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節是什麼課。”
“體育課。”
任芊覺得自己上課上的頭暈眼花,走兩步就能骨折。
下一節是體育,教室裡的人跑了一半,都在操場上提前集合。
端泗因杜達上週五表白的事就一直躲著她。
此時她正和佘岸,何盛走在走廊上,準備下樓上體育課。
三人剛走到樓梯口,便被人擋住了去路。
佘岸也見到了他此生最不想見到的人。
簡刃從樓梯拐角處上來,站在三人眼前。
佘岸瞳孔猛縮,恐懼浮上心頭,下意識驅使自己向後跑去,本能反應的想要逃離,腦海被恐懼包圍。
何盛看了一眼簡刃,眼疾手快的將佘岸抓進懷裡。
何盛輕聲哄著佘岸,可佘岸仍是止不住的顫抖。
端泗看這情景,雖不清楚佘岸怎麼了,但也對罪魁禍首簡刃升起了一絲防備。
簡刃對此沒有任何不滿和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仍是笑吟吟的看著緊張的何盛,顫抖的佘岸與一臉防備的端泗。
他雖是笑著,若不仔細看看,或許會覺得他溫文儒雅,但仔細觀察又會覺得他的笑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興奮和嫉妒。
佘岸想要直起身,但腿一軟又跌了回去。
簡刃的聲音從佘岸身後傳進耳裡,佘岸雖沒有看他,但依然怕的厲害,垂在身側的手一直在發顫。
何盛自然是注意到了,輕輕將佘岸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裡,用哄小孩子似的口氣:“別怕。”
佘岸抖得更厲害了,隱忍的啜泣聲就連端泗也聽見了。
簡刃饒有興致的看著,對著佘岸說:“好久不見啊,佘岸。”
他說話的語調上揚,聲音溫和,但佘岸聽見這句話如同回到當年的噩夢。
佘岸激動起來,把何盛輕推在一邊,撕心裂肺的衝簡刃喊:“滾!”
這一喊,在場的其餘三人都愣住了,簡刃都沒想到佘岸會是這副模樣。
簡刃哈哈笑出聲,但笑聲又戛然而止,端泗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冷冷說道:“叫你滾。”
簡刃顯然不甘心,但佘岸那一聲吼,許多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裡。
佘岸髮絲稍顯凌亂,垂著頭,眼神空洞的看著地面。
他著實沒想到會再次遇見這人。
佘岸心亂如麻,想到那些人異樣的眼光他就不敢抬頭,他是真受不住了。
在他以為自己孤身一人獨在黑暗時,何盛抱住了他往樓下走。
端泗看看那些圍觀的群眾,眨眼說道:“是個秘密,不要傳出去。”
端泗作為常年年級第二的人多少還是有話語權的,不少迷弟迷妹點頭答應。
何盛走在前頭,柔聲道:“佘岸,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佘岸搖搖頭說:“沒事,上課去。”
端泗走在後頭,嘆口氣,由此景而抒情:“一對小情侶啊。”
剛到操場,蘇斯就跑了過來,本是想說佘岸的桃花剛剛來找他了,但看三人心情不太好又閉了嘴。
*
上完體育課,佘岸稱身體不適向王社請了假,回到宿舍。
於是導致何盛茶不思飯不想。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下課放學,何盛歡天喜地的回到宿舍,卻發現佘岸把燈關了。
何盛想:佘佘該不會睡著了吧?
何盛躡手躡腳的進了宿舍,關門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就怕一個不小心,吵醒了佘岸。
不過佘岸睡得很熟。
何盛走到佘岸床邊,周圍很黑,顯得宿舍裡更是安靜到瘮人。
“放開!”佘岸微弱顫抖的聲音傳來。
何盛輕輕揉了揉佘岸的額頭,想:不會做噩夢了吧?
確實如此,但這不僅僅是噩夢,更是多年前不堪的過往。
而他原本將這份不堪早早埋藏在記憶的深處,順著時間慢慢結痂,可當初的罪魁禍首再次出現在自己視線裡。
傷疤變得猙獰,時間也不再是最好的良藥,更像是在傷口上撒鹽。
當初的痛苦猶如潮水般湧進腦海,化成夢,再次讓他跌入虛無的泥潭。
夢中充斥著許多嘈雜的聲音。
引人注目的是在小巷子的深處,有一群人圍著佘岸,為首的人便是簡刃。
此時的佘岸小了很多,坐在地上,身上的傷不少,眉眼中沒有不甘憤怒,唯有一片空洞,沒有生機,如潮浪消散後的死寂。
簡刃蹲下身子,手裡拿著一把小刀,在他眼前把玩。
佘岸看著鋒利的刀刃,沒有懼怕,出奇的冷靜。
簡刃見佘岸這副樣子很不滿,一腳踢向頭部,居高臨下,罵道:“佘岸,你不是很能耐嗎?知道我為什麼看不慣你嗎?因為你賤,自恃清高,從來都是一副看不起別人的樣子!”
“不就是成績好點嗎?初中還被稱學神,就你這樣,狗都不如,你就是一個廢物,做什麼都是錯的。”
簡刃越說越瘋狂,面目猙獰,看到佘岸這副神色淡然的模樣,更是恨不得把他捅死。
佘岸早已麻木,對這些話沒有什麼感受。
“你爺爺,你媽,都是你害死的!”
佘岸聽著簡刃這句話,死寂般的心突然猛地一震,他激動起來,搶過那把刀刺向腹部,霎時間,一群人落荒而逃。
唯有佘岸失了氣力,躺在地上,空洞的看著暗藍色的天空,感受著血液的流失,將近死亡的快感與痛感。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血緩緩流出,畫面忽的散了,又揉成一團,白茫茫的。
佘岸依然睡著,方才夢到的場景,他依然記得,是高一那年期末考剛考完便被簡刃一群人堵住了。
那次也是最後一次,後來,就是他轉到誓慧高中了。
也是沒想到,才過半學期便冤家路窄的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