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知道是夢宋禕吻得認真且虔誠。
也許只有在夢裡，她才能跟周舟這麼親密，現實裡是沒有這種可能的。
“啪嗒-”
有眼淚掉落在她鼻翼。
一滴兩滴重重砸在宋禕臉頰。
她如夢初醒，趕緊放開周舟。
原來在夢裡她也不能親近周舟。
微鹹的眼淚流到嘴邊宋禕品嚐出一絲難言的苦澀。
周舟抵著她的肩膀推開她，轉身往外跑。
想上前安慰，又怕周舟更難過，她止步，回房拿了乾淨的被子和枕頭出來，給周舟放在一邊。
宋禕搖搖頭，模糊憶起自己昨天記憶在某處中斷，昏迷後不省人事了。
起初，也是她自己要主動跟周舟保持距離。
每當特別難過的時候，她都喜歡這樣做。
師孃到底是不放心周舟，安撫林老師睡下之後時不時出房間瞧瞧走到周舟房門邊聽聽動靜。
沙發不夠長，周舟蜷縮著，面朝沙發。
並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她嘆息著準備把客廳的燈熄了回去睡覺無意間發現周舟一個人縮在沙發。
不遠處響起輕微的關門聲，周舟才慢慢抬起頭，看到師孃留下的東西，無聲流下眼淚。
這是周舟的房間。
周舟都接受婚約了，怎麼可能還願意跟她躺在一張床上，即便什麼都不做，也不合適。
發現無論怎麼算，都是她傷害了周舟。
昨天，周舟是哭著入睡的。
以前……那都是以前了。
宋禕很快便想到答案，是她霸佔了周舟的房間。
周舟能感受到師孃的靠近，很怕師孃看見她現在這副難堪的模樣，臉深深埋在膝蓋裡，所幸師孃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逗留，很快回房了。
但又不那麼確定是夢。
這個夜晚，周舟就在沙發上，難過地睡著了。
-
翌日清晨，林老師早起發現周舟睡在沙發上，想了想沒有叫醒她。
是夢吧。
晶瑩的淚珠在暖黃燈光下短暫閃耀一瞬墜落地面。
宋禕無法想像在周舟表明願意接受婚約後，她再主動吻周舟是什麼情形。
腦海裡殘留著最後一絲念頭：
周舟應該再也不願意入她的夢了。
-
房子是兩室一廳，空間不大。
洗漱過後，她放輕腳步，輕聲關門，去學校操場晨跑半小時，再買早餐回來。
把自己緊緊抱住會讓她覺得自己多了一分安全。
“是夢嗎？”
宋禕又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換好睡衣，宋禕走出房間，她想確定周舟還在這，沒有再次逃離。
她一眼就看見周舟眼角淚痕，心疼得揪起來。
可是以前她們也會一起睡。
小小一團身體微顫似在抽搐。
宋禕也醒得早，昨天淋溼的頭髮已經幹了，但腦袋很痛，身上衣服潮潮。
那她現在又在做什麼？
宋禕在沙發邊蹲下，望著周舟的背影，審問自己。
更不要說她昨天晚上還做了那樣的夢，她對周舟有不純潔的想法。
宋禕沒有阻攔，身體的不適和疲憊讓她意識昏昏沉沉閉上眼睛。
看一眼手機，現在還很早，宋禕在擁窄的客廳晃悠，沒想到周舟躺在沙發上。
她不清楚周舟這次是出了什麼事但能看出絕對與那位宋小姐有關。
林老師帶高中生習慣早起晚睡，即便現在是悠閒的暑假，她也保持著早五點半，晚十一點的作息。
還想起……自己做了個很惡劣的夢，關於周舟。
敲了幾下腦袋，宋禕清醒了些，她看清自己身處於陌生的房間，床邊的椅子上疊放著一套乾淨整潔的睡衣。
周舟為什麼睡沙發？
周舟逃離房間後，無處可去，只能待在客廳，她埋身於沙發縮成一團，緊緊抱著自己。
指尖觸到柔軟的睡衣，上面有洗衣液的淡淡香味還有溫暖的陽光味道，深藍色，很寬大，應該不是周舟的。
她應該遠離周舟，不能在周舟決定接受婚約了還來打攪周舟。
“宋小姐，你在做什麼？”
師孃起床上洗手間，看見宋禕蹲在沙發前，想起周舟昨天淋溼痛哭的樣子，實在不放心。
“沒什麼，我只是……看看周舟。”
師孃輕輕點了下頭，招呼著說宋小姐跟我來，我給你拿份洗漱用品，先洗漱一下，待會兒吃早飯，周舟昨天睡得晚，讓她多睡會兒。
知道師孃對她有防備，宋禕沒有推辭，跟著師孃去了，只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周舟。
背影瘦削單薄，看起來那麼孤獨和無助，她卻不能為周舟做點什麼。
甚至連靠近周舟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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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晨跑又去食堂買早餐歸來，看見宋禕也在，還穿著她的睡衣，眼神訝異。
“早上好，林老師。”宋禕跟她打招呼。
“宋小姐早上好。”林老師把早餐放在桌上，摸了把額頭上的汗，“這是剛買的早餐，宋小姐不嫌棄的話自行取用，我先去洗個澡。”
宋禕禮貌點頭，說了謝謝。
等林老師進了浴室，宋禕在周舟之前睡過的沙發上坐下，盯著周舟的房門，周舟醒了之後就回房了，到現在都沒出來，宋禕想可能是不想見她。
宋禕也想不如就這樣離開，可她還穿著睡衣，她的衣服還在周舟房間裡，只能先在沙發上坐著。
又等了一會兒，周舟終於從房間裡出來，已經換下了粉紅色的兔子睡衣，簡單的白t恤加淺色牛仔褲，綁低馬尾，青春漂亮。
宋禕發現自己根本沒把辦法將目光從周舟身上移開。
她甚至一點也不想離開了，想就這樣賴在有周舟的地方。
周舟一眼也沒有看她，直至來到餐桌前，才淡淡說：“林老師在食堂買的早餐，不知道宋小姐吃不吃得慣。”
“吃得慣。”宋禕想也不想地說。
周舟將一杯豆漿推到她面前，“宋小姐小心燙。”
宋禕把插了根明黃色吸管的豆漿捧起來，果然很燙，喝的時候更燙，舌頭有些受不住。味道很好，純天然口味。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喝這個，只要一塊錢一杯，還好喝。”周舟淡淡地說。
宋禕默默聽著，期待周舟能抬頭看她一眼，但是周舟沒有。
周舟很認真地繼續跟她說：
“讀高中的時候，三百塊就能活一個月，早餐兩塊，一杯豆漿，兩個饅頭，午餐晚餐各三塊五，最便宜的套餐也能吃飽，一天十塊的話還能剩下一塊。”
“我長這麼大，收到過最多的一筆錢是宋小姐支付的工資，一萬二，那對我來說是筆鉅款，在遇到宋小姐之前，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飯卡，每個月學校固定給我充三百。”
宋禕在周舟的述說中喝完了一杯燙喉嚨的豆漿，想像著周舟以前過著怎樣的生活。
“對宋小姐，我應該很感激，不該給宋小姐製造麻煩，那天在那樣的情況下跟宋小姐告白是我不對，我不該因為抗拒認親就拿宋小姐當擋箭牌，讓宋小姐跟我一起難堪。宋小姐，對不起。”
“我好像沒有什麼能報答宋小姐的，我現在能給的宋小姐也都不缺，我……”
“有。”宋禕打斷她，將吸管從唇邊移開，“我想看你幸福。”
周舟終於抬起了頭，看向她，鼻尖紅紅，眼淚汪汪。
“別哭。”宋禕下意識伸出手，卻不敢再替周舟擦眼淚。
“方小姐看到會心疼。”
周舟吸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宋禕說：“等會兒可以帶我逛逛校園嗎？”
“……可以。”
昨天那身衣服沒法穿，宋禕又借了一套林老師的衣服，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
一夜暴雨過後，又是萬里晴空。
校園林蔭道上滿是殘枝落葉，樹梢是新綠。
風吹過，有水珠滴落，宋禕撐起一把傘，遮在周舟頭頂，周舟低著頭也能聽見昨夜的雨滴在雨傘上蹦開的聲音。
雖然在學校裡待了三年，周舟卻從沒有好好看過校園，這次跟宋小姐一起，很多地方都像是第一次，尤其是看見正在翻新的教學樓，心緒難明。
校園不大，不到半小時就逛完了，回到林老師的公寓，宋禕主動道別，說自己要走了。
林老師慷慨地把身上這身衣服送給她，宋禕笑著道謝，回周舟的房間帶走髒衣服時往枕頭下放了一疊錢。
離開時，周舟下樓送她，兩人都沉默著。
司機從別墅過來，下車，替宋禕開啟後面的車門。
“宋小姐再見。”周舟微笑跟她道別。
宋禕心裡的不捨卻愈發強烈，她沒有上車，只是看著周舟。
司機尷尬地等了一會兒，先回駕駛座上坐著等。
“宋小姐是落了什麼東西嗎？”周舟疑惑地問。
宋禕搖頭。
是將要落下。
一旦她上了車，就再也沒有理由見周舟。
想像中的告別離開本來是很瀟灑的，真正經歷，宋禕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瀟灑，這世界上最婆婆媽媽的人就是她。
“宋小姐？”周舟露出疑惑的神情。
陽光穿過沾著昨夜雨水的新葉，落在周舟身上，周舟也要獲得新生了。
但周舟的新生裡是方寒，不會有她。
思及此，宋禕的心臟像被一隻魔爪大力握住。
她不想就這樣跟周舟分開，就這樣消失在周舟的生命裡。
自私的念頭瘋狂滋長。
周舟覺得自己好像又生出了一種錯覺。
頭頂翠綠的枝葉搖晃，光影浮掠。
風起，這種錯覺叫：宋小姐捨不得她。
腦子也不合時宜地冒出昨夜宋小姐主動吻她的畫面，心底湧起巨浪。
“周舟，你的東西還在別墅裡。”宋禕想了許久才想到一個拖延離開時間的藉口。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