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生氣了。

如果,只是大侄子景沅生氣,那還好說,可是,景沅,他大小是個皇帝,他生氣了,能幹的混賬事兒就很多。

景沅為什麼會生氣呢?那是因為他悄悄地來了,不帶一絲聲音,沒人通報,也沒有腳步聲,等我和林晚注意到他站在我們面前的時候,他已經頭頂冒煙了。

我和林晚可沒做什麼,只是捱得很近,興高采烈地討論如何把火藥的威力搞大。

林晚這孩子也沒想太多,見他阿沅哥哥面色不虞,還問了句:“何急有?(是有什麼急事嗎?)”

“既見帝,汝皆不行禮乎?(見到皇帝,你們都不行禮的嗎?)”景沅神情倨傲。

一向小心翼翼、以保命為主線任務的我立刻站了起來,向皇帝行了禮。

見我如此,林晚也意識到了景沅的異樣,緊接著也站起身,拜見了皇帝。

“林相無事為乎?(宰相你沒事兒幹嗎?)”在主位,也就是我剛剛坐的矮凳上坐下後,景沅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晚。

“林相待為藥引。(林相在等著做藥引子。)”我知道此時幫林晚說話效果不好,但是,姐姐我就是見不得託公報私。

景沅看向我,半晌兒,嘴裡蹦出一句:“太妃氣色佳,藥效之,藥引子也?(太妃您這氣色很好啊,是藥起效了,還是因為藥引子啊?)”

跟我這兒陰陽怪氣的,我能慣著他?

“林相,勞煩視藥煎何如?(林相,麻煩您幫我去看看我的藥熬得如何了。)”我對林晚說。

林晚知趣地告退。

等林晚一走,我一巴掌拍在了景沅的後背上,也不管景沅聽不聽得懂,就是一頓普通話輸出:“你小子滿腦子都是些什麼啊?是不是內分泌失調啊?你覺得好的就擔心有人跟你搶,是嗎?人家林晚滿腦子都是你的江山,你的天下,你的百年基業!你自己呢?吃這個的醋,吃那個的醋,吃不完的醋。我現在是你嬸嬸,還不是你媳婦呢,你少管我!太妃的事兒,你少管!”

我還想著繼續輸出的,可是,景沅望著我的那雙大眼睛裡泛著淚花,看起來,可憐得不得了。

這事兒,不是他挑起來的嗎?怎麼,他還成受害者了?

何老師我教書多年,所教過的學生中,因為我而哭的孩子那是寥寥無幾。現在呢,就這麼幾天的功夫,景沅在我面前流淚的次數都要超過在我面前流淚的學生的人次了。這不是造孽嘛!

我從腰中摸出手絹,想著收拾收拾現場。沒想到,景沅這孩子抓住了我幫他擦眼淚的手,然後,將我拉進了他的懷裡。

坐在皇帝的大腿上,這經歷,好刺激,好不真實……

愛,是有生理反應的,景沅的愛,我,感受到了,想著從他的腿上下去,無奈景沅他抱得緊啊!

“陛下,讓,讓我下去。”我緊張得都磕巴了。

“曏者,阿姊開心之狀,使沅兒妒。(剛才,姐姐你開心的樣子,讓我嫉妒。)”景沅滿眼的委屈,就像,就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似的。

太妃我,翻了一個高階大氣上檔次的白眼,捏了捏景沅的奶膘,沒好氣兒地對他說:“曏者,與林晚考火藥以威尤大。餘猶為心,為汝社稷多存世數年也。林晚親近吾自為君故,猶須吾學也。其意汝,趣汝之社稷,而汝者,妒其與吾近。餘不能與君明正,與相明正?君在情前,志不能亡也。(剛才,我和林晚在研究如何讓火藥的威力更大,我們這麼操心,還不是為了讓你的江山能夠多存續幾年!林晚樂於和我親近,還不是因為你的關係,當然了,還可能是因為我的學識。他在意你,在意你的江山,你倒好,嫉妒他和我走得近。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和皇帝在一起,就能和宰相在一起了?在愛情面前,腦子也不能丟。)”

“阿姊,為沅兒不得意於林晚而怒乎?(姐姐,你在因為我對林晚態度不好而生氣嗎?)”景沅問道。

“醋缸!”我為什麼要跟一個戀愛腦講道理啊!人生無壓力,只要肯放棄。

景沅大概不知道“醋缸”是什麼意思,他頂多知道“吃醋”是什麼意思,就見他眨著呆萌的大眼睛,想不明白我為何會這樣說他。

“你怎麼這麼愛吃醋啊!”就當我在自言自語,懶得想這話用文言文怎麼說。

“阿姊,沅兒欲取汝。(姐姐,我想娶你。)”景沅說。

我捏了捏眉心,這事兒,可不好解決啊!我這太妃怎麼改嫁新帝啊!

關鍵時刻,安娘顯身手!

“娘娘,服藥之時,凡為藥效,不可誤也。(娘娘,吃藥的時間到了,為了達到最大的藥效,可不能誤了時間。)”就聽安娘扯著嗓子在殿外喊道。

“進。”就聽景沅喊道。

我,再次嘗試從景沅的腿上下去,未果。

成何體統啊!

於是,送藥進來的安娘和準備給藥加藥引子的林晚,眼睜睜地目睹我被景沅“挾持”在他的腿上。

見安娘平靜地將藥碗放在了茶几上,見林晚平靜地將自己的鮮血滴進了藥碗裡,我只能感嘆,這兩位,都是見到大場面的人。

景沅讓安娘將藥碗拿給自己,他,要親自餵我。

我抬手阻止,說:“以碗與吾,一口飲之。(把碗給我,我一口乾了它。)”

“阿姊真乃女中豪傑。”景沅說。

我三十歲了,自己喝藥還會被誇……

安娘,幫我試了一口藥,然後,將藥碗端給了我。

從安娘手裡接過藥碗,我一仰脖,就把藥幹了。必須一口悶啊!這藥又不好喝,不需要慢慢品嚐,完全沒有必要慢慢品嚐。

然後,我得到了安孃的一塊兒冰糖。

“退下。”景沅說道。

安娘,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來,林晚,倒是掙扎了一下,就聽他說:“臣須留觀。(臣需要留下來觀察一下娘娘服藥後的狀態。)”

“有孤則可。(有我在就可以了。)”說著,景沅揮了揮手。

皇帝攆你了,你還不走?於是,安娘和林晚都退了出去。

“甘乎?(甜嗎?)”景沅問我。

“吾口之糖耶?甘。(我嘴裡的糖嗎?甜。)”這個時候,我沒想那麼多,以為這只是景沅的沒話找話。

“沅兒欲嘗之。(我想嚐嚐。)”說著,景沅這傢伙的嘴就衝我來了。

我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老大,嘗試,用眼神嚇退這破孩子。

景沅,一口親在了我捂著自己嘴的手背上,笑道:“甘。”

哭笑不得……

“阿姊笑,欲快於心。(姐姐你笑了,笑得賞心悅目。)”景沅說道。

“莫抱吾。(別抱我了。)”我說,自然,沒敢鬆開捂著我嘴的手。

“阿!姊!”景沅撒嬌道。

我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有幾個姐妹能架得住皇帝小哥哥跟自己撒嬌啊,還一口一個姐姐地叫。

“叫!多叫叫!說不定,你錦墨阿姊的魂兒,能被你叫回來!”我只能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隨時提醒燥熱的自己:景沅,他喜歡的女人是謝錦墨,他懷裡緊緊抱著的是錦墨的肉身,眼睛含情脈脈望著的是錦墨,嘴裡甜甜喊著的是錦墨,想親的人,是錦墨。

“慧文阿姊。”景沅說道。

“喊我作甚?”我的態度有些不好。

“醋缸。”景沅笑道。

醋缸?說我嗎?這孩子不學好啊!我抬手就捶。

“吾乃知之,醋缸,此非好言也。(我就知道,醋缸,不是什麼好話。)”景沅笑了,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景沅這破孩子,你說他好的不學,跟我這兒學了一堆糟粕,身為一名小學老師,我很慚愧,甚至,有一些惱羞成怒。

“慧文阿姊毋怒,沅兒頑皮。(姐姐不要生氣,是我頑皮了。)”笑過之後,景沅開始哄我。

我的嘴,已經撅到天上去了。

“安娘事既辦矣,沅兒於代州覓一官宦人家,夫婦膝下有二子,無女,甚願收太妃媵婢為女,並願備妝送嫁。(安孃的事情已經開始辦理了,我在代州找了戶官宦人家,老夫婦膝下有兩子,無女,非常願意收太妃的陪嫁丫鬟做養女,並願意給安娘準備嫁妝送她出嫁。)”景沅懂事的時候是真懂事,知道姐姐我喜歡聽些什麼。

“那,那,安娘可謂是有了父母,又多了兩個兄弟!還是,官宦人家!”我高興地捶了捶景沅的肩膀。

“安娘何謂說?(安娘有什麼意見嗎?)”景沅問道。

“安娘無異議,但恐吾左右無貼心者。(安娘她對此沒有異議,只是擔心我身邊沒有貼心的人。)”我說。

“勞煩阿姊告之,其患也,孤念之。沅兒左右無親心喚婢,然,林晚有一知根知底,性純良姊,不日,即入宮,與安娘學。待安娘婚嫁,即有代顧之者。(還要麻煩姐姐你告訴安娘,她憂心的,皇帝我考慮到了。我身邊沒有貼心的喚婢,但是,林晚有一位知根知底、生性純良的患難姐姐,不日,她就會進宮,跟安娘學習,等安娘嫁人了,就有人接替她照顧你了。)”景沅說道。

“爾等慮之甚備也!然,林晚送其姊入宮,此姊以往,為之奈何?後數年,覓一人代之乎?(你們考慮得很周到啊!不過,林晚把自己的姐姐送進宮來,那這位姐姐此後的人生怎麼辦啊?等過幾年,再找人替換她嗎?)”我不由得操心起林晚姐姐的人生來,畢竟,在宮裡當宮女的生活不太可能會比在宰相府裡當宰相的姐姐舒服。突然,我想起一件事兒,那就是,林晚不是北燕六皇子嗎?他的姐姐,是公主啊!

“翠喜阿姊,林晚初入江湖時救之,其異姓阿姊也。翠喜阿姊今孤身一人,無親無友,惟識吾及林晚。林晚不須顧,翠喜阿姊閒來無事,無事則胡思亂想,豈念進顧卿,亦是伴兒,若夫以後事,復言之。(這位翠喜姐,在林晚闖蕩江湖的時候搭救過他,算是他的異姓姐姐。翠喜姐目前孤身一人,除了我和林晚,無親無友,林晚不需要人照顧,她也就閒著無事,沒事兒做就會胡思亂想,我們就想著讓她進宮來照顧你,你們也好有個伴兒,至於以後的事兒,從長計議吧!)”景沅看透了我的心思,不等我問出口,他直接幫我解惑了。

“進宮誤翠喜阿姊婚。(進宮耽誤翠喜阿姊的婚姻大事。)”我說。

“翠喜阿姊與夫和離,為其子產時難,致不復生,子又夭,不願再嫁,適亦入,聞顧存沅兒意者,甚願入宮。(翠喜阿姊和其夫和離,因為她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導致不能再生,孩子也夭折了,她不願再嫁,剛好也符合進宮的條件,聽說是照顧我的心上人,非常願意進宮。)”景沅說道。

我聽明白了,這位翠喜阿姊人生不易啊!於是,我對景沅說:“阿晚與其姊皆善,善待之。(阿晚和他姐姐都是善良的人,待他們好一些。)”

“皆依慧文阿姊。(都聽慧文姐姐的。)”景沅笑道。

可能是我坐在景沅腿上坐得還算是舒服,而且,景沅做的事兒也讓我舒心,於是,我也就不掙扎了,踏實坐著。

“沅兒知慧文阿姊不負食,然,餘請庖宰,即為汝鄉之庖,另求梓匠役人,為汝制糕餅。袍作多,首飾催工期。慧文阿姊何求,必與沅兒提,不然,此為汝摧社稷,意無所與!(我知道慧文阿姊你不挑食,但是,我依然讓人找了北燕的廚子,也就是你家鄉的廚子進宮來給你做飯,又找了幾個手藝精湛的點心師傅給你做點心。你的新衣服也會多做一些,相配套的首飾也在趕工。慧文阿姊你有什麼要求,一定要跟我提,要不然,這為你打下的江山,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景沅說道。

慧文阿姊……

我掐了一把景沅的奶膘,說:“慧文阿姊知汝心意,吾,甚悅。(慧文姐姐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很高興。)”

景沅,笑了,嘴上唸叨著:“喜則善,喜則善,但汝歡悅,一切皆可。(高興就好,高興就好,只要你高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就在我差點兒融入“寵妃”這個角色的時候,就聽高公公在殿外說道:“陛下,大長和國師殿外聽宣。”

大長和國師?那不是錦墨的竹馬嗎?

“我,何慧文,不認識他。”我立刻把自己摘乾淨,關鍵是,我是真的不認識錦墨的竹馬。

景沅笑了,他抓起我的手,拿到嘴邊親了親,說:“沅兒須臾歸,慧文阿姊勿念。(我很快就會回來,姐姐不要惦念我。)”

“阿姊社稷,皆仰汝矣!(姐姐我的江山,全仰仗你了!)”說著,我拍了拍景沅的肩膀。

景沅,抱著我站了起來,在將我輕輕地放在他身下的矮凳上之後,他俯身,吻了一下我的臉頰,然後,連跑帶顛地跑了。

從他的後腦勺都能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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