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轉過身，抿著唇，含著一絲絲的笑，看著陳旭。
陳旭皺了皺眉，也對應著露出笑來，下意識的摸自己的臉，“怎麼了，鬍子扎疼了你了嗎？”
林虹搖搖頭，頓了好一會兒，“陳旭……”
聽到林虹喊自己的全名，陳旭怔了怔，知道林虹接下來的話，會很認真。
“如果我們到此為止……”林虹突然哽咽了。
陳旭輕嘆了一聲，“這一天終於還是要來了嗎？其實，跟你在一起的這麼多天，我一直患得患失，壓力也很大，我經常在想，如果不揹負你這個負擔，輕裝上陣，我的生活可能過得特別舒服。”
林虹唇咬得更緊。
她的唇哪怕不塗口紅也很紅，這樣咬著，嘴唇顏色更深了幾分。
“現在我有了滷味店，還有一家土菜館馬上開業，不出一年，我一定能在湘南市買車買房，可即便這樣，又能怎樣呢，還是娶不起你，但反過來，如果放棄你，我娶個門當戶對點的女孩子，這小日子，肯定美得很。”陳旭繼續說著。
林虹的心很疼，第一次她分辨不出陳旭到底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回應。
她以前總能輕鬆看透他，身在局中後，當局者迷了。
她何嘗不知道，陳旭跟她在一起的壓力，哪怕她並不在乎他的出身，可她很清楚，他不可能不在乎。
一年之前，在銷售公司時的陳旭，為一日三餐，為晚上有睡覺的地方而努力，還犯不上拼命。
而現在，他在為他倆的未來，拼命。
她能很清晰的感知到，他壓抑在心底的疲憊。
特別是來胡創業家的路上，他的強顏歡笑，還有那些話語裡不經意表露出來的對胡創業命運的唏噓。
他早把自己放在了胡創業當年的處境上了。
“我們到此，就分道揚鑣吧，在這裡做這個決定，是最合適的時機，因為我已經看到了我們的結局，我不想有一天，我們的女兒，也跟笑笑一樣……我也不想像胡叔一樣，二十年活在痛苦裡……”陳旭仰頭，摸了下眼角。
在陳旭的話裡得到印證，林虹莫名的有些惱火，“你真的這麼想？”
陳旭點點頭。
林虹心口堵得發慌。
那句到此為止的話，前面加了如果的好嗎？
結果倒好，這傢伙唧唧歪歪一大堆，她難道不知道這些嗎，但她只是想聽到他直接拒絕，強勢的拒絕！
吻她，堵住她小小的不安就行了！
“也許，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林虹將火氣壓了下去，嚅囁著說，“就，就到此為止，對你對我都好，長痛不如短痛……”
陳旭看著她這幅模樣，聳著肩膀笑。
“你輕鬆了是嗎，終於擺脫我了，這麼高興！”林虹真想咬他一口。
話說出口，才意識到這只是屬於女朋友才有資格的嬌嗔。
但她似乎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我只是發現，原來你也有這麼傻的時候。”陳旭無奈的笑，“本以為你早做好了不計一切代價，也要跟我在一起的打算呢。結果反倒是受了外界一點影響，你就扛不住了。”
“你剛才說的這些，確實很有道理，而且思路清晰，一看就想了挺久了，你老實說，是不是每天睜開眼睛，就在想著跟我分手了會更輕鬆這件事？”林虹非常確定，剛才陳旭那番話是玩笑話，是在逗她，所以很快找回了女朋友的感覺。
“關於未來，我的確想了很多，甚至想了很多種結局，但不包括我的世界沒有你的那些。”陳旭說。
林虹舒坦了點。
“有段時間，我特別在意我們的家庭背景，以及我倆之間其他方面的差距，特別是物質條件這塊，我的確想透過努力奮鬥，去縮短甚至抹平這些，想必你也是知道我承受著這些，剛才才會突然冒出那麼一句到此為止，打算放過我，讓我過得輕鬆點。”
“但說實話，哪怕我娶的是門當戶對的女孩，也照樣輕鬆不了，你看李昌盛，不也天天苦哈哈的為了跟雲甜甜的未來奮鬥嘛，這就是生而為人該承擔的東西，至於胡叔的這些往事，的確容易讓我往自己身上套，可那又怎樣，痛苦也好，遺憾也罷，也不過是人生的一種經歷。
“相反，我相信，他從來沒後悔過跟笑笑的媽媽在一起過，假如他在年輕時，因為畏懼沒有去牽笑笑媽媽的手，才會是這輩子最大的痛苦和遺憾。所以，你別反而有了負擔，我真的還好，完全扛得住命運給予我的一切，甚至熱血沸騰。”陳旭說。
“我才沒那麼偉大，純粹只是看看你的反應，但哪怕你真的就放棄了，走出這裡就跟我分道揚鑣，我都會死纏著你不放手，你要想去過輕鬆的日子，去找別的女朋友，我百分百會破壞，哪怕你找個女孩子閃婚了，我也會去勾引你，當然咯，我覺得你失去我了，你以後很難幸福，畢竟品嚐過我這種層次的女人，別的女人很難再能帶給你很美好的滋味……”林虹輕笑。
其實，陳旭說得對，她不是沒想過，放過他。
她早就知道，陳旭跟她在一起，會很累。
可她哪捨得他不在她身邊。
“……”陳旭被她的放肆，攪得腦袋發懵。
完全不想吃午飯，只想趕緊帶著眼前這妖孽回出租房是怎麼回事。
“開飯了。”笑笑走過來。
“虹寶，我們要在這吃飯嗎？”陳旭看向林虹。
“為什麼不，胡叔的廚藝你不想嚐嚐嗎？”林虹對陳旭那點小心思，還是能夠準確的拿捏，故意裝作不知。
“我們該做的都做完了，就讓人家父女倆好好吃頓飯唄，我們回家，自己炒飯吃……”陳旭口乾舌燥的說。
甚至把身心交流的暗語“炒飯”直接用上了。
方才一大通相互告白，正是情緒高漲的時刻，想必大白天的能有更美好的滋味……
“好香啊，別說，我真餓了。”林虹卻直接走向了餐桌。
陳旭只得悶悶的跟上去。
餐桌上，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
有幾道菜一看就火候過了頭，燒糊了，但陳旭覺得這未必是胡創業的真實廚藝水平，很可能是太激動，或者跟笑笑聊天去了，忘了關注火候。
“我們一起喝點。”胡創業從房裡拿出一個一看就有了點歷史的酒瓶，“這瓶酒，我存了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