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喜悅和希冀在這一刻被悉數澆滅。
顧景年看著遲語嫣的眼睛，發覺她眼底沒什麼情緒，彷彿蒙著一層濃濃的霧，叫人看不懂她在想什麼。
顧景年心頭的那道經久無法癒合的傷口彷彿再次開始汩汩流血，“所以，你告訴我這個，是因為孩子已經知道，知道我是——”
他沒能繼續說下去。
顧景年知道，在遲語嫣心裡，自己恐怕沒有這個資格，做孩子的父親。
“是，她知道。”遲語嫣聲音很輕，“從孩子懂事起，我一直告訴她，她的父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不能夠回來見她。”
“為了讓她感覺自己有一份完整的父愛，每年她生日的時候，我都會仿照你的字跡和口吻，給她寫信，祝她生日快樂。”
遲語嫣說著，似有歉意的停頓片刻，“我知道這樣借你名義不太好，尤其是在你還不知情的前提下，但是小鈺畢竟有你的血脈，我不可能憑空為她捏造一個父親出來。”
小鈺……顧景年在心裡緩緩的重複這個名字，只覺得心裡酸脹不已，似是有了希望，卻又有無盡的悲傷。
“小鈺，是哪個‘yu’？”顧景年自己都沒察覺，他眸底帶上了焦急和期盼。
遲語嫣頓了頓，“銘鈺的鈺，全名叫沈鈺，是個很可愛聰明的女孩兒。”
顧景年的眼眶發熱。
半晌，顧景年問道：“你讓她，跟沈姓？”
看到遲語嫣似有蹙眉，顧景年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好奇，為什麼，沒讓孩子跟你的姓？”
“因為我現在叫沈嫣，而且如果沒有沈家人，小鈺是不可能出生的。沈家人將她視如己出，全然當做沈家的孩子去疼愛，我沒道理不讓她姓沈。”
顧景年的手一點點收緊。
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只是很難過。
他到底，錯過了多少？
遲語嫣知道顧景年這會兒心情複雜，她給顧景年時間緩和。
半晌後，遲語嫣才繼續道：“小鈺知道你的存在，家裡有人說漏了嘴，孩子上了心——她很想見你，很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原本，我是不打算讓小鈺知道你的存在的。”
“但是我覺得，我不能瞞著她。所以我告訴了她真相，而且，也同意了她來見你的請求。”
顧景年心頭猛跳，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遲語嫣，“你是說——我可以跟她見面？”
“對，你可以，說起來，這是你的權利。”遲語嫣說著，眸光幽深了幾分，話語之中也帶上了些許說不出的警告意味。
“但是顧景年，如果你生出了帶走小鈺的想法，我絕不可能同意。”
遲語嫣心裡也是十分的忐忑。
雖然如今的顧景年看起來滿懷愧疚和不安，他跟自己說話的時候，態度甚至有些卑微。
但是遲語嫣還是不想冒這個險。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慢慢成型。
“所以，在你去見她之前，我希望你能籤一份協議。”
顧景年已經預想到幾分，但還是問道：“什麼協議？”
“自願放棄撫養權的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