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

江春和跟在衒機司隊伍末,趁午膳時往河邊取水,恰逢幾名樂安郡王府的長隨亦在不遠處,她正想避讓,卻冷不丁從他們口中聽得“世子妃”三字,不由得掩在樹後,仔細聽了一二。

只聽其中一個腰間懸蟒皮鞭得得意道:“日後咱們郡王府是誰當家還說不準呢,你們啊若有機會,還是得巴結巴結那兩位蘭姑娘!”

“你這話什麼意思?再過幾日世子就要與世子妃拜堂成親了,這可是御賜的親事,怎麼也輪不到那兩個騎在世子妃上頭啊。”

另一人不解反問,方說罷,那蟒皮鞭長隨便嗤笑一聲。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咱們世子以後約莫不會去世子妃房中了,這女子若不得夫君恩寵,哪裡說得上話!”

“你怎麼知道世子不去呢?你可別誆咱們!”

“我當然知道了!我告訴你啊,昨夜世子就去瞧過世子妃了,你猜怎麼著?世子呆了還沒一會的功夫就出來了,出來時那面色難看得很,直說那般醜女髒了眼睛!”

蟒皮鞭長隨全然忘了昨日自已拍馬溜鬚的醜樣,只覺得如此羞辱從前只能遠遠跪著瞧一眼的高門貴女無比舒爽,越發放肆道:

“我聽說啊,咱們這位世子妃之所以賢惠之名遠揚,便是因貌醜無顏,身材幹癟不說,嘴巴像那豬大腸一般,只能宣揚品行了!品行能讓男人有興致不成?世子爺喜歡的是尋芳樓青姑娘那樣的美人兒,世子妃可差……”

“哎呦,我的腰!”

蟒皮鞭長隨說到一半,整個人突然像只蝦般縮成一團,軟倒在地上疼的哀嚎半天。

一顆尖銳石子砸的他直不起腰,那石子險些嵌進他的皮肉中,可見扔之人用了極大的力道。

等其他長隨將他扶起來,已找不到究竟是誰動手。

始作俑者自然是江春和。

直到回到隊伍,她仍舊不大高興。

她一貫笑盈盈的,甚少有這般黑臉模樣,沈郅一見就有了數,令盧歸山等人後退,問道:“又聽到了什麼?”

江春和當即批露了那些長隨的無禮冒犯。

“他們實在無禮,莫說根本就沒見過安姑娘,只要見了安姑娘的都不覺得難看!相反,她可溫柔了!”

“要嫁到這樣的地方,真是苦了安姑娘。”江春和越發不待見那位樂安世子,初見時人模狗樣的,哪想到背地裡就是這樣沒品的傢伙。

這樣的人,即便身份再尊貴,也不配一個好妻子!

沈郅並未搭腔。

他知道這世子在樂安郡做慣了土霸王,是不滿聯姻受制的。不過比起男歡女愛,他想得更深,不知這究竟是世子爛泥扶不上牆,還是郡王授意。

江春和腹誹了好一會,見恩公也不吭聲,噌地爬起來,決定等會與盧大人同行。

盧大人愛極了自已的妻女,最恨這等負心寡情之輩,他定能與自已同仇敵愾。

沈郅瞥了眼江春和離開的方向,眉心蹙了蹙,還是扭頭喚來樊樓,冷聲道:“去方才江春和取水之處瞧瞧,是誰散播流言,藐視皇恩,一應按律處置。”

……

夜間,蕭寰身邊便有一名長隨突發惡疾,暴斃而亡,那條蟒皮鞭兜兜轉轉,又落到另一名與芳蘭頗有交情的長隨手中。

只是雖有遏制,但蕭寰就是個嘴上沒把門的,惡言終究還是傳到了安佳期這兒來。

安國公府眾人這才知曉那日樂安世子強闖小姐馬車,又惡言相向之事,一時間人人怒意難忍,可這樁婚事是國公與夫人求太后求來的,聖旨之下,不管那世子再如何混賬,如今也反悔不得了。

她們只得儘量安慰小姐,想法子令小姐開心些。

安佳期確實有些失落,畢竟這未來的夫君幾乎已沒了什麼指望。但她經過兩日的冷靜思索,如今已淡然許多。

車到山前必有路,聖旨是枷鎖,卻也是一道保障。

“你們怎的比我還喪氣?既是賜婚,我便是唯一的世子妃,是世子的正妻,又是太后娘娘親封的縣主,他不會不碰我的。”

說罷,她揮揮手令侍女們起身,藉著日光將手中那葫蘆木雕打磨平整,直到葫蘆周身圓潤光滑,方將其以手帕包裹,放入盒中。

“後日便要到達郡王府,可吉日還需再等兩日,彼時我要暫居別莊,約莫是見不到小江大人了。香檀,待晚間歇息,你把這個送給小江大人,她做的糖漬青梅清爽甜脆,不似府裡做的全是糊塗,用後我覺得舒適許多。”

香檀哎一聲,待到晚間儀仗隊休息時,便捧著盒子去尋江春和。

也不知究竟是否碰巧,每每香檀來尋她時,總是沈郅在屏風後處理信件之時,安佳期交代轉達的謝辭一字不落被他聽去。

江春和捧著葫蘆木雕打量,上頭還有福祿壽三字,正瞧著,頭頂驀地襲來一片陰影,一隻手越過她取走了葫蘆。

沈郅猜到了安佳期的意思,她亦認為世子是個糊塗的,此舉,正是透過他向少帝表忠心。

他眸光晦暗地轉了轉葫蘆,見江春和一直盯著,便還了回去,涼涼道:“她倒是很喜歡你。”

“那當然,我就是很討喜的!”江春和一邊收起,一邊繼續道:“而且安姑娘是個好人,昨日我和盧大人說的時候,他亦如此認為!”

“反正那個樂安世子能娶到安姑娘,就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分,盧大人說……”

沈郅聽著她倒豆子般誇讚安佳期與盧歸山,彷彿將這二人視作同伴,眸色一點點變冷。

送嫁這一路上她的行動,他皆看在眼裡,同誰都是一副笑臉,像出遊般快樂似的。不過是一個葫蘆,不過是附和她幾句話,她便覺得這天底下都是良善人了?

身懷秘密,也敢如此心大?不知怎的,沈郅心頭無端湧上一股鬱氣。

或許那是一種深處黑暗久了,也想摧毀乍然闖入身邊那抹光亮的毀滅欲。

驀地,他出聲打斷了江春和。

“你很信任盧僉事?”

“是呀,當初若非盧僉事引薦,我怎能到恩公你身邊呢?”江春和不作他想,很實誠的回答了沈郅,“盧大人是個老饕,我們雖然年紀差得多,但很合得來。”

頓了頓,她忽然扭頭觀察了四周,壓低了聲道:“恩公,我知道樊樓是霍相派到你身邊的,所以更信任盧大人一些!”

她解釋的認真,沈郅好似聽見了笑話,嘴角彎起一抹譏諷的笑。

“你知道樊樓是霍相的人,那你可知,盧歸山他是陛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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