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真的窮困,還是賣名邀直,顧菀都不感興趣。

她來這裡,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咚咚咚”幾聲門響之後,烏木包銅的大門開啟,露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警惕的看著顧菀,沒有說話。

“在下是天工坊的掌櫃,應你家小姐之請,來府中送禮物。”顧菀笑盈盈的施禮,似乎對老嫗的不善視而不見。

“進來吧。”那老嫗四處瞅了幾眼,做賊似的開啟了門,側身邀了顧菀進門後,又彷彿急著殺人埋屍似的,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顧菀略微有些錯愕,但也沒有太吃驚,只是回過神來,看著院內,卻也不由得感嘆什麼叫別有洞天。

這宅子外面極其樸素,但內裡卻極其講究,一草一木都不是凡品,甚至連腳下的石子路,都是顆顆飽滿滾圓,大小色澤一致,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撲就。

顧菀眼毒,也是富貴窩裡長大的,就這麼一掃,對今天要做的事情,也就有幾把握了。

**

“什麼破規矩,官不修衙也就罷了,這兒已經買下來了,為什麼不讓我重新裝修!我這輩子還沒住過這麼爛的地方呢。”

沈家雖然精緻,但畢竟佔地面積不大。顧菀和老嫗沒有走幾步,就到了小姐的閨房外。還沒來得及通傳,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女子生氣的抱怨,頓時停下了腳步。

顧菀略微感覺到尷尬,看了一眼帶路的老嫗,老嫗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像是對牆角樹上的某隻鳥產生了極大興趣,一動不動的盯著,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得,也一樣裝木頭吧。顧菀很快了悟,安靜的站在那裡,看著日頭從花窗上慢慢移過,留下斑駁的倒影。

“爹爹不是說不準您修,只是京中不比老家,咱們又不是拔尖的,若搶了風頭招致禍事怎麼辦?您且安心幾年,等爹爹再升升,有了大宅子,那是愛怎麼修就怎麼修。”一個溫和的女聲半是撒嬌的勸慰著,聽著便是那只有一面之緣的董俏薇。

“怎麼就招致禍事了?”發脾氣的中年女宣告顯火氣小了很多,猶自不服氣的嘟囔。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董俏薇笑著繼續勸慰,脾氣極好,“你若真想裝,那不如在城南再買個小宅,充當爹爹沐修所用?”

“也不是不行……”

兩人的聲音逐漸小去,等過了好一會熱,才聽到一陣佩環叮噹,丫鬟婆子們簇擁著一位婦人從左邊走出去了,顧菀才被邀請進門。

“不好意思,原本平日是無事的,沒想到我娘會忽然來,所以才耽誤了一些時間。”董俏薇見顧菀來,立刻親親熱熱的走上來,拉著她的手走到了桌邊,頗為殷勤的道歉。

“無妨,原本就是我不該不請自來的。”顧菀笑了笑坐下,“是我不對。”

不用特意看,只是室內的暖香氣味,就讓她知道這位京兆尹老爺身家頗豐。

“剛到了些蒙頂石花,”董俏薇幫她泡茶,“今年雨水不好,品質不及去年,只剩下新鮮二字了。”

“千斤一兩的珍品,我也許久沒有喝過了。”顧菀抿了一口,然後笑著看向董俏薇,“我本來是談你那天答應我的那樁生意的,但今天看了看,似乎有些冒昧了。”

董俏薇在家的衣品不差,雖然簡單,暗處卻極其用心,顯得整個人比宴會上漂亮了五六分。

單是這身衣服出去,便已是不差,的確不用人指點衣著打扮。

很明顯,她之前都在藏拙。

“衣服差不差,不在衣服,而在人的眼光。”董俏薇讓丫鬟下去,然後坐在了顧菀面前,笑意盈盈,“論起對京中諸人的瞭解,可沒有人比您更深刻的了。”

“不過是些無聊的資訊罷了。”顧菀沒有拒絕,而是話鋒一轉,“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董俏薇和顧菀對視了一眼,讀到了她的認真後,聲音一嘆,轉頭看向窗邊,“顧小姐應該已經發現了吧?我家,並不像外面看起來的那樣清貧。”

“是。”顧菀頷首。

“我外家是江東鹽商。”董俏薇點題。

顧菀恍然大悟。

鹽商是天下鉅富,顧菀之前聽父親說過,他還曾經任過一任巡查御史。

這樣一來,就都說得通了。

鹽商富而不貴,對於各路官僚來說,都是一隻待宰的肥羊,所以受夠了盤剝的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雖然商人是賤籍,不能讀書,科舉,做官,但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他們會想盡辦法投資當官者。

這其中,有讓自己的子弟脫籍,借名讀書。

但更快的便是聯姻。

畢竟自己的讀書種子,能不能發芽還是兩說。別人家的卻已經是現成的樹,只要移栽過來便是。

“外家是鹽商,母親作為家中獨女,又天真慣了,所以入京後很多事都不懂,只能由我來張羅。”董俏薇的語氣很誠懇,姿態也放得很低,“我一個小女孩兒,知道什麼呢?無非是不出挑,不打眼,不給父親添麻煩罷了。”

“我上次見您便說,我跟您一樣,並不是假話。”董俏薇長嘆,“京中寒門官員生存不易,我家雖不缺錢,卻也沒有施展的地方。父親為官不過數月,華髮遍生,我看著心疼,只希望自己能夠更有用點。”

董俏薇眼巴巴的看著顧菀,目光誠摯,顧菀坐在那裡,良久才出聲,“我前幾天去過天牢。”

“嗯?”董俏薇語調輕揚,臉上卻並無驚訝表情。

“我父親不在那裡。”

“嗯。”董俏薇輕輕的鬆了口氣。

“你知道什麼?”顧菀看向董俏薇。

“這算是交換條件?”董俏薇輕輕一笑。

“定金而已。”顧菀低頭,撣了撣裙子,“若能救我爹出來,自然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目前你也沒這個本事。僅憑一個訊息就換我所有,也太異想天開。”

“你果然不好打交道。”董俏薇笑著露出了小虎牙,“你簡直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子。”

“謝謝誇獎。”顧菀不甚在意的欠身。

“她們都說薛凝煙是第一才女,看來都被你騙了。不過是會寫幾句酸詩而已,有什麼意思。”給董俏薇搖頭感慨了一聲,然後輕輕頷首說道,“我不知道你父親現在在哪兒,我只知道,你父親在五月初三,被人提走了。”

“被人提走了?”顧菀坐直了身子,不由得緊張。

“我是聽父親說的。天牢雖然不貴京兆府管,但畢竟在一個地界兒,交集不少。先前聽父親嘟囔感慨過,說沈大人一介人傑,怎麼會身陷囹圄。況且只是區區幾千萬兩白銀而已,又不是拿不出來,若是貪汙了,賠付還不行嘛?”董俏薇拿著帕子,學起父親當日的樣子。

“你為什麼會打聽這種事?”顧菀警惕的審視董俏薇。

按道理來說,那會兒顧菀應該還不認識她,為什麼會專門打聽她爹的事情?“我有幫父親處理政事的習慣。”董俏薇笑了笑,“那會兒們剛到京中,我對諸位大人都十分生疏,所以沒遇到生人,總要多問兩句,所以才知道這些事。

“如果你只是順便聽到,又為什麼會那麼篤定我會來找你?”顧菀並沒有這麼簡單的相信她。

“那天跟你說的話,”董俏薇看著顧菀,過了片刻後,忽的粲然一笑,“是騙你的。”

“啊。”顧菀幾乎愣住。

“我當時並不確定你會對此感興趣,也不確定你回來找我。但既然遇到了,你又對我有利,不如留下些魚餌。”董俏薇掩口輕笑,“你若來找我了,那就是我賺了。你若不來找我,我也沒虧啊。”

“你還真是……”顧菀對上這種人,半天最終只能無奈的搖搖頭,“是我輸了。”

“哎,這叫什麼輸,這只是關心則亂罷了。”董俏薇極其會做人,既已佔了上風,便沒有必要在這個上面計較,於是大大方方的說道,“提走你父親的人,是禮部的。”

“禮部?”顧菀愣住。

她心中做了許多預設,誰都有可能提走父親審問,唯有這個禮部不太可能啊。

父親掌管錢糧,若是虧空,戶部工部是最容易找他麻煩的人,再不濟也是刑部、兵部,吏部,有可能找他問話。但是禮部?

“你確定嗎?”顧菀擰眉問。

“確定。”董俏薇點頭,“當時是禮部發了文書來的,因為是違規操作,所以才需要管天牢的各個衙門拿人,是以送到了我父親這裡。那天父親閒話完,因為禮部印章太少見,我還到他書房專門檢查一番,怕他看錯了。”

“那後來,他們再來過沒有。”顧菀聽到這裡,只覺得腦子更亂了。父親失蹤一事,似乎太多的人在裡面插手。

“沒有了。”董俏薇搖頭,“所以我先前還擔心他們將顧大人放回去,那這樣的話我就白布局一番。如今你說你去天牢沒有找到人,那要麼他還繼續在禮部的某個小監獄裡關著,要麼就是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嗯。”顧菀點點頭,想了想忽然出聲,“你爹現在有空嗎?我想見見府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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