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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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這邊的動靜, 也驚動了正在大吐特吐的白翎羽。
她一瞄這畫面,頓時笑了。
“沒有人發現?嗯?”
白翎羽幸災樂禍:“話說早了吧?”
她必不可能放過嘲笑祈行夜的機會!
登時人是腰也不酸了,頭也不暈了, 精氣神十足,圍著祈行夜和那麻花辮女生嘰嘰喳喳, 活像快樂又聒噪的麻雀。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 無語道:“看來你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白翎羽開心死了:“果然是否極泰來,還是有好事發生的。”
她都有點開始喜歡科研所了——這裡一定是她的風水寶地!可以嘲笑祈行夜誒!千百年不出一回的機會, 就這樣讓她逮到了嘿嘿~
聶文都快被隊友嚇死了。
他小心翼翼瞄了眼商南明, 確認商長官不打算弄死白翎羽之後, 趕緊將四周都檢查了一遍,確定再沒有其他人,這才堪堪鬆了口氣。
至於先前被狗狗球抻來抻去的噁心難受?
已經徹底被嚇回去了。
能拿到這樣的檔案,女生對科研所的瞭解,絕對能幫到他們。
女生在掙扎間離開了樓梯角落,暴露在燈光下,也終於讓祈行夜透過厚厚的瓶底眼鏡,隱約看清了她的長相。
但任由她如何努力掙扎,都如同在天羅地網下的麻雀,逃不出祈行夜的掌控。
女生怔住:“你聽得懂我的母語?”
女生開口之後,祈行夜馬上利落收回匕首,誠意十足。
他的匕首重新落下,向前送了幾分,在女生脖頸上警告般不輕不重壓下一絲血痕。
這樣年輕,就能進入幕後之人重視的科研所,女生在擁有絕對頭腦優勢的同時,也證明她必定地位不低。
他笑眯眯揚了揚手中的檔案:“來做交換吧,讓我們成為朋友。你向我介紹科研所,我則保證你的安全,除此之外,你還可以向我索要其他作為交易物。怎麼樣?”
他伸手想要拿走資料夾時,女生表現出了不同於之前的緊張, 明明對祈行夜的畏懼已經無法掩飾,卻還是在此刻手掌用力, 似乎想要阻止他拿走資料夾。
他也隨著女生切換了語種。不論女生換成什麼語言,他都接得輕鬆,彷彿人形自走翻譯機。
情急之下語言系統切換崩潰,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是聽懂了。
祈行夜垂眸,漫不經心掃過手中檔案。
在祈行夜提到自己的“朋友”時,女生明顯猶豫了。
女生一怔, 下意識鬆手掩飾。
就聽祈行夜說:“我也有斯拉夫的朋友,他的母親就來自斯拉夫。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摯友一樣親切。傷害你也好像在傷害我的朋友,那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所以。”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所圖:說出科研所的事,你就可以離開。否則——這裡沒有人能幫你逃離。
女生急切爆出幾句其他語言,怒目圓睜似乎在怒斥祈行夜。
但還不等靠近,就忽覺眼前寒光一閃。
“你!”
雖然女生的制服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但是勞動者不穿長衫的判定總是準確,女生一身制服雪白整潔,不是在實驗室裡打雜刷試管的實習生模樣。
祈行夜挑眉,無奈:“女士, 你有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你表現得這麼重視檔案, 只會讓我更想搶走。不覺得自己暴露真相了嗎?”
“好。你麼?”
不知道是斯拉夫朋友的故事起了作用,還是祈行夜一口流利親切的母語拉近了與女生之間的距離,她遲疑半晌,還是點點頭。
上面鮮紅的【機密啟封】字樣,赫然在目。
“女士,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就放你離開。”
祈行夜微笑:“我假裝沒有遇到過你,你也假裝沒有看見我。我們相安無事,不好嗎?”
她累得氣喘吁吁,祈行夜卻依舊笑得悠閒,貓戲老鼠般從容。
女生急了,伸手想要從祈行夜手裡奪回檔案。
祈行夜勾唇,垂眸打量了她兩眼:“你是斯拉夫人?”
祈行夜勾唇抬眸,笑得從容鎮定:“你是科研所的屬員吧?左右無人,不如來聊聊科研所?”
聶文:我單知道姑奶奶莽, 但我沒想到她這麼莽,當著商長官的面就敢對祈老闆開嘲諷……
匕首已經重新抵在她脖頸間。
更何況……
“尊敬的女士,我不想傷害你,所以,配合點好嗎?”
女生在警惕祈行夜時,祈行夜同樣在打量著她。
只有她高舉起做投降狀的手中還反扣著資料夾, 吸引了祈行夜的注意。
人種骨相如同指紋,牢牢印在每個人的臉上,是血脈最有力的證據。比如女生隔著眼鏡和厚重發型,也掩蓋不住的斯拉夫種族特徵,眉眼五官精緻極了。
女生明顯沒想到祈行夜會突然轉換話題,她點點頭。
卻反而給了祈行夜機會,讓他順利從女生手裡抽走檔案。
兩條麻花辮搭在肩上, 架著酒瓶底般厚厚的眼鏡擋去大半張臉,穿著白色制服的女生看起來平平無奇, 是扔在人堆中就會被忽略的模樣。
而被祈行夜制住的女生像是被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首先。”
祈行夜舉起手中的檔案示意:“我們來談談這份檔案吧。”
女生看著已經落入祈行夜手裡奪不回來的檔案,眼睛閃了閃。
就在科研所不引人注目的昏暗角落裡,女生組織了一下語言,向祈行夜說起了檔案,也說起了這間研究所的歷史。
她會出現在這裡,並非偶然。
而是與祈行夜出現在這裡是同樣的原因。
——【潮汐】
蔡琰為只知道退潮時海上公路會重現人間,但另一點,唐納德並沒有騙他。
每月一次,送往科研所的供給。
祈行夜之所以能找到科研所,正是因為今日就是退潮日,是科研所接受補給的日期。
而狗狗球找到的那道進入科研所的縫隙……很不巧,正是補給艙門。
科研所是一處高度密閉的建築,如一座高聳入雲的鏡宮,過於光滑且高聳的外壁確保了沒有任何人可以非法入侵,不僅有超越時代的頂尖科技的加持,即便是地形和建築,也是易守難攻的要塞。
而平日裡的物資供給想要進入科研所,只有補給艙。
被祈行夜拿走的那份檔案,就是這次本應該接受補給的名單。
但就在幾個小時前,本月度的物資補給忽然被科研所所有者傳訊,告知取消。
女生就是前來確認這件事的。
沒想到她檢查後還沒等離開,祈行夜等人就已經避開守衛進入艙門。猝不及防之下,她只來得及把自己藏在樓梯轉角的陰影裡。
但還是被祈行夜發現了。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女生疑惑:“我藏得很好才對。”
白翎羽幽幽接話:“嗬嗬,果然是隻會搞研究的小四眼,隔行如隔山——你對怪物,一無所知。”
尤其是祈行夜這樣戰力頂級,就算放在3隊也是天花板的存在。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趕緊拍在白翎羽腦袋上,強行將她扭向另一方向。
聶文立刻默契接手,把姑奶奶“綁架”帶走。
——姑奶奶誒!現在可是等著撬開那個研究員的嘴巴呢,你這樣懟人家,萬一人家自閉了不肯說了呢?
白翎羽氣得吱哇亂踢,一口咬住聶文手臂。
聶文:嗷嗷嗷!嗚嗚……
“你確實藏得很好。”
祈行夜輕笑:“只不過,我要更好上一些。”
女生一怔,有些惆悵。
“我確實,除了實驗室,別的什麼也不懂。連和至親的關係……都處理不好。”
聶文:草!完蛋了,好像要自閉了。
但不等他的擔憂成真,祈行夜已經不動聲色引開了話題,問起了科研所的實驗專案。
“我看到補給名單裡,還有很多汙染成體和汙染結晶,後面各自標註了編號。”
祈行夜:“那是什麼?”
女生:“是在說,這些補給分別是哪個實驗室要的。等補給送來後,它們會分門別類送到各個實驗室去。”
蔡琰為有一句話沒有說錯。
科研所,確實是比對著科研院建立的。
正如科研院不止一個科研專案,科研所也是如此。
在這座【燈塔】中,分成十三個主要部門,各部門分別主導一個領域的研究,基因生物部門,氣象部門,量子物理部門……
各部門下面,又分別下屬數目不等的實驗室,從一到二十不等,各自負責一項劃分更加細緻的具體專案。
祈行夜越聽就越是心驚。
這種規模和發展……說它是幕後之人的巴別塔,真是一點也不誇張。
科研所的野心絕非所謂的科技前沿。
它志在世界。
——不論是現實,還是第二世界。
對現實威脅十足的第二世界,在科研所看來,只是它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礦山”。
不論是汙染能量,還是陸地上那些飽受輻射汙染困擾的人們,在科研所看來,都只是實驗用的小白鼠。
需要就抓一筐回來,死在實驗臺上就處理掉。
毫無溫度的冷漠。
科研所並非對世界抱有惡意。它只是在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
甚至就連管理署和樂園這樣的第二世界主流勢力,也對科研所敬畏不敢靠近。
科研所建在海上,管理署和樂園就被生生困在陸地上,連海邊都要遠離。唯恐自己哪裡沒有做對,就招惹了科研所,被那群瘋子抓去做實驗。
科研所就像一座精密執行的大型未來機器,其中上千名研究員就是機械的齒輪,各司其職,按部就班的轉動,沒有感情只有任務,將科研所推向幕後之人想要的未來。
“有些研究員來自現實,有些是第二世界的。”
女生指了指自己:“你聽出來了,我就是現實世界的人。”
祈行夜挑眉:“但我聽你的口音,還雜糅了a國的語調?你不像一直在老家生活的。”
女生聳了聳肩:“小時候和父母一起搬家去了a國,又在那邊上學,工作……有口音也是正常的。”
她抿唇笑起來時,整張臉忽然生動如蓮花綻放,令人驚豔。
“a國對我來說,也是我的第二故鄉。那裡有我牽掛的人。”
提起現實,已經許久沒有離開科研所回家的女生,有些惆悵。
“不像第二世界的研究員。”
她淡淡道:“對他們來說,科研所是真正的救世主,給了他們全新的生活。從地獄到天堂。”
祈行夜是見過第二世界的真實模樣的。
荒涼破敗的廢土上,所有生命都在苟延殘喘。彼此拼盡全力的廝殺鬥爭,往往只是為了一口乾淨的、沒有被輻射汙染的水。
陸晴舟曾經在管理署工廠外,指著那些蹣跚襤褸的難民,譏諷祈行夜是“何不食肉糜”。對於那些連根本的生存都成問題的人,談什麼正確錯誤,未來和明天。
長久濃郁的輻射讓整顆星球都發生了異變,就連太陽都不再象徵生機,失去了臭氧層的保護,太陽輻射足夠殺死一個原始種人類。
於是在長達數千年的漫長時間裡,適者生存,人類慢慢進化與變異,最終變成了祈行夜所看到的那副模樣。
彷彿融化的蠟質人像,四肢與身軀粘連著長短不一,五官也融化流淌向下,粘在脖子和肩膀上搖搖欲墜,面目全非。
那些無法找到乾淨充足的食物和水源的人們,只能祈禱自己能在下一次爭搶中勝利,用一口已經發黴的麵包、一捧汙染不算太嚴重的髒水續命。
別說是祈行夜認知中正常人類的生活了。
就算是樂園那樣的鬥獸場擂臺,對於難民們都是一個太遙遠的夢。
但在第二世界,還有另外一群人,與祈行夜所看到的那些被汙染的人類,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們被稱為:文明繼承者。
正如祈行夜所知道的,管理署負責保管六千年來的科技結晶,是在最後一次全球摧毀之前,最後一批有先見之明的領導者們,為末日後的未來世界,留下的文明火種,更是不可估量的財富。
這也是為什麼,即便樂園和其他新興勢力虎視眈眈,但管理署的地位始終不曾動搖。
它佔據了第二世界最寶貴也最豐盛的寶庫——科技。
而文明繼承者,就是活的科技見證。
他們很多都是最後一戰之前,被藏在“諾亞方舟”上得以倖存的科學家,以及被挑選出來的各領域頂級人類的後代。
在管理署的保護下學習和傳承知識技能,不讓曾經的科技失傳。
在資源不足的末日中,管理署採取的“末位流放”的政策堪稱殘酷。
對現實世界的學生們來說,或許只是尋常的期末考試,考不好雖然傷心,但也並不致命。
但對第二世界,那些在管理署的庇護下可以安心學習的孩子們,只要沒有在考核中得到優異成績,甚至哪怕已經很優秀了,但只要是排名最後一名……
就會被管理署毫不留情的扔出去,不再對沒有價值的孩子給予資源,任由自生自滅。
但那些自幼在溫室中成長的孩子,一旦進入廢土,爭搶不過早已經對廝殺習以為常的難民,死亡就是他們的下場。
管理署傾注資源,同時也要求對等甚至超出付出的回報。
末日下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被拼命證明的價值。
只有那些透過所有考核活下來的,才會被冠以文明繼承者的稱號,得到管理署的保護和尊重。
“雖然科研所也很累,晝夜不休的工作,但這裡的食物和水源都是充足的,空氣也是淨化後的乾淨,過濾掉了外界所有輻射。這裡對第二世界的人來說,是天堂。”
女生仰起頭,隱隱驕傲:“我們也不搞末位淘汰制,沒有管理署那一套。”
祈行夜認真思考,明白了幕後之人的高明之處。
科研所在獲得那些文明繼承者發自內心的擁護愛戴之後,不僅可以更方便的從那些文明繼承者的腦子中,得到管理署保護了成百上千年之久的珍貴科技,更會讓他們成為“自來水”,自發向出身現實世界的研究員們宣傳和讚美科研所的“善良”。
他們是對照組,讓在和平現實中成長的研究員們,也有了生死危機的緊迫感,更加任勞任怨的效忠科研所,絕無二心。
真是,榨乾了每一滴油水,骨頭渣子都不剩。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對那位尚未謀面的先生情緒複雜。
這一手相互制衡,玩得是真好——如果他不是那位先生的算計物件和敵人之一,或許他會更喜歡對方一些。
“既然科技是管理署最重要的資產,那他們怎麼會捨得放手,讓自己的科研人員出來給對手打工?”
祈行夜疑惑:“科研所現在會令管理署忌憚不敢招惹,實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誰會把自己的資產拱手讓人,讓別人獲利,自己受氣?
地主家的傻兒子嗎?
女生摸了摸下頷,肯定道:“如果是正常情況,那肯定是沒有人會這麼做的。”
“但問題在於,對於當時的管理署而言,已經不是正常情況了。他們別無他選了呀。”
提起科研所的過往,不……應該說,是創立科研所的那位先生,女生的眼睛閃閃發亮,像是漫天繁星都落在了其中。
本來說自己除了實驗室什麼都不懂的女生,卻意外的對科研所本身非常瞭解。
包括科研所的建立過程。
就如祈行夜所說的,管理署也不是傻子,它很清楚自己屹立不倒,全靠科技遺產。
可問題就在於——管理署,並非所有人都上下一心。
也許在管理署最初被創立時,前人齊心協力想要為未來留下一顆火種。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世界和局勢變遷,數百年之後,管理署內部早已經有了不同的聲音和流派。
【秋白素】代表的,就是其中最大的那支流派,也是掌握著管理署實權、與那位先生合作的勢力。
八年前,科研所建立之初,正逢第二世界一支新勢力氣勢洶洶,直逼管理署,他們支援的,則是與【秋白素】相競爭對峙的另一派系,而文明繼承者的歸屬權,就是兩方爭奪的焦點。
老大和老二誰都不想讓誰得到權力,如虎添翼。
於是乾脆,老大就把那一部分甩了出去,交給第三方。
——你不是想要嗎?那就算我沒有,你也別想得到。
所以,作為“老大”合作者的科研所,漁翁得利,坐享其成。
祈行夜:……勝負欲太強,要不得。尤其是腦子不夠聰明還敢與虎謀皮的時候。
女生眨了眨眼睛,又道:“其實當年支援老二的新興勢力,就是科研所資助的。”
“老大的幕僚是老二的臥底,老二讓幕僚向老大進言,以為自己拿捏了老大,老大自斷臂膀,以為坑了老二。最後老大老二都很高興。”
女生笑道:“他們還說謝謝科研所呢。”
換言之,老大老二的爭奪困境,完全是科研所一手打造的。
祈行夜:“…………草。”
他無語道:“這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他就想問,到底還有什麼是那位幕後主使沒算計的?
祈行夜本以為,那位先生對現實世界局勢的二十年佈局,已經足夠觸目驚心了。
但在進入第二世界之後,他才忽然意識到:6,他還是年輕了,對那位先生了解不夠。
第二世界近年來矛盾激發,管理署掌控力下滑,樂園虎視眈眈,無數新興勢力蠢蠢欲動想要把上面的兩家拉下馬。
誰都不服誰,誰都不聽誰的指令,整個第二世界四分五裂,一盤散沙,早已經不復十八年前第一次進攻現實時的野心勃勃,而是像垂暮的老人,苟延殘喘。
秋白素曾遷怒於祈行夜,認為就是因為祈行夜拿走了管理署進攻現實的汙染能量,才讓管理署就此虛耗虧空,一蹶不振。
但現在聽到女生談論起科研所的建立往事,聽到那位先生為了達成目的而在第二世界佈下的大局,祈行夜卻忽然有了另一個猜想。
——第二世界如今的式微,是那位先生的手筆。
所有勢力擰成一股勁的龐然大物不好對付,可一盤散沙,各自心懷鬼胎各有目的的烏合之眾,還打不贏嗎?
那位先生來自於現實,根基也在現實。
不管是論科技實力還是主場優勢,就算是有潑天富貴,也比不上第二世界整個世界聚集起來的力量。不論怎麼看,那位先生和管理署合作,都應該是管理署佔據上風。
但,如果是四分五裂的第二世界呢?
任它有多強的科技,最終掌握科技的都是人。
而算計了人心,將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中,那麼再強的科技,也不過是紙糊的脆弱。
八年前,那位先生或許相對來說實力弱小。
但他的頭腦和謀略,完全彌補了他的缺點,將危機化作轉機。
誰會忌憚一個跟班小弟呢?
管理署曾經毫不在意與那位先生的合作,但不過短短八年,那位先生在第二世界的勢力就已經疾速崛起,已經成為了連管理署都不敢招惹的強大存在。
管理署為自己曾經的傲慢,付出了沉重代價。
祈行夜都在懷疑,如果不是現實中有那幾個足夠強大的史詩級難度國家,又有調查局和a國特工局在汙染領域內扮演中樞角色,讓全球汙染局面趨於穩定平衡。那或許,現實也早已經淪為那位先生的掌中物。
一如第二世界。
祈行夜在想通一切時,不由有些遺憾。
如果不是他們的目標相斥,他和那位先生,或許還能成為摯友的。
“可惜……”
他嘆了口氣。
商南明與祈行夜對視一眼,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說起那位先生忽然神采飛揚的女生,則疑惑問:“可惜什麼?”
祈行夜微笑:“可惜無緣親自見到那位先生的英姿。這麼厲害的人物,他應當已經耄耋老矣了,遺憾沒有見證他的時代。”
“怎麼會?”
女生驚愕,被逗笑著擺了擺手:“你在說什麼啊,他可是很年輕的。”
祈行夜高高挑起眉尾,看向女生的眼神已經變了。
意味深長,但不動聲色。
這語氣……這位研究員不僅親自見過那位先生,還與他關係頗好。
女生不是“打工人”,而是科研所核心人物。
“沒有看到你的胸牌。”
祈行夜:“我應該怎麼稱呼你?一直‘女士女士’的,太生疏了。”
“我叫伊芙波娃·y·彼得羅夫。”
女生大方表示:“叫我伊芙波娃就好。”
被祈行夜認出她的斯拉夫身份,她也沒興趣繼續隱瞞下去。
一開始還是單純的交易,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但隨著兩人的交談,伊芙波娃也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被祈行夜用溫水煮青蛙的高超交談技巧,無形間拉近了距離。
不是“綁匪”和“人質”。
而是不小心分處兩個陣營的朋友。
“我是祈行夜。”
在他人給予姓名後,同樣介紹自己,才是令他人信任的方式。
祈行夜也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笑眯眯道:“我是個私人偵探——福爾摩斯知道嗎?你可以叫我福爾摩斯繼承者。”
驕傲仰頭。叉腰.jpg
伊芙波娃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掃視祈行夜:“福爾摩斯?你?”
她不認識京城的私人偵探,卻沒有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偵探界祖師爺。
“我不相信。”
伊芙波娃表示,我才沒有那麼好騙呢。
“除非你把華生拉出來我看看。”
伊芙波娃一口咬定:“福華不分家,有福爾摩斯的地方肯定有華生,沒有華生的絕對不是福爾摩斯。”
話音剛落,就見祈行夜拽過商南明,踮腳“啾!”的一口。
他轉頭笑著示意:“看,華生。”
“這回信了嗎?”
伊芙波娃已經驚呆了。
“哇……哦!福華是真的!”
狗狗球不可置信的看向祈行夜,眼裡滿是受傷:祈祈!你怎麼能當我的面親別人。我不是你最愛的球了嗎!
商南明眼眸中泛起笑意,狀若無意攬著祈行夜腰身。
他微笑頷首:“對,我就是華生。”
明荔枝已經在角落裡哭得稀里嘩啦,和狗狗球難狗難荔的哭作一團。
嗚嗚老闆說好的我才是你的華生呢!
嗚……祈祈唧!
只有伊芙波娃心滿意足的點頭:“你果然是偵探。”
她隨即疑惑:“但福爾摩斯每次出門都是為了鬥惡徒,祈行夜你呢?你來科研所的目的,是什麼?”
把聶文當磨牙棒又咬又撓的白翎羽,聞言都是一僵,如臨大敵的轉頭看過來。
這個問題回答不好,可是有可能出大問題的。
祈行夜卻豎起修長手指抵在唇前:“噓……這是秘密。”
他壓低聲音:“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嗯嗯!”
伊芙波娃立刻緊張靠過來:“我最擅長保守秘密了,你說。”
那架勢,祈行夜差點覺得她還差一把瓜子。
瓜田裡的猹都沒她專業。
“我也是為了鬥惡徒來的。”
祈行夜神秘道:“我們私人偵探呢,就是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的。我有個朋友,他的好朋友是科研所的人,騙得他好慘,人錢兩空,他都差點被害死,然後那個好朋友躲進了科研所不見人影。”
——蔡琰為確實被騙得很慘。
祈行夜在心裡攤爪:他倒是沒說謊,只是沒全說實話罷了。
伊芙波娃瞪圓了眼睛:“這麼慘!誰啊,那個好朋友的名字是什麼?我在科研所很多年,說不定能幫你找到人。”
祈行夜故作遺憾的搖頭:“很可惜,我知道我朋友出了這種事的時候,他已經不能說話了。你知道的,我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這件事我也只知道個大概。”
“我只想給我那位可憐的朋友一個交待,找到人,讓他道歉。不要讓我朋友死不瞑目。”
——說起來,進第二世界之後就沒見到蔡琰為……死了嗎?
哦不對,應該問:死的時候眼睛閉上了嗎?
祈行夜有些遺憾:沒親眼看見蔡琰為的死狀,還有點可惜呢。
他以蔡琰為和唐納德的交易做藍本,把爾虞我詐刀光劍影的欺騙,硬生生改變成了波瀾起伏的虐戀復仇小故事,繪聲繪色的說給伊芙波娃聽,收穫了一連串的吸氣聲。
被改編的主角蔡琰為:……你還是讓我死得安心點吧。
家人們,誰懂啊,死都死了還被祈行夜編排,死人都能氣復活了。
但在做狗這方面,狗狗球遠不及祈行夜。
就在講到故事高.潮的時候,祈行夜一個急剎車停頓,吊得聽到正起勁的伊芙波娃不上不下的抓心撓肝,只能乾瞪眼看著祈行夜,試圖催促他繼續講吓去。
祈行夜笑眯眯問:“那伊芙波娃,你能帶我進科研所內部嗎?”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銀白色艙門,水汪汪的狗狗眼可憐又真摯:“沒有你,我進不去,你是最重要的。”
祈行夜:v我50,聽我繼續講述復仇大計。1
這話倒是沒說錯。
科研所內部所藏著的,是遠勝過管理署曾經資產的寶貴科技,代表著兩個世界最頂級的技術,甚至足夠讓它打碎了界壁取而代之——這是十八年前,管理署沒有做到的事。
而層層關卡嚴密,就是為了保護研究員們珍貴的頭腦,以及豐厚的智慧資產。
沒有足夠高的許可權者許可,就算祈行夜透過艙門進入了科研所,卻也無法抵達科研所最核心的所在。
而眼前唯一能幫到他的,就是伊芙波娃。
在聽到祈行夜的請求後,伊芙波娃明顯有些猶豫。
但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銀白艙門忽然開啟。
縱深的通道里,一道身影走出來。
那人一身漆黑武裝打扮,手持重型槍械,在純白空間裡一眼可以被看見的醒目。
祈行夜餘光掃過,頓時肌肉緊繃,捂住伊芙波娃就帶著她向樓梯轉角的陰影裡躲去。
其他人也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立刻反應過來。
聶文長臂一撈,就帶著明荔枝就近躲避。
狗狗球也趁機害怕,縮在祈行夜的頸窩間。
祈祈我好怕~
綠茶極了。
商南明:…………
前一刻還在交談的小角落,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眾人隱匿在陰影中,假裝自己的牆壁的一部分,躲過那武裝士兵的探查。
不知那武裝士兵是感受到了什麼,他似乎篤定這裡藏了人,上下左右的仔細檢查,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眾人大氣不敢出。
明荔枝的掌心已經汗溼,緊張到難以呼吸。
祈行夜也皺眉,沉默著注視士兵的動向,思維在快速運轉。
如果沒有伊芙波娃,他們可以用狗狗球做偽裝,假裝他們是角落裡的黑暗影子。但伊芙波娃這個外人在,祈行夜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除非那士兵帶來的威脅和他們的損失足夠相當,否則,他們只能按兵不動。
祈行夜就這樣看著那士兵向前走去,越發靠近了明荔枝和聶文的藏身地。
士兵抬起手臂,緩緩伸向那牆壁的暗門。
一寸,兩寸……越來越近了。
眾人的心臟提到嗓子眼裡。
祈行夜也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那士兵,蓄勢待發。
但就在這時,伊芙波娃忽然間開始掙扎。
“唔!”
她發出了聲音。
武裝士兵瞬間回頭:“誰!”
祈行夜一驚,但現在阻止伊芙波娃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能鬆開伊芙波娃,看她走出角落。
走向武裝士兵。
空氣緊張,一觸即發。
——
伊芙波娃:福華是真的!我可以死,他們必須真!(偵探迷)(星星眼捧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