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犧牲

比利與小貓正在離人們不遠地方瞭望那場災難留下的廢墟:“這就是你們所追求的審判嗎?”他說話中沒用我們,而稱你們,可是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堅定起來:“這麼多年來,預言一直存在於人們中間,現在可以對它瞭解的更清楚了。”

他仰起頭看向霧濛濛的天,那月亮呈現出黑色,只有微弱的邊光在泛濫,日食與月食同時出現,這是非常難見的天文景象:“因為,災難現在就在我們身旁走動,你看。”小貓指向被洪水淹沒的地方:“那是它的工作場所,正等著我們回去上班呢,我沒想到的是。”他聲音逐漸抽泣起來:“我以為像阿奎利亞說的那樣,韓城用自己的靈魂鎮守此處...唉,說到底,這也是上天安排的嗎。”

這時候,那邊的佈道會也結束了,柯拉克拖著疲倦的心走了過來,她的神情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失落,的確,到目前為止,她和阿奎利亞的猜想都是錯的,即便娜薇莉亞使用了占星術,卻依舊於事無補。

“你說過,只要那件事情以後,人們就能解除詛咒...到底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柯拉克看著一旁的比利說,又時不時看向小貓,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很抱歉,當有一天你也在我這個位置,你也會有如此決定的,我在想,如果這件事情得以結束,我會離開統領這個舞臺,將自己的性命交由你處理。”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預言已經發生了,再做什麼都幾乎於事無補...”

不遠處傳來了陣陣咳嗽聲,人們的反應似乎不大正常,這打斷並引起了幾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前往人群擁擠的地方,一個接著一個忽然鞠躬捂著腹部咳嗽,有的甚至都咳出了血。

“發生了什麼...”比利問。

“是瘟疫。”柯拉克的女巫僕人走過來說:“看起來預言並未結束,人們逃離森林前往荒漠,等待的將是疾病的困擾,看來,此刻應該已經開始了。”

騎兵們用現有的布料搭建了一些小帳篷,第一批病人住在這個擁擠的避難所中,吃飯睡覺都在這裡,他們席地而睡,其中一個面孔鐵板,滿是皺紋的老人,他想試圖側翻喘口氣,重又發出那老哮喘病人的尖銳哮嗚,但很快又一動不動,連身體都變得僵硬起來。

人們接連死於這場疾病中,即便巫女們盡力搶救,效果卻錦小盛微。

柯拉克命僕人將攜帶的糧食全部發放給了倖存者,他們能叫倖存者嗎,或許不,因為在不久以後他們也會如同那批僵硬腫脹的屍體一樣,沙漠會成為他們的墳墓,風沙們在歌頌著死亡之舞,這也是對罪人的審判。

小貓走在人群中,他並不怕自己被傳染上這種瘟疫,一個小孩正奄奄一息地倒在婦女懷裡,女人強忍著淚水,她手中拿著糧食想要喂他,但那孩子卻滿臉蒼白毫無胃口,他走過去蹲下去,撫摸著孩子的毛髮,臉頰上,都有無數細微的沙塵覆蓋,即便肉眼很難分辨出來,但那一粒粒的觸感就像某種莫名之物。

“你在做什麼?”比利走向一邊的娜薇莉亞身旁,只見她手中拿著紙筆在寫寫畫畫。

“寫日記啊。”娜薇莉亞笑了笑:“在人生迎來最後一刻的時候,將這一切記錄下來...”說完她深呼了口氣:“誰知道呢,或許若干年以後,還有像你們這樣的旅行者從外面進來探險,剛好找到了這篇日記,至少,他們知道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婦女兩眼冒著淚光:“你看,他的身上好燙,巫女大人來了也沒辦法...”她抽泣地說:“他父親已經被洪水吞噬,如今連我唯一的孩子也要隨他去了嗎,為什麼...”她朝著天空怒吼:“為什麼要我們來承受這一切的不公。”

小貓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直到晚上,天氣已經變得很冷了,傾盆泛浪將小鎮已經全部掩埋,就連天上也被洗刷過一樣,看不到一絲雲彩,在度過了漫長而疲憊的白天后,人們從荒漠中找來了幹樹枝點燃了篝火,就像是映照著柔和的星光,讓人們的內心稍作寂靜下來,有的人說話連聲音都是沙啞的,因為他們今天哭的時間總是比說話的時間長。

女巫們圍著篝火起舞,這是一種祈禱儀式,人們現在更相信迷信的科學,至少,這能為他們受傷的心帶來一點慰藉。

比利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坐在小貓身邊,在那之前他一直在於娜薇莉亞幾人待在一起,如今站在這沙漠之上,才看清了小鎮的全貌,那是個人的形狀,一直連線到了森林,那顆漂浮的心臟早已不知所去。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沒有?”比利試探性的輕聲問道。

“我...”話還沒說出口,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抽蓄,就像是有人緊緊握住他的心那樣,疼的幾乎無法呼吸,比利注意到了這點連忙扶著他,但發現小貓身上已經燙的不行,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被感染的,沒人知道,或許是在於那孩子接觸以後吧。

“你們看吶!”一個男人突然站出來指著小鎮的方向大喊:“是我的錯覺嗎,水位好像降下去了!”

“是真的!水位開始下降了,我們還活著!”

不遠處的柯拉克與娜薇莉亞也發現了這一點:“你看,難道說,災難已經過去了嗎?”

人們開始高呼起來,除了比利沒人在意小貓此刻的狀況,而他只感受到了全身被針扎一樣疼,額頭不斷冒出冷汗,他儘可能讓自己睜開眼,但發現眼前的人並非是比利,而是...:“韓...城...”這是他最後說出來的兩個字便倒了下去。

時空是虛無的,就連這個世界也是神明所偽造的歷史,人們活在各自的劇本下,他們保持自己獨特的想法,有的人努力,卻看不到收貨,有的人無需努力,機會卻從天而降,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亦是如此,它們總在劇本的一筆之間。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那熟悉的地方又來了,但這次卻有所不同,阿奎利亞所在的仙境如今成為了一片廢墟,那棟木屋不知何時倒塌了下來,連溪水也變得渾濁起來,周圍的樹木全部都枯萎了,連她本人頭髮也變成了白色,看上去憔悴蒼老了許多。

“你...”小貓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位白髮女人:“阿奎利亞?不,你應該不是阿奎利亞,即便你們長得一模一樣....你究竟是誰?”

“想不到你還挺有眼力見兒,是啊,我是誰呢,誰知道呢,可能,我就是阿奎利亞呢。”她笑了起來:“不過看你這模樣,很明顯,我的計劃成功了呢。”

“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就是那個預言啊,很麻煩對吧?”她舉無輕重的語氣說:“當初福娜為了拯救凱德鎮的時候,和我見過一面,雖然犧牲了自己,但依舊被諸神簽訂了契約,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讓凱德鎮陷入永無止境的迴圈中,被困在外界無法察覺的緯度世界裡,當我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唉...這也太棘手了。”

“於是我將自己封閉在了這片虛無之地思考了許久,試圖從中找到漏洞,兩個世紀過去了,我才想出了那個...唯一的答案。”她坐在原來的庭院裡,手中端著杯青茶:“唯有騙過大自然,改寫劇本的結局,才能在預言發生的同時,拯救凱德鎮子民。”

小貓向前走了幾步:“到底是什麼答案...你看到了嗎?”他輕聲問道:“預言依舊發生了,已經死去了很多人。”

“災難總要有人犧牲的嘛。”她揚起嘴角似乎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至於這個答案,自然是你咯。”她轉過身看向那坍塌的木屋,此刻早已經腐敗殘缺:“我試圖從所有凱德鎮人民身上找到一絲答案與線索,這花費了我不少時間,但我卻發現,有個兩個人卻在諸神詛咒前,偷偷逃離了這裡,於是我找啊找,找了很久,才終於在二十一世紀的緯度中找到你父親。”

“不過可惜的是,他已經並非擁有純正凱德鎮的血脈,在經過幾代的洗練,他已經不足以破解預言,但你卻可以,你的出生年份以及屬性,恰好與初代統領為一天,雖然我不知道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機緣巧合,無異於你都是最佳人選。”她的語氣變得有絲激動:“於是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下一任水神,也就是你先前遇到的阿奎利亞,現任黃道十二宮水瓶座的執掌人。”

“預言一定會發生,因為在契約中,凱德鎮將經歷更為殘酷的災難,我很想知道這一任水神會如何解決。”她說:“不得不說她和我真的很像,她對你編寫了新的劇本,讓你成為了凱德鎮的統領,一旦諸神認可這個設定,他們從你身上看到了諸多不公與腐敗的生活,便會鬆懈於此,而後面一旦你犧牲,就會讓他們產生共鳴從而讓預言撤銷。”

“可是,為什麼這個劇本不能寫給柯拉克呢?”小貓幾乎紅了雙眼。

“因為...”阿奎利亞猶豫了片刻:“在歷史上,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呀,在預言發生的時候,她早已經死於那場災難中,而你如今所見,不過是在經歷他們一次次迴圈的過程罷了。”

“諸神不受時間與緯度的影響,因此他們作為觀戲者,時間自然一直停留在第三維度。”她深呼了口氣道:“要知道,你們那個緯度已經沒有這個地方存在了,連歷史上都毫無它的蹤跡,所以想要在當下找到一個與凱德鎮有關的人作為引子,可謂是下了我不少功夫。”

“在劇本的設定中,你原本會因為拯救一隻無辜的生命而犧牲自己,其實這樣的結局已經可以成立。”她按了按太陽穴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而周圍枯萎的樹葉似乎在她的這番言隨著微風論起頌歌舞:“但韓城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劇本一開始就寫好的結局,後面的事,想必你也都已經瞭解了。”

“我的一生多舛,原來是因為我一開始就只是個工具人嗎,可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預言還是發生了?”小貓質問著她,滿臉充斥著疑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預言的跡象已經開始漸漸消失了,只是可惜你看不到而已。”她說:“當初我將這個答案告訴給下一任阿奎利亞的時候,其實還有一個計劃,既然凱德鎮一開始是由我創造出來的自由城邦,那麼想要打破預言,就還需要一個步驟,畢竟想要騙過諸神,首先就要騙過自己。”

“其實你真的很了不起。”阿奎利亞笑了笑:“這二十多年來你經歷的一切,但凡你的意志有任何鬆懈,或者在抑鬱症期間你輕生了自己,凱德鎮都只會剩下最糟糕的結局。”

小貓嘆了口氣仰向星空,即便這個地方如今已經腐敗,但天上依舊是那麼美,似乎這些星辰永不會受到影響那樣,或者說,這些星星其實就是諸神留在世間用於監視人們的眼睛:“你說,還缺少一個最主要的步驟,也就是指,即便我犧牲了也無法完全洗刷掉凱德鎮人民的罪,關鍵是,你怎麼在拿到我這個引子的基礎上,拯救人們呢?”

“我想你應該有所察覺到了。”阿奎利亞解釋道:“在你們的世界,有許多虛無的地圖座標,百慕大,松山鎮,平聯國,以及著名的亞特蘭蒂斯,這些都是不存在於你們現在社會,卻人盡皆知的地方,而凱德鎮一樣如此,它曾經在歷史上出現過,而我是這片土地最初的人類。”

“災難發生以後,我意外成為了守護這片土地的神明,但我天生嚮往著自由之真理,只是那時候,這只是一片領土而已,凱德鎮是我後來為它取的名字,但是這也同時違反了自然法律,這讓我的力量幾乎耗盡,於是我只能將自己封閉在緯度的空間裡不被諸神有所察覺,但為了避免凱德鎮出現腐敗,我讓心地善良的福娜接管了那裡。”

“世事無絕對,可惜我低估了諸神的審判心理,他們在福娜與他們簽訂契約的同時,新仇舊恨,同時設下了這戲劇性的一幕,那場一定會發生的預言,而這片土地也因此消失在了世界地圖上,但我作為原罪,想要徹底打破預言,就必須解鈴還須繫鈴人。”

“但在時間的河流中,我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完成這件事,你也知道,神明的力量取決於人民的信仰,凱德鎮的子民已經在預言發生的時候就都死了,也就是說,我已經沒有任何人能給予我能力來執行這件事,不過現在好了,你在這裡,這下總該知道了吧,其實...你的出現,就是為了讓我恢復力量,然後成為殺死水神的引子。”

“什麼...”小貓瞬間瞳孔放大了起來,顯然他被這一答案驚無鶴群了。

“畢竟,你也是我的子民呀,我可不是那種看著你在世間受苦,自己卻心安理得享受的傢伙啊。”阿奎利亞全程都保持笑臉,但此刻,她的那種笑容卻充滿了慈愛與母愛:“在你每次遭受不公的時候,你內心的人格就會多出來一個,而這些人格都信仰著我,你甚至創造了花綺玲那樣的人物出來,在這二十年裡,我的工作,則是潛伏在你的腦海中與你細語,幫助你創造更多的人格出來,從中不斷累積自己的力量。”

“這些力量都被我積累了下來,一部分留給了下一任水瓶座,一部分留給了世間,創造了女巫與占星師,而剩下的....則用於今日死刑的執行,也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大自然的原諒,打破對凱德鎮的格局,讓它重新浮現在世間。”

“所以說...”小貓的聲音逐漸抽泣起來:“其實一開始要犧牲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寶瓶座的守護者,水神阿奎利亞麼....可是,你也是這片土地的神明,神不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嗎?”

“嗯哼...”阿奎利亞忽然捂著嘴笑道:“你知道為什麼世間有如此多的諸神嗎?其實他們曾經也是普通人呀,神只是一個稱呼,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那可能只有一位吧,在過去的幾萬年間,人類對種族之間的稱呼顯得不盡如意,他們將厲害的人奉為統領,皇帝,自己的王,而駕馭這一切之上地位的,便是神職,而神職又與人民的信仰有關,因此被人們認為神都是皆有無限力量的眷屬,事實上,這只是歷史中誤判的一個過程而已。”

“畢竟,大自然有自己的律法與秩序,我們即便作為神明,那也是在大自然之下的子民呀,打破了秩序,接受大自然的審判,這才是我們神明應該去做的事,就像在你們的世界,無論多高地位的人犯了錯,總會有秩序來平衡這一切,律法不行,那便人民來,人民不行,那便讓大自然來結束。”

“現在,無論是你,還是我,亦或者所有的凱德鎮子民,承載的這份罪都已經太久太久了....”

阿奎利亞轉過了身,看向身後的一片廢墟,她的頭髮雜亂無章直到臀部,一席雪白色的細腰裹裙,看上去是那麼優雅而理性,這是她最後一次揚起嘴角在表達愉悅了,或許,水瓶座的人亦是如此,他們總能在越悲哀的情況下,表現出無所謂又開心的模樣。

“看起來,審判的時間已經到了呢。”她背對著小貓說,殊不知一滴淚水從嘴角順著下巴落下:“我這個罪人,也準備謝幕了....”她的語氣顯得有絲停頓:“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面臨死亡,果然還是有些恐懼啊,或許....這就是神明與人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吧。”

小貓此時已經愣住了,他不知道應該要表達些什麼,不過這一切似乎已經被阿奎利亞察覺到了,她回過頭看向他:“....再見,小丁貓,感謝這二十年來你的所有付出,希望從今以後,你能夠獲取真正屬於你的自由,一個不會被命運所掌握的人生。”

她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孤獨的背影,赤著腳緩慢地朝著森林的深處走去,直到消失在大霧中,而留在原地的小貓早已經泣不成聲,他或許還沒能完全理解阿奎利亞的做法,即便這個劇本設計的如此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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