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浮生把箱子快要揭開的剎那，我將手先一步壓了上去。
“林先生，不管裡面多少錢，對我都沒用，咱們就別把場面整得太難堪了。”我沒有半分遲疑，很堅定的說道。
想用錢來收買我勸林虹回去，也太把我看扁了。
再說了，我要真的拿了這錢，林虹肯定也瞧不起我。
“不是錢。”林浮生看了我一眼，嘴角忍不住浮起一點點笑意，差點沒笑出來。
“真不是？”我很尷尬，訕訕的縮回手。
“真不是。”林浮生肯定的點頭。
幸好客廳就我跟他兩個人，不然這就鬧大笑話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嘛，一般電影裡不都這麼演，為了讓兩個相愛的青年男女分開，女方或者男方家裡總會有長輩拿一大筆錢來，勸人離開，或者就砸錢讓人滾。
很多人終究是經受不住金錢的誘惑，於是在感情裡選擇了背叛。
沒想到這個林浮生，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氣氛有點古怪，我只好不做聲了。
林浮生再次開啟了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堆的檔案資料。
“這是林虹跟顧亦廷的婚約副本。”林浮生說道。
我沉著眉頭看向那堆紙張，之前林虹跟我提到她有婚約的時候，我以為所謂的婚約，就一個口頭約定，類似兩家的長輩之間相互交好，定下的娃娃親，跟說笑似的，可以認也可以不認，沒想到整得這麼正式。
可以想見的是，林虹如果要擺脫婚約，違約要付出的代價，已經寫在了這裡面。
“婚約上已經寫好了，一旦林虹毀約，顧家將會找林家要求鉅額賠償，而這個賠償，是林虹，甚至整個林家根本承擔不起的，或者說，從一開始，這種賠償價碼，就是為了杜絕林虹毀約而存在的。”林浮生直言不諱。
我感到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你們林家，把林虹到底當什麼了？從一開始就好定了，要把她賣掉嗎？”
可以想見的是，既然需要鉅額賠償，想必，林家已經在這份婚約上，獲得了很多的利益，否則顧家應該做不到這樣強勢。
林虹小時候被親舅舅綁架，父母就不願意掏錢贖回，幸好親舅舅並沒加害林虹，自己選擇了自殺。
這件事，已經給林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創傷，人格分裂都跑出來了。
沒想到，現在竟然把林虹當商品一樣的買賣。
這哪是什麼婚約，真的就是賣身契。
林虹出生在這樣的家族裡，哪能開心地起來，活到現在，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一想到這些，我心口處壓上了一塊石頭，喘不上來氣，特別難受。
“不是賣掉，也並非利益往來，而是林家欠顧家一份很大的債，林虹既然是林家的人，那麼她有責任，也有義務來承擔。”林浮生很認真的說，“當然了，說得更直白點，這份債就是林虹自己小時候欠下的。”
“哪怕是為了還債，也不一定就是拿她終身幸福去還吧，林虹現在明顯不同意，所以這份婚約，應該是她不知情或者不懂事的時候，林顧兩傢俬自簽訂的，一廂情願逼著她嫁過去，是不是對她太不公平了！”我說。
無論林虹欠了多大的債，她可以想辦法用自己的方式去償還，怎麼就一定要剝奪她的終身幸福才行呢。
“顧亦廷癱瘓了，是林虹做的。”林浮生輕輕嘆口氣，一字一頓的說。
我背脊莫名一冷，緊張的捏住了手指，卻說不出話來。
我跟林浮生雖然不熟，但好歹之前打過一次交道，總體來說，人還挺有涵養，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我，更何況，我還能找林虹求證。
所以他說的這點，應該是真的。
我沒想到，林虹欠顧家的債，是這樣的。
“林虹自小性格就比較內向，七歲那年，遭遇了一次很大的事故，自那之後，性格越加孤僻，常常一個人躲在書房裡，連學也無法去上。林顧兩家一向交好，顧亦廷比林虹大兩歲，自小也就熟識，於是常來林家陪伴她，林虹因此也開朗活潑了許多，大約林虹八歲那年，有天他們在一塊玩耍的時候，林虹將顧亦廷推進了游泳池，那天游泳池剛好換水，裡面被抽乾了，雖然也就一米多高，但顧亦廷運氣實在不好，摔斷了脊椎，哪怕在林顧兩家這樣的財力支撐治療下，還是無法治好，這一輩子，再沒有站起來的可能。”林浮生說。
我呆坐在沙發上，渾身泛著冷。
那場很大的事故，想必就是林虹被綁架的那件事。
自那之後，林虹也跟我說過，她變得渾渾噩噩的，很長時間都緩不過來，七七這個人格，也就是那時候開始出現的。
以她那種刁蠻任性的個性，加上初次見她時，她恨不得把我推下山去的那種行為，我可以肯定，推顧亦廷下游泳池的，是七七。
只是，七七也是林虹的一部分，所以，這份債，肯定要算在林虹頭上。
“顧亦廷是顧家長子，而且智商很高，學習能力極強，教他任何事情，一學就會，觸類旁通，屬於真正的天才級人物，顧家認為他以後能帶領顧家走向更大的輝煌，但林虹的這一推，讓一切成為了泡影，毀掉了顧家的大好未來。”林浮生說，“因此，哪怕林家付出天價賠償，都不足以填平顧家的恨意，本以為從此林顧兩家會鬥個你死我活，顧家卻提出了一個建議，只要林虹長大後，嫁給顧亦廷，照顧他一輩子，這事便作罷。”
我捏著腦門，連氣也喘不順了。
她的婚約，原來是這麼來的。
已經不是面子不面子，或者公平不公平的事了，而是，林虹如果毀約，顧家肯定要把這份壓了十幾年的傷子之恨發洩出來。
林虹，勢必是首當其衝的承擔者，站在林虹身邊的我，當然也逃不掉。
我不知道顧家因為憤怒會對林虹做什麼，或者林家為了家族的利益，又會對她做什麼，因為這種大家族離我的生活太遙遠了，我唯一知道的是，林浮生先前說的那句話，算說得委婉。
林虹失去林家的庇護，在顧家面前是一隻小螞蟻，我，則連小螞蟻都算不上。
而且，他們絕不會輕而易舉的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