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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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頹流遠遠看到商南明兩人已經分開, 這才從樹林間走過來。

但她張嘴剛要說話,卻猝不及防聽到祈行夜說——

“商商,我好像給你生了個崽, 這就是。你喜歡嗎?”

宴頹流:“……???”

她一時震驚,連聲音都不知道被撞飛到哪裡去了。

還是祈行夜敏銳聽到多了一道呼吸聲, 側首看過來, 才率先出聲。

“宴隊?”

背對著宴頹流的商南明,也緊跟著側身看過來。

宴頹流這時才看清商南明的臉, 陰沉著可不像高興的模樣。

祈行夜:“…………”他無語:“這懶惰模樣,究竟是隨了誰?”

祈行夜伸出修長手指,不斷戳戳戳小煤球球,試圖讓它回答宴頹流的疑問——既然汙染爆發已經結束,那餘荼為什麼沒有一起歸來?

但小煤球球吃飽了犯困,已經在他掌心裡攤成平平的一張餅,“咻~~”的打著小呼嚕,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而在祈行夜一側身時,角度的改變也讓宴頹流得以看清他的“孩子。”

祈行夜歉意的向宴頹流緩緩搖頭:“我找不到她。但只是暫時的。”

尤其是二十三個試驗場的。

“餘荼?”

祈行夜:“?”

祈行夜訝然:“不應該啊, 所有汙染通道都已經被關閉了。暫時來說,世界範圍內的汙染案件都會跟著回落——畢竟沒有汙染能量了。”

但當他不信邪的和宴頹流等人一起,搜遍了整座山林甚至附近田野後,卻不得不承認——餘荼,真的失蹤了。

在祈行夜贏了秋白素,強行將汙染壓制回縫隙裡之後,宴頹流就讓狼犬搜山, 試圖尋找餘荼的蹤跡。

可只有餘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掌心裡的這隻看起來毫無攻擊力,只有賣萌功能,像個揹包掛件的小煤球球,正是汙染本身的具現化。

她:……突然多了個崽………倒也理解。

她一言難盡的看向祈行夜:“壓力太大,終於瘋了嗎。”

已經高度異化,早就成了汙染物。

小煤球球表示吃得很飽,感謝款待,嗝~~

作為第二個“祈行夜”而剝離出來的小煤球,也和他性格相似。

祈行夜也頗需要些時間,才慢慢消化了這個事實。

所有人都在。

但本應該在走散時去往另一個時空的餘荼,卻沒有隨著時空的迴歸而現身。

不僅是宴頹流自己。

“崽?”

為了進入現實,汙染顛覆了界壁的法則,同時也攪亂了時間與空間的秩序。

讓宴頹流忍不住心慌。

“我不知道時空亂流把她帶去了哪裡,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把她帶回來,一起回偵探社。”

就連村子裡的專家組和村民們,哪怕是之前失蹤的那些人,他們的屍骸都重新回來,出現在了村子和水庫裡。

宴頹流嚴肅道:“試驗場混亂的時空已經被捋順,所有分支的時空都歸到主時空裡,試驗場的汙染能量已經被平息, 阻攔消失。”

是作為汙染牢籠的祈行夜,在長達十八年壓制後釋放而形成的產物,能量屬於他,但從他身體中剝離出來,成為獨立的“個體”。

看清小煤球的宴頹流:“……?”

一無所獲。

商南明眼中閃過笑意:“首先排除我。”

王大剛的屍骸也在山林間被發現。

就像餘荼被留在了另一個時空, 再也無法回來。

祈行夜:“???”

看似不起眼的小煤球球,小小一團,卻吞吃了與秋白素的戰爭爆發時,全世界範圍內的汙染能量。

“但是……還是沒有找到餘隊。”

小煤球明顯很喜歡祈行夜,在他掌心裡舒舒服服蹭著圓滾滾小身子不說, 身後彷彿是尾巴的黑霧也“咻咻咻!”快速搖擺,就算只會發出“唧唧”的聲音, 通身漆黑只有一隻眼睛, 連臉都沒有, 但尾巴還是忠實的表明了它的情緒。

哪怕是神,踩進時空亂流中,都不清楚會被帶到哪一時間與空間的定點,更不確定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說到這, 他不由得低頭瞅了瞅掌心裡的小煤球。

直到祈行夜莫名其妙又呼喚了兩聲, 宴頹流這才勉強找回神智, 想起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宴頹流冷笑:“是你和商南明的黑心吧。”

“餘隊失蹤了。”

祈行夜唯一感到慶幸的,就是失蹤的人是餘荼。

他相信以餘荼的實力,不論在哪裡,都能保護她自己的安全,等待他們找到她那一刻。

宴頹流放心不下餘荼,蹙眉不掩擔憂。

但縫隙才剛剛閉合,試驗場內外依舊有大量殘留汙染粒子,在祈行夜殺死秋白素,戰勝第二世界讓管理署的入侵計劃失敗後,他們依舊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況且,整座山林早已經被異化的汙染物,也不會自發回溯,正等待著他們祛除。

在白翎羽擔憂的目光下,宴頹流還是重重點頭,做了決定。

“結束……尋找餘隊。”

她的聲音發著狠,掩飾顫唞:“先解決汙染。”

白翎羽看起來都快哭了,倔強梗著脖子不想放棄。

商南明淡淡掃過一眼:“3隊的任務目標不是拯救餘荼,而是守衛生命。如果餘荼在這裡,看到你們本末倒置,她會怎麼想?”

這個問題一出,3隊眾人立刻沉默了。

如果是餘荼,絕不會在意她個人的得失死亡。她對3隊也從來都是一致的要求。

只不過是他們太愛餘荼,才會私心的不想讓她出事。

宴頹流無聲嘆息,再次抬眸時已經恢復了冷肅持重。

“孰輕孰重,我知道。”

她冷聲向商南明道:“3隊的職責我沒有忘記,放心。”

商南明點點頭,沒有面對祈行夜時,依舊是令宴頹流熟悉的理智平靜。

她之前看到的笑容,彷彿只是一閃念間的錯覺。

如果刀因為耽於情感而生鏽變鈍……就失去了它最重要的價值。

這個道理,宴頹流知道,商南明更清楚。

宴頹流心情複雜。

都說3隊是沒有感情只有命令的利刃。但分明,商南明才是真正理智到骨子裡的怪物。

她轉身,向白翎羽幾人平靜道:“先清理殘留汙染物。”

白翎羽領命,轉頭就將餘荼失蹤的怒火和焦急,宣洩在了汙染物身上。

失去了汙染能量的保護之後,山上已經變成汙染物的樹木,也都不再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面對一如白翎羽熊熊燃燒怒火的炸藥,參天古樹顫唞著,哀嚎著,從泥土裡拔出深深根鬚想要逃。

可是,能往哪裡逃?

白翎羽冷笑,抬手按下按鈕。

“砰——!”

爆炸聲四起。

埋在山林各個方位的炸藥,立刻起爆。

特製的火藥勢頭兇猛,火焰舔舐著樹木,在慘叫聲中毫不留情將其吞沒。

以樹木為載體的汙染物沒有致命點,陳默的槍奈何不了它們。可白翎羽,卻是壓制所有汙染物的剋星。

在她的憤怒下,大火迅速席捲了整片山林,火光沖天,陰雲漸漸散開。

彷彿是黑暗中的火炬,為人們指引新的方向。

祈行夜將白翎羽簡單粗暴的手段看在眼裡,但他只是笑眯眯的欣賞,沒有阻攔。

很合適不是嗎?面對敵人,就是要斬草除根。

這些樹木在過去十幾年中,作為汙染能量的載體,幫助試驗場逃避調查局的監控。

不僅如此,當試驗場的限制慢慢散去,祈行夜也發現了最初驚動調查局的水庫碎屍案的真相。

王大剛的弟弟,並非死在水庫裡。

而是被樹木撕扯吞吃,死後的骸骨藏在樹內,經年累月已經成了汙染物的一部分。

就連水庫中那些過於平滑的屍骸碎骨,也都是因為它們死於汙染,而非正常死亡。

第二世界的能量想要繞開界壁的監管,正式融入現實,需要現實的載體來讓它們合乎界壁法則。

於是,試驗場內的人們,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汙染能量的獵物。它們殺死村民,吸收養分,藉由村民們的“皮”,來讓它們自己可以不受界壁驅趕,自然行走在現實中。

失去了所有生機能量的村民們,被榨乾殆盡,只剩碎骨。

而頂替了他們的汙染能量,卻代替他們,重新出現在村子裡,然後以各種理由離開村子,或是意外死亡。

完美抹除了存在過的痕跡。

祈行夜站在水庫邊緣,垂眸看向在黑液消失後,水庫底層驟然顯露的累累碎骨,神情晦暗不明。

山風吹拂起他鬢邊碎髮,繚亂視野。

尚帶著體溫的外套輕輕落在肩膀上。有人從身側輕柔環住他。

“行夜。”

商南明將祈行夜擁入懷中,與他並肩而立,看向深坑白骨。

他的聲音溫柔,足以溫暖寒冷夜風:“謝謝你的勝利,你成功保護了生命。”

“但是他們……”

祈行夜喉嚨發緊,酸澀難言:“我沒來得及救他們。”

尼爾·漢克的實驗,建立在萬千生命上。

商南明輕輕嘆息。

他側身,雙手捧起祈行夜的臉,認真的看向他:“他們的死亡,歸咎於汙染。這不是你的錯,而是第二世界犯下的罪。如果憤怒,就把情緒轉化為指向加害者的刀,阻止第二世界的入侵。”

“但保護者,無錯。”

商南明緩緩垂首,輕盈的吻落在祈行夜的眼眸上。

這一次,祈行夜沒有拒絕。

他遲疑了一下,抬起手也慢慢回抱住商南明,他仰起頭,主動湊近商南明的唇。

氣息交融間,氣氛旖旎。

天光不曾降臨。

但陰沉天幕下,被商南明的氣息和溫度牢牢籠罩的祈行夜,卻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心感。

因為他是商南明,是自己發誓要保護,也被對方保護的人。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祈行夜這樣想著,緊繃的心絃終於放下,曾經戒備的防線全部開啟,主動接納商南明的存在。

意識到祈行夜的主動,商南明不由得驚訝。

他還以為要更久的時間,才能讓懷中警惕的狩獵者接受他的靠近,他已經做好了會一直等下去的耐心和準備,卻沒想到這一次,主動靠近的,卻是祈行夜。

商南明眼中有笑意劃過。

他低下頭,想要加深這個吻。

卻忽然聽見——“唧!”

商南明頓了下。但打算無視。

“唧!!”

“唧唧!!!”

小煤球快要氣瘋了,在一旁上躥下跳來回彈射,拼了命的想要引起祈行夜的注意,趕走這個敢搶祈行夜的壞人。

祈行夜也確實被小煤球的叫聲吸引,抬手推開商南明:“等等。”

他撐著商南明的胸膛後退,拉開距離後轉身看去。

就見小煤球從宴頹流手裡蹦出來,活像被無情主人送人又千里迢迢找回來的可憐狗狗。

在看到祈行夜轉身的瞬間,前一刻還齜牙咧嘴汪汪咬人的小煤球,瞬間垂頭喪氣的可憐又無辜,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祈行夜,發出了一聲——“嚶~”

祈行夜心都化了。

他笑著伸手向小煤球:“怎麼了,宴隊虐待你了?”

小煤球立刻順著祈行夜的手掌竄上來,佔據他的掌心不放鬆。

它從圓滾滾的小身子裡伸出兩個小揪揪,緊緊握著祈行夜修長的手指,軟乎乎的毛髮從面板上蹭過,大有咬定青山不放鬆之勢。

誰敢和它搶祈行夜?

它超兇的!嗷嗚~

祈行夜哭笑不得,趕緊低頭安慰小煤球。

而被晾在一旁的商南明:“…………”

宴頹流覺得自己聽見磨牙聲了。

她同情的瞥了眼商南明,攤手道:“你把它扔給我讓我帶走,我盡力了。是它自己想回來的,追都追不上。”

宴頹流嘖嘖:“一物降一物啊,商長官。”

要是放在兩年前,說聲名赫赫的商長官會被一顆狗狗球制裁?誰信啊。

但現在?

可憐的商長官,明明大權在握,卻連心愛之人的目光都被奪走了。

被晾在一旁,活像是被排擠的反派。

——還是為了獨佔寵愛,而想要把白雪公主送走的惡毒後媽。

商南明:“……你在想什麼,我看得出來。”

宴頹流立刻攤了攤手,慵懶笑道:“想什麼?可憐的商長官竟然被祈行夜嫌棄了嗎?”

商南明:“…………”

他看了眼正蹦蹦跳跳搖著尾巴向祈行夜撒嬌的小煤球,忽然想殺煤球了。

但感受到殺意的小煤球卻只是驕傲一仰頭,得意洋洋:“唧!”

我噠我噠祈祈是我噠~~

祈行夜將一人一球間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裡,頓時哭笑不得。

“商商,你還和一顆球球計較嗎?”

被祈行夜嫌棄了的商南明一頓,看向小煤球的目光更加危險。

哪來的無辜白蓮花?

小煤球驕傲仰頭:哼!我可是和祈祈在一起十八年,你才來幾年?

商南明面無表情:果然還是殺了吧。

但小煤球的快樂,只截止到搜山的狼犬回來之時。

帶著陳默漫山遍野跑,在白翎羽炸山之前又最後搜了遍山,尋找餘荼可能的行動軌跡,檢視是否有遺漏的活人,又帶著陳默去找沒來得及被殺死的汙染物補刀,一找一個準。

狼犬矯健的身形飛躍在山林間,是自然中強悍忠心的狩獵者,力量與野性的最佳結合。

看得陳默眼睛發亮,連說了好幾句“好孩子!”、“優秀!”。

啞巴都激動得會說話了。

陳默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狗狗帶飛。

他想要偷走狼犬的心蠢蠢欲動,又在想到祈行夜時遺憾嘆息——真可惜,他打不過祈行夜。嚶。

而等狼犬累得皮毛都被汗水打溼,歡快搖著尾巴想要到祈行夜面前邀功時,遠遠的,它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它的好大哥……有別的狗了。

晴天霹靂!

狼犬看到祈行夜託著掌心裡的小煤球球時,整隻狗都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愣愣看著祈行夜,明亮帥氣的眉眼頓時垂了下來,委屈又悲傷的嗚嗚。

好大哥,我的好大哥!你怎麼揹著我有別的狗了,說好做彼此的天使呢?那些年的誓言,你親自把我從別人家搶回來的情誼,都是假的嗎qaq

祈行夜被看得渾身發毛,就算不回頭都知道有人在看著他。

等他轉頭一看——“小陸?”

祈行夜驚訝的挑了挑眉。

站在遠處看著他的,不僅是委屈到抽泣的狼犬,還有更遠處的陸晴舟。

見祈行夜看過來,剛要露出笑容的陸晴舟:“…………”

他黑了臉咬牙切齒:“你到底是在叫我,還是在叫狗?”

祈行夜這個瘋子!竟然真的把他的名字給狗了,不對,他也不叫小陸啊!!

一向被人尊敬稱為“陸先生”、“陸老闆”的陸晴舟,還是第一次被人喊狗一樣隨便招招手喊小陸。

更恥辱的是——他還敢怒不敢言。艹!

祈行夜眨了眨眼眸,笑得無辜。

但還不等他安撫陸晴舟,就忽然見自己掌心裡的小煤球,“咻!”的一下猛衝向前,氣勢洶洶直衝著陸晴舟去了。

“誒?”

他趕緊伸手,試圖拽著小煤球的大尾巴把它撈回來:“不可以吃陸晴舟!”

死而復生的陸晴舟畢竟也是汙染科技下的產物,身體內含有汙染粒子,同樣在小煤球的“食譜”上。

祈行夜擔心小煤球把他一口吞了——這麼有趣的玩具可就沒了。

陸晴舟不明就裡,但看見祈行夜在擔心他,還是欣慰的露出笑容。

看,祈行夜還是在乎他的,這不是在擔心他的安危呢。

但他剛得意不到三秒,就聽祈行夜喊——“吃壞了肚子這麼辦?”

陸晴舟瞬間黑臉:“…………”

恥辱!

奇恥大辱!

他是什麼髒東西呢?怎麼就不能吃了!他可好吃了!

但小煤球在半空中一晃,黑霧化作的蓬鬆尾巴就這樣消散在空氣中,祈行夜抓了個空,眼看著小煤球如利箭般衝了出去。

卻不是指向陸晴舟。

而是另一個小陸——狼犬。

狼犬上一秒還在嚶嚶嚶猛漢撒嬌,下一秒就猙獰露出獠牙,和衝向它的小煤球兇狠纏鬥在一起。

一時間打得飛沙走石,日月無光,狗毛與黑霧起飛。

你咬我一嘴狗毛,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低喝恐嚇聲和“唧唧!”聲混雜成一潭,兩道身影快得只剩下殘影,各自領域內最頂級的戰力,卻都在此刻齊齊為了爭奪祈行夜而毫不留情大戰。

那是我的好大哥!

呸,那是我的祈祈!

狼犬和小煤球互不相讓,一個比一個兇狠,彷彿颶風過境,快得都能開啟時空之門了。

要是動態視力稍微差一點,連兩方的身形都看不見。

陳默:“哇。”

想要,嗚嗚想要,狼犬好棒。

白翎羽和陳默守著狼犬的“祈行夜之爭”,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激動處,她還忍不住拍手吶喊助威。

白翎羽正在興頭上甚至忘了怕,轉身衝商南明一招手:“商南明,上!你不去搶祈行夜嗎?”

商南明:“…………”

他居高臨下看向蹲在一旁的白翎羽,冷笑:“謝謝你提醒我,盯著行夜想要挖角的不僅有你們3隊,還多了兩隻狗。”

“不對。”

商南明眼神冰冷:“算上你,三個。”

白翎羽:“!”

被商南明看一眼,瞬間如一盆冷水潑下。嗯,清醒了。

陳默看著蔫嗒嗒蹲在身邊的白翎羽,眼帶同情。

明知道商長官不好惹,還每次都衝上去挑釁,真是辛苦了。

白翎羽惡狠狠瞪了陳默一眼,他迅速轉頭,假裝自己是快人形木頭。

祈行夜一開始還想要去把小煤球帶回來。

畢竟這可是一張嘴就能吞噬世界的存在,別看小小軟軟的圓滾滾一團,汙染能量可都聚集在它身體裡,連有能量加持的秋白素都抵不過它致命一擊。

但等看到小煤球球還有分寸,沒用對付汙染的架勢傷害狼犬,而是像狗狗一樣彼此扯頭花咬耳朵拽尾巴,嗷嗷慘叫聲中狗毛紛飛。

祈行夜……祈行夜表示,既然狗狗球認識了新朋友,那就讓它們自己玩吧。

做家長的不插手。

“小陸。”

他一挑眉,這次喊的終於是陸晴舟了:“你怎麼來了?”

陸晴舟磨牙,沒好氣道:“來給你送葬。”

死吧!臭祈行夜。

但等祈行夜微挑眉尾,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立刻又慫得飛快。

“來看看你還活著沒。”

陸晴舟不情不願,但還是冷哼一聲道:“試驗場不是我的專案,這裡發生的所有事都與我沒關係,尼爾·漢克的秘密試驗場我並不知情。”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句話。”

他揚了揚下頷,道:“你要是生氣,別帶上我。”

陸晴舟在祈行夜這吃的虧夠多了,賠了狼犬又折兵。祈行夜的復仇究竟有多狠,他深有感觸,並不願意惹怒祈行夜做他的敵人。

“還有。”

他頓了頓,遲疑了一下才道:“試驗場的專案,是……那位先生重開的。”

“秋白素的合作,不是我負責——他在管理署的級別非常高。”

陸晴舟搖搖頭,苦笑:“不管我為那位先生做多少,但說到底,只是好用趁手的工具而已,壞了就有第二個。那位先生信任我,但信任也有限度,不會把真正機密的事情告訴我。”

“比如秋白素。”

他道:“我知道調查局將那次入侵成為【春日雪】,而那整件事,其實都是為了給秋白素進入現實做鋪墊。負責他的,是那位先生的身邊人。”

祈行夜倏地皺了下眉,從陸晴舟話語中意識到了問題。

秋白素應當躺在醫院,在調查局的重重防守下。

他會忽然出現試驗場,也一定有某人的幫助。

祈行夜立刻轉身,衝正在打架的狼犬打了兩個響指:“小陸,過來。”

那隻狼犬立刻嗚咽著乖巧跑過來,直奔祈行夜而去的熱情,閃瞎了陸晴舟的眼睛。

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這隻花了自己二十萬,但高冷不理人、還被賣家美其名曰“高冷”“有實力就有脾氣”的狼犬,歡樂的搖著螺旋槳尾巴,撲進了祈行夜的懷裡。

卻全程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完全詮釋了什麼叫愛的好愛,不愛的你是誰?

陸晴舟感到窒息。

“你就非得給它用那個破名嗎?”

他咬牙切齒:“一隻狗,竟然還要和我搶名字?”

祈行夜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你生氣了?”

他無辜聳肩:“這不是為了感謝你,在我遇到小陸之前,就幫我養了這麼久小陸嗎。”

陸晴舟:……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想打人。

祈行夜揉了把狼犬的大耳朵,笑眯眯問它有沒有在山裡找到其他人。

秋白素會進入山林並非偶爾,而是有人知道試驗場核心在哪,專門為他引路。

當時和秋白素在一起的,就是【先生】的身邊人。

陸晴舟就算對那位先生心有不滿,為自己的小命考慮想要示好祈行夜,但也畏懼那位先生的雷霆手段,不敢直接說出他到底是誰。

能給祈行夜的線索,只有關於那位先生身邊人的隱晦暗示。

——是被那位先生信任著的近身之人,被信任的程度遠高於陸晴舟,甚至在特定場合,那位先生允許這個親信代替他行事。

找到了他,也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真正策劃了一切的幕後之人。

秋白素已經死亡,那個親信呢?

試驗場周圍層層包圍,插翅難飛,不論那親信是死是活,總能留下些線索。

可在祈行夜的期待下,狼犬卻搖頭,嗚嗚表示山裡沒有其他人。

狼犬帶著陳默搜遍了整座山林和附近地區,但發現的,只有村民和專家組的屍體。

那些失蹤的專家組成員,都變成了汙染的載體,又在祈行夜強行關閉縫隙,終止汙染能量供給後,重新變成了一具屍體。

但其中沒有任何一具屍體的特徵,符合陸晴舟的暗示。

祈行夜皺眉回望。

陸晴舟搖搖頭,無奈攤手:“抱歉,我只知道他是那位先生身邊安保隊長中的一位,是多年鷹犬。但其他的……我不能再說更多了。”

事實上,當狼犬示意山中無人時,陸晴舟頓時被驚出一身冷汗,立刻就想轉身離開。

他敢肯定,唐納德一定和秋白素在一起。但現在卻能在祈行夜眼前安然脫身?

陸晴舟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唐納德的瞭解太少了,甚至不知道……或許,唐納德,也早已經接受了汙染科技的人為改造,不再是血肉之軀,擁有著他所不知道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唐納德知道他現在和祈行夜在一起的事嗎?

“祈老闆,小心行事。”

陸晴舟臉色陰沉下來,他聲音壓得很低:“保護好你自己,這也是在幫我的忙——千萬不能將我們說過的話,告訴其他人。”

祈行夜輕笑:“那是自然。別擔心,你不會被人懷疑的。”

陸晴舟:“?”

他剛想苦笑提醒祈行夜那位先生的可怕,就見祈行夜單手插兜,朝他揚了揚下頷。

“小陸——咬他。”

話音落下的瞬間,狼犬立刻矯捷撲向陸晴舟。

陸晴舟:“?!”

“草啊祈行夜!!你個瘋子,變態,狡猾的狐狸!”

陸晴舟被狼犬追得轉身就跑,險些被咬時就嚇得慘叫,踉蹌著狂奔,全然沒有了成功商人的氣定神閒姿態,只剩狼狽。

還是等在遠處的曲至星見勢不妙,趕緊跑過來,護著陸晴舟上車,然後立刻掉頭駛離。

狼犬又追了幾步,這才慢慢停下。

它搖了搖大尾巴,驕傲轉身,衝祈行夜揚起了頭:看!我超厲害的。

祈行夜笑眯眯招手,揉了把狗頭:“乖孩子。”

狼犬的大尾巴頓時咻咻咻搖得更歡快,就差原地起飛了。

結果沒等狼犬高興多久,斜裡突然衝出一道黑影猛地撞向它,撞得它一個趔趄從祈行夜手掌下脫離。

再回過神時,已經被另一個小黑球佔據了位置。

小煤球球委屈的頂著祈行夜的掌心,“唧唧”喊得好不可憐。

你不愛我了嗎祈祈?為什麼只摸那笨狗不摸我?摸我,就現在!

狼犬:!!!

它呲牙低吼,漂亮的毛髮都炸開了,弓身下壓做出進攻準備。

就在祈行夜屈起修長手指,剛撓了撓小煤球球的瞬間——

戰鬥一觸即發!

狼犬猛衝向小煤球,又纏鬥在了一起。

祈行夜連忙退開幾步,完美抽身。

白翎羽看得直翻白眼:“渣男!竟然讓兩隻狗同時為你打架。”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麼吞天噬地的狂暴兇悍,什麼生吞活撕汙染源……根本就是祈行夜身邊的乖狗狗。

不管在外面多狂暴,在祈行夜面前都乖乖甩尾巴賣萌。

祈行夜無辜攤手:“這可不怪我,我勸也勸不住啊。”

他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喊道:“你們別打了啦~”

白翎羽:“…………”

不等她罵祈行夜幾句,就看到商南明向這邊走來,立刻乖巧的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商南明一副勝利者姿態攬住祈行夜的腰身,垂眸衝他微笑:“通訊已經恢復了,與林不之和外圍守衛部隊聯絡上了,他們很快就會進來接手試驗場。”

“累了嗎?行夜,你消耗了太多體力,先回車上休息一會。”

他握住祈行夜的手掌,姿態從容的放進自己懷裡:“冷吧?到車上就好了。”

祈行夜的手沒有任何阻擋,觸碰在商南明緊實漂亮的腹肌上。

那溫度燙得他一驚,連忙就想要抽手離開。卻被早有預料的商南明緊緊握住。

商南明垂眸,帶笑的眉眼正經極了,看不出任何問題:“怎麼了?”

好像祈行夜的害羞只是自己的問題,他無辜的什麼也沒做。

祈行夜張了張嘴,脖頸已經紅了一片:“沒,沒事。”

他都快要懷疑自己了。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反應過激?商南明只是看他手冷,單純想要幫他暖手?

cpu過熱,正在宕機。

祈行夜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只是下意識的乖乖被商南明牽著走。

嗯,手掌還被人家握著,已經燒糊塗了的大腦根本反應不過來要抽回手。

商南明勾了勾唇,輕笑時儼然一副勝利者姿態。

全程旁觀的白翎羽:6

什麼叫漁翁得利啊,那邊兩隻蠢狗還在打得不可開交,狗毛亂飛,這邊商南明已經抱得美人歸了。

白翎羽人都木了:老房子著火就是來勢洶洶。誰能想到遇到祈行夜之前那樣理智冷靜的商南明,現在是把所有聰明才智都用來追祈行夜到手了。

她的視線木然跟著那兩人的身影遠去,在看到被溫水煮青蛙,還沒察覺到商南明真正意圖的祈行夜,就這樣乖乖跟著商南明遠離時,她不由嘆了口氣,水獺般瘋狂搓臉。

看來祈行夜這是被老狐狸叼回了窩,不吃幹抹淨出不來了。

“陳默。”

白翎羽叫住要跟著回去的陳默,面無表情的提醒:“別靠近我們的越野車。”

陳默:“?”

他看了看周圍,莫名其妙:“為什麼?”

白翎羽一臉滄桑:“別問。”

“問就是旁觀者清。”

陳默:“???”

只有留在原地的白翎羽,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視力這麼好,竟然還能看清遠處的越野車在微晃。

白翎羽:可惡啊,原來長腦子是這麼痛苦的事嗎!還是當個傻子更幸福@a@

而在汙染停止後,終於恢復了與商南明的通訊,得到命令後興奮又焦急的衝進試驗場的武裝守衛們,遠遠看到村口並肩而立的商南明兩人,立刻掩飾不住高興的喊了一聲。

“商長官!祈哥!”

激動到破音。

但隊長靠近時,卻遲疑著指向祈行夜泛紅的唇瓣,尤其是破開血絲的唇角:“祈哥,你嘴唇怎麼破了?”

他疑惑:“這次的汙染物這麼兇嗎,都傷到祈哥你了?”

祈行夜手握成拳,趕緊抵在唇前假咳了一聲,支支吾吾:“嗯……嗯!”

“這次的汙染,特別兇。”

他側眸瞪了商南明一眼,咬牙切齒:屬狗的嗎?嘶……

商南明勾唇,俯下`身看來時,眉眼間滿是不加掩飾的笑意。

屬狐狸的。不然怎麼能把你叼回窩?

“對,特別兇。”

商南明聲線含笑,又向武裝隊長說了一聲。

隊長:“哦哦。”

等領命離開進入村子時,他才後知後覺轉身:“嗯?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而隨後匆匆帶著調查官們趕來的郝仁,就見祈行夜肩上披著長官制服。

他被商南明環住肩膀擁在懷中,滿身都沾滿了商南明的氣息,兩人不經意對視時都能默契的一同笑起來,緊湊在一處低聲說著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耳語。

哪怕不說話時,單是看到對方的眼睛也能笑得燦爛,環繞在兩人周圍的氣氛溫柔旖旎。

郝仁先是重重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哦!

“恭喜。”

趁商南明去指揮調查官,祈行夜落單時,郝仁笑眯眯向他伸手:“喜糖呢?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邀請我?”

祈行夜:“!”

郝仁知道他在想什麼,誠懇反問:“你就差在頭頂舉個橫幅【我和商南明在一起了】,路過的狗看一眼都能吃飽。不加掩飾就算了,你們都張揚到這種程度了,為什麼覺得我會看不出來?”

郝仁所熟知的商南明,情緒少得可憐,一絲不苟的嚴謹冷肅。

他甚至一度認為,商長官會孤獨終老,【愛】這個字眼,對商長官來說太遙遠。卻沒想到,當商長官遇到祈行夜之後……

一切都變了。

不是沒有情感。

而是所有的愛,都只留給了祈行夜。唯一能撼動商南明理智的,只有祈行夜。

是逆鱗,更是守護的力量。

郝仁感慨:“真好。”

而祈行夜:!臥槽,被發現了!——

狼犬:那是我大哥!

小煤球:祈祈是我的!

成功抱走祈行夜的商南明:呵。一個能打的也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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