龜龜:看見沒,就這個,明荔枝他哥派來的探子。

祈行夜比了個手勢:ok。

明鏡臺有關注小荔枝的方式,祈行夜也有自己的反偵察手段。

遍佈各處的朋友們,就是他的眼睛。

天熱也依舊堅持出攤的李龜龜,就是祈行夜放在偵探社外的重要哨兵之一。

等那位打扮得像是溫柔母親的女士,看到祈行夜微笑著徑直向她走去而警惕時,已經來不及了。

“明鏡臺讓你來的?”

祈行夜眼疾手快,一把將要起身的女士重新按回去,笑眯眯道:“要是讓明鏡臺知道,你不僅沒有做好監視的本職工作,還被明荔枝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明鏡臺會是什麼反應?”

女人頓時汗都下來了。

“你想要什麼?”

女人看了眼祈行夜身後的明荔枝,一臉警惕:“你要對明小少爺做什麼?”

祈行夜無辜攤手:“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現在不是我要對小荔枝做什麼。而是。”

他輕笑著緩緩俯下`身,在女人身側低聲耳語:“你的命,掌握在我手裡。”

“但到底要不要告訴明鏡臺,你可以自行做決定——要麼,將明鏡臺的行蹤告訴我,我們今天沒有見過面,我只是帶小荔枝來買冰淇淋。”

“要麼。”

祈行夜歪了歪頭,笑得毫無陰霾:“聽說,明鏡臺對待廢物不留情面?你覺得,他要是知道了你的疏漏,會怎麼做?”

女人慢慢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背光而立的祈行夜時,彷彿在看魔鬼。

她眼神慌亂四處看去,想要找到能解困的方法。

祈行夜卻不準備留給她思考的餘地。

“荔枝,手機。”

他懶洋洋向後伸手,明荔枝立刻乖巧將手機遞過來。

他則作勢準備打給明鏡臺。

——別人如果想用明鏡臺威脅他的下屬,或許是天方夜譚。可明荔枝……作為明鏡臺捧在手心怕掉的親親弟弟,他是真的有明鏡臺的號碼啊!

還是可以在任何時間地點撥通的暢通無阻。

“等,等等!”

女人趕緊大喊著伸手抓住祈行夜衣襬:“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談談。”

真要告訴了明鏡臺,那可就是上達天聽了。

女人一想到懸鏡集團處理無用廢物的手段,頓時就在炎炎夏日感覺到一股冷意。

“我也不知道明先生的行蹤,我只是個小卒卒,根本連明先生的面都見不到,只是嚮明先生的秘書彙報明小公子的事而已。”

她嚥了口唾沫,艱難道:“請您別為難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女人在示弱,哀哀看著祈行夜蹙眉無助,單是那份脆弱就足夠令人猶豫不忍心。

祈行夜卻依舊笑眯眯的垂眸看著她,不為所動。

“我數三個數。”

他笑道:“你不說的話,我們就讓明鏡臺知道你這個小卒卒的存在,怎麼樣?”

“一。”

“等一下!”

女人驚愕:“前面的數呢?怎麼直接就一了!”前面的數被你吃了嗎?!

祈行夜聳聳肩:“不好意思趕著去買冰淇淋,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好了。”

見祈行夜真的不受威脅,女人面色頹然,她驟然塌下肩膀,有氣無力道:“我只知道,明先生最近在親自接洽一樁大買賣,似乎是a國華府那邊過來的人。”

她沮喪道:“再多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放過我吧。”

下次接任務之前,一定要問問清楚……明小公子可能是傻白甜富二代,但他的守護神,絕對是個不能惹的狠角色。

祈行夜一怔。

女人趕緊趁機溜走。

祈行夜皺眉沉吟,轉頭看向明荔枝。

“華府?”

明荔枝驚訝:“尼爾·漢克的公司不就是華府的?哦!對了。”

他恍然大悟:“還有未來科技,晏洺席也是。”

祈行夜眉頭緊蹙,他沉吟半晌,撥通了楓映堂的電話。

“糖糖,你在哪?”

“調查局總部,怎麼了?”

楓映堂停下腳步,無奈道:“祈老闆,能不那樣喊我嗎?”

他威名赫赫的副官之名啊……以前令眾人聞風喪膽的楓副官,現在都變成“糖糖”了。

連羅溟上次都下意識脫口而出喊“糖糖”。

楓映堂只想錘爆祈行夜這個罪魁禍首。

“糖糖糖糖~”

祈行夜笑嘻嘻才不聽:“我最喜歡糖糖了~”

楓映堂窒息:“……你這話可千萬別被商長官聽見。”

長官恐怖的佔有慾,他可是看在眼裡。他還年輕,不打算就這麼變成炮灰。

“是餘荼那邊有訊息了嗎?”

楓映堂猜測:“託祈老闆的福,上次試驗場殺了秋白素之後,周圍地區長久積累的汙染能量一掃而空,到現在那附近都沒有一起汙染案件,讓調查官們的工作量少了不少,我也總算是能抽調人手,尋找餘隊。”

“只是很遺憾,我什麼都沒找到。”

他皺眉:“就好像……餘隊就這樣憑空蒸發了。”

祈行夜攤手:“誰說餘荼還在現實了?”

楓映堂:“?”

“願聞其詳。”

“要是餘荼還在現實,就算她只剩一口氣,也一定會回到調查局,將她得到的情報交給林不之。那可是個為了汙染不顧自己姓名的狠角色,你覺得,但凡她有一線生機,會讓自己持續失蹤嗎?”

祈行夜笑道:“糖糖養傷期間,似乎錯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第二世界。”

汙染能量並非是一張網,而是一株樹。

不論到最後枝繁葉茂到何種地步,追本溯源,能量都能最終回溯到最開始的那顆種子。

對現實世界,那是汙染源。

而對於餘荼,就是第二世界管理署。

——她最初被汙染,不得不接受汙染科技的人為干預,就是因為在第二世界經受的汙染。

在祈行夜看來,餘荼失蹤的時機過於巧合。

就在秋白素作為秘鑰,啟用全世界所有試驗場,讓這些年來一直儲備在現實中的汙染能量完全爆發,與祈行夜所代表的能量體對沖時,界壁波動處於歷史最低點,法則退卻,前所未有的脆弱。

而界壁的分隔效果被削弱的同時,也代表著兩個世界的衝突達到最高點。

祈行夜和秋白素之間的戰鬥,不僅代表著他們個人,更是代表著他們身後各自的世界。

誰勝利,誰主宰棋盤。

此消彼長,力量反覆拉鋸間,第二世界也在試驗場若隱若現,很多位點都已經薄弱到已經與現實開始融合。

而餘荼,就在那時消失。

祈行夜猜測,她是在力量混亂之時,被她汙染體質本源所吸引,在界壁重新穩固下來時,沒有回到現實。

而是被本源所召喚,回到了第二世界。

甚至很有可能,餘荼的落點,就在他們曾經去過的管理署器械廠。

祈行夜不擔心餘荼的安危,她能照顧好自己。

他所在意的是——“晏洺席,最近在做什麼?”

楓映堂一怔,下意識道:“他在醫院養傷。”

“從來沒有一分鐘離開過嗎?”

祈行夜追問:“堂堂未來科技集團掌權人,二十幾年來都像工作機器一樣晝夜不停的運轉,忽然間就停下來了?”

“尋常人或許會因為生死劫難而重新思考人生,認為死過一回之後,他們所珍視的另有他物。但是糖糖,像晏洺席這樣的人,不會這樣想。”

祈行夜平靜道:“晏洺席和商南明,是高度相似的一群人。他們有自己的信念和判斷力,個人邏輯自洽,不會被外界影響。”

“糖糖,我不瞭解晏洺席,但我瞭解這一類人——我也是這樣的東西。”

他輕笑著自嘲:“如果沒有商南明,沒有從很多年前就被想要保護他的執念所影響,或許,我現在不會是‘人類’,而是站在調查局對立面的怪物。”

“糖糖,現在你再回答我:晏洺席,在京城時都去了哪裡?他是否與明鏡臺有交集?”

楓映堂怔了下。

他抿了抿唇,還是道:“晏洺席……離開過醫院。”

就在試驗場面臨生死關頭的重要時刻。

晏洺席,並沒有在醫院養傷,而是帶著一隊貼身安保離開了醫院。

行蹤成謎。

楓映堂問過晏洺席,也從其他途徑直接或間接的打聽過。

晏洺席並沒打算隱瞞他,只笑著說,是處理未來科技集團的內部事務。

“從華府逃殺的那夜,為了我們的安全,我威脅了所有與未來科技集團有來往的國會議員,大法官,參議院。”

晏洺席無奈攤手:“雖然當時成功起了作用,但在越過難題之後,就要重新考慮和這些人的關係。被威脅後,就很難再信任。但做生意,又少不了和這些人打交道。”

對未來科技這樣層級的龐然大物而言,早已經脫離了聽天由命,野蠻生長的階段。

高一級的商人利用政策,更高一級的人物影響政策。

而到了未來科技集團這樣的高度——他們與政策是一體。

晏洺席與國會議員一起,主導政策和方向。

華府有一句話:流水的議員,鐵打的晏氏。

從晏安開始,晏氏父子,就一直都是華府陰影背面的權杖。

如果說晏洺席是代表色是理智,那他此生做過的不理智決策,只有兩件。

一件事五歲那年去見母親。

另一件,就是背叛了所有利益盟友,將楓映堂從必死之局中救回來。

而現在,晏洺席需要重新修復與華府的關係,確保未來科技這艘巨輪可以繼續安渡重洋。

那時,楓映堂將晏洺席的忙碌看在眼裡,只有心疼他無法安心養傷的情緒。

但完全沒有向著祈行夜所說的,晏洺席與明鏡臺產生聯絡的方向想。

“明鏡臺……?”

楓映堂皺眉:“懸鏡集團一直都是調查局和科研院的深度合作伙伴,每年都要經受嚴密稽核,但從來沒出過問題。明鏡臺,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有問題。”

祈行夜笑著反問:“懸鏡集團參與到了全世界汙染機構的建造中,只要是高度精密實驗室,都有懸鏡集團的身影,自然也包括所有的汙染實驗室。”

“糖糖,你覺得,當一個人掌控了全世界的汙染機構,他能做的事有多少?哦,不對。”

他低笑出聲:“是——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明鏡臺給出的理由很完美。

確實,以懸鏡集團的體量和實力,如果它從未出現在任何汙染機構的建設中,才會令人懷疑。

可問題就在於:怎麼哪哪都有懸鏡集團的影子?

祈行夜在得到了3隊的技術人員後,也毫不客氣的使用起來,讓發信人“未知”檢視整理了懸鏡集團所有賬目。

然後他們發現,自從明鏡臺接手了懸鏡集團後,就一直在不引人注目的向汙染專案靠近。

由小到大。

從零星幾個,到全面覆蓋,直到成為調查局最信任的合作伙伴,承建調查局和科研院所有專案。

很多人會以為,這是因為明言是科研院院長,明鏡臺想要藉助父輩的影響力,也無可厚非。

可深知明家父子冷淡關係的祈行夜,卻不這樣想。

“藏木於林。”

祈行夜聲音堅定:“只要懸鏡集團的範圍足夠大,大到囊括所有專案,你們就不會發覺它與汙染專案的關係。”

“可事實上。明鏡臺從十年前,就徹底蠶食了汙染領域。”

懸鏡集團不是調查局,不是汙染機構,卻早與汙染密不可分。

即便是尼爾·漢克,都不及明鏡臺與汙染的親密。

祈行夜早就隱隱約約有所懷疑:尼爾·漢克,死得太迅速了。

幾乎是銜尾蛇一出事,尼爾·漢克立刻死亡。

除了一本楓映堂堅持認為重要到必須到手的筆記本,尼爾·漢克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也沒給其他人機會,能從他口中問出其他情報。

祈行夜一直在反覆思考:如果尼爾·漢克真是銜尾蛇的主宰者,為什麼他會死得如此悄無聲息且迅速?

真正擁有實力的人,大多高傲,不會輕易認輸。

祈行夜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與遠洋集團持久對戰的準備,尼爾·漢克的死訊就先傳來,讓銜尾蛇一案終結。

調查局的注意力,也順理成章轉移到了其他汙染案上。

將已經完結的銜尾蛇放置一旁。

現在想來,銜尾蛇結束得太順利了。可銜尾蛇的影響,卻始終在持續發酵。

能讓祈行夜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

——尼爾·漢克只是個被推到臺前的傀儡。

真正掌控著銜尾蛇,以及遍佈世界各地的秘密實驗室的,另有其人。

也是那人,殺了尼爾·漢克,讓調查局產生了結束的錯覺。

調虎離山。

在調查局沒有發覺的時候,一直都在被那幕後之人牽著走。

被對方牢牢掌控著節奏。

敵暗我明。

祈行夜不喜歡這種差距。他想要把幕後之人,從隱身的黑暗裡拽出來,到臺前,堂堂正正打一場。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

明鏡臺,與銜尾蛇有沒有關係?又承擔著什麼樣的角色?

祈行夜希望能透過明鏡臺的身邊人,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所以你是說……明鏡臺,很有可能在與晏洺席合作嗎?”

楓映堂怔了下,卻又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鬆了口氣:“祈老闆你想查的,是明鏡臺對嗎?”

而不是晏洺席。

“我稍後還有一場會議,可能趕不及去找晏洺席,不過我會和他說好。”

楓映堂看了眼時間:“祈老闆你稍後有安排嗎?我讓晏洺席和你見一面,有什麼疑問,你可以親自向他詢問。”

祈行夜應了聲好,卻又挑了挑眉尾:“糖糖,你什麼時候和晏洺席關係這麼好了?”

楓映堂驚訝,下意識否認:“我沒有,只是調查局夥伴的……”

“如果真的只是公事公辦,你怎麼言語裡都在不自覺的把自己放在了晏洺席一邊,還替他安排行程?”

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情感,祈行夜就感知敏銳:“會替他人安排日程的,只有兩種情況。一個是他的下屬——但糖糖你是商商的副官,不是晏洺席的。”

“還有一種:你認定他是你的親密之人,信任他,相信他會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祈行夜摩挲下頷,笑眯眯道:“是晏洺席拱了我家白菜嗎?”

楓映堂:“!!!”

“我還有事我先掛了,有事再說。”

他狼狽的匆匆結束通話電話。

引來祈行夜放聲大笑。

手機震了震。

晏洺席掀了掀眼睫,看向亮起的螢幕。

是楓映堂發來的訊息。

他一頓,隨即叫來秘書:“把稍後的時間空出來,所有行程取消。”

秘書疑惑。

晏洺席倚靠在輪椅上,勾了勾唇角:“糖糖的朋友要來,自然不能失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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