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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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南明的命令下, 祈行夜的特殊體質從未被正式記錄在案。
但他的受傷之頻繁程度,讓醫療部的幾位資深醫療官,都很清楚他不同於凡人的身體素質。
即便如此, 當祈行夜在醫療部接受檢查時,醫療官看著儀器上顯示的資料, 仍舊大吃一驚。
“如果你不說這是個人, 我會以為我檢查的是座活火山……”
醫療官看著檢測結果,聲音恍惚:“我從來, 從來沒有見到誰的能量, 會活躍至此。”
螢幕上的熱源波動成像極度活躍, 一如將要噴發的火山,甚至遠遠超過人類血肉之軀本應該有的極限。
“人體內部溫度達到六七十度,就已經足以致人死亡, 臟器都半熟衰竭,沒有挽回的可能。可這個?”
醫療官指著螢幕,快要找不到自己的舌頭在哪了。
“我知道祈行夜是特殊體質, 但是我現在改變看法了——這不是人類,是怪物吧?”
“祈行夜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不過我可以斷言。”
而商南明,保護祈行夜。
祈行夜卻睡得暢快,信任十足的將所有事都交給了商南明去處理,不再為任何事而煩心擔憂,在商南明的羽翼下,終於迎來了自己遲到了十八年的無憂無慮,孩童般安心。
醫療官憂心忡忡,商南明卻眸光無波。
全球範圍內二十三處試驗場,如多米諾骨牌般接連爆炸,有此產生的連鎖反應不計其數。
在他快樂補覺期間,商南明雷厲風行的處理好了所有堆積的工作,包括試驗場爆炸的後續處理。
醫療官驚訝的目光中,商南明頷首道:“等祈行夜醒來,記得感謝他。如果沒有他,早在十八年前,你我就已經死亡。”
商南明平靜道:“從全球二十三處試驗場接連爆炸, 被祈行夜妥善平息那一刻起, 祈行夜的保密程度,就已經提升至與調查局本身相當。任何人,都不允許透露任何與祈行夜相關的資訊。”
沒有任何經驗和參考可供選擇。
各個國家和地區的汙染機構,在得知此次災難是由調查局一力解決之後,都在震驚的同時重新評估了調查局的實力,隨後紛紛向調查局伸出友好之手,爭相想要成為調查局的盟友。
他嘆氣,後知後覺:“商長官,您從最開始,態度強硬的堅持要讓祈行夜加入調查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嗎?”
醫療官陷入極度震驚中, 思維混亂心焦。
他眉眼見平靜淡然, 並沒有因為醫療官得出的震撼結論,而有任何情緒波動。
現實世界是他人眼中的肥肉,在第二世介面前,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都不過紙糊般脆弱,只是想當然的美好幻想,一碰便碎。
並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保密檔案遞向醫療官。
“你在質疑我的判斷,還是在質疑祈行夜在此次災難中的功績?”
他無從判斷祈行夜對人類的價值:是好是壞,希望還是毀滅。
醫療官頓時嚥下了沒有說完的話,在保密檔案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商南明卻單手插兜,守在睡在檢查臺上的祈行夜身邊, 彷彿守護公主的惡龍,不允許任何勇士傷害到他心愛的“公主”。
他本身,就是族群,是以人類之名存在的力量。
——祈行夜,不是人類。
不論是十八年前,還是十八年後。
因為祈行夜……千百年來,也從未出現過如祈行夜一般的驚才絕豔,卻又同時極度危險的人物。
“兩次。”
那個不被人在乎知曉的夜晚,在熊熊燃燒的車禍爆炸中,整個世界本無法再次迎來的太陽,被祈行夜重新托起。
他悚然看向商南明:“商長官, 這絕對不是人類!”
請求函如雪花一般紛至沓來,堆滿了商南明的辦公桌。
而他本身也為了處理這些突然暴增的能量,而陷入了叫不醒的昏睡中。
事實也證明,祈行夜沒有信錯人。
“簽了它。”
耗盡了全部體力,又吞噬了秋白素帶來足以毀滅世界的能量的祈行夜,在商南明懷裡放心睡過去,一睡就是整整兩天兩夜。
醫療官吃驚:“長官……”
祈行夜拯救世界。
醫療官看著檢測儀器上火山般活躍的能量成像圖,心驚肉跳。
那些被祈行夜吞噬的汙染能量,一如既往的被囿困於他的體內,無法再向外影響傷害任何人。
商南明聲線沉穩有力:“他不會是任何人的問題。事實上,他拯救了這個被汙染入侵而岌岌可危的世界。”
商南明垂眸看來時,壓力如排山倒海。
醫療官從未見過這樣的存在。在他眼裡,祈行夜不僅僅是奇蹟,更是無法被確定的未來。
這場從1999年就持續至今的漫長異常,令世界各國慢慢意識到,曾經的安寧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相反, 他對此早有預料。
求見商南明的各汙染機構代表排起長隊,哪怕被楓映堂委婉擋在門外也不死心,不與調查局結盟不肯走。
只是,“知道”和“面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二十幾年來的汙染,甚至如溫水煮青蛙一般,令汙染機構漸漸習慣了汙染的存在,開始如空氣般自然的開始與汙染共存。
但是如今,二十三處試驗場接連爆炸。
可怖的死傷數字,終於令哪怕最遲鈍的汙染機構也意識到——末日就要來臨。
這場足以顛覆世界的大洪水中,調查局是唯一的諾亞方舟。
上了船的人,才能平穩穿行過疾風暴雨,在這場災難中存活下來。
人人都想要搭上調查局這艘大船。
一時間,商南明和祈行夜的名字傳遍了世界,所有人都在打聽他們的名字所代表的分量,渴望能靠近他們身邊,被商南明選中。
不過,祈行夜對此一無所知。
——他在偵探社睡得正香呢。
第三次清理走偵探社外的探子和外交代表後,累得渾身是汗的左秋鳴剛一轉頭進門,就看到明荔枝端著冰水往樓上送。
他頓時羨慕得差點哭出來。
“祈老闆這日子也太舒服了。”
左秋鳴咬手帕:“怎麼我就不是祈老闆呢?”
翻著檔案恰好路過的楓映堂,聞言翻了個白眼,冷笑道:“嗯,你要是能解決掉秋白素,你也可以。”
左秋鳴想了想,頓時:“……對不起,打擾了。”
他麻利的轉身一溜煙跑了,繼續投身工作,不讓楓映堂再找到刺激他的機會。
楓映堂搖了搖頭,向書房走去:“長官,這周的外國使臣拜訪名單已經送來了,足有三百名之多。您看要見哪個國家的哪一位?”
商南明連頭也沒抬,就直接冷淡拒絕了所有會面。
“行夜沒有醒之前,任何外人不得進入偵探社,我也不見任何人。”
他平靜道:“我讓林不之待在局長那個位置上,是讓他做吉祥物的嗎?把名單扔給他去處理。”
不甚熟悉商南明的左春鳴還在驚悚於他的行事風格,驚訝於他竟然這麼對自己的上司——哪怕是名義上的。
但楓映堂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應了一聲,立刻按下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傳送鍵,將名單發給了局長秘書。
看到長長一串名單,差點累到窒息的局長秘書:“…………”
秘書恨不得仰天長嘯:還有沒有天理了!哪有誰家是下屬指揮領導的?
楓映堂冷笑:怎麼,有意見?
秘書:……商長官那裡還招人嗎?倒不是為了體驗一把指揮領導的感受,主要是敬佩商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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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論起工作效率,沒有秘書能比得過楓映堂。
滿滿當當堆積在待辦事項裡的工作,楓映堂三下五除二就讓它們各歸各位,各找各媽,真正需要商南明處理的工作,也都被利落做好了摘要和批註,呈遞到商南明面前時,已經變成了只需要一個簽名就可以結束的完成品。
就連調查官們都在私下底感嘆,楓副官回來了真好。
楓映堂養傷期間那些做也做不完的工作,自從他回來後,很快就都被有條不紊的解決好了。
“要不然商長官怎麼會選他做副官呢。”
郝仁笑眯眯的一一敲打:“想攬瓷器活,也得有那個金剛鑽才行。想晉升?要麼就有楓副官的實力,要麼就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工作,腳踏實地。要是什麼都不選……蔡琰為就是你們的下場。”
南方分局長蔡琰為的檔案,也被放在了商南明的辦公桌上。
“長官,這是蔡局長從進入調查局至今的所有履歷。”
楓映堂恭敬躬身,輕笑著問道:“長官終於想處理蔡琰為的事了嗎?”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瞥一眼蔡琰為的檔案後就又低下頭,重新開始翻閱著其他檔案。
“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小丑。”
他的聲音平靜,甚至連情緒波動都不肯施捨給蔡琰為:“如果他在這個位置上安分守己,那些非原則性的小問題,我本可以當做沒看見。但是。”
商南明的聲音很冷:“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把手伸向祈行夜。”
桃子鎮時,商南明就已經因為左秋鳴的越級派駐,而盯上了蔡琰為。
當他發覺蔡琰為會派出左秋鳴的原因,是因為左春鳴這個能溝通到祈行夜的媒介時,憤怒令他幾乎想要手撕了蔡琰為。
只是因為當時晉南等人失蹤的訊息傳來得太急,讓商南明一時騰不出精力處理蔡琰為。
而現在,蔡琰為的問題被重新擺上了桌面。
畢竟涉及到的是一位分局局長,林不之也電話了商南明,想要妥善處理蔡琰為。
但商南明只是一句“蔡琰為和祈行夜之間,孰輕孰重?”,就堵住了林不之所有對利弊的衡量。
更不要說商南明早已經昭告天下,正大光明的告訴所有人——他和祈行夜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
祈行夜生,他生。祈行夜死,他將掃清一切仇人,然後……赴死。
如今招惹了祈行夜,不僅等於惹怒了祈行夜的朋友們和秦偉偉,更等同於惹上了商南明。
誰是想不開,才看不清祈行夜加商南明的重量。
而此刻,蔡琰為的停職書就擺在商南明面前。
他只掃了一眼,便毫不猶豫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龍飛鳳舞的幾個字,輕而易舉決定了蔡琰為的未來。
暫停一切職務,押送京城,等待調查。
——所有蔡琰為曾經為之努力的一切,都在商南明的筆下煙消雲散。
等待他的不是晉升的榮耀,而是門外的3隊成員。
“蔡局長,走吧。”
羅意威笑容燦爛:“大家可都在京城等著你的,不想要和老朋友們敘敘舊嗎?”
而在羅意威腳邊橫七豎八的,都是蔡琰為的分局長守衛。
不過眨眼之間,這些守衛就已經被羅意威敲昏放倒,進入分局長的家中如入無人之境。
蔡琰為瞳孔緊縮:“你是誰!”
“我?”
羅意威聳了聳肩:“你該慶幸來的是我,而不是祈行夜的朋友們——你知道,在你準備伸手向祈行夜之後,黑市對你人頭的懸賞已經漲到多少了嗎?”
“一個億。”
他緩緩俯身,在蔡琰為驚悚的目光中壓低聲音:“但這不是你的價值,而是祈行夜的——他在那些朋友們心中的價值,沒有上限。任何惹怒了他的人,都是所有朋友的敵人。”
“蔡局長,該說你是聰明好呢,還是愚鈍呢?”
羅意威眼神悲憫:“先是招惹了商南明,又去招惹祈行夜……你是覺得人生太沒有挑戰性,所以想給自己找點樂子嗎?”
“你是峨眉山的猴子嗎?這麼手欠。最不該招惹誰你就去惹誰。”
一想到這事,羅意威就氣打不一處來。
他們隊長都失蹤了!
不讓他去找隊長,還讓他跑到南方分局來抓蔡琰為——還得和雲翳清打好招呼,省得僱傭兵和懸賞獵人們為了蔡琰為的人頭太瘋,妨礙他的任務。
羅意威:好虧!
於是當蔡琰為不服氣,還想要說什麼時,就被氣頭上的羅意威乾脆利落的敲昏了過去,一把甩在肩膀上,扛麻袋一樣扛走了。
羅意威:閉嘴吧!知道為了從祈行夜朋友們手裡保住你的小命,我有多努力嗎?
讓堂堂3隊隊員從死神變保護神……羅意威表示,這是恥辱。
“長官,蔡琰為已經抵達京城了。”
楓映堂恭敬垂首:“宴隊長說,她可以免費包攬審訊蔡琰為的任務。長官,是要將蔡局長送往總部,還是交給宴隊長?”
商南明手中的鋼筆一頓。
“交給總部。”
他淡淡道:“蔡琰為疑似與桃子鎮有關,聶文死在桃子鎮——交給宴頹流,他還有命活嗎?”
就算科研院現在的汙染科技已經迅速成熟,但商南明也不打算為了蔡琰為而動用汙染科技,死而復生。
——成本很高。蔡琰為不配。
楓映堂差點笑出聲來。
他趕緊低頭應是,然後退出偵探社,去交待下屬們千萬要讓蔡琰為直送調查局,中途不能有停頓。
不然,蔡琰為的人頭就要出現在宴頹流手裡了。
楓映堂離開後,書房裡只剩下了商南明一個人。
鋼筆接觸紙面的沙沙聲響起,他垂眸,專注處理手邊的檔案,卻總是習慣性的想要看向身邊。
——那裡,本應該有祈行夜的身影。
本來獨屬於祈行夜的書房,已經徹底成了與商南明共用,書桌上一邊擺著偵探社的案子,一邊是調查局的機密檔案,卻沒有絕對的涇渭分明,而是向它們的主人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祈行夜亂丟在書桌上沒來得及收拾好的檔案,被商南明順手收拾好了。
姿態自然得彷彿他就是偵探社的主人。
商南明幫祈行夜整理好檔案,收拾好彩虹拼圖和紙鶴時,楓映堂就一直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
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什麼都說了。
商南明對此的態度也很明確。
一句“晏洺席最近怎麼樣”,就足夠讓楓映堂紅著臉倉皇失措,落荒而逃。
效果好到哪怕現在,楓映堂也眼觀鼻鼻觀心,一句不敢調侃他和祈行夜的事。
——比如,為什麼堂堂特殊長官,竟然不在調查局辦公,而是將大本營逐漸搬到了偵探社。
商南明給出的理由,是要近身照看祈行夜。
畢竟在這次災難中,是祈行夜憑藉一己之力擋下了第二世界的滲透,搗毀汙染源巢穴,殺死秋白素,阻止了一場本來會導致數億人死亡的全球性劫難。
即便調查局為了保護祈行夜而設下重重防衛,但畢竟a國的特工局和cia,e國的軍情六處等等也並非擺設,或多或少還是令其他汙染機構得知了祈行夜此人的存在。
因為擔憂祈行夜的安危,商南明貼身保護,似乎……也說得過去?
屁!
所有接到命令的調查官都很清楚,這分明就是商南明對祈行夜的私心。
“想當年我剛認識我老婆,兩個人熱戀的時候,也是形影不離,就算離開對方一分鐘都覺得世界要毀滅了啊。”
調查官嘖嘖調侃:“雖然我理解熱戀期小情侶,但小情侶換成商長官……?我曾經還以為商長官要孤獨終老。”
旁邊人搖頭:“誰說不是呢?當年商長官那架勢,真的是嫁給了汙染本身。”
深知內情的楓映堂:“…………”
不好意思,你們這次還真的猜對了——商長官,可不就是嫁給了【汙染】?
當調查局眾人都在因為商南明對祈行夜獨一份的態度,而嘖嘖稱奇,津津樂道時,身處偵探社的楓映堂,卻就在風暴最中心,清晰看到了祈行夜到底是什麼。
——他就是汙染本身,眾多汙染物俯首稱臣的王。
黑暗的主人。
每逢夜半,都有數不清的汙染物順著偵探社地底的脈絡,從四面八方前來偵探社,如萬國朝貢的臣子,卑微跪倒在偵探社外,徹夜等待只求祈行夜能看它們一眼。
彷彿只要被祈行夜看到,被他認同,就是無上榮耀。
朝聞道,夕死可矣。1
楓映堂眼睜睜的看到一隻掙脫了拘束的a級汙染物,竟然就這樣在夜晚出現在偵探社門外,哭泣著哀求著,跪倒圍牆外懇求祈行夜吃了它。
但當天亮時祈行夜也沒有出現。
於是那隻令無數調查官戒備的強大汙染物,竟然就此心碎,就在偵探社外撞柱而死。
汙染物:得不到神的認同,我不如去死!
而祈行夜……祈行夜依舊在清晨微涼爽快的風中,睡的香甜幸福。
至於汙染物?
什麼東西,聽都沒聽過。
雖然早就聽說過偵探社曾是凶宅,厲鬼親口承認偵探社地底有地脈,但楓映堂並沒有當回事。
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哦……原來是真的!
每晚都要處理偵探社外大量汙染物的屍體,甚至因此都完成了調查局kpi的楓映堂,神情複雜。
所以說,不愧是那位秦主任嗎?
說是凶宅,絕對是凶宅,少死一個都不算。
但祈行夜雖然是在沉睡中,卻也沒閒著。
所有死在偵探社附近的汙染物,甚至是死在地脈線路上的,都在死亡後重新化作最原始的汙染能量,被昏睡中的祈行夜無意識吸收。
急得差點哭出來的調查官緊趕慢趕追過來,唯恐因為汙染物掙脫而傷到商長官,結果就看到汙染物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化作一團黑泥,然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汙染物:嚶嚶嚶吃了我!吃了我!
祈行夜:zzzz……咦什麼東西?好飽。
楓映堂和調查官們:…………
沒有被成功吃掉,而是被調查官用拘束箱帶走的汙染物,當場就哭成了狗,淚淹京城。
而被一再挑戰認知常識的楓映堂,人都已經麻木了。
楓映堂:我知道汙染物都有病,但沒想到它們竟然還有這一面……
不過也得益於祈行夜對汙染的致命吸引力,在他回到京城的這幾日間,京城的汙染案件數量急劇下降。
沒辦法。
所有汙染都不由自主向著祈行夜的所在靠近,如同臣子依戀他的君王,信徒朝拜他的神明。
從祈行夜找回記憶,覺醒成為黑暗的主人那一刻起,在吞噬和殺戮的本能之外,所有汙染物,都又平添了另一重本能。
那本能名叫——祈行夜。
最近幾天在京城附近執行任務的調查官,都對此深有感觸。
往往追著追著,汙染物就在中途突然消失了???
等調查官累死累活再追上時,就發現讓自己心心念唸的汙染物,正跪在偵探社外扒牆哭。
汙染物:神啊!神啊求您食用我!
調查官:“……………”
我踏馬……辛辛苦苦追著對峙的汙染物,竟然在祈行夜門前主動求死??
過於明顯的對比,差點讓調查官們心態都崩了。
更離譜的是,不論執行的什麼級別類別案件,不論地點具體在哪,他們總能在偵探社外,和自己京城的同事們碰面。
平日裡往往一年都忙得見不到的人,全都在偵探社外見了個遍。
堪比大型朋友碰面,同期聚會。
又驚又喜的調查官們敘舊許久,才後知後覺:……嗯?我是來幹什麼的來著?
不過,就連汙染源都跑了,其他小卒卒又能翻起什麼浪花?
汙染案件又能堅持多久?
順勢結案罷了。
調查官們難得這麼悠閒,在偵探社外老友敘舊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萬國都在感嘆,原來調查官的工作這麼好做——只要在偵探社門口等著不就行了嘛!這題他會!
萬國:守株待兔,get√
楓映堂:“…………”
他將這件事彙報給商南明聽時,商南明也勾起了唇角,笑意一閃而過。
“不過,現在想要見行夜一眼,可是不容易。”
商南明指了指頭頂,無奈道:“一眼沒看到,行夜就多了兩位騎士。”
愛人太有魅力的苦惱,大概也在於此。
商南明防住了3隊,防住了特工局,卻萬萬沒想到,就連狗狗也是他的“情敵”。
還一出現就是兩位。
——狼犬和狗狗球。
那隻小煤球不僅從試驗場跟了出來,還日夜守在祈行夜身邊,寸步不離。
凝聚了十八年來所有滲透現實的汙染能量,等同於汙染具現化本身的小煤球球,看似滾圓柔軟沒有攻擊力的可愛小身軀,卻有著遠超於秋白素的力量,足以擊殺任何想要靠近祈行夜的生物。
不論是汙染物,還是人類。
狗也不行。
——尤其是狗。
爭寵並沒有隨著祈行夜離開試驗場而停止。
事實上,當空間縮小,爭寵勢頭也隨之更加兇猛。
只要狼犬想要靠近祈行夜的房間,稍有近身的勢頭,小煤球球就立刻炸毛低吼,發出老虎般低沉威嚴的示威聲,想讓狼犬害怕離開。
但它是陸晴舟花了二十萬,又動用了不少人脈,才買到手的狼犬。
從淘汰率99%的嚴苛訓練中堅持下來,整個族群中最優秀的畢業生。
堪稱最強護衛犬。
會怕一顆還沒有手掌大的小煤球球?
尤其是那破球還霸佔了它的好大哥?
不可能的。
爭寵之戰,一觸即發——
漫天狗毛飛舞。
明荔枝崩潰咆哮:“你們兩個!再打給我滾出去!”
“收拾家務的又不是你們,你們不知道狗毛粘在衣服上有多難清理嗎?”
小煤球球amp;狼犬:qaq嗚嗚……
看到這一幕的楓映堂哭笑不得,感慨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不愧是大內總管小荔枝。”
誰能想得到,令世界範圍內所有汙染物聞風喪膽的小煤球球,竟然害怕明荔枝呢?
在偵探社養傷的聶文心有慼慼,連連點頭:“偵探社外最恐怖是商長官和祈老闆,但偵探社內?最不能惹的頭號人物,一定是我們小荔枝。”
惹怒了小荔枝?飯都沒得吃。
門口撿垃圾吃去吧——!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狼犬追出二里地,還差點被咬了屁股的懸鏡集團秘書,也深有同感。
他就是想不明白,怎麼在明家老宅裡那麼羞赧低調的明小公子,原來竟是這樣彪悍的存在呢?
連那麼兇的狼犬也指揮得動,指哪打哪。
秘書想了半天,揉著自己被狼犬咬碎了布料的屁股齜牙咧嘴,最後卻只能得出結論:大概這就是血脈的可怕之處吧。不愧是明家人。
誰再敢說小荔枝是隻知道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秘書第一個不同意。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小荔枝。
——而是他的老闆,明鏡臺。
“小少爺最近一切都好,沒有受傷,生活得也開心。除了祈老闆似乎還沒有醒之外,偵探社沒什麼變化。”
秘書躲在角落裡低聲彙報:“boss,商長官也在偵探社。”
他也覺得很奇怪。
按理來說,位高權重如商長官這樣的重要大人物,莫不是在重重防護之內,尋常人連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可商長官卻偏偏反其道而行。
不僅不在防護嚴密的調查局總部,甚至搬到了普通的居民區裡,小小偵探社,卻裝下了商長官和祈老闆這樣的大佛。
不……還有明小公子,還有左春鳴,還有云翳清……
——數不清的“大佛”,都在這看似不起眼的小樓裡了。
秘書:我說這個鬧鬼的小樓能撼動世界,有人敢信嗎……
明懸鏡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垂眸看向腳下的京城。
繁華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人們還一如既往的上班上學,為了生活而苦惱或快樂。
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危機。
調查局一如尋常的低調,將所有的秘密和行動,都掩藏於黑暗,不為人所知。
不論是感謝或是銘記,他們都不需要。他們唯一要的,只有人們平靜幸福的日常。
就像祈行夜。
明明比任何人都聰明,有能力擁有一切,卻甘願做個普通的小偵探,為了維護尋常人柴米油鹽的日常而奔波,卻只收取少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報酬……
明鏡臺的眸光幽深下來。
“小荔枝。”
他滾了滾喉結,聲音嘶啞低沉:“他看起來,開心嗎?他喜歡,和祈行夜一起生活嗎?”
秘書飛快瞥了眼偵探社院子裡的雞飛狗跳,狼犬追著白翎羽滿院子跑,明荔枝氣勢洶洶抄著菜刀在後面追。
“不許跑!小陸!那是厲鬼姑奶奶的玫瑰花,你要是啃了小心姑奶奶揍你!”
“哇!小荔枝會拿刀啦?快來殺我~”
“白翎羽!!你不要跟著一起鬧!”
“嘻嘻嘻~”
吵吵鬧鬧,好不歡快。
遠比冰冷華貴的懸鏡集團更有生活氣息,一如生命般鮮活。
秘書眼中有羨慕情緒一閃而過,隨即正色彙報:“小少爺看起來非常開心。”
他頓了下,又道:“屬下覺得,小少爺很喜歡祈老闆。”
比起奢華但沒有人氣的懸鏡集團和明家老宅,明荔枝更喜歡祈行夜,也喜歡偵探社和偵探社裡所有人,和他們一起,守衛著偵探社的安全,保護祈行夜。
就像祈行夜保護他們那樣。
祈行夜給他們一顆心,他們也毫無保留的回饋一顆心。
沒有聽到明鏡臺喊停的秘書,無奈只能繼續彙報下去,事無鉅細的將自己看到所有畫面,全都說給明鏡臺聽。
一向要求效率簡約的明鏡臺,卻少有的沒有打斷。
他單手插兜,站在寬闊奢華的辦公室內,靜靜聽著下屬為自己描繪小荔枝的幸福。
“……是嗎?”
良久,明鏡臺才聲音沙啞道:“我知道了。”
電話結束通話。
辦公室大門被敲響。
“boss。”
特助恭敬推門:“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正在會議室等您。有關於懸鏡集團戰略變更的會議,需要您主持。”
明鏡臺垂眸看著暗下去的螢幕,又按亮。
桌布上,小荔枝站在偵探社的玫瑰花叢中,笑容燦爛,令繁花黯然失色。
他長久注視著小荔枝的笑容,半晌,終於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走吧。”
明鏡臺隨手將私人手機扔在辦公桌上。
再轉身時,依舊是下屬們熟悉的冰冷平靜,一絲不苟。
明鏡臺步伐平穩的行走在懸鏡集團長廊中,秘書和助理們一一緊隨其後,浩大而威嚴。
他伸手,毫不猶豫推開會議室沉重的黃銅大門。
“吱嘎——”
祈行夜是被一陣噪聲吵醒的。
睡得正迷迷糊糊中,他就隱約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敲醒,隨即又是雜物亂飛的撞擊聲,咕嚕咕嚕威懾般的低吼。
祈行夜:“……?”
是他記錯了嗎,他傢什麼時候在動物園了?
意識從幽深黑暗的海底緩緩浮向水面,光亮在眼瞼外逐漸照耀。
他顫了顫眼睫,終於不情不願的從長久安眠中睜開眼,再次看向人間。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商南明。
祈行夜怔了下,還沒開始工作的大腦慢了半拍,這才看清坐在他床邊椅子上的商南明。
商南明儀態極好,即便坐姿依舊腰背挺直,一雙長腿交疊,正在低垂的昏黃閱讀燈下看著膝上一份檔案。
聽到聲音便抬起頭向他看來。
“行夜。”
商南明勾唇輕笑,放下檔案走過來,俯身探向祈行夜的額頭:“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祈行夜的目光緊緊看著商南明,不肯移開。
他抬手,握住商南明手掌感受到對方真切存在的瞬間,不由笑了起來。
“我很開心,商商。”
祈行夜咧開唇角,笑意在眼眸中蔓延:“有你在,哪裡都很好。”
睜開眼的霎時間,祈行夜恍惚想起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從黑暗中重返人間。
只不過十八年前,當年幼的小祈行夜急切想要回來,確認商南明的安危時,他是在無人空蕩的家中,安靜的醒來。
所見之處,只有失去了父母而格外死寂,如同墳墓的家。
沒有人期待他的迴歸。
可這一次……
祈行夜知道,有人在等待他,有人盼望他回來。
那人替他留著燈,守著家門,為他庇護一方足以安心的天地。
祈行夜笑著向商南明伸出雙臂:“起不來了。”
他耍賴:“誒呦呦好疼,躺太久沒有力氣,要商商親親抱抱才能起來。”
商南明笑著俯身,雙手從善如流的落進祈行夜的被子下面。
“這次可是你說的。”
商南明低低笑出聲,眼神危險:“很久之前,我就想告訴你了——調戲是要付出代價的,行夜。”
祈行夜:“……!”
他立刻就想翻身下床。但似乎已經晚了。
“我這就起來,我什麼也沒說……嗚哇!”
而此時,狼犬和小煤球球還在臥室門外打架。
臥室門悄無聲息反鎖,掩去一室聲音。
——
狼犬小煤球球:什麼b動靜?算了繼續打,汪汪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