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擔心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就這一套採暖產品，正品和山寨貨之間，價格相差至少兩千，價格相差這麼大，可顯而知，山寨貨的品質幾乎是沒有任何保障，屬於虛有其表的殘次貨。
孫老師家裡，客廳，主臥，客臥，這種採暖產品，都得裝一臺，算下來，在產品上，他們能足足白賺六千塊。
並且問題還不單單在價格上，據我瞭解，這個山寨品牌具有很大的安全隱患，說是有不少人操作不當，導致燙傷。
看著這山寨品，剛才還跟我有說有笑的黎耀跟洪坤，在我眼裡瞬間變得面目可憎，這兩個傢伙，果真是敢掙黑心錢。
但我不能當面戳穿他們，畢竟我是中間人，孫老師和嶽老師對我非常信任，才會接受我的建議，找黎耀來安裝，我當面上去讓他換貨，肯定會讓孫老師覺得我很不靠譜。
另外，我也還得在公司幹下去，當著客戶的面指出產品的問題，可謂是徹底的跟黎耀撕破臉皮，回頭，我一定討不到什麼好處。
不說別的，萬一以後我簽了單，公司派的施工人員是黎耀或洪坤呢，他們隨便給我在安裝質量上做點手腳，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一時間，我左右為難。
在我猶豫之際，孫老師和嶽老師分辨不出採暖產品的好壞，還熱心的在旁邊幫著調整安裝的角度，積極參與進了施工安裝的過程，這更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黎哥，你這個型號是不是出貨的時候拿錯了？”我走上前去，佯裝盯著產品標識看了看，“孫老師和嶽老師兩位年紀比較大了，天寒地凍的怕冷，功率需要大一點才行。”
“小陳說得對，我們老兩口確實怕冷，黎師傅，你這產品的功率應該沒問題吧？”孫老師一聽我這麼說，跟黎耀確認道。
“沒問題，這功率妥妥的。”洪坤咋咋呼呼的說，“北方零下三十幾度的天氣，都用這款，效果非常棒。”
“呵呵，洪哥，你別瞎說，孫老師學識淵博，還不知道北方用集中供暖，根本不用這種家庭供暖。”我知道洪坤不傻，知道我在找藉口阻止安裝進行，但我已經開了口，勢必就得阻止下來。
“哎，我說你小子多讀幾年書了不起了？讀那麼多書有用嗎，還不照樣跟我一家公司上班。”洪坤詞彙量少得可憐，老拿同樣一句話懟我。
孫老師沒聽出我跟洪坤在較勁，跟嶽老師對視一眼，樂呵呵的笑，多半以為我跟洪坤關係很好，在彼此開玩笑損人。
“小陳，功率的事不用擔心，我肯定會給孫老師除錯好，保證冬天暖暖和和，我做了十幾年，知道該怎麼做事。而且，孫老師的錢都給我了，那就是對我的信任，我不可能只圖賺錢，不把事做好。”黎耀掃了我一眼，眼神不善，透著幾分警告。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黎耀竟然已經收了款了。
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讓我別在這搗蛋，畢竟錢都收了，他是不可能再吐出來的。
“嗨，有黎師傅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小陳啊，也得虧你，幫我介紹黎師傅這麼靠譜的人，你們忙著，我去買菜，你嶽阿姨呢，去做飯，待會兒忙完了，一起吃個家常便飯，你們可別推辭。”孫老師很高興的說。
孫老師說完，跟嶽老師交代了下，提著一個布料購物袋出門買菜去了。
客廳裡只剩下我跟黎耀還有洪坤三人。
洪坤是個沉不住氣的人，見孫老師和嶽老師離開視線，上前就揪住了我的衣領，低沉著呵斥，“你小子腦子有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算盤，怎麼著，這會兒良心發現，想換產品？”
我見他把話說破，冷冷的看著他，“你嘴巴很臭，能不能離我遠點？”
洪坤臉色一變，手上用力，將我的衣領抓得更緊些，“我看你是找打。”
“洪坤，別多事。”黎耀輕聲說，“過來辦正事。”
完全沒有要跟我多話的意思。
洪坤很聽黎耀的話，將我推開，回去幫忙做安裝。
“黎哥，我能理解你們做私單是為賺錢，可他們兩個老人家，家裡裝這種山寨產品，很容易受傷的。”我有些語重心長。
“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黎耀根本沒看我，背對著我，手上做著活，說道，“慢慢你就習慣了。”
“我不要我的那一份提成，你們給換質量好點的產品，行不行？”我堅持。
幫黎耀介紹一個私單，作為介紹人，能有一千多提成，如果我不要，他們倆拿著這一千多分一分，一人能有五百多，哪怕換真產品，這一單仍然有得賺。
“呵呵。”黎耀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聽昌盛說你缺錢用，現在看來，你窮是活該。想賺快錢，臨到頭了，又端架子，自視清高，你這種人，活該窮一輩子，知道嗎？”
對於他的嘲諷，我不爽，卻只能忍著，“黎哥，其他的沒有我參與的事，無論你們怎麼做，我管不上也管不著，這一次我身在其中，是真的接受不來。我知道你煩我這種腦筋轉不過彎的軸人，但難纏的也是我這種人，對吧，咱們用不著把事鬧得太僵。”
“黎哥，我看這小子是皮癢，欠頓揍，揍一頓就什麼都想明白了。”洪坤作勢又要衝上來，目露兇光。
“洪坤。”黎耀拉住他，“行了，把產品搬走，下午換別的產品過來。”
洪坤瞪了我兩眼，恨得牙癢癢，“小子，斷人財路是要遭報應的，曉得吧。”
說完，還是很聽話的把採暖產品往紙裝箱裡放。
“謝謝黎哥。”我沒理他，鬆了口氣，連聲向黎耀道謝。
雖然低聲下氣一點，好歹這事算圓滿解決。
兩人搬著東西出門，嶽老師聽到開門聲，從廚房出來，問我，“他們怎麼走了？”
“剛我跟他們商量了下，確實覺得功率可能有點問題，回公司換功率更適宜的過來。”我說。
“真是麻煩你們了。”嶽老師很過意不去的說。
“多跑一趟的事。”我說。
等到黎耀和洪坤搬了質量好的產品過來，安裝好之後，測試了採暖效果不錯，我才離開孫老師和嶽老師家。
雖說跟黎耀鬧得不太愉快，更沒賺到一分錢，好歹我良心甚安，問心無愧。
也透過這一次事情，我覺得自己確實沒辦法靠私單賺錢，操作方式太不適合我。
不過我本以為這事到此了了，沒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剛下班走到公司樓下，洪坤氣勢洶洶的衝上來，二話不說，對我一拳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