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的日子裡,路上的交通總是擁堵不堪,而且滿街的紅綠燈,打眼望過去,一片紅。
雨滴不斷在車玻璃上,雨刮器來回滑動,各種交織在一起的聲音,平添了幾分煩躁。
蒔瓦不滿的敲打方向盤,視線伸出,尋找佘岸的影子。
“佘岸!”蒔瓦看到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喊道。
佘岸正在和同學們說說笑笑。
“哎,佘岸,你那幅畫是真的好看,你讓你媽給你報個班學學唄。”
“對呀對呀,多好看啊!”不少人由衷讚歎。
佘岸應付不了這種彩虹屁亂吹的話,只能一一硬著頭皮接下。
蒔瓦:“佘岸!”
有人聽見喊聲,匆匆反應過來,對佘岸說:“佘岸,那是你媽嗎?”
佘岸回頭一看,便揮手告別衝向人群中。
“媽。”佘岸坐上車親親熱熱的喊上一聲,“今天你怎麼有時間來接我?”
“今天事情少,就來了。”
佘岸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媽,就是……我想報一個美術班。”
蒔瓦打斷他的話:“可以啊,不過你要想好。”
“報了名,就要堅持,聽見沒?”
佘岸想了一會,清楚後堅定的點點頭,說:“我會堅持的。”
蒔瓦透過後視鏡看清了佘岸眼裡的嚮往,滿意的說:“我會去安排人幫你報名的,不要太激動。”
“好的,媽。”
回到家後,佘拾海難得在家。
“爸!”佘岸驚喜的開口。
佘拾海淡淡看了一眼,說:“怎麼了,佘岸。”
蒔瓦牽過佘岸的手,站在佘拾海的對立面,冷眼瞧著他。
面對半月有餘未見的父親,佘岸無疑是激動的。
“爸,今天我………”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我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說吧。”
佘岸抿唇,沒了方才激動的心情。
佘拾海與蒔瓦兩人擦肩而過,佘岸回頭望他,就如以後的每一次期待,可惜的是佘拾海沒有回頭,期待也次次破滅,化作點點星光。
蒔瓦拍拍佘岸的腦袋,不輕不重剛剛好,溫聲道:“小佘,別管他說的什麼,今天我陪你。”
佘岸眉梢飛揚,笑起來亦是紅衣怒馬少年色。
“好嘞,媽。”
雨還在下著,窗外霧氣瀰漫,放眼望去,雨水如絲絲薄紗,矇住光亮,矇住世間所有。
彷彿一個虛無的黑白世界。
佘岸待在房間裡,蒔瓦坐在床邊,看佘岸創作藝術,要睡不睡。
佘岸著實不忍心,對蒔瓦說:“媽,你要不去睡覺吧………”
昏昏欲睡的蒔瓦瞬間清醒,看著兒子滿臉複雜的神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用了,我晚上還要回公司。”
“現在多陪陪你。”
佘岸笑了一聲,“好。”
蒔瓦一時驚訝,心裡感慨:我這兒子一笑不知道得勾走多少小姑娘的魂啊!
正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鈴聲響了,蒔瓦看了一眼,皺眉想:佘拾海?他怎麼和我打電話了?
蒔瓦對佘岸說:“小佘,我接個電話。”
蒔瓦頓了幾秒又說:“不是公司的事,是你爸。”
佘岸原本像委屈小貓,現又一臉驚喜。
真是把情緒掛在臉上。
蒔瓦退到門後,輕輕把門關上,因為她不確定會不會和佘拾海吵起來。
反正別讓小佘聽見。
其實,蒔瓦和佘拾海不常吵架,但佘岸漸漸長大,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間沒有感情,蒔瓦並不想在佘岸面前爭吵,讓佘岸不相愛的父母又添上一層爭吵。
“怎麼了嗎,佘總。”
“………蒔瓦,爸出車禍了,比較嚴重。”
“你去看一下,我在公司抽不出身。”
“佘老爺子出車禍了?!”
“嗯,你先去人民醫院籤個字。”
蒔瓦想到什麼,冷哼一聲:“佘總都不去看一下嗎?”
“沒時間。”
接著便傳來了結束通話的“嘟嘟”聲。
蒔瓦腦子亂成一麻,深呼一口氣,把門開出一條縫,放緩聲音對佘岸說:“小佘,媽有事……不能陪你了………”
佘岸畫畫的手一頓,沒抬頭說:“好。”
蒔瓦看出佘岸傷心了,但她沒時間安慰了,拉起外套就走了。
“騙子。”
蒔瓦關門的一剎,佘岸吐出兩個字。
雨漸漸的小了,層層雲霧射出一抹淡淡的陽光,如上天的恩賜。
佘岸看入了迷,說:“明天是個好天氣。”
與此同時,一名出車禍的老爺子進了手術室。
蒔瓦看著手術的人進了一批又一批,心底的擔憂更深了。
“情況不容樂觀。”
蒔瓦看著窗外的雨逐漸變小,霧氣漸散。
心裡為佘老爺子祈禱:佘老爺子啊,你可得好好的,不然小佘怎麼辦啊?
蒔瓦對佘老爺子沒有多大的感情,那一絲親近也是建立在佘岸身上的。
在那之前蒔瓦甚至沒有見過佘岸一眼。
手術進行了三小時,最後等來了醫生的一句“節哀順變”。
當真是……天不遂人願啊!
這時佘拾海才匆匆趕來,看見蒔瓦垂眸的模樣,已知結果。
佘拾海走到她身邊說了句:“準備好後事吧。”
蒔瓦一下子清醒,冷笑一聲:“那是你爸,親生的!你問都不問一句嗎?”
佘拾海依舊神情淡漠,沒有絲毫愧疚的樣子。
蒔瓦放棄了指責,畢竟佘拾海也不在意。
“佘老爺子為什麼要過來。”
雖然蒔瓦已經猜到了原因但她還是存留一絲僥倖。
“來看佘岸。”
終於蒔瓦憋不住了,抹了把眼淚跑到樓下。
果然,果然就是這樣……怎麼辦,小佘知道了怎麼辦……
蒔瓦無助的想。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無力。
佘岸也不知怎麼的打來電話。
蒔瓦洗了洗鼻子,調整好狀態,接了電話。
“媽?”
“怎麼了,小佘。”
佘岸疑惑皺眉,輕聲問道:“媽,你聲音怎麼有點啞,不舒服嗎?”
蒔瓦急忙否認:“沒有,可能是風太大了,你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沒,就是雨下大了,要不要我來接你?”
蒔瓦此時才注意到雨又下了起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一首哀樂。
“不用,太晚了。”話出口,已有些哽咽。
“媽?媽!你怎麼了,怎麼像哭了,我來接你吧。”
“不用,我待會回公司。”蒔瓦說完,就掛了電話。
雨下的更大了,行人也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佘岸拉開窗簾,深秋的夜晚,冷風微涼,濃重的夜霧和在一起,勾勒出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