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宋禕滿心期待著看見周舟輕輕搖了搖頭，說一句“宋小姐再見”就轉身離開，走進校園。
一切都結束了。
宋禕沒有直接上車她走到主駕駛車窗外瞧瞧車窗，司機以為她有什麼吩咐立刻拉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宋禕坐上主駕對司機說：“上車。”
司機一頭霧水，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副駕後座都隨意。”
最終司機沒上車他站在路邊看著宋禕驅車飛馳而過，隔著車窗的面容黑得像昨天沉沉的烏雲。
宋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別墅進了院子，那個她和周舟一起去許過願的噴泉映入眼簾，她腳步一頓，走到噴泉旁邊。
現在是白天，噴泉還不會發光。
“出什麼事了，是跟周舟有關嗎？”
這是遊雪初第一次見方寒露出疲憊的神情，她透過方寒那雙深棕色的眼眸，看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遊雪初習慣性往場外掃一眼，只看到周舟的父母在那為方寒加油，她沒有親友團。
但她想起昨天跟丁晨聊天，丁晨說今天會看直播，用意念給她加油，沒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可以。”
-
最後一場比賽，是遊雪初跟方寒的第一次對弈，也是決勝局。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去打擾周舟幸福安穩的新生活。
-
遊雪初作為一個第一次參加比賽的新人，在賽場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後只剩她和方寒要一決勝負。
“沒有。”方寒仍是一樣的答案，只是補了句：“是我自己狀態不好。”
方寒沉默，遊雪初心也跟著下沉。
跟丁晨聊的都是些有的沒的，經常是她在說，丁晨認真地聽，偶爾插上一句話。
一直走到消防通道方寒才停下來。
丁晨有些驚訝，遊雪初竟然對她的實驗室感興趣。
還有一個是周舟折的，折得比她好。
靜靜在噴泉前站了一會兒宋禕回到別墅，她輾轉周舟常常做飯的廚房利用率並不算高的衣帽間最後是周舟的房間。
遊雪初怔愣片刻，撤下擋住眼睛的手，抬眼看方寒，她混血感十足的臉在一閃一閃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遊雪初抬眼，看方寒盯著棋局，薄唇緊抿，似乎不曾開過口。
“遊小姐，加油。”對面的方寒忽然輕聲說了句。
可惜星星還在，星星的主人不在了。
但她迫切想要許願想要扭轉無望的死局。
最後一場比賽比想像中的輕鬆，遊雪初有種錯覺，方寒下得含蓄，以至於她一直認為方寒在憋什麼大招。
昨天淋雨，頭疼未消，還開了快兩個小時的車，宋禕有點撐不住了，去浴室泡了個溫暖舒適的熱水澡，換上乾淨的睡衣才回到周舟的房間，躺下，閉上眼，跟周舟有關的記憶清晰得像電影一樣在她腦海中放映。
“……什麼事？”丁晨謹慎地問，她要評估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到。
“聽說丁醫生有個地下實驗室，我想去看看。”
閉上眼似乎還能嗅到淡淡的櫻桃甜香。
到了場外，她追上快步離開的方寒，想要問清楚。
下到最後，她才發現不是，這場決勝局她贏得太輕易，只是心裡煎熬，擔心方寒留了後手。
遊雪初拿手擋著，開門見山問：“剛剛方小姐是不是讓我了？”
丁晨抬頭看了眼頭頂上跟這個實驗室陰冷風格並不相稱的浪漫小彩燈。
她看到自己是怎麼把周舟一點一點推開的，都是她的錯。
雙手伸進褲兜，兩邊都空空，沒有硬幣。
緊張的比賽氛圍中，遊雪初每天回到只剩下她一個人的酒店套房休息，就會找周舟或者丁晨聊天，她很關心周舟和宋禕現在怎麼樣了，得知結果並不那麼盡如人意，她打電話過去罵了宋禕一通。
她在床邊坐下看見床頭矮櫃上兩個玻璃罐子都裝著螢光星星她認出其中一個是她給周舟道歉折的，為了哄周舟開心。
“可以嗎？丁醫生。”
“就算不能再向前，第二的成績也很不錯。”
這裡的燈出了故障，一閃一閃，有些晃眼。
“遊小姐一定可以的。”
宋禕關上房門不願周舟最後留下的東西都散出去。
遊雪初笑了笑，“如果我贏了，丁醫生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遊雪初不信，“這麼明顯，你還說沒有讓。”
“沒有。”方寒立刻否認。
就在剛剛她還分別收到了周舟和宋禕的祝賀訊息。
宣佈結果時，遊雪初並沒有多開心。
方寒沒有多說，邁著長腿離開了，像是急著去處理什麼事情。
遊雪初也沒有繼續追，她蹲在消防通道的階梯上，想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
距離跟周舟分開已經過了七天，宋禕一個人住在別墅裡，沒有召回之前的別墅管家，自己做著周舟的工作。
這天早上，她終於又收到一個跟周舟有關的訊息。
郵遞員來到別墅門前，將周舟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送到她手上，是c大的。
當時她們鬧了點小別扭，周舟自己填志願，並沒有告知她，她以為周舟不會填c大。
那時候，周舟填的居住地址還是她這裡。
道過謝，宋禕拿著周舟的通知書進去。
想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周舟，發現自己還是被周舟拉黑的狀態，只能先聯絡遊雪初，讓遊雪初幫忙轉達。
並詢問周舟現在的地址，她想親自送過去。
遊雪初毫不留情地告訴她：“夠嗆，周舟估計不想見你，你拿給我，我幫你拿給周舟還差不多。”
“也行。”
宋禕將周舟的c大錄取通知書抱在懷裡，在一個學校，開學後她就還有機會見到周舟。
這幾天，她幾乎沒閤眼睛，白天偶爾能淺睡一小陣，但到了晚上，就徹夜難眠。
她總是會想起周舟，按理來說，劇情現在又照著原劇情發展，周舟的生活回到幸福的正軌，她應該很放心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忍不住掛念周舟。
千頭萬緒捋過一遍後，她發現自己好喜歡周舟，心裡才會放不下週舟。
可是，她再喜歡周舟又有什麼用。
等到外面天黑，她從沙發上起身，拿了一把硬幣在手裡，走到夜間會發光的噴泉邊許願。
這七天，她日日如此。
所有的願望都只有兩個字：周舟。
今天她許完願，接到遊雪初的電話。
遊雪初驚慌失措地說：“宋禕，大事不好了，周舟跟方寒馬上就要訂婚了。”
“媒體已經報道了，就是幾天後，方寒的父母從國外回來就會立刻舉行訂婚儀式……”遊雪初著急地說，還沒說完就聽見巨大的響聲，震得她耳朵疼。
“喂，宋禕，你在聽嗎？”遊雪初揉著耳朵問。
宋禕慢慢蹲下去，沒有撿掉落在地的手機，痛苦地埋下頭去，蹲著說：“挺好的。”
“什麼挺好的？”遊雪初覺得宋禕簡直不可理喻，要是她喜歡的人要跟別人訂婚了，她就直接殺過去搶人。
她不懂，宋禕以前渣是渣了點，但挺勇的，現在怎麼這麼被動？
宋禕也希望自己能再勇敢一點，但她怕自己的勇敢再一次打破周舟的幸福，那她跟給周舟帶來深切傷害的原身渣a也沒什麼兩樣。
周舟已經說了願意接受聯姻，喜歡上方寒是早晚的事，原劇情進展起來總是比認為想要改變什麼保險。
尤其在感情上。
她可以不顧一切，什麼都不要，可週舟呢，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和未婚妻，難道要為了她和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去對抗，豪賭一場嗎？
層層束縛堆疊，也禁錮不住心裡名為喜歡的困獸。
又下雨了。
涼涼的雨柱打在背上，像老天爺在敲打提醒她，不要因為一己私慾去破壞周舟看得見的幸福。
宋禕拾起地上的手機，回到一樓，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別墅門大開，她沒有關，任由狂風湧進來。
她甚至能看見閃電在眼前劃過。
雨絲順著風飄溼地面，她才起身將門關上。
另一邊，方寒剛剛接到周舟，她們之前說好等比完賽要一起回家見長輩。
司機在前面安靜地開車，後座更是安靜得出奇。
刮雨器不停掃落擋住視線的雨簾。
許久，方寒才主動開口：“我跟父母和叔叔阿姨都聊了取消婚約的事，他們都沒同意。”
“是我沒處理好，長輩們才這麼急著讓我們訂婚，舟舟，對不起。”
周舟偏著頭，一直在看車窗外的暴雨，今天的雨跟宋小姐來找她那天一樣大。
“舟舟，我之前對聯姻這件事一直是無所謂的態度，直到回國，我看到你喜歡宋禕，也遇到了自己心動的女孩，才慢慢改變了想法”
方寒的聲音混著雨聲傳入她的耳朵。
方小姐也遇到喜歡的人了！
周舟震驚轉過頭。
得知馬上就要訂婚的訊息時，她是崩潰的，但知道自己無力改變，想著就這樣接受也不是不行，反正方小姐是個正人君子，不會要挾她做什麼她不願意做的事。
可是，她剛剛竟然聽到了方小姐也有了喜歡的人。
她自己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她知道那種痛苦，不願擠佔方小姐未婚妻的位置，哪怕只是虛假關係，也不願。
“方小姐，我想下車。”周舟說。
方寒忽然笑了，神色的肅然與威壓頃刻間散盡。
她說：“我下。”
然後周舟驚訝地看著方小姐吩咐司機停車，自己下去，撐著一把大大的黑傘站在車窗外對她說：“舟舟，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這一次，去她想去的地方吧。
-
方寒自己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去見周舟的父母。
“舟舟呢？小寒你不是說會接舟舟回來嗎？”周月影著急地問。
方寒將剛收好的雨傘遞給上前幫忙的保姆阿姨。
“舟舟去她想去的地方了。”
“什麼意思？”宋清風也急了。
“小寒，等過幾天你爸爸媽媽回國，你和舟舟就要舉行訂婚儀式的，這個節骨眼上，你們怎麼能分開呢？”
“宋叔，周姨，我前兩天說的話是認真的，我想取消婚約。”
蘇月影一怔，“小寒你別開玩笑，這麼多年你都等了，現在你找到舟舟，這是天註定的緣分，踏踏實實訂婚結婚不好嗎？你跟阿姨說，是不是舟舟有別人了，你才……”
“周姨，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天色陰沉，風狂雨暴，周舟坐在方小姐的車上，凍得瑟瑟發抖，好在車內有空調，一會兒就暖和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報了宋小姐家的地址。
或許是心裡還有最有一絲希望沒有湮滅，又或許宋小姐的別墅是唯一能讓她有安全感的地方。
她才會這麼迫切地想要回去。
越近她心跳越急，車子在別墅前停下那一瞬，周舟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跳出來了。
開啟車門下車，司機也跟下來給她送傘，又回到車裡，“周小姐，我就在外面等你。”
“謝謝。”周舟朝她點了點頭，沒有讓司機先離開，她不確定宋小姐願不願意讓她住下來。
夜色漆黑，唯有別墅亮著明亮燈盞，穿透厚厚雨幕，也能看見模糊光影，周舟懷著澎湃的心情識別指紋，順利走進院子。
穿過院落，周舟來到大門前。
她低頭收了傘，遲疑地抬手敲門。
外面好冷，周舟身體忍不住顫唞。
這個時間宋小姐可能已經睡了，她不抱希望地在門邊蹲下，又輕輕叩了叩門。
宋禕在一樓坐了一天，深夜仍未上樓睡覺。
她好像聽到敲門聲，又不能確定，一下一下，很輕。
是想要躲雨的小動物，又或者是她心心念唸的人。
懷著渺茫的希望，宋禕起身去開門。
伴隨著金屬聲響，門拉開的瞬間，狂風混著雨絲湧進來，糊在她臉上，宋禕閉了閉眼。
再睜開，看見周舟“蹭”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鼻尖通紅，目光怯怯。
宋禕又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她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腕。
會痛！
真的是周舟！
她又驚又喜，一時說不出話。
周舟從口袋裡掏出一疊溼透的紙幣。
“宋小姐，我付你房租，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聲音綿軟清甜，帶著幾分無助和可憐。
宋禕再也忍不住，她直接將周舟拉進懷裡。
周舟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有點疼，像是兩顆心臟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力度大了些。
宋小姐將她抱得很緊，她的手僵僵地垂著，想回抱宋小姐，卻不敢。
宋禕心臟瘋狂跳動。
這一次，她放棄分析周舟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只用盡全力抱緊周舟。
低冷的溫度和柔軟的觸感告訴她眼前的周舟是真實的。
宋禕說什麼也不願再放手，只想豁出去做一個“人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