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狂熱粉絲
熟悉的口吻打消了祁芯懷疑他是副本詭異變成的念頭。
“祁芯小姐，一起嗎？”宗霆向她發起組隊邀請。
兩個人確實比一個人要安全，只要沒有內鬼機制，組隊是最好不過的，線索還能互相分享，加快進度。
祁芯猶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如果合作物件是宗霆，她寧願一個人行動。畢竟，他是人類官方勢力的人，和她是互相對立。
但，想到他是世界的氣運之子，跟在他身邊應該很快就能找出真相離開副本。而且，她還從他那探出官方勢力對小怪物們的情況。
所以，接下來她得小心一些。
略微思索，祁芯決定裝作不知道他的身份，繼續用之前的不冷不淡的態度對他。
“宗霆先生怎麼也在這？”
“到處逛的時候被拉進來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繼而眉眼微彎，笑著說：“本來還覺得很倒黴啊，現在看來，是幸運之神降臨。”
祁芯：？
少女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但莫名感覺他的話怪怪的，卻又哪裡說不出來奇怪。
於是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觀察著周邊情況，以防有漏網之魚，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你開心就好。”
“……”
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無視虛空中嘲笑的聲音，他努力想吸引少女的注意。
“我這裡有關於房東的線索，你要看嗎？”
祁芯如願看向了他。
送上門的線索不要白不要。作為交換，她把自已房內的資訊也告訴了他。
但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
宗霆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像剛練字的小孩寫的。
祁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許是神情太過明顯，他迅速反應過來，趕忙澄清解釋道：“不是我寫的！我來之前就有了！我的字才不會這麼醜！”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祁芯“嗯嗯”兩聲，敷衍完他就看回手上的線索：
【鑰匙先放你那裡，開門之前得先問情況，不是公寓的人不準入內。有事打電話。】
後面跟了一串鬼畫符似的數字。
她問道：“什麼鑰匙？”
宗霆從腰帶上解下一大串鑰匙。
祁芯接過鑰匙後想的第一件事——
奇怪，這麼多鑰匙，為什麼他下來的時候沒有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
祁芯默默對宗霆豎起了第二道警戒線。
一無所知的宗霆笑吟吟地回望她，真摯的眼神像個清澈單純的大學生。
“……”祁芯忽然噎住了，她轉而低頭翻看鑰匙，粗略掃了遍，1-6層的鑰匙都有。
她有些好奇，宗霆的身份牌和房東是什麼關係，怎麼會有這麼多鑰匙？
“公寓的鑰匙全在你這，你跟房東是什麼關係？”
男人託著下巴沉思了會，慢慢開口：“我是她妹妹的女兒的兒子的弟弟的爸爸的媽媽的姐姐的侄子的丈母孃的姐姐的兒子。”
祁芯：“？”
祁芯：“副本這麼跟你講的？”
她的聲音帶著深切的質疑和不信任，她覺得他在耍她。
宗霆點點頭，看他認真的神情，不像在開玩笑。
這就難倒祁芯了。
副本給出這麼彎彎繞繞的關係設定，難道是什麼線索嗎？
祁芯又問：“宗霆先生捋清楚了嗎？這複雜的人物關係。”
高大俊美的男人如小雞仔般上下點頭，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眨巴著眼，一副“快問我快問我”的表情。
祁芯：“……”
怎麼感覺他變了個人設？
祁芯熟練地換上哄孩子的語氣：“宗霆先生，居然搞明白了，好厲害呀，好聰明哦，請問是什麼呢？”
一米九幾的銀髮帥哥輕咳一聲，似是很耐受她的誇讚，略傲嬌地說：“還好還好，正常發揮。我是房東她兒子。”
？
祁芯：6
“分析出來一定花費了不少時間吧，宗霆先生。”
“沒有啊，她備註就是媽。”
“……”
祁芯不斷告誡自已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找線索要緊他是隊友他是氣運之子他很有用，勉強壓下了打人的衝動。
看著少女強忍怒氣的模樣，宗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平復好心情，祁芯跟他說了貓眼顏色的事。
他若有所思，看了眼那幾間特殊顏色的房間，然後說上樓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祁芯也是這麼打算，轉身往樓上走，因此錯過了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要不要告訴她，她看到是什麼呢？
宗霆想起他昨天剛看完的書籍——《如何讓女生喜歡你》，書裡說現在的女生很喜歡溫柔體貼又幽默風趣的男生。他已經把這個當成新人設。
所以，還是不說了，免得嚇到她。
這麼一想，他可真是體貼。
聽到他心聲的某個存在：【……】
兩人上到二樓，祁芯還惦記著貓眼顏色的事，探到貓眼處剛想觀察，被一隻大手擋住了視野。
手的主人說：“不好意思祁芯小姐，請原諒我的唐突，但是，你還是不要再看貓眼的好，你想知道什麼線索，我們直接開門進去吧。”
聽宗霆的話，祁芯第一反應是——門後面有什麼。不然他為什麼不讓你看？
後背發涼，她不敢深思，只好先轉移注意力，“直接開門進去，萬一觸發死亡機制怎麼辦？”
宗霆晃了晃手上大串的鑰匙，說：“找個藉口，我是房東的兒子，過來查水錶。”
莫名戳到祁芯的笑點了，她忍俊不禁，對他豎起大拇指表示贊同，男人哼笑一聲，找到鑰匙開啟了門。
厚重的窗簾遮擋了光線，就導致這片狹小的空間幽暗壓抑，安靜得可怕。
忽然，窗簾動了。半開的窗戶溜進一陣風，吹舞著雙層簾布，微亮的光線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這空無一人的房間看起來更詭譎了。
不過，也因此，祁芯得以看清房內的景象。
牆壁上密密麻麻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從拍攝角度來看，都是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偷拍。
而且，還都是照片裡的物件，都是同一個人。
低低束起垂落在肩頭處的黑髮有些獨特，他的髮尾是紅的，像是原先的髮色是紅色，只是鍍了一層黑色掩蓋，現在慢慢恢復原本的模樣。
許多照片裡的‘他’手裡不是拖著一本書，就是拿著試管進行實驗，架在眼窩處的單片眼鏡偶爾反光，擋住了他一邊的眼神，為他儒雅又疏離的氣質增添了一些神秘感。
部分照片裡，他罕見的外面沒有穿白風衣，黑色的立領修身襯衣套著一件量身定製的交襟無領短馬甲，文質彬彬得像油畫裡的紳士，俊美非凡。
有一張是他的正面照，鮮紅如血般的眼睛，冰冷蔑視，像是在看死物一般看著鏡頭。
“哼。”身邊的男人冷不丁發出響動，他抽出鑰匙，歪了歪頭。“這間沒有線索，走吧，去隔壁看看。”
祁芯看了眼房內的其他擺設，不是手辦就是抱枕，圖案全是那個男人。
屋主是什麼狂熱粉絲嗎？
怪嚇人的。
她順手關上門，跟著宗霆開啟了一間又一間緊閉的出租房。
清一色的內容讓祁芯陷入沉思。
這個副本的詭異是那個男人的私生飯嗎？
他們開啟的房間沒有一間是正常的擺設，不是牆壁貼滿他的海報和照片，就是被子床單全是印著那個男人。
忽地，走在前面的宗霆頓住，停下了步伐。
少女從他身後走出，看見了對面蓬頭垢面的‘人’。
還不等那個‘人’開口，宗霆搶先一步問道：“我看你有點面生，是這裡的住戶？”
那個‘人’慢慢抬起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嘴巴。
他微不可察的點頭，努動的嘴唇上下打顫，好似非常畏懼宗霆，沙啞如石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
“我是五樓的住戶，您是來要水電費嗎？能不能再寬限幾天，工資還沒發，實在是不好意思，可以再給我幾天時間嗎？”
這是觸發劇情了嗎？
宗霆沒有回他，扭頭看祁芯，捏著鼻子粗聲粗氣地說：“他看起來好髒啊，我不要跟這種人說話，姐，靠你了。”
他躲到少女身後，高大的身軀與他小鳥依人的動作形成辣眼的反差，祁芯拳頭硬了。
這隊友不要也罷。
要不是為了線索，她真的會被他惹生氣。
“你好，你是五樓幾號的住戶？”祁芯試著跟對面的住戶打探情報。
那個‘人’說：“506，那我的房租可以寬限幾天？”
居然是祁芯樓上的房間。
得到她想要的資訊後，她換上招牌笑容跟他打迂迴：“具體是幾天呢？這個得先問過房東，如果她要記賬可能會有點麻煩，能儘量就儘量哦，可以嗎？”
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宗霆都能感覺到對面的卡頓。
“那五天可以嗎？”
少女笑著一口否決：“不行呢，都快一個星期了，再短一些吧，三天怎麼樣？”
“三天嗎？”髒亂的住戶焦慮地咬起指甲，小聲嘀咕著什麼：“可是後天唐先生就回來了，我買了講座票，那我就只能明天和第三天出去賺錢了，但是這哪裡夠啊！”
祁芯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倒是見著他越來越煩躁，平庸的面容逐漸猙獰。
“不行不行！！完全不夠時間！！”他猛地抬頭，一改畏畏縮縮的樣子，死死盯住她，被劉海遮擋的雙眼赤紅，血絲爆起，像是進入了狂暴狀態，剛準備念臺詞，祁芯就跑了。
拽著宗霆往樓上跑。
詭異：？？？
我還沒念詞呢！！！
敬業的詭異揣著怒火追了上來。
祁芯見狀不妙，邊看鑰匙便上四樓。幸好鑰匙是一層一層分好隔開，她很快就找到了405。
開門，讓宗霆先進去，關門，上鎖， 一氣呵成。
默不作聲的男人冷不丁吭聲，語氣幽怨：“姐，為什麼不跟他正面幹？”
祁芯無視他的新稱呼，依舊是和善笑容：“你又不願意打，難道要我上嗎？你也好意思？”
“誰說我不願意？”
“這可是你自已說的，那你去吧。”腳步聲近在咫尺，她開啟門，示意宗霆出去。
後者不知道從哪變出雙刀，持著長刀跟追來的詭異打起來。
祁芯裝作替宗霆助威，嘴上說著“加油加油”，身子卻慢慢往樓道口移動。
趁他們沒注意到她，她藉著縫隙往樓上走，沒有要等宗霆的意思。
祁芯的目標很明確，去開506的房間。
其他房間不知道有沒有詭異在，但506詭異被宗霆牽制，那506就減少了一大半的隱患。
而且……
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已的言靈能力變強了，在遇到宗霆的時候。
不用再說出來，只要在心裡默唸就能具象化。
【我需要決定性的線索。】
拿到鑰匙後你就嘗試了下，一條只有她能看見的黑線蜿蜒攀爬，引領著她往某個方向走。
詭異出現時，黑線突然分裂，一條纏繞住詭異，另一條繼續往上走。
那時她就明白了，線索跟詭異有關。
飛快找到鑰匙，祁芯擰開門把手，刺眼的白光令她下意識抬起手護眼。
打完架的男人回頭，沒有發現同伴的身影。
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詭異說了她的行動後，宗霆哼笑一聲。
居然敢利用他。
……
……
“lucky！！看我找到了什麼！！”臉頰兩邊貼著一個粉色的愛心和“MOM”的字元的粉色少女揚起手中的照片，開心壞了。
她親暱地用臉蹭著冰冷的照片，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希希，你喜歡嗎？”半跪在她腿邊的墨髮青年一臉痴迷看著她。
似是沒有注意到男人炙熱的目光，少女滿意地點點頭，倨傲地揚起下巴。
“阿爾真棒，果然沒有浪費我的期待！讓你進到我們的維度獲得短暫能操控我的資格，真是最對的決定！阿爾，你不愧是我最忠心的僕人！！”
運氣對於人類而言，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意念。但誰能想到，有人抓住了它。
阿爾是個資料駭客。他利用從怪物維度裡得到對希希的掌控權，試著讓希希分出一點本源，接入他提前設定好的資料空間中，不斷嘗試讓那點特殊能量轉換成資料，成功後便引上了‘缺口’模式，讓這團最特殊的程式碼遊竄在龐大的資料網中，尋找著能填上缺口的另一道同源。
希希送給母親的幸運buff是被動性的，雖然無法做到讓她的母親天降橫財，心想事成，但是能透過周邊最優最好的情況達成她母親的需求，並且避開所有會倒黴的狀況。
阿爾聽了她的講述，才想試試能不能靠資料共聯，只要她的母親在網上留下過一點幸運buff的氣息，就能找到她。
“祁芯祁芯祁芯祁芯祁芯！！啊，可愛的媽咪！！”希希忍不住犯起，坐在長桌上發洩著她滿腔愛意。
阿爾寵溺地看著她，並奉上祁芯的資訊檔案。
希希接過檔案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他，“討厭鬼！！都說了媽咪的一切我要先看到！！”
阿爾被她罵了也毫不在意，指著自已的眼睛說：“我讓機械助手幫我自動匯出，裝訂的時候我也沒看，蒙著眼睛。”
希希半信半疑，隨即迫不及待開啟檔案，幸福地瀏覽起祁芯的資訊。
看到某處時，小臉皺巴成一團。
“啊，真幸運啊，這三個傢伙，居然這麼快就找到媽咪了，還能一直待在媽咪身邊。”
“不過他們是怎麼忍受得了彼此？媽咪的注意會被別人分走，如果是我最先遇到媽咪，我才不會跟任何人共享媽咪的愛。”
“我會把媽咪吃進本源，這樣，媽咪就是我一個人的啦！！”
希希嬌憨一笑，絲毫不在意自已說了多麼恐怖的話語。
阿爾一頓，“希希說的吃，是拆骨吃肉那種嗎？”
“對呀。”少女摸著照片上的女性，眼神迷離。“我又打不過其他人，只能用這種辦法佔有媽咪。就算媽咪身邊有這麼多人，只要哪天媽咪跟我共處，我就可以吃了媽咪。”
“阿爾，把你帶過來真的是明智之舉！！早知道就不去跟那個傻*，浪費我那麼時間！可惜沒把阿晝也帶進來。”
阿爾想起那個與自已截然相反的瘋子哥哥，默默上眼藥：“哥哥好像對造物主很感興趣，他來的話，不太好吧。”
希希拉下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對耶，他肯定會跟我搶媽咪，那幸好沒帶他。”
“不過，阿爾這次做得真的非常好，想要什麼獎勵呢？先說好，我愛全部只屬於媽咪，沒有多餘的分給你！”
“阿爾知道，阿爾也不敢妄想您對造物主的愛意，那是對您的愛的質疑。阿爾只想要一直待在希希身邊，可以嗎？”
希希晃悠著腦袋，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不行，你也是媽咪創造出來的，雖然你一直說只在意我，但是你見到媽咪後，就想跟我搶怎麼辦？那可是媽咪！我才不信你會不搶。”
阿爾無奈極了，他對造物主只有絕對的尊崇和敬仰，但他又不能反駁她，不然會惹深度母親控的她生氣。
“那您可以每天都給我發您的行蹤嗎？”
希希挑眉，她問：“你不是可以直接追蹤我的位置嗎？我說的是獎勵，你確定要這個？”
阿爾堅定地點頭。
希希聳聳肩，答應他古怪的要求。
人類可真奇怪，前一次的獎勵是想叫她真名，這一次的獎勵更無趣了，莫名其妙的，一次比一次沒用。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她也就答應了。
畢竟，找媽咪更重要~
希希火急火燎坐上了前往Y國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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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芯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漆黑如墨的天空下，燈火通明的商業街絢爛無比。
霓虹燈光的各式招牌作為照明工具，賽博和風系的近現代化建築，給她一種誤入遊戲的錯覺。
然而，面前繁華景象，沒有一個活物，安靜的總讓人覺得那些幽暗的角落藏著未知的危險，只敢往亮處走。
指引的黑線周身流動著細碎的星光，格外顯眼。祁芯跟著走的同時，在心中默唸一把防身的武器。
手上一沉，一把長刀憑空出現。刀身並不重還很鋒利，手感也非常輕盈，很適合女性。
她愛言靈！！
祁芯握緊刀柄，走進了黑線引領的便利店。
進去的瞬間，四周的景象扭曲了一瞬，外面從黑夜變成了白天，空蕩蕩的便利店也多了許多來往的人。
他們好似看不見她的存在，一個接一個與她擦肩而過，沒人驚訝擋在過道中間的她。
就像遊戲裡的劇情回憶。
祁芯的目光落在門外不遠處的大樹下的兩人身上。
有一個人好像是前面看到的那些照片裡的男人。
她湊了過去。
果不其然，還真是他。
祁芯仗著自已的透明性，直接站在兩人身邊偷聽他們的交談內容。
“……我真的意識到錯誤了，我該怎麼辦，唐先生？”
只有一個嘴巴的男NPC對著對面溫潤如玉的男人哭訴。
唐先生？祁芯想起備忘錄上唐先生的講座。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唐先生了。
唐先生推了下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
“抱歉，這件事我真的沒有辦法能幫到你。”他說這話的時候，那雙赤紅如鴿子血般的眼瞳逐漸深沉，站在旁邊的祁芯看得清清楚楚。
男NPC哭得更大聲了，唐先生有些無奈。
“不過你要是去自首，跟他家人自首，任由他們打罵，隨他們處置，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可是，你願意嗎？”
男NPC搖頭：“不願意，但是，如果您希望我去，我就會去！”
“呵呵，這是你的個人決定，我怎麼能左右。”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只是不小心失手殺了你的朋友，你也不是故意的。”
這一席話讓祁芯瞬間打了個寒顫，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的話太怪異了，好似真的在勸他不要自責，然而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在說“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好為難的”。
男NPC欣喜若狂，拉扯僵硬的肌肉咧開嘴角的樣子看上去有幾分滑稽：“我就知道您不會放棄我！我現在就去！！一定會在您的講座之前回來，請您等等我，唐先生！！”
“你要早點回來，去吧，注意安全。”
畫面在此處定格。
“咔嚓——”
四周像是裝了擴音器，四面八方都是按下快門的聲音，一張張照片組成一道似成年人般高的颶風，吸走了唐先生的影像。
祁芯後退幾步，用刀劃開了流動的風暴。
空間再次坍塌，她回到了便利店門口。
不同的是，便利店的店名燈牌熄滅了。
祁芯看著手上的拍立得照片。
壓抑的單色背景，中間不能稱之為人的異型生物。
這隻生物像是縫合許多肢體殘塊組合成的巨人觀屍體，身上凸起的鼓包表面覆著一層薄薄的皮膜，皮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膨脹。
非常噁心。
隱約間，她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哭泣、在哀怨、在憤怒、在怨恨，無數道聲音竊竊私語。
“我愛他……”
“他為什麼總要關心別人？為什麼不能只關心我……”
“我好愛他……為了他我能去死……”
“他為什麼總是那麼關心他的患者……”
“我生病了……他終於看我了……”
“只有生病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我愛他……”
“我砍下了我的手臂……我受傷了……”
“他今天來看我了嗎……”
“為什麼不要我們……你不是最在意你的病人嗎……”
彷彿詛咒般的囈語不斷汙染著祁芯的精神，她的胃在翻滾，心似是要跳出胸腔，血液逆行流淌，冰冷痠痛的肌肉以及強烈的噁心感，刺得她眼眶發紅。
祁芯閉上眼，斂去眼底的血紅，她在努力保持清醒，但那些煩人的囈語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紮在她的神經上。
她把唯一的力量放在握刀的手上，再睜開眼時，灰白的琉璃瞳閃爍著金色的亮光。
“閉嘴！！”
那雙眼睛宛如殿堂裡的神像，悲憫眾生的同時卻又空無一物。
『神之語：肅靜』
世界的主導權回到了原本的主人手上。
那一刻，萬物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