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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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很想向外呼救, 但直到這種時候,他才發現——怎麼偵探社的隔音這麼好啊!

好過頭了吧!裡面的人大喊大叫,外面完全聽不到啊。

祈行夜:來個人救救我, 再也不亂撩撥商南明瞭嗚嗚,好可怕要被吃掉了qaq

但祈行夜的聲音, 都被商南明輕笑著彎腰, 盡數堵在唇齒間。

柳堆煙倒是隱隱有所猜測,但她只是翻了個白眼, 就權當自己不知道。

——她可還記著祈行夜回來, 但沒把餘荼帶回來的事呢。

樓上的祈行夜呼救無門。

樓下的柳堆煙蹲在花圃前, 又開始精心養護自己的玫瑰園,誓要在餘荼回來時,將最漂亮的玫瑰贈予她。

“你很相信餘隊會回來?”

白翎羽蹲在花圃旁雙臂抱膝, 眼神複雜:“所有人都說,餘隊回不來了,她被捲進時空亂流……她死了。”

聶文還想靠近玻璃,卻也剛好被陳默的肩膀擋住去路。

“翎羽,我見過許許多多的人, 知道誰在說謊話,誰值得我相信。”

聶文滿頭霧水:“竟然說了這麼多話……有點不像你啊,陳默。”

白翎羽怔了下, 低落的將頭深深埋進雙膝間, 將自己藏進了玫瑰花叢裡。

綠豆沙很好。

“我是如此相信著。”

她笑容堅定:“餘荼不會拋棄我, 所以,我也會為她守著玫瑰花園, 等她回來找我。”

柳堆煙低聲呢喃著,張開雙臂,將白翎羽擁入懷中,哄睡小朋友一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偵探社就是我們的家。”

當楓映堂敲響偵探社大門,一如既往準備向商南明彙報工作,卻剛一進門就敏銳發現氣氛的不對勁。

“我向你保證,祈行夜一定會將餘荼帶回來。”

陳默鬆手讓窗簾落下,轉身時恰好擋住了身後落地窗:“沒什麼。”

“你不躺著養傷,出來幹什麼?”

“不行!分我一半。”

柳堆煙淡淡道:“她許諾過我, 她會回來, 就絕對不會食言。”

“翎羽,我認識的祈行夜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全世界演技最高超的演員,只要他想,沒有他做不到的事。但是,我認識的祈行夜,同樣也是我見過的所有人鬼之中,最重情感和承諾的。”

……

“不論跑到多遠,經歷怎樣艱難的事情,我們最終總是會回到偵探社。”

陳默“嗯”了一聲,又恢復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陳默?”

她抬手,輕輕捧住白翎羽的臉頰,幫她擦拭去眼角的淚珠:“別擔心,有祈行夜在,他不會讓餘荼迷路在時空中。”

陳默站在客廳落地窗後,還保持著手扶門框要出門的姿勢,卻停在了半途,不再動作。

但偷祈行夜的更香甜~~

陳默拽住聶文向遠離窗戶的廚房走:“餓了?剛好我也餓了,去偷點吃的。“

陳默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只有一碗綠豆沙,你不喝?那都是我的了。”

柳堆煙訝然,隨即輕笑著抬手,柔荑拂過白翎羽鬢邊,將嬌豔玫瑰別在她耳側。

聶文趕緊拽住陳默,笑著勾肩搭背一起往廚房走,睡迷糊的思緒全被綠豆沙佔據:“好兄弟,偷祈老闆的綠豆沙還記得帶我一個——小荔枝給祈老闆留的總是最好的!”

聶文路過,奇怪探頭往這邊走:“你站在那幹什麼,看什麼呢?”

柳堆煙摘除雜草的手沒有絲毫停頓, 她笑了起來,似乎白翎羽問了個蠢問題。

白翎羽哽咽,終於在無人注視的花園角落裡,抱住柳堆煙大哭起來,像是要把壓抑著的所有失去餘荼的恐懼,都宣洩出來。

不見天地,只有絮絮低語的朦朧。

第二天清晨。

小炸藥難得有這樣小心翼翼的時候,她試探著問:“我可以和你一起,等餘隊回來嗎?”

他玩笑般道:“我還以為只有世界末日才會讓你一改啞巴性格呢。比如,呃,餘隊出事?白翎羽那小炸藥哭了?”

只是在轉身之前,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窗外的玫瑰花園。

“為什麼你還在堅持?”

“那我。”

清風搖曳,玫瑰輕輕拂動,溫柔掩去兩個女孩子的身影。

“哦哦好。”

“我就是知道。”

“我看到小荔枝給祈老闆藏的綠豆沙,我們去偷來吃掉。”

祈行夜坐在客廳落地窗外的躺椅上,滿眼放空像是還沉浸在度假中沒有回神。

老闆癱癱,小荔枝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貼心湊近,噓寒問暖。

反而躲得遠遠的,還不時小眼睛偷瞄書房的商南明,心事重重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害怕被滅口。

商南明也不像平日時那般專注於工作,而是迅速批閱了工作臺上的所有檔案後,就起身離開了書房,向祈行夜走去。

楓映堂緩緩眨了下眼,總覺得今天看到的商南明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氣質……更加柔和。

如同玫瑰藤蔓纏繞槍炮。

那些不近人情的冰冷理智,都染上了人間的溫度。

不再是一絲不苟嚴密執行的戰爭機械,全球汙染樞紐。

只是商南明。

——屬於祈行夜的商南明。

楓映堂看了半晌,才慢慢意識到,他之所以會認為商南明變化,是因為衣著和神態。

常年制服加身,襯衫西裝一絲不苟的商南明,今天卻只隨意披一件襯衫,釦子沒有扣到最上面,露出修長脖頸和大片鎖骨,隱沒入襯衫下的線條漂亮。

而他高高挽起的袖口下,還隱約露出淺淡壓印。

商南明像是在長久高強度的緊繃工作後,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悠閒假期,眉眼間都帶著饜足放鬆的笑意。

他走到祈行夜身後,慵懶俯身貼近他耳邊。

不知道商南明對祈行夜說了什麼,卻只看到紅暈慢慢染上祈行夜的面容,他呆滯在原位一瞬,隨即惱羞成怒般抬起長腿就朝商南明踹去。

卻不等靠近,就已經被商南明精準捉住腳腕,修長有力的手掌虛虛圈著他的腳踝,又不經意般向小腿滑落,頓時癢得祈行夜笑喘連連。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不久前才毫不留情解決了秋白素的頂尖戰力,在商南明面前卻格外弱勢,似乎在顧慮著什麼,即便被商南明低語的內容羞紅了臉,一雙丹鳳眼欲怒時水光漣漣的明亮,但他卻並沒有真的將商南明一腳踹出去。

楓映堂曾親眼見過那雙漂亮的長腿一腳踹斷敵人肋骨,爆發力和力量感不遜於任何人。

但現在,祈行夜卻幾次都沒掙脫商南明的手掌,反被他逗得笑到幾乎喘不過氣,向後栽倒在商南明的懷裡,俊美眉眼間的鬆弛和悠閒,都在說明著他對商南明無保留的信任。

相信身後會有堅實的懷抱接住他。

相信身後的人,絕不會對他不利——不論是在何種境地。

兩人對視時眉眼間的繾綣笑意,看得楓映堂臉色發紅發熱。

他不自在的握拳抵唇假咳了一聲,又慌忙想要轉開視線。

不知怎的,一看到祈行夜兩人,楓映堂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晏洺席。

楓映堂本以為晏洺席是威嚴理性的人,一如他所熟知的商南明或明言。

但沒想到,在私人醫院相處的那段時間,他驚訝的發現,晏洺席並非是情報裡所寫的那樣冰冷不近人情。

正相反,晏洺席風趣博學,體貼細心。

他龐大的知識儲備和人生經歷,註定了他會是最好的交談者。

不論是談天說地的不經意閒聊,天文地理歷史哲學,時事金融人際資源……

不管楓映堂是隨口一提自己的小喜好,還是為公事上遭遇的難題而頭疼,或是需要某位a國高官的情報,晏洺席都可以輕鬆接上楓映堂的話,不動聲色間溫和給出自己的建議,或毫不吝嗇的分享自己的資源,幫助楓映堂解決問題。

就連楓映堂自己,都隨著相處而慢慢接納了晏洺席的存在,習慣了有他在身邊。

晏洺席受傷很重,很長一段時間只能依靠在床上,而楓映堂想要和他談論什麼,總會為了照顧他因為虛弱而低沉的嗓音,靠近,再靠近。

直到同樣倚在床邊。

不自覺間,兩人就已經緊貼在一起。

檔案鋪了滿床,不小心壓到晏洺席的傷腿,楓映堂也沒有意識到,令人暢快的交談直到夕陽西下,晏洺席的助理不得不敲響病房門,提醒他們時間過了太久。

助理幽幽怨念看向楓映堂的眼神,讓他頗有些不好意思。

他慌忙想要收拾壓到晏洺席的滿床檔案,紅著臉向晏洺席說抱歉,卻被晏洺席笑著擺手按下。

和楓副官有什麼關係?

晏洺席笑著將楓映堂拉到自己身後擋住,替他向助理解釋:是我太著急想要工作了,忘了時間。

兩人就像被突襲的長輩抓到做壞事的小朋友,晏洺席卻主動攬下了所有責任,向助理歉意是自己的疏忽。

誰能動得了未來科技的掌權人?

就是這樣本應該不起眼的小事,可當晏洺席在楓映堂慌亂歉疚時主動握住他的手,拉著他的手腕,將他拽向自己,衝他笑著眨了眨眼彷彿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和小秘密,然後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他……

楓映堂感受到了被保護和被承認的安全感。

彷彿晏洺席無聲在告訴他:別擔心,我就在你身邊。永遠。

楓映堂愣愣看著晏洺席的背影,在溫暖明亮的夕陽中,笑意慢慢染上眉眼。

不論是絕境追殺還是點滴細碎,總有晏洺席擋在他身前,替他攬下一切。

於是一向習慣了挑大樑做主導的楓映堂,也難得放鬆了神經,在晏洺席身邊,做個無憂無慮的小朋友,安心將一切交給他去處理。

而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閒1,從龐大繁雜的工作中抽離出來。

從來眼裡只有工作的楓映堂,這一次,終於將其他風景也看在了視野裡,放在了心上。

——晏洺席。

哪怕是在商南明身邊,楓映堂都從未體會過那樣的放鬆感。

說不清究竟是默許還是無意識,晏洺席的存在,逐漸滲透到了楓映堂的日常點滴,方方面面,讓他慢慢習慣了晏洺席的陪伴。

哪怕是不經意吃到的好吃小零食,楓映堂都習慣會再帶走一份,回到私人醫院晏洺席的那間病房,期待著自己推開門時,晏洺席抬眸看向自己的笑意,然後將小零食遞過去,笑著問今天怎麼樣。

晏洺席常常會說:有你出現,今天就是最好的一天。

楓映堂深深注視著坐在萬丈光芒中的晏洺席,心中有隱秘情感在滋生。

從種子到破土發芽,勢不可擋。

直到走近晏洺席,進入他的生活,靠近他的身邊,楓映堂看著紙張上冰冷文字描述的人,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他逐漸意識到,那些文字所描寫的,究竟是怎樣優秀而耀眼的存在。

傾盡晏氏培養出來的接班人,是怎樣驚才絕豔的人物,“優秀”不可描述其萬一。

晏洺席並不介意將自己的私事分享給楓映堂。

事實上,他有問必答。

甚至在看到楓映堂無意間夾在檔案裡,帶進病房的【晏洺席】情報歸檔時,晏洺席笑了很久都停不下來,還牽動了傷口,不得不讓醫生重新幫他檢查縫線。

看著醫生對晏洺席的責備,楓映堂都快要內疚死了,晏洺席卻趁醫生不注意,衝他笑著眨了眨眼。

看,我們現在也有了新的小秘密——噓,不要告訴其他人。

楓映堂錯愕,隨即也不由自主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兩人就在醫生詫異的注視下,笑聲越來越大。

那一刻,彷彿他們不是舉重如輕的掌權人,或位高權重的副官。

而是牽著手,歡快輕盈的一起從世界街頭跑過的孩童。

世界或利益都與他們無關。

他們唯一在乎的,只有快樂——他們相處的每一分一秒。

晏洺席笑著攤手,說這種面對著自己檔案的感覺還真是古怪,明明他就在楓映堂面前,楓映堂卻要依靠那些沒有感情的文字來了解他。

他笑著道:楓副官知道一種怪病嗎?只要不被信任,就會心碎而死。

晏洺席主動向楓映堂伸出手,彷彿紳士在邀請心愛的舞伴,握住自己的手和他一起邁入音樂中。

他說:所以,楓副官想要怎麼了解我?

不等楓映堂拒絕,晏洺席就歪頭眨眼,笑道:我本人就在你面前,你卻寧可去看冰冷無趣的紙張,我會為此嫉妒到買下全世界的碎紙機的。

楓映堂錯愕,隨即被逗得大笑,還是伸出手,握住了晏洺席懸停在半空久久等待他的手掌。

什麼都可以瞭解嗎?

他問。

晏洺席勾唇,聲音低沉:有問必答——糖糖。

楓映堂:!

晏洺席卻被他的表情可愛到大笑,又怕真的惹生氣了他,連忙解釋自己是聽秦偉偉說的。

而秦偉偉……

一定是聽祈行夜說的。

楓映堂怨念。祈行夜給自己起的外號,是快要人盡皆知了,他森嚴可怕人見人懼的威名啊。

晏洺席卻攤手,表示他很喜歡這個“外號”。

楓映堂惱羞成怒:祈行夜害我!啊!

最後為了彌補自己的“罪過”,晏洺席主動將功補過,幫楓映堂完善他自己在調查局的檔案。

從父母生平到個人履歷。

那些情報員們無從下手,嚴防死守如鐵桶般的未來科技集團絕密訊息,包括被保護著的屬於晏氏父子的一切秘密,都被晏洺席毫無保留的說給了楓映堂聽。

晏洺席傷的重,久坐也會壓迫神經,拖慢康復的時間。

楓映堂就將抱枕放在他身後,不厭其煩的反覆調整角度,直到找到一個令他舒服的姿勢,這才放下心來,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床邊。

然後他半撐著臉頰,靠在晏洺席身邊,全神貫注的聽他講那些過去的故事。

不論是晏安還是那位科學家母親,晏洺席的雙親,絕對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好父母。

可另一重程度上,他們給了他一切。

絕佳聰明的大腦,超然於尋常人的廣闊眼界,不曾迷茫的堅定目標和信念,取之不盡、可以支撐他實現所有野心的金錢和資源。

晏洺席不曾怨恨他的父母。

就像晏安曾對他希冀的優秀,長大成人順利接手龐大集團的晏洺席,從不感情用事,從不會為了私人事務而打亂計劃,也不曾要求誰的感情。

只有理智之下的最優選擇。

為了未來科技集團,也是為了……真正的,科技的未來。

‘我從三歲開始,就知道我未來是要改變世界格局,引領科技再向前大跨進一步的。我知道,也以此作為目標,始終努力著。’

晏洺席在楓映堂身邊很放鬆,他輕笑著說出自己的過往,將自己的童年經歷悉數說給楓映堂聽,毫無保留。

‘我父親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感情會令人軟弱,令利刃生鏽,只有以利益為導向的人,才能最終獲得一切。鄙夷金幣的人,最終將失去一切,包括他們傲慢的信念。’

晏洺席輕輕側首,對上楓映堂的眼眸時,他笑得像個頑皮的孩童。

‘可是我父親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我其實知道我母親是誰。並且,我去見過我母親。’

成年人常常會以“孩童”為名,為愚蠢開脫。

彷彿只要是小孩子,就必然是不知世事的,是天真愚蠢的。

可事實卻是,聰慧之人哪怕一歲,也是聰明的。

晏洺席五歲時,便只用了些小手段,就從晏安的貼身助理那裡得到了線索,花費不到兩個月,便破解了晏安的安全防護牆,拿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絕密資料。

——他生母的姓名與身份。

大抵沒有哪個孩童,是不向往自己的母親的。

被母親拋棄,被否決,是孩童一生陰影的開端。

哪怕是晏洺席,可當他五歲時,他還是從自己a國院士的生物學老師那裡,明白了人都是有母親的。

那,他的呢?

小晏洺席趁晏安開會,興奮的收拾好自己的恐龍小書包,裡面裝滿了秘書姐姐提議的禮物,從昂貴的鑽石王冠到漂亮的玫瑰花,應有盡有。

還有他從識字開始,就每年給母親寫一封的真摯信件。

每一封,都以“i miss you”結尾,筆跡從稚嫩青澀到流暢。

小晏洺席穿著自己最好看的小西裝,學著父親的模樣用髮膠梳好頭髮,揹著恐龍小書包,雄赳赳氣昂昂的坐上了尋找母親的飛機。

交通工具不斷輾轉,十幾個小時後,他終於站在了情報中,母親家地址的門口,滿懷期待的敲響了門。

他知道噠,母親只是太忙了,她的聰明是要為全人類奉獻的,不小心沒牽住他的手,弄丟了他,他不怪母親。

看!他找回來啦,母親你快開門。

可所有的期待,都在大門開啟,小晏洺席看清母親臉上的驚愕恐懼後,戛然而止。

比起血脈骨肉找到她,母親更擔憂的,是晏安如果得知了他們見過面,是否會因此發怒,而她會因為毀了與晏安的合約,而失去支援實驗專案的龐大資金。

母親慌亂的將小晏洺席推拒向門外,她慌張卻憤怒,質問小晏洺席為什麼要毀掉她的事業。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只是借我的基因被創造出的怪物,是晏安的孩子,百億資產的繼承人。’

母親的話語一字一句,冰冷擊潰了小晏洺席的溫情。

她說:一切都是守恆的,所有饋贈都有籌碼。

她說:我不愛你,你只是我達成目的的工具,只有你誕生,我才能拿回我被搶走的科研成果,讓那些沽名釣譽道貌岸然的學閥廢物身敗名裂,讓世界看見我——看到做出這些被他們盛讚成果的是我,一個被導師壓榨的學生,一個女人。

所有理想都需要金錢的切實支援。

晏安付清的那兩億美金現金,和無數人脈支援,不僅買斷了晏洺席的“歸屬”,也讓被聯手排擠的女科學家,帶著憤怒和仇恨,滿載榮耀重新殺進科學界。

並且以無可爭議的絕對實力登頂。

小晏洺席安靜的看著他曾渴望的母親,向他冷靜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是母子。而是交易的籌碼。

晏安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她需要完成自己願為之奮鬥一生的科學事業。

小晏洺席聽懂了。

哪怕他只有五歲,而他的科學家母親說的那些晦澀字眼,實際上並不是尋常人能聽得懂的“人話”。

他只是點了點頭,問了母親最後一個問題:所以,你是我的母親嗎?

科學家半蹲在自己家門口,看著小小一團的漂亮孩童,酸澀漫上她的眼眸。

卻到底只是在短暫的思考後,堅定搖頭。

不,我不是。

她說:為之奮鬥並甘願赴死的道路上,任何人都只是工具。沒有父母子女之分。

但當看著小晏洺席緊緊攥著書包帶,低垂著頭站在自己面前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柔了聲音問:你沒有想要的未來嗎?如果當你能改變世界,你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世界墜落?

科學家本想要找律師送小晏洺席回到晏安身邊,並一定要強調,她對小晏洺席沒有任何想法,不準備違揹她與晏安的協議。

但小晏洺席早就安排好了後續一切計劃。

哪怕他在出門之前,被將要見到母親的興奮衝昏了頭。

哪怕他只有五歲。

五分鐘後,專屬於小晏洺席的私人秘書,已經將車停在了科學家門外,拉開門,細心而恭敬的請小先生回家。

小晏洺席將自己帶去的書包送給了他生理上的母親。

母親想要拒絕,小晏洺席卻笑了:收下吧,裡面的鑽石珠寶是我自己投資賺到的,賣掉它們,足夠為您的實驗室多添幾臺儀器了——但如果您拒絕,我會將今天的見面告訴晏先生。

臨上車前,小晏洺席又頓住了腳步,平靜道:裡面還有幾張廢紙,扔了吧。它們一文不值。

母親愣在門口。

小晏洺席遠去的車卻沒有回頭。

他回到家,仔細抹除了自己出門的一切痕跡,威逼利誘所有可能知道的人,讓父親身邊所有人對此閉嘴。

兩天後,參與a國國防部專案工程談判的晏安,大獲全勝,志得意滿回到家。

他的兒子早已經等在門口,笑著踮起腳,將一份申請書遞向他。

‘父親,我要參與公司事務,請給我進入實驗室的資格。’

晏安笑著反問:‘洺席,如果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一張空白支票,你隨意填寫金額,買下整個國家都可以。但是事業,不是兒戲。如果你在踏進你的事業之前沒有做好準備,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你必輸無疑。’

小晏洺席卻仰起頭,稚嫩的眉眼堅定:“我想要,全世界。”

——all the rld

晏安愣住,隨即放聲大笑,抱起小晏洺席舉高於自己。

他向所有人宣告:‘晏洺席,我的孩子,我死後的一切都將屬於他,他會繼承我微不足道的財產和偉大的事業,他將成為新的世界。’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晏安,為晏洺席而驕傲。

五歲的太子,為自己贏來了王位。

卻將自己的母親埋葬在記憶中,再不曾提及。

時隔二十四年,當晏洺席再次說起這些時,已經足夠平靜沉穩,不論當年究竟是怎樣的情感,現在都無法再打動他。

可旁聽者卻心酸不忍聽。

楓映堂不由得握緊了晏洺席的手掌,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向他,告訴他,他身邊還有自己。

‘晏先生……’

‘不要這樣叫我,糖糖。’

晏洺席溫和打斷了楓映堂,他側眸,笑著道:‘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在向陌生又殘酷的審訊官交待罪行,而不是在與摯友閒談。’

楓映堂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喚道——洺席。

那個太陽漸漸落下,徒留漫天粉紫晚霞的夜晚,兩人鎖上了病房的門,關了手機,不讓任何人能找到他們,躲在只屬於他們的一方小天地中,絮絮低語,說起自己的成長,自己的痛苦,所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一切。

晏洺席將曾經沉默在黑暗中的自己,完完整整的挖出來給楓映堂看。

說到聲音沙啞,疲憊倦意爬上眼角眉梢,還不肯結束。

晏洺席讓出床側的一半給楓映堂,楓映堂想要拒絕,卻被早就關注他的晏洺席握住了手臂,笑問:手臂,麻了嗎?

一個姿勢保持太久,確實手麻到動不了的楓映堂:…………

他總覺得和其他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不太對,哪怕這是狹窄病床,哪怕這只是單純好心的休息。

但不論楓映堂絞盡腦汁想出什麼理由,都會被晏洺席找到回答,輕描淡寫擋回去。

最後晏洺席假作自己傷口縫線崩裂,讓楓映堂情急之下靠在床邊,被晏洺席一把拉上病床,態度強硬的讓他在自己身邊休息。

等楓映堂反應過來想要拒絕時,他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鼻尖縈繞著晏洺席身上煙燻與柑橘的清爽氣息,身側緊緊貼著的就是晏洺席,狹窄病床讓兩個成年男性為了不掉下床去,緊靠在一起毫無間隙。

熱度源源不斷從身側傳遞來,楓映堂熱得紅了臉。

他渾身僵硬,不自在的想要找機會起身拋開。

可晏洺席卻姿態從容,繼續低低說著自己的故事,說起那些陽光與草坪,飛舞在陽光中想要讓人保護的美麗蝴蝶,說起實驗室冰冷乾淨的玻璃試管……

好像他們不過是久別重逢的摯友,在只有他們知道的安全秘密基地,說起那些細碎點滴的過往記憶。

說著說著,楓映堂也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被晏洺席的話語吸引去了注意力,忘記了緊張害羞,在他身邊放鬆下來。

分享同一張床,共有彼此的溫度。

晏洺席輕輕握住了楓映堂的手腕。

他垂眸,輕聲道:糖糖,我沒有家人。不過現在,我有你。

所有的秘密都給你,糖給我。

可以嗎?

楓映堂不知那晚他們究竟聊到多晚。

只知道他們一直聊到睏倦深重,閉眼一覺香甜到天明。

楓映堂一個懶腰還沒有抻完,就聽到身邊傳來的低低磁性笑意。

他一睜眼,就對上了晏洺席垂眸望過來的溫柔目光。

早,糖糖。

日理萬機的跨國大集團掌權人,已經在病床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還不忘為他溫著早餐,向他問早。

而他……不僅霸佔了威名赫赫掌權人的病床,搶走了重傷患的被子,還要讓被欺壓的人為他準備早飯。

晏洺席的助理站在門口,幽幽怨怨:‘這是我們老闆的醫院,我們老闆的床——什麼人會連傷患都欺負啊。’

楓·十惡不赦·映堂:……如果我說,是你們老闆非要拉著我睡的,你信嗎?

可還不等他反問出口為自己辯解,就已經羞赧到落荒而逃。

而在他身後,晏洺席放聲大笑。

毫無陰霾的爽朗笑聲,迴盪在醫院走廊上,令楓映堂一整個早晨都臉上熱度不退。

開會都被人關切詢問身體狀況。

於是,被強迫回憶起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的楓映堂,臉更紅了。

於是,當楓映堂站在偵探社門口,看著不遠處祈行夜與商南明與之前微妙不同的相處模式後,他笑了起來,心下了然。

商南明早就察覺到了關注自己的視線,但他直逗得祈行夜笑到喘不上來氣,直往他懷裡鑽,這才停下手,還殘留著笑意抬眸向門口看去。

“楓副官。”

商南明向他招手,淡淡問:“打算在門口站到什麼時候?柳堆煙的玫瑰需要太陽,你也需要?”

聽到商南明的聲音才後知後覺,發現有人站在門口的祈行夜:“!”

他羞得立刻掀了商南明的襯衫,“咻!”的鑽了進去。

很鴕鳥心態的默唸“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楓映堂失笑,沒想到在商長官面前,祈偵探還有這樣一面。

他整理了下衣領,撫平皺褶,正色神情向商南明走去,俯身恭敬將懷中檔案放在商南明身邊的矮几上。

“長官,有關於這次試驗場的報告都已經整理好,等待您的批閱。明院長提出二十一項有關於汙染科技實際應用的新實驗專案,需要您批准,明院長還要求您允許他追加實驗預算。”

楓映堂一絲不苟的彙報:“cb2770案件,最後正式定級為s級別——超格汙染案,早已經足夠被稱為災難。”

“也是全球第一例s級。”

“如果不把幕後之人找出來,這只是個開始而已。第二世界的威脅不解除,從今天開始的每一天,都是未來最好的一天。”

商南明大致翻閱著手邊的檔案,淡淡道:“我知道了。”

就在楓映堂想要躬身致意離開時,卻被商南明叫住。

“最近,身體不舒服?”

商南明頭也沒抬,平靜道:“看你似乎總是在去私人醫院。”

楓映堂不敢隱瞞:“因為洺席他,不是,晏先生,我需要確認他的每日情況。”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道:“他畢竟是為了救我才受的那麼重的傷,幾乎要了他的命。我不想就這樣把救命恩人扔給冰冷的醫院儀器。”

他不是醫生,救不了晏洺席的命。

可他至少希望有他在,晏洺席不會身邊空無一人。

沒有父母……連朋友也沒有。

關心【晏洺席】這個人本身的,似乎,只有他了。

楓映堂想讓晏洺席好受一些,想讓他知道有人在陪伴他,在關心他。

哪怕只有一點也是好的。

商南明瞥了他一眼,心下了然:“我知道了。”

“約會別佔用公務時間,工作處理完,隨你去做什麼——早上記得起床。”

“是。”

楓映堂下意識回應,又後知後覺:“…………?”

“!!!”

他瞪圓了眼睛震驚看向商南明。

像做壞事時被發現,忽然被拎起的貓咪。

商南明眼中劃過笑意,只擺了擺手:“去吧。”

他淡淡道:“佔用你太多時間,醫院某先生該抱怨了。”

楓映堂疾呼伸手,試圖為自己解釋:“長官我不是,我沒有,我沒……”

可在商南明平靜剔透的注視下,楓映堂忽然就說不出那句“我和晏洺席沒關係”。

他知道,商長官是誤會了他與晏洺席的摯友關係。

不過……將錯就錯也可以,還有時間能去看望晏洺席。

楓映堂瞬間聲音弱了下去,肩膀都塌了:“我知道了。”

他又弱弱為自己爭辯:“但長官,我們真的只是朋友。”

商南明平靜抱住懷裡的“鴕鳥”。

“行夜以前也說我和他只是朋友。”

楓映堂:“…………”

祈行夜:“!!”

——

祈行夜委屈:我都藏起來了還突然被cue?朋友怎麼了,男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嗎!【叉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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