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別騙我，她就是一個普通到極致的農村女人，根本不可能會什麼御廚的祖傳廚藝！”於勝利咬牙切齒的不願意接受現實，眼神裡卻帶著絲絲的乞求，希望得到於招娣的否定。
賭徒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曾經有一手好牌，卻打得稀爛，沒有從中撈到任何好處，這會要了他的命。
但於招娣不給他任何希望，冷冷一笑，“我不是天才，不可能無師自通，就能做出滷味配方。奶奶跟我說，她原本想教你，但你只要聽到做菜，就在家大發脾氣，有一次差點把廚房燒了，她就知道，祖傳的這些手藝，這輩子都不要指望你。”
“啊！啊！你別說了！”於勝利眼睛瞪得更大，眼球裡充滿血絲，彷彿要隨時爆炸，整個人都在抓狂。
他想起來了，在他十多歲的時候，就喜歡在外面亂混，被學校開除了，他媽媽倒是也沒罵他，還說教他一門手藝，以後當個廚師，至少餓不死。
他一聽這麼沒出息，完全沒搭理的就出了門，後來他媽媽老是說老是說，還準備了各種食材，拖著他進廚房，逼著他學廚藝，他一怒之下，把廚房砸了，還拿著打火機，說要是再逼他，他就燒了廚房。
他只記得自己贏了，媽媽紅著眼眶承諾，再也不逼他。他得意洋洋的離開了廚房去跟人賭錢，身後媽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收拾地上骯髒不堪的食材。
他也記起來了，他不管在外面打牌打到多晚回家，灶臺上總會留有他一份飯，他再怎麼討厭那個破落的家，再討厭那個無能的媽媽，可那份飯，他照舊會吃。
他本以為自己是光顧著打牌一天沒吃飯，太餓才會覺得飯菜好吃，原來，是媽媽的廚藝本就高超。
“我聽說這個滷味配方值至少百萬，對嗎？你這輩子，見過這麼多錢嗎？”於招娣臉上滿布霜冷，“一皮箱一皮箱的錢，靠著奶奶留給我的手藝就能換來，這些錢，本應該屬於你。但是，現在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是你爸，你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於勝利梗著脖子，惱火的看著於招娣。
“你氣死奶奶的時候，可想過有今天？她是活活被你氣死的，我要是能氣死你，會非常高興。至於爸，我早就當爸已經死了，因為你不配！”於招娣捏起拳頭，臉上在笑，眼底卻滿是淚光，一顆顆的淚珠子掉在地上。
於勝利像鬥敗的公雞，嘴唇蠕動，喉嚨裡喘著粗氣，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神裡一絲光也沒有了。
“搭把手，讓他出來。”陳旭覺得差不多了，喊了熊大鵬一嘴，兩人用鐵鍬把於勝利從土裡挖了出來，扶到一旁。
於勝利虛弱的站起身，沒有拍身上的泥土，抬腿就往外走，走幾步摔在地上，但又爬起來走，如此反覆，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走出了工廠的大門，整個過程，沒有回頭看一眼。
不知道是沒有顏面再看於招娣，還是急於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於招娣倔強的抹乾眼淚，長長的吐了口氣，彷彿這輩子對那個男人積攢的怨氣，在這一刻全部傾吐了出來。
“沒事了，招娣。”陳旭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好累，想回家了。”於招娣輕聲說。
“好，我們回家。”陳旭點頭，將招娣攔腰抱起，他知道她走不動了，剛才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的腳在顫抖，身軀搖搖欲墜。
爾後，他看向刀子，“刀哥，這次太感謝你了，回頭我再請你喝酒。”
“嗨，舉手之勞。”小刀笑了笑，目光卻看了眼靠在陳旭懷裡的於招娣，“你照顧好她就行，我跟大鵬也是弟兄，咱們來日方長。”
陳旭帶著招娣走了。
“刀子，你自己回，我跟他們一塊回去了。”熊大鵬準備跟上去。
小刀拉住他，“等會兒的吧，有事跟你聊。”
“聊什麼啊？還要我請頓酒？”熊大鵬嘴上雖然這麼說，腳步倒是停了下來。
“你就不好奇，陳旭怎麼會認識我嗎？”刀子白了他一眼。
“對哦，我好像沒介紹過，他就叫了你名字。”熊大鵬才察覺過來，“你們怎麼會認識？”
“我跟他打過架。”刀子說。
“你們結過仇？”熊大鵬愣了愣，“提前說好，別讓我站隊，不然我會很為難，你們的仇你們自己解決，別扯上我。”
“讓你站個雞毛隊，早化解了。他已經賠了我們一筆錢。”刀子說。
熊大鵬眼睛眨了眨，很快透過刀子的言辭，明白了一些事情，“賠了你們一筆錢？意思是，他一個人打了你一幫人？然後，你們還打輸了？”
“草。”刀子揉了把臉，十分沒面子，“我就不該提這事。”
“你說你們就這點戰鬥力，還混雞毛社會！烏合之眾！”熊大鵬冷笑著揶揄，不過他倒是也非常清楚，陳旭打架確實是把好手。
“你歇會兒吧，我要跟你聊的，不是這件事，總之那事情早過去了，後面也還有幾次接觸。”刀子捏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其實我是想打聽下，陳旭那店子，到底什麼收益情況啊？用的滷味配方竟然是御廚傳下來的，價值百萬，這以後賺的錢恐怕真是要用麻袋裝……”
“你想幹嘛？”熊大鵬眸子斂了斂，“搶劫要殺頭的，別怪我沒提醒你。”
“搶你妹……”刀子說，“現在不就一個店子，能有多少現金，我犯得著搶他嗎?再說了，這什麼年頭了，賺錢都用腦子，直接搶劫那是下流套路。”
“那你就有屁直接放嘛，究竟想幹嘛。”熊大鵬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其實他也是開玩笑，刀子雖然混社會，但搶劫這種蠢事是不可能幹的。
“今天你問那死老頭的問題，我也跟著認真思考了下，其實我還是有人生追求的，沒活得那麼渾渾噩噩，只是苦於沒有正經門道，才被迫幹著現在的營生，但凡有個能賺錢，又不違法的事幹，我也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刀子認真的說。
“接下來一步，我們會開分店，擴大規模，不過陳旭願不願意接納你，這個我做不了主，得看他的意思。”熊大鵬算聽明白了。
“那我懂了。”刀子點點頭。
“你要真想跟我們一起幹，還是趕緊把身上一堆的屁事了結乾淨，回頭清清爽爽的入夥，成功率高。”熊大鵬又補充一句。
“得令！”刀子挑下眉頭，腦海裡卻不由自主的盤旋著於招娣的身影。
他一直以來不相信世上有一見鍾情，但今天，他信了。
無論從哪個方面，於招娣的模樣，行事風格，就好像完全按照他想要的妻子長的。
這麼說吧，在見到於招娣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老婆孩子熱炕頭這件事。
但這會兒，妻子這個詞，在他腦海裡有了非常具體的形象。
就是於招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