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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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對水性的掌握, 遠遠不及他在陸地上能發揮出的力量。
但他們並非在海中。而是偽裝成海洋的汙染能量中游蕩。
——沒有人比祈行夜更擅長應對汙染。
凡是他所過之處,汙染物紛紛恐懼退開,讓出一條直通海面的路。
偶爾有沒長眼的汙染物衝上來, 立刻被小煤球球歡呼一聲,吃得一乾二淨。
波瀾碎光中, 祈行夜帶著商南明浮游而上, 回眸看來時,帶笑的眼眸在粼粼波光下, 美得像是童話中的小美人魚, 令商南明一時看得出神, 不知不覺間,唇角已經勾起笑意。
正如商南明的存在會令祈行夜心安。
祈行夜,同樣也是商南明的定海神針, 他的錨定點,他的……神。
“嘩啦!”
商南明在察覺到祈行夜的目光時, 就立刻轉頭回以微笑,向他示意自己一切平安。
他心念一動,還在海中玩得不亦樂乎的狗狗球,立刻遊向海面。
包括他們來時的越野車。
他們此刻已經不再在現實,而是在第二世界。
所有落水的人中, 他們是最先浮出水面的。
祈行夜也發覺了腳下的震動,他抽了抽嘴角,無語拍了下變大的狗狗球:“老實點。”
商南明哭笑不得:“幸好明鏡臺不在。”
但當祈行夜再向周圍看去時,即便海嘯已經停止, 但先前的海上公路也已經被漆黑海水淹沒。
似乎是感受到了商南明的驚愕,狗狗球漂亮的大眼睛從下面轉向他,衝他眨巴了幾下。黑霧化作的尾巴也瘋狂甩動,掃過商南明的小腿。
商南明聲音嘶啞:“沒有地標……你能找到科研所的方向嗎?”
被拍了頭的狗狗球一副“祈祈摸我了!快看,祈祈愛我!”的心滿意足。
“小荔枝雖然會游泳,但只會高價請游泳教練學會的花架子,還沒試過在海里野泳。”
否則看到自家弟弟在海里這樣受罪,殺不殺得了祈行夜不好說,明鏡臺倒是幹得出一怒之下要抽乾海水的事。
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硫磺和硝煙混合的刺鼻氣味,像是洩露的化工廠裹挾著血腥氣,令人忍不住繃緊神經,惴惴不安只想立刻逃離。
被祈行夜訓了後,它重新安靜下來,努力剋制住自己的興奮,做一個合格的島嶼。
本就主宰汙染能量,與汙染同出一源的祈行夜,只有回到了老家般的輕鬆悠閒,甚至還有心情和商南明打賭,看小荔枝還要多久才能浮上來。
祈行夜嘖嘖,壞心眼道:“要不然還是來猜猜,小荔枝能喝到幾分飽吧。”
嗯,是行夜親生的了。這副把戰場當做遊樂場的快樂架勢,簡直和行夜一模一樣。
剛才狗狗球那一張嘴,差點把他晃進海里。
商南明低頭一看,只見一顆毛蓬蓬的巨大球體托住他和祈行夜,“嘿咻嘿咻!”小聲喊著號子,將他們向上送去。
祈行夜垂眸輕笑:“就算失去一切地標,但汙染本身,已經為我指明瞭方向。”
狗狗球:嘿嘿嘿!
尾巴螺旋槳.jpg
不小心看見全程的商南明:“…………”
祈行夜如一尾漂亮靈巧的魚擺尾出海,他揚起頭, 抬手將溼發盡數攏向腦後,纖長眼睫上還掛著水珠, 就已經先去尋找商南明的身影。
“當然。”
很奇怪,明明沒有臉,只有一隻眼睛,但就是能從狗狗球過於靈動的“臉”上,看出它的情緒。
不等商南明詢問祈行夜有什麼方案,就忽覺腳下踩住了什麼東西,穩穩擎住他託向海面。
經歷過整整六次核.戰.爭之後,已經搖搖欲墜的破碎世界。商南明也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眸,視線劃過四周,似乎想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深深記在心中。
沒有把汙染物吞進去,反倒是故意發出聲音,嚇得汙染物差點當場裂開。
四下茫茫,皆是冰冷海水, 看不見可以停靠的岸邊, 無邊無際得令人絕望。
突然變大的狗狗球,超————興奮!
有汙染物不小心經過,狗狗球立刻張開深淵巨口,“嗷嗚”一聲。
天空陰沉黑雲密佈,層層壓頂而來天際四合,彷彿天與地要重新合攏,天空墜落,沉沉壓在人們的心上。
這就是第二世界。
“行夜。”
因為他相信, 祈行夜會找到救回所有人的方法。即便是在茫茫沒有邊際的海中。
破水聲響起。
如同海中孤島,卻堅實不可摧毀。
而祈行夜也終於能騰出時間,向四下望去。
一如他之前的猜測,海上公路的後半程,已經進入了第二世界的範圍。
沒有讓祈行夜放開自己離開。
——只要祈行夜的力量不竭,狗狗球就足夠擔任他們的陸地,承載一切重量。
海水一望無際,卻不是現實世界中海洋的澄澈開闊,而是泛著不祥的黑色,幽暗海水波盪,掩蓋深淵。彷彿就在海面之下,隱藏著無數危險可怖的怪物。
祈行夜聳聳肩:“反正死不了,孩子練一練怕什麼?”
他的決定並非隨心所欲,而是在切確考慮到所有人的情況後,才做的決定。
有聶文在,這個汙染科技下最完美的作品之一,一定能在第二世界的汙染之海中,發揮出最大作用。不論是白翎羽還是小荔枝,都足以在聶文的庇護下,得以平安度過危機。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定要向小荔枝強調,拽住身邊的人。
——就是為了讓他拽住聶文這個“救生圈”。
不過……
“怎麼還沒上來?”
祈行夜疑惑看了眼手錶:“別是出問題死在下面了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狗狗球埋在海面下的部分身軀,已經瞬間化形,猛地伸出長長“手臂”散做一張巨網,向海底空間探查而去。
一路清掃,一邊吞吃驚慌失措的汙染物們,一邊尋找明荔枝的身影。
狗狗球忽然眨了眨眼睛,“唧!”了一聲示意。
找到明荔枝了。
正在翻白眼,看上去快嘎過去了。
與狗狗球意識相連的祈行夜,也藉助狗狗球看清了海底的情況。
聶文一手提著小荔枝,一手拽著白翎羽,本應該在汙染海洋中發揮巨大作用、被祈行夜寄予厚望的猛男,此刻卻手足無措的左右搖擺。
原因也一目瞭然:白翎羽,正在和汙染物打架。
即便在不擅長的深海,白翎羽也依舊沒有放棄她逞兇鬥狠的性格,正張牙舞爪哇呀呀的和一頭巨大的汙染物扭打在一起。
那長相如巨型章魚的汙染物剛抬起觸手,就被白翎羽削掉一條,又長出一條,又削掉。
即便白翎羽自己也被巨型章魚死死纏繞,能穩住身形沒有被章魚拽進觸手堆裡,全靠聶文在努力往上拽她,但她也沒有放棄與章魚之間的戰鬥。
像憋了一股狠勁,發誓要把惹到她的章魚削成人彘……魚彘不可。
祈行夜:“…………”
他好懸沒翻個白眼:這麼能削,這麼不去應聘烤魷魚穿串工呢??!
狗狗球乖巧的“唧!”了一聲,詢問祈行夜的命令。
祈祈你看我多乖,都沒有和它們玩到太開心,我可是愛祈祈的乖寶寶一枚呀~~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無語下令:“把白翎羽和汙染物分開,一起帶上來——汙染物也要。”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汙染物,能這麼拉白翎羽的仇恨。
沒看見小荔枝都翻白眼了嗎?
——小荔枝栽楞楞翻肚皮的,三塊一條。1
被狗狗球伸出去的觸手撈回來時,明荔枝還軟乎乎的掛在觸手上,連連咳嗽吐出喝飽了的水,紅著眼圈虛得一點力氣都沒有,看著好不可憐。
而白翎羽即便被狗狗球帶上海面,還不忘中氣十足的怒罵,張牙舞爪想要繼續衝上去幹汙染物,不把它削成棍不罷休。
汙染物都快哭了。被白翎羽嚇哭的。
證據就是它竟然在主動向狗狗球靠攏——要知道這可是剛才吞了半個海里汙染物的恐怖存在,汙染物獵人。但現在在汙染物眼裡,竟然是狗狗球比白翎羽更有安全感。
祈行夜:“……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他半蹲下`身,將被狗狗球努力舉出水面的明荔枝打橫抱起,抱上狗狗球化作的小島。
站的人多了,狗狗球也很自覺的又把自己膨脹了一倍,讓被攤平放在自己身上的明荔枝能夠伸直長腿。
明荔枝躺在祈行夜懷裡,人都哭了。
“老闆。”
他虛弱的握著祈行夜的手腕哽咽:“我差點以為,我要見不到你了。”
祈行夜:“……我也沒想到,有聶文在,你們竟然還差點淹死。”
被點到名字的聶文,頓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咳。”
他試圖轉移話題:“這是什麼?祈老闆你還隨身帶救生艇了嗎?”
至於舉報他家姑奶奶?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就算是白翎羽的錯,但他要是敢說白翎羽一句壞話,怕不是要被這位姑奶奶活拆了。
不過,對眼前大海中唯一的浮島,聶文卻也是真心實意的感到驚奇:“祈老闆你怎麼什麼都有?哆啦a夢嗎?”
他不由得上手摸了摸,想要確定救生艇的材質載力。
卻沒想到救生艇忽然動了動,隨即,一隻眼睛睜開,定定向他望來。
聶文:“…………”
“啊啊啊啊啊啊啊!!!%¥#amp;amp;*#!”
聶文嚎得悽慘,語言系統大崩潰:“鬼,鬼啊嗷嗷!!”
還不等祈行夜說什麼,白翎羽先表示了自己的嫌棄。
“有病吧?你壯得像個鐵塔似的,竟然怕鬼?”
白翎羽翻了個白眼,抬手一巴掌抽了聶文:“這一身肌肉跟著你,真是受委屈了。”
“明言要知道自己救了你這麼個慫包,怕是想把你塞回去回爐重造。”
白翎羽嫌棄:哪來的膽小鬼?不要說你和我是一隊的,丟人。
聶文:“我只是不怕汙染物,不是不怕鬼qaq”
“再說,誰家救生艇要是突然間活了還長眼睛,我就不信嚇不到他!”
狗狗球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唧!”
對,要是大海突然對它說話,它也覺得好可怕哦。
聶文:……你怕個屁!就屬你最嚇人。
“所以,你是怎麼回事?”
祈行夜站在狗狗球化作的小島上,雙臂環抱,居高臨下看過來:“沒看見小荔枝都快憋死了嗎?竟然還在海底打架。”
他倒是知道白翎羽莽,但他不知道,白翎羽竟然莽到這種地步!
削汙染物有什麼意思?小荔枝可是死了就沒了。
聶文火速後退,游到狗狗球另一邊舉起手:“和我沒關心,我勸過了。”
“不是汙染物的問題。”
白翎羽氣悶,咬了咬牙道:“它嘴巴里,有宴隊的身份牌。”
白翎羽根本沒打算在海底耗費太多時間。
她本身水性就不夠好,完全靠聶文在帶她,從被海水淹沒的那一瞬間起,她就在精確計算著自己肺中每一點氧氣,務必要讓自己自己在氧氣耗盡、變成隊友累贅之前,重新回到海面上,拿回她的優勢。
可就在海底,白翎羽卻忽覺眼角餘光裡,銀光一閃而過。
——從身邊遊過的汙染物牙齒間,咬著一塊小銀牌。
再熟悉不過的樣式花紋,刺痛了白翎羽的眼。
那是3隊每個人都有的身份牌,上面刻著加密後的身份編碼和醫療資訊,方便在戰場受傷後及時得到醫療救助,也是為了……
收屍。
當他們死在戰場上,不能以自己本來的身份和名字死去。就連他們的死亡,都如同3隊本身一樣加密,不存在,不知道。
抹除一切痕跡。
而現在,屬於宴頹流的身份牌,在汙染物嘴巴里。它的牙齒間,還沾著淋漓血跡。
那一瞬間,血液翻湧直衝向天靈蓋。
白翎羽只剩下唯一的念頭:救宴頹流!
那汙染物吞吃了她的宴隊,她要救她回來!
“宴頹流,在這隻章魚肚子裡?”
祈行夜愕然,抬手示意狗狗球。
不用他動手,狗狗球的觸手立刻鋒利成刃,“唰唰!”兩下就將汙染物活生生片成了刺身。
巨大章魚在眨眼間,就變成了比拉麵裡的牛肉片還要薄的一排肉片。
腹腔也被徹底開啟。
但是,並沒有看見宴頹流的身影。
“這?”
白翎羽睜大了眼睛,在短暫的驚愕後,立刻重新開心起來:“宴隊沒有被吃掉!”
祈行夜幽幽補充:“也有可能已經被消化了。”
白翎羽:“…………”
媽的,瞬間眼淚就下來了。
商南明無奈,攬過祈行夜:“別嚇孩子。”
祈行夜冷哼了一聲:“誰讓她差點帶著我家小荔枝葬身海底。”
但嘴上說著白翎羽,祈行夜卻並沒有閒著,而是指揮狗狗球搜尋附近海域。
從海嘯席捲公路令眾人落水,到現在小荔枝被找到,白翎羽發現身份牌,還不到十分鐘。
就算宴頹流真的出現意外,也不會走太遠。
但狗狗球化身龐大黑霧,溢散出去的每一縷霧氣都化作觸手,佈下天羅地網,在幽深海洋中地毯式搜查,甚至利落片開了每一個汙染物的腹腔胃袋,尋找有關宴頹流的任何蹤跡。
卻都一無所獲。
狗狗球收回探查,向祈行夜彙報時,垂頭喪氣著都快哭了。
“唧……”
沒找到……但是孩子真的努力了嚶qaq
祈行夜揉了把狗狗球。
他嘆了口氣,蹲下`身,向仍舊泡在海水裡、想在得到宴頹流訊息時第一時間衝出去救援的白翎羽,緩緩伸出手掌。
“上來吧。”
“可是……”
“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祈行夜淡淡道:“這裡是第二世界。穿行過界壁時一切時間和空間都被打亂,我們身處混亂洪流中,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會踩進哪一點時間與空間。”
“宴頹流也是如此。”
他垂眸平靜:“她不在海中,那最大可能,她已經離開界壁,深入第二世界。或是被遺留在現實,沒有跟來。”
“不論哪個結果,都不是你現在泡在水裡就能解決的。”
祈行夜歪了歪頭,平靜問白翎羽:“餘荼和宴頹流不在,你就打算用自亂陣腳的反應,向她們證明你有多不可靠,多配不上3隊的名頭嗎?”
白翎羽惡狠狠盯著祈行夜,可眼圈卻已經紅了。
她沒再猶豫,伸手握住祈行夜伸來的手,猛地用力被拉上小島。
一直護在白翎羽附近的聶文,這時也終於能鬆口氣,雙臂一撐就上了小島。
脫離險境後,白翎羽抿了抿唇,還是道:“謝謝。”
祈行夜挑眉:“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他媽的說謝謝你啊!”
白翎羽惱羞成怒,氣得抬手就要揍人:“假裝聽不見是嗎?!”
但她的手剛揚起來,就見商南明平靜瞥來的一眼。一瞬間,剛剛的羞怒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白翎羽悻悻收回手,在商南明面前跪得乖巧極了。
她暗暗撇了撇嘴:至於這麼緊張嗎?像我真敢打祈行夜一樣——又打不過。
“不過,我們現在在哪?”
白翎羽茫然四望,又低頭戳了戳狗狗球:“這又是什麼?”
狗狗球癢得動了動:“唧!”
白翎羽:“哇哇船動了啊!!它是活的,汙染物!”
祈行夜笑得開心極了。
他才沒有那麼好心為白翎羽立刻解惑,而是等她嚇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開口:“狗狗球你都不認識了嗎?嘖,真是令人傷心。”
白翎羽呆滯:“狗狗……”
她低頭看向身下的毛蓬蓬黑色:“球?”
狗狗球快樂應聲:“唧!”
沒錯,就是我噠!
雖然沒有完全放出本體,但難得有機會展現出部分本來模樣,又在海洋裡快樂暢遊 吃自助,狗狗球就像被帶去遊樂場的孩童,快樂得整顆球都暈乎乎的冒愛心泡泡。
——所有小心心都給祈祈~~
才知道真相的白翎羽和聶文,眼神複雜。
誰能想得到,之前一直窩在祈行夜肩膀上,乖巧可愛得像個毛絨掛件的小煤球球,竟然如此兇殘?
就在他們說話間,附近海域的汙染物都被吃完了。
狗狗球:嗝!
祈行夜言簡意賅的將自己的猜測向兩人說明,表明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和之前在桃子鎮時的誤入第二世界不同,這一次我們進入第二世界,走的是進入科研所的正規通道。這也就意味著,我們無法指望著再來一次時空亂流,把我們送回現實。”
“想回去,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找到科研所,在科研所一直乖乖等到下一次界壁能量跌底,兩個世界的通道連線。第二個就是——毀了科研所,讓第二世界與現實的連結關閉。到那時,恢復正常的界壁會透過排斥反應,把我們重新扔回現實。”
“不過。”
祈行夜挑眉:“說到底,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
白翎羽聽懂了他的意思,肅穆點頭:“滅了科研所。”
雖然也有等通道再開這一選項——但是,他們怎麼可能待在科研所一整個月?
對科研所來說,他們就是不折不扣的敵人,殺了還怕晚,怎麼可能和睦融融收留他們?
“但是……”
白翎羽四下看了一圈,有些猶豫:“你有地圖嗎?”
之前海上公路還在時,他們最起碼知道公路盡頭就是科研所。可現在公路被淹沒,大海四面望去只有無盡波濤,連可以當做標誌性指向的東西都沒一個。
這要怎麼找路?
祈行夜攤手:“我不需要地圖。”
他笑眯眯示意道:“我有小球。”
心念一動,足有快艇那樣大的【小】球,立刻氣勢洶洶的直衝進海洋深處,載著祈行夜等人在掀起的波濤中,鎖定目標,向著整個海域中汙染能量最密集的方向衝去。
狗狗球是另一個“祈行夜”,它對汙染的感知之敏銳,遠超任何人或儀器,在海洋中如魚得水,沒費多少力氣就準確找到了科研所的位置。
穿行過雷電閃爍的厚厚陰雲,海天一色間,眾人恍惚不知自己究竟在天在水。
但在耳邊轟隆雷電聲漸漸弱下去之後,陰雲散開,眼前豁然開朗。
——海上燈塔,儼然矗立於大海中央。
被汙染所保護和偽裝的科研所,到底還是沒能瞞得過狗狗球的靈敏嗅覺,被翻出來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看清燈塔的瞬間,聶文忍不住“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氣。
海上燈塔,名副其實。
唐納德向蔡琰為隱瞞了最重要的真相,卻沒在這一點上欺騙他。
——那確實是,足以照亮整片海域的,巨大燈塔。
閃爍著金色亮光的高聳建築直指天空,成為這片陰雲下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高塔外壁四面光滑,周圍也沒有任何一條路可以通往它,如擎天一柱,大洪水中迎著神怒建造的巴別塔,毫無懼色的向神明發起挑戰。
雄偉恢弘的建築奇蹟,永遠能勾起人們刻入靈魂的震撼。
聶文失神呢喃:“能建造出這種東西……我們的敵人,到底是什麼人?”
白翎羽回神,惡狠狠給了聶文一肘擊:“說什麼呢?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玩意。”
聶文捂著肚子倒下去,蜷縮在明荔枝身邊。
難兄難弟qaq
祈行夜打量了一圈,也不由得嘖嘖稱讚:“那位幕後之人,真是就差把自己的野心刻在牆上了。”
隱匿二十年的低調,卻都在這座科研所上將自己的野心和驕傲,表露得淋漓盡致。
最頂尖的科技,最不可思議的建築構造,毫不畏懼第二世界複雜的局勢和狂野能量亂流……這座科研所,是幕後之人的炫技之作。
彷彿在宣告世界——看!世間無我不可行之事,世界終將臣服於我之下,我即規則,我即世界。
只有科研所,才是黑暗世界裡,人類唯一的光。
祈行夜這時可以準確無誤的斷定,科研所,就是幕後之人籌備了二十年的大手筆。
那位先生將現實和第二世界玩弄於鼓掌之間,所有人都不過是被他利用達成目的的工具,不論生存還是死亡,勝利還是失敗,都只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而長達二十年之久的準備,終於在這一刻,拉開帷幕。
對方的野心勃勃與驕傲,毫無保留的展現在祈行夜面前。
更像是嘲弄的反問:面對這樣的我,你還能做什麼?就連第二世界都已經臣服我之下,你又能翻出什麼風浪?
祈行夜低低笑出聲,勾起胸膛一片震動。
他微微垂眸,平靜眸光在低眉時,竟也有溫柔的錯覺。
“活到如今,未嘗敗績。”
祈行夜勾唇,興奮在顫慄:“當然要是這樣的敵人,也只能是這樣的存在啊……”
甚至欺瞞過林不之和世界上所有汙染機構,正大光明的將所有人的生死當做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不論是現實還是第二世界,都不過是幕後之人在將世界當做廣袤棋盤,與祈行夜無形中的博弈廝殺。
陸晴舟沒有資格,秋白素更沒有資格。
那些常人難以企及的強力人物,卻連執棋的資格都沒有。
而祈行夜,現在卻找到了真正的入口,直搗對方老巢。
一路看到的景象,都在向祈行夜證明他的猜測。
——只要毀了科研所,就等同於毀掉幕後之人最大的勢力,讓他長達二十年的籌備,連同他的野心一同墜落。
祈行夜抬手將散落的碎髮攏向腦後,清晰露出的眉眼鋒利有力。燈塔的光亮墜落在他的眼眸,燦爛卻危險。
“前有諾曼底登陸,今有狗狗球登陸。”
他笑著回眸,問商南明:“做好準備了嗎?這就是最終的戰場了。”
——一局,定生死。
要麼,幕後之人的層層重兵將祈行夜殺死在科研所,現實世界再無守衛者,破開的缺口足以讓汙染能量全數通行,佔領現實。
到那時,調查局即便想要以身補天,幾萬人的力量也難以守衛百億人。
此戰如敗,滿盤皆輸。
要麼,就是祈行夜毀掉科研所,砸了幕後之人通天的巴別塔,將他打落汙泥,
而第二世界對現實的虎視眈眈,也就此敗落。
“你知道答案的,行夜。”
商南明伸出手,握緊了祈行夜伸向他的手掌,十指相扣。
“不論你何時詢問,我都只會是相同的回答——只要是和你一起,我可以去往所有地方,贏下所有戰役。”
“我是你的指揮官,但,指揮官也有信仰。”
而在這場與汙染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樞紐指揮官唯一的信仰與神明,名為——【祈行夜】
祈行夜與商南明相視而笑,光芒燦爛。
白翎羽努力將自己縮小成團,躲在聶文寬闊的背肌後,不讓商南明看見自己的存在。
聶文抽了抽嘴角:“……你在幹什麼?”
“噓!”
白翎羽炸毛:“萬一商南明那個記仇的傢伙,以為剛才我罵你是在指桑罵槐說祈行夜呢?”
聶文人都木了:“…………”
是人是鬼都在笑,只有聶文在捱揍。
燈塔周圍戒備森嚴,高強度探照燈下一切一覽無餘,沒有任何生物能夠繞開守衛,靠近燈塔。
——但這只是理論上的美好願望。
在祈行夜面前,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藉助於狗狗球,祈行夜在還沒靠近燈塔時,就讓狗狗球變形成一個空心球球,將他們包裹其中。
像是個巨大的黑糯米湯圓,在海面上波動,上下起伏。
守衛揉了揉眼睛,差點以為自己也被汙染得精神失常了。
“起猛了,怎麼看見下面在煮湯圓?”
他嘟囔著問同伴:“是因為我太想吃湯圓了嗎,都出現幻覺了?還是黑糯米黑芝麻湯圓。”
狗狗球:“!”
白翎羽默默看了眼擠在旁邊的祈行夜:噫——確實是黑芝麻餡的。黑心老闆,呸。
守衛同伴:“…………”
他無語:“你有病吧,誰家的幻覺還精準到餡的?”
守衛:“??你才有病吧兄弟,會不會抓重點啊,這是黑芝麻餡的問題嗎?”
“我說我殺人不眨眼,你問我眼睛幹不幹??”2
“草,湯圓,只能是鮮肉餡的!”
“異端,燒了!”
其他守衛也都夜巡疲憊,一時都被這邊的兩人爭吵吸引注意力。
狗狗球趁機猛衝向燈塔,成功觸碰燈塔外壁。
它就像一團可以任由搓圓捏扁的橡皮泥,圓滾滾的身軀可以隨意變形成任何模樣,剛一接觸到燈塔,就立刻化身口香糖,死死粘在燈塔外壁上,然後悄咪咪沿著燈塔底座環繞一圈,狗狗一樣狂嗅氣味,尋找汙染濃度最高的地方。
在靠近燈塔的瞬間,祈行夜就意識到,燈塔這座建築本身,就等同於【界壁】。
燈塔內是【現實】,外界則是滔天汙染。燈塔裡的實驗和研究少不了汙染物,內部的汙染濃度不會低,可偏偏,燈塔本身卻與界壁相似,它是中立的,沒有汙染的純淨。
在內外的狂暴汙染間,反而達成了動態平衡。
這大概也是燈塔能矗立兩個世界之間,始終沒有被摧毀的重要原因。
同時,這也說明,只要他們能找到燈塔底部不同於其他地方的汙染狀態,就等於找到了燈塔的“門”,可以進入這座外壁光滑垂直如鏡的建築。
狗狗球不負眾望,很快找到了唯一的那條縫隙。
它立刻將自己拉成比紙片還薄的一片黑霧,“咻!”的一下順著縫隙滑了進去。
燈塔瞭望臺瞬間警鈴大作。
守衛們停下閒聊,紛紛拿起武器探查四周。
“怎麼回事?什麼東西在靠近燈塔?”
“敵襲!敵襲!”
守衛們如臨大敵,立刻向警報指向的方向跑去,探照燈也瞬間齊齊射.向同一點位置。
在看清那位置後,守衛吃驚:“那不是運送補給的艙門嗎,怎麼回事?”
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可就在守衛們虎視眈眈時,卻有一具龐大的陰影,緩緩從海底深處浮起。
燈塔周圍的防禦系統立刻開啟反擊,不等那黑影做出反應,就已經在鐳射下被打成了篩子。
汙染能量四溢。
煙霧散開,眾人終於看清了那陰影的模樣。
是一隻已經破破爛爛的巨型章魚汙染物。
它漂浮在海面上隨波飄動,已經死得不能早死了。
眾人立刻鬆了口氣。
“原來是汙染物啊……”
“這附近的汙染物還沒學聰明嗎?竟然還敢靠近科研所。”
守衛玩笑道:“誰不知道科研所是那位先生的所有物?連管理署和樂園現在都放棄了海洋,只敢在陸地上活躍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另一守衛死死盯著章魚汙染物,看它巨大的屍骸被燈塔自潔系統清理,他卻皺緊了眉頭,慢慢回頭,看向補給艙的艙門。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守衛轉過身,疑惑走向補給艙的方向。
而祈行夜等人則在瞬間被汙染同化融合,全都被擠壓成一張紙那樣扁,被汙染能量化作的黑霧裹挾著,迅速從縫隙中衝進了燈塔內部。
汙染能量這才重新散開,他們恢復了人形。
狗狗球剛收回黑霧,重新變作小煤球球大小蹦到祈行夜肩膀上,白翎羽等人就已經面如土色,衝到角落裡瘋狂乾嘔。
變成紙片又變回來,實在不是什麼美好體驗啊!!那衝擊力簡直是宇航員訓練的一萬倍難受。
更慘的是明荔枝。
他體力都比不上白翎羽,更是唯一純粹的人類,被汙染搓圓捏扁……是打碎每一寸骨頭,又被硬生生拼湊重組的痛苦。
明荔枝哭得稀里嘩啦。
祈行夜眨了眨眼,無辜聳肩:“你們好弱哦,我還好啊。”
明荔枝簡直想要當場哭死給他老闆看:“老闆你又不是人,你說什麼qaq”
祈行夜一指商南明。
不等開口,就被白翎羽搶答了:“商南明,不是人!”
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不知是在陳述事實,還是趁機在合理罵人。
祈行夜:“…………”
但站著的,只剩他和商南明。
因為之前有過進入二維世界的經歷,他們對此感受並不算陌生,祈行夜甚至還有多餘精力開玩笑。
“幸好沒人看到他們這副慫樣,堂堂3隊,嘖嘖。”
他笑眯眯道:“不過,潛入任務還算成功,沒有人發現我們……”
話音剛落,卻聽身後樓梯轉角的陰暗處,忽然傳來“咔!”一聲。
聲音很微弱,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老化的舷梯邊緣。
祈行夜一怔,隨即迅速如一道流光般直射向轉角後,不等看清,手中匕首已經先一步送出。
架在溫熱的,跳動的脖頸動脈上。
祈行夜掀了掀眼睫。
黑框眼鏡麻花辮的女生驚駭伸高雙手:“no!no please!”
——
1來源網路梗
2來源周星馳電影梗
祈行夜:沒人能發現我們(得意)
下一刻,祈行夜:…………
商南明:沒人,發現?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