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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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在家裡罵人卻被正主抓了個正著更恐怖的, 是什麼?

是前一秒還計劃著要殺人,下一秒,人就出現了自己面前。

還笑眯眯的比劃著脖頸向自己示意——你不是要殺我嗎?來, 只要一刀,就能割斷喉嚨殺死我。

陸晴舟嚇得魂飛魄散, 整個人僵在原地目露驚恐。

他知道祈行夜瘋, 但他沒想到祈行夜會這麼瘋!

哪有人明知道有人要殺自己,還笑眯眯的附送殺人指導的?

“誒?小陸你又改變主意, 不想殺我了嗎?”

祈行夜眨了眨眼, 純良無害得好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太好了。”

他笑眯眯抬手.擼.了把狗頭:“雖然相識不到五分鐘, 但我已經和狗子成為了全天下頂頂好的朋友了。既然你不準備殺我,那我就有時間多和狗子玩耍了。”

陸晴舟:“……?”

他是什麼爐灰裡撿豆子的辛德瑞拉嗎?還是陰鬱不討喜版本的。

沒想到不僅沒有嚇到祈行夜,反而讓他略一思索,快樂點頭:“好誒,那狗子就叫小陸吧!”

祈行夜狂rua狗子,狼犬也在他懷裡瘋狂嚶嚶嚶。

一身腱子肉,瘋起來能打十個的威猛大狗,在祈行夜懷裡化身螺旋槳。

平日裡高冷又兇狠的帥氣狼犬, 現在卻狂蹭祈行夜褲腿化身嚶嚶怪,祈行夜想抬手向陸晴舟打個招呼,都被狼犬輕咬住手掌試圖重新放回自己頭頂, 被rua得快樂到耳朵都消失了,像個可愛又沒有攻擊性的小海豹。

陸晴舟咬牙切齒:“還有,陸陸是什麼東西?叫狗呢嗎?”

他看起來真的快哭了。

化身快樂螺旋槳!龍捲風摧毀停車場!1

而真正的“小陸”:“…………”

祈行夜眼帶責怪的看了陸晴舟一眼:“你怎麼可以罵小陸呢?小陸這麼乖~是不是?好狗,好狗狗~”

狗子無辜回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汪!

磨牙聲清晰:“它有自己的名字,叫阿爾卑斯。”

“你別太過分!”

至於陸晴舟等人?

叉出去!哪來的破壞美好日常的壞人?

“小陸。”

活了二十九年,萬萬沒想到,會被一條狗搶了名字。

狼犬:是我,是我!從上輩子我就叫小陸~~

祈行夜笑看陸晴舟,雙手合十:“感謝小陸在我來之前,幫我養了小陸這麼久。”

他又指向祈行夜身後:“這是我的宅子。”

陸晴舟:“…………”

“你就不能,給狗,換個名字?”

他看著祈行夜腳邊那條自己花二十萬買的、號稱頂級護衛犬忠心不二隻認一主的狼犬,已經把尾巴搖成狗狗螺旋槳了。

陸晴舟:委屈qaq

“誒?你哭了嗎小陸?陸陸?”

小陸:“汪!汪汪汪!”

陸晴舟:“…………”

陸晴舟發出靈魂質問,字字血淚。

儼然一副豪奢居家圖。

“為什麼反而是你在享受這些?”

祈行夜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哇”的出聲:“你這人,平常看著挺討厭的,一哭倒是好看起來了。”

陸晴舟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自己快要罵出口的暴脾氣,試圖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如果忽略臉色黑如鍋底的陸晴舟,只看這豪宅山莊, 翠綠園林, 遠處游泳池, 以及撲倒主人瘋狂嚶嚶嚶的快樂狗子。

他氣得臉皮不受控制的抽[dong],垂在身側那隻僥倖沒受傷的手掌都緊握成拳,磨牙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汪汪汪和狼犬瘋狂對罵一通。

最關鍵的是,就算曲至星想要衝上去為他出頭,他都要考慮到惹怒祈行夜的後果,含淚按下曲至星和保鏢們。

祈行夜被過分熱情的狼犬狂蹭到輕摔在翠綠草坪上, 抱著狼犬漂亮的皮毛好一頓揉搓,笑得開懷燦爛, 毫無陰霾。

黑臉大漢, 但嚶嚶怪。

全無陸晴舟買下它時能打十個成年壯漢的威猛。

老子長得兇, 可老子……超愛你!!.jpg

“慢點,好狗!別急。”

——祈行夜才是豪宅和狗子的主人。

他真誠發問:“所以,能請你一直哭嗎?”

他無語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指著狼犬的手直抖:“這是我的狗。”

說!你為什麼要叛變,難道不是我才是你的主人嗎?可是我花錢買了你還天天幾十斤牛肉喂著,說好了你這個品種是最忠誠的呢?

陸晴舟:“…………”

憑什麼祈行夜這個罪魁禍首在享受陽光草坪和狗子,他卻要踩著一地碎玻璃碴帶傷生悶氣?

不比“小陸”好聽多了?

但狼犬卻只漠然瞥了陸晴舟一眼,打了個響鼻又重新轉頭,繼續朝祈行夜快樂微笑。

比天使的微笑都標準。

可陸晴舟莫名覺得,自己被一條狗鄙夷了。

“叛徒!”

陸晴舟磨牙:“這狗我不要了!曲至星,拿它賣去屠宰場,我要剝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皮毛給我做枕頭!”

祈行夜:“?你還有這種愛好?噫——枕頭不扎嗎?”

陸晴舟:“……你,你別管,我願意!”

倔強仰頭。哼!

“都是小陸,何必自相殘殺?”

祈行夜譴責看了他一眼,轉頭又笑眯眯去逗狗:“既然你不要,那正好,小陸,你已經是流浪狗啦,我就可以帶你回家了。開心嗎?”

狼犬淚眼汪汪:大哥你怎麼才來找我啊嗚嗚!大哥,我的好大哥!

怎麼看是雙向奔赴的美好緣分。

只有黑著臉快被氣死的陸晴舟矗在一旁煞風景。

陸晴舟:我真傻,真的,我就不應該相信狗的忠誠——我倒是知道祈行夜人緣好,朋友多,社交能力天花板……

但沒人告訴我,祈行夜對修狗的吸引力也是致命的啊!

陸晴舟默默在心裡記小本本:祈行夜出現第一天,廢了我一隻手。第二天,毀了我生意……第n天,連我家狗都棄暗投明,不是,投敵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陸某人:“……從今天起,不要叫我陸先生了。”

陸晴舟一臉悲壯:“叫我小陸。”

優秀商人。但賠得連條狗都不剩。

曲至星:“啊……?”

“小陸。”

祈行夜站在青翠花園裡,笑眯眯向陸晴舟招了招手:“來,給我說一說你的復仇計劃。你想怎麼殺我來著?”

鴻門宴。

這絕對是陸晴舟此生最難熬的對話,如坐針氈,坐立不安。

就連剛包紮好的手都欺負他,又一陣陣抽疼。

不要和祈行夜作對。

會死。——節選自《商界凱撒:陸晴舟的人生智慧。》

郊外山莊自帶一大片私家園藝師精心打理的花園,其間繁花盛開,草木翠綠,剛剛澆灌過清水的花園散發著草木清香,葉片帶著水珠微顫。

兩人在花園中相對而坐,曲至星帶著保鏢魚貫而入,動作輕柔無聲,將各色點心碟和咖啡擺好在圓桌上,又無聲退去。

只是曲至星看向祈行夜的眼神始終忌憚,他一隻手伸入西裝側擺,一直沒有拿出來。

祈行夜只掃一眼,就知道這位忠誠的保鏢隊長西裝鼓起下的,是重型槍支。

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的好心情。

他仰身靠坐在白色休閒木椅上,一雙長腿交疊,修長漂亮的手掌隨意從木製扶手上搭下來,狼犬就靠在休閒椅旁邊,搖著尾巴快樂用自己的頭去頂掌心,還發出“嗚嚶嗚嚶~”的撒嬌聲。

祈行夜儀態極好,不認識的人第一次見他,恍惚會以為這是哪位世家公子。

列松如翠,游龍翩然,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深厚底蘊。

此時他慵懶靠坐在休閒椅上,也自成一派閒適從容。趴在他身邊的狼犬,冒著氣泡的莫吉托,遠處鳥鳴……

彷彿是在自己莊園裡散心度假的世家掌權人。

就連保鏢都頻頻注目。

陸晴舟注意到這一點,嘴角抽了抽。

“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他看上去有些懷疑人生:“這莊園的安保等級可是最高的,別說人了,蒼蠅飛過都能觸動警報。”

可祈行夜一個大活人,竟然就這樣繞過所有警報,如入無人之境出現在了他面前。

如果祈行夜不是來耍他玩的,而是要取他性命……他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連呼救的機會都不會有。

陸晴舟不由有些後怕。

祈行夜卻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笑話般,驚訝反問:“你為什麼會覺得,還有我進不去的地方?”

守衛森嚴?

那比起調查局和科研院,又如何呢?

陸晴舟:……我總是因為祈行夜的笑容,下意識忘記這是個怪物。

他沉默兩秒,果斷換了個話題,不準備讓自己繼續在祈行夜這裡受辱。

“找我有什麼事?”

陸晴舟努力端回生意人的架子,揚了揚下頷示意那隻背叛主人的狼犬:“祈老闆總不是為了搶我的狗才來的吧。”

祈行夜眨了眨眼睛:“誒?不行嗎?”

他笑眯眯揉了把狗頭,道:“狗狗這麼可愛,怎麼可以不喜歡修狗~是吧,小陸?”

陸晴舟:“啊?”

狼犬:“嗚嚶!”

覺得陸晴舟要爭搶它在祈行夜心中的地位,狼犬頓時支稜耳朵,示威般衝陸晴舟發出咕嚕咕嚕聲。

什麼叫搶?我生是我大哥的狗,死是大哥的鬼!這是我好大哥終於找到被歹徒劫持的我了,我和大哥頂頂好!

“有病啊這破狗!誰跟你搶名字了?”

陸晴舟莫名其妙,還很委屈:“被搶了名字還把名字給了狗的是我吧?要生氣也是我生氣才對。”

決定從今天開始討厭狗了。

以後在門口掛個牌子:《祈行夜與狗不得入內》

但陸晴舟也只敢在心裡想一想,就遺憾收回視線,不敢讓自己的思維繼續發散下去。

誰知道祈行夜有沒有什麼魔法,能從他臉上看出他在想什麼?萬一他想得太高興,一不小心表情流露出來了呢?

被祈行夜反覆折磨的陸晴舟,已經不復最初的意氣風發,在祈行夜面前時,甚至頗有些小心翼翼的乖巧意味。

祈行夜:“?”

“你這是什麼表情?”

他納悶:“這不是你家嗎,你這麼拘謹幹什麼?”

說罷,他又舉起已經空了的水晶玻璃杯,向曲至星遙遙致意。

一派從容自在。

陸晴舟深呼吸一口氣,提前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就算生氣也打不過。

“那你倒是看看,為什麼這裡不是你家你還這麼自在啊!”

怒!

但敢怒不敢言……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跑來的?”

陸晴舟狐疑打量祈行夜,不相信祈行夜千里迢迢找到自己,只為了搶自己的狗,喝自己的酒,霸佔他的房子指揮他的人。

祈行夜卻緩緩眨了下眼眸,再看向陸晴舟時,眼中泛起濃厚笑意。

“我只是為了來看看你。”

搶在陸晴舟誤解之前,他立刻聳聳肩,補充道:“別誤會,我不是來看你的手,也不對廢你一隻手有什麼愧疚之情。”

他笑道:“具體而言,只要我看到你,這一趟的目的就已經完成了。”

陸晴舟一驚,下意識覺得哪裡不對。

卻見祈行夜抬手,指了指他道:“看見你這張臉,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祈行夜歪了歪頭,輕笑出聲:“陸晴舟你……已經見過你身後的那位先生了吧?”

“就在國內,就在京城。”

“——你不惜用左秋鳴的命拖延時間,趁機拿走的實驗室資料,也已經交給了那人,對嗎?”

“陸晴舟。”

祈行夜呼喚他的名字時,有笑意溫柔的錯覺。

可那雙丹鳳眼裡,卻一點笑意也無。剔透得彷彿微風不驚的深淵海洋,一眼能望進人心裡。

一切秘密都被看破的恐懼。

陸晴舟一驚,猛地站起身本能想退,絆倒了椅子踉蹌扶住桌面。

“你……”

曲至星聽到聲音想過來扶,被陸晴舟狠狠揮開。

“祈行夜,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陸晴舟目露猙獰兇色:“你到底……到底從哪得到的這些訊息!”

他自認行事低調,處理事務也足夠成熟縝密,交到他手裡的專案很少有出錯的時候。

準確來說,是在遇到祈行夜之前,他從未失手過。可這份記錄,卻從遇到祈行夜開始,就被打破了。

陸晴舟深知,區區一個桃子鎮實驗室奈何不了祈行夜,他也沒打算只憑借這個就能殺死對方。當時啟動自毀程式,只是為了拖住祈行夜,令他分不出心力追蹤攜帶重要資料的自己。

這就足夠了。

可他算好了一切,卻唯獨漏算了自己的對手——祈行夜,從來都不是棋局上可以被算計利用的棋子。

祈行夜,是執棋人。

也是棋局上最大的變數。

誰敢利用祈行夜,就要做好被他撕咬吞吃入腹的準備。

而陸晴舟……

很不幸,他剛剛好踩中了祈行夜的雷點。

並且從桃子鎮死亡居民,左秋鳴,餘荼……一步一雷,精準無誤。

祈行夜不會放過陸晴舟。

但他也暫時不會殺死他。他要留著陸晴舟——為了追蹤身後的那位“先生”。

陸晴舟是目前為止,那位先生唯一暴露在祈行夜眼前、由暗轉明的棋子。

就算殺了陸晴舟,那位先生手裡能用的棋子也還數不勝數,只會更換一個祈行夜並不瞭解的新對手上棋盤。

與其和陌生人過招,不如留著陸晴舟這位已經熟悉招式、被摸透了底細的“老朋友”。

不過,死罪可逃,活罪難免。

祈行夜可沒準備讓陸晴舟舒舒服服的活著,雖然陸晴舟這張臉他很討厭,但是意外在哭泣的時候很好看呢~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有能瞞過我的情報吧?陸晴舟,我記得你不是這樣天真的人才對。”

他低低笑出聲,眉眼間蘊著意味不明的光。

卻更令陸晴舟膽戰心驚。

“你……”

“很好讀懂啊,小陸。”

祈行夜一眼就看出了陸晴舟的色厲內荏,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著示意道:“所有情緒都寫在眼睛裡,看一眼就知道在想什麼。小陸,你沒照過鏡子嗎?”

他歪了歪頭,問:“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時,你就沒有注意過,你的眼睛,時時刻刻都在洩露著你的秘密嗎?”

陸晴舟瞬間下意識捂住眼睛,恐懼到渾身都在抖。

直到聽見祈行夜低低愉快的笑聲,陸晴舟才驚覺自己反應過度,看上去更加狼狽。

——他所恐懼過的,最深的噩夢……成真了。

雲省山林的拋屍坑被發現,祈行夜一路追查到他時,他夜夜難以入眠,擔憂過祈行夜是否與其所表現出來的無害大相徑庭,在那副燦爛的皮囊下,是智多近妖的深不可測。

而懸在陸晴舟頭頂,日夜恐嚇著他折磨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此刻終於落下。

看一眼,都能洩露秘密嗎?

那他以後要怎麼生活,怎麼還有自信外出見人,與人商談?

祈行夜單手托腮,笑眯眯看著被自己一句話擊潰的陸晴舟。

“祈老闆。”

陸晴舟咬牙切齒,卻眼神躲閃,再不復之前意氣風發的從容:“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悲憤:“我只是個生意人,祈老闆做到這種程度,是不是過分了!凡事留一線。”

“可當你啟動自毀程式時,卻沒想過要留左秋鳴一條命。”

祈行夜唇邊的笑意冷了下來,他微微抬眸,即便坐在休閒椅上仰視陸晴舟,可鋪天蓋地而去的強大氣場,卻硬生生壓得站著的陸晴舟抬不起頭,連喘熄都困難。

“我這個人,報復心重,從來學不會上善若水那一套中庸。誰若傷我一分,我必十倍以報。”

“我朋友很多,但我不會因為不稀少就不珍重——左秋鳴,是在我庇護之下的生命,我答應了他哥哥,要帶他平安回去,你卻敢傷他?”

祈行夜眉眼嚴厲冰冷:“陸晴舟,你該慶幸,自己尚有存活下去的價值。”

陸晴舟長長的眼睫亂顫,虛汗打透了他一身衣裳,他卻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如同小動物對天敵本能的畏懼求生,在祈行夜開口的剎那間,陸晴舟深刻感知到祈行夜傳遞來的情緒——敢輕舉妄動,就殺了你。

話語下隱含的深意,令他顫慄不敢細想。

“今天的拜訪就先到此為止了,不繼續打擾陸先生了。”

祈行夜笑吟吟站起身,頷首致意:“謝謝陸先生的款待,莫吉托調製得很清爽。”

“小陸,快向陸先生說再見,我們要走啦~”

他低頭看向狼犬的笑容親切又燦爛,就連聲音都甜滋滋像棉花糖,半點看不出不久前才幾乎嚇瘋了陸晴舟。

狼犬打了個響鼻,親暱的蹭著祈行夜的腿腳繞來繞去,尾巴搖得快要上天了,一副迫不及待要跟著他回家的架勢。

只在被命令的時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朝陸晴舟汪了兩聲,敷衍意味十足。

但陸晴舟已經連生氣都不敢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祈行夜走向自己,緩緩俯身靠近。

“你怎麼不笑,陸晴舟?”

祈行夜歪了歪頭,一雙丹鳳眼安靜注視著他,問:“你不高興嗎。”

氣流落在陸晴舟的脖頸,頓時激起一陣顫慄。

他瞳孔緊縮,連呼吸都不自覺急促起來,站在原地死死握住桌角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卻根本一動也不敢動。

祈行夜的問話在他聽來,更像是在問他……你想死嗎?

可猛然間,祈行夜卻又綻放出大大的笑容,修長手指支在陸晴舟嘴角兩側向上提,硬生生給他撐開一個笑著的弧度。

“對,這樣才好看。”

祈行夜咧開唇角:“陸晴舟,下次見到我,記得笑得好看些。”

“畢竟,我們可是朋友啊……”

陸晴舟瞬間屏息,只覺自己彷彿是被黑暗中盤亙日久的兇獸盯上了。

他站在懸崖上,隨時都有可能被推落深淵。

直到祈行夜牽著狼犬,哼著不成調子的小曲悠閒離開,陸晴舟仍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曲至星擔憂著不斷張望,看到祈行夜離開,他趕緊趕到陸晴舟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陸先生,陸先生?您還好嗎?”

陸晴舟空洞的眼睛慢慢恢復焦距。

他轉頭,神色複雜的盯著祈行夜離開的背影。

直到祈行夜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裡,陸晴舟才終於抖著唇瓣,咬牙切齒:“瘋子。”

“祈行夜……瘋子,怪物!”

比他見過的在末日廢土中長起來的管理署,都更要可怕。

陸晴舟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人類畏懼的根源,在哪裡?

死亡,失敗,痛苦。

而一個擁有理性思考的智慧,偏偏又行事瘋狂悍不畏死的強大怪物,無異於一切恐懼的源頭。

即便安可坐在車裡等多久,他想來想去,都覺得按照祈行夜的計劃去看陸晴舟,實在是太可憐了。

活脫脫是被戲弄卻又不肯吃掉的老鼠,等待死亡的折磨遠勝死亡本身。

於是車門剛一被拉開響動,駕駛位的安可就迫不及待轉頭,親親膩膩:“祈哥你回來……”

與外形兇悍的狼犬四目相對的瞬間,安可的笑容僵住。

“……啦。”

短暫的沉默中,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隨即——“臥槽!!臥槽啊!!!”

安可嚇得手忙腳亂去掏終端,手一滑,卻又只能眼睜睜看著終端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甩出去。

訓練有素的狼犬矯健一撲,完美叼住終端。

安可卻嚎得更慘了:“老胡,老胡啊啊啊啊!怎麼辦啊,陸晴舟把祈哥變成狗了啊啊啊!!”

站在車外還沒來得及上車的祈行夜:“……?”

他低頭看了看狼犬。

狼犬歪頭看了看他:嗯?

兩隻支稜著兔子般的大耳朵隨之搖晃,無意間的賣萌可愛極了。

瞬間戳中祈行夜的小心臟。

他捂著被暴擊的心臟,狂rua了一把狗頭,揉.到狼犬.嚶嚶嚶.撒嬌才意猶未盡放開手。

終於肯分一個眼神給安可。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狗是我變的?”

祈行夜無語:“哪有進去是人出來是狗這麼離譜的事?”

安可淚包眼哽咽:“畢竟汙染的事情,誰說得清呢?以前又不是沒有人變貓的先例。”

調查局門口的看門大爺……大橘,不就是調查官變的嗎。

祈行夜:離譜。但又有那麼點道理。

解開誤會之後,安可才終於放下心,注意力很快被威猛帥氣的狼犬吸引去了。

它蹲在祈行夜腳邊也是足足到腰間的高度,好像知道自己很帥氣一樣,挺著胸膛,威風凜凜的支稜著兩隻大兔耳朵。

偏偏這樣兇狠力量的生物,衝著祈行夜的叫聲卻又是個十足的嚶嚶怪。

比安可的小侄女都會撒嬌。

瞬間暴擊心臟。

“祈,祈哥,這是你從哪拐來的狗子?”

安可羨慕到咬手帕:“我怎麼就沒有這種好運氣?出門從來沒撿到過貓貓狗狗。”

祈行夜憐憫:“可能狗也覺得你不靠譜吧。”

安可當場一個爆哭。

調查局車牌的越野車堂而皇之的停在莊園大門口,保鏢們看得清清楚楚,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驅趕,甚至連拔槍的動作都不敢有。

坐在副駕駛上的祈行夜瞥了車窗外一眼,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走了,安可。”

“好嘞!”

本就對祈行夜言出必從的安可,在狼犬出現後,對他就更是熱情勤快,試圖透過討好祈行夜而獲得狼犬的愛。

安可:有誰能不喜歡這樣的大狗狗呢?反正我超————愛!

而聽到下屬彙報的陸晴舟,卻反而面色陰沉了下來。

“這是對我的警告。”

陸晴舟聲線沉沉:“這是在告訴我,不僅是他祈行夜知道我躲在哪,調查局也掌握了我的行蹤,讓我不要輕舉妄動。”

他氣得想死,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氣得整個人都直髮抖。

“給我接通那位僱傭兵小隊隊長。”

他冷聲道:“得告訴先生,祈行夜,已經徹底盯上我們了。”

——從此在國內尤其是京城地界的一舉一動,都要格外謹慎。

“不過祈哥,你怎麼知道陸晴舟在這?”

安可在開車回京城的路上,還是想不通:“調查局都沒找到陸晴舟的藏身處,這傢伙狡兔三窟,滑手極了。幾次情報部的人都跟丟了他,祈哥你是怎麼抓到他的?”

還一點不避諱的將越野車停在莊園外,自己大搖大擺溜了進去。

被留在外面的安可光是旁觀,都緊張到手心直出汗了。祈行夜卻悠閒得像是逛自家花園。

看得安可目瞪口呆,除了在旁邊拍手喊666就沒別的作用了。

而完美達成所有目的的祈行夜,吹著夏日也依舊涼爽的山風,抱著大狗,愜意又鎮定。

“和我預料的一樣,陸晴舟已經和他身後人見過面了。”

他懶洋洋向電話對面的情報部張長官囑咐:“記得去查陸晴舟從桃子鎮回京城後的行蹤,看他都去過哪,和誰見過面,聊過天。就算是街邊的流浪漢也不能放過。”

張長官:“??你是長官我是長官,怎麼你還命令我做事?”

祈行夜無辜:“那長官你盯著陸晴舟這麼久,號稱嚴防死守,怎麼還讓他在眼皮底下和勢力的人接上了頭?”

張長官:“…………”

他都恍惚聽見“噗呲!”一聲了。那是射到他膝蓋上的箭。

“會不會說話?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誒?我只是把長官做的事重複了一遍吧。”

“………草!”

張長官抵不住好奇,惡狠狠問:“不過關於陸晴舟,你到底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朋友多啊。”

祈行夜抬手搭在狼犬身上,懶洋洋笑道:“陸晴舟這個人,成功太久了,他在那個圈層中,確實是值得稱道的存在。但是人總是會犯這樣的毛病——一旦達成目標,就會鬆懈。”

但祈行夜,卻從未放鬆過戒備。

回到京城這幾日,他始終沒有停下來休息,而是不斷聯絡各方,尤其是與高檔住宅有關聯的朋友們,叮囑他們一旦近期出現出手闊綽的高階買家,務必要告訴他。

祈行夜猜測,既然陸晴舟沒有第一時間攜帶資料離開國內,那隱沒在陸晴舟身後的那位,必然在國內。這樣的人物不會輕易動作,一定會在國內稍作停留。

而陸晴舟為了配合他老闆的節奏,也不得不留在京城。

為此,他需要重新置辦的東西有很多,而豪奢宅院,必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

不僅是因為陸晴舟自己從不吃苦,也是因為他既然從商,就一定需要這些展現自己實力的附屬品,來向潛在合作伙伴彰顯自己的財力,無聲而默契的完成對彼此的考驗和審查。

“只要是人,總需要三件事:食,住,行。”

祈行夜笑道:“從這三項入手,很輕易就能找到一個人的所在。”

陸晴舟想破頭也想不到,祈行夜竟是先鎖定住了他買下的宅子,然後才定位到他。

——畢竟出手闊綽要求高又要得急的主,沒幾個。

祈行夜很輕鬆就將陸晴舟從茫茫大海里篩出來了。

他輕描淡寫,安可卻聽得脊背發涼。

“祈哥,如果有一天我得罪了你,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他誠懇道:“我可不想做你的敵人。”

太可怕了。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情報部和特工局都試圖挖角祈行夜了。

狼犬驕傲仰頭:“嗷嗚~”

我大哥世界第一棒!

祈行夜被逗笑了。

但絲毫不耽誤他聯絡雲翳清,交待他關注陸晴舟接下來的動向。

“引蛇出洞,陸晴舟只有知道怕了,才會著急聯絡他身後的人。”

祈行夜半托著腮,修長手指無意識敲著臉頰:“到你出馬的時候了,小云雲。”

雲翳清只有以下六點要講:“……”

他無語:“祈老闆,你敢不敢看清楚,我是傷患,傷患!”

雖然在桃子鎮時沒有受太多傷,但那也是和同隊宴頹流相比。

雲翳清低頭看著自己還打著石膏的手臂,幽幽控訴:“祈老闆,聽說陸晴舟從來不拖欠下屬薪水,他們工資可高了。”

“我的呢?我的工資什麼時候能漲漲?”

祈行夜:“喂喂?喂?咦怎麼突然訊號不好嘟嘟嘟……”

聽到祈行夜口技學的忙音,雲翳清差點氣笑了。

但他罵罵咧咧半天,還是不情不願從偵探社的床上爬起來,準備去幹活。

“雲哥。”

明荔枝聞聲走過來,擔憂問:“你傷不是還沒好全,就這樣出去能行嗎?”

雲翳清咬著皮筋單手試了半天,也沒能成功將落在肩上的半長白髮束起來,氣得他要吃人了。

明荔枝貼心接過皮筋,讓雲翳清在沙發上坐好,自己則拿來木梳,細心又溫柔的幫雲翳清將睡得凌亂炸毛的半長髮梳順。

銀白色的半長髮在他手掌中,漂亮得像一汪流淌的月光。

雲翳清也舒服得眯了眯眼,昏昏欲睡。

“真嫉妒祈老闆,他到底是從哪找到你這麼好的兼職生的?”

他忿忿道:“我也想要——小荔枝,我給你開兩倍工資,到我那去工作吧。”

時常跟在祈行夜身邊,被祈行夜和商南明如日月般耀眼的光輝所籠罩,以致於讓很多人都忽略了,明荔枝也從來都是佼佼者,即便長時間不回學校,也穩坐京城大學生物系第一把交椅。

雲翳清也是在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從來都嗅覺敏銳的他,竟然一直忽略了明荔枝?

就好像是明荔枝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致於在他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自己時,就會如空氣般,悄無聲息的完美隱身。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小荔枝竟然這麼厲害?”

雲翳清感慨:“早知道我就從祈老闆手裡,把你搶過來了。”

明荔枝被逗笑了。

“那可不行,除了老闆身邊,我哪也不去,我的家就是偵探社。”

他纖細白皙的手指靈活,將雲翳清的白色半長髮束好,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好了。”

雲翳清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心滿意足。

“小荔枝想要什麼零食?哥哥回來給你買。”

他那條完好的手臂自然而然搭在明荔枝肩上,笑得吊兒郎當的親暱。

明荔枝也跟著笑了起來,兩個小梨渦甜滋滋的。

偵探社裡一派溫馨。

圍牆外卻有人看得心驚肉跳。

“明,明先生。”

秘書戰戰兢兢:“相信小少爺一定是被騙的,是那個人居心不良,故意引誘!小少爺只有您一位哥哥,當然也和您更親近……”

卻被明鏡臺一聲冷呵打斷。

他看著態度親密的兩人,咬緊了後槽牙。

秘書敢發誓,他都聽見磨牙聲了!

“小荔枝。”

明鏡臺滿眼心酸:“我養大的小荔枝,還從沒喊過我一聲哥……”

那個野人是哪來的?

給我叉出去!——

明鏡臺:野男人敢拐我家養小荔枝?找死!

雲翳清:千萬別讓小荔枝給你梳頭髮,不然梳著梳著……頭就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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