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回家了!”第二天顧菀一睜眼,耳邊就響起了這句話。

“我肚子餓。”顧菀捂著肚子,柳眉輕蹙,有氣無力的說道,“餓的走不動了。”

溫柔跟她對視了片刻,最終敗下陣來,憤怒的出門,“吃完後必須走。”

“我要吃豆漿,還有包子。”顧菀在她身後,笑嘻嘻的叫道,連聲音都清亮了好幾分。

半個時辰後,顧菀坐在缺了一條腿的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喝著豆漿。溫柔則是不耐煩的催促,“這種破地方,你們離家出走的大小姐玩一夜也就夠了,趕緊回家吧。”

“我哪裡還有家呢。”顧菀放下碗,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笑容裡充滿了酸澀,“我家被抄,我能流落街頭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幸運至極,又有哪裡是什麼大小姐呢?”

“你,”溫柔看著顧菀,當下被震住了,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麼,覺得不像?”顧菀笑著反問。

溫柔下意識的點頭。

“眼淚是哭給心疼你的人看的,”顧菀調整了個姿勢,以方便溫柔可以更清晰的看清她眼底的淚光,“如果眼淚可以換回一切,我可以比誰都哭的好看。但能嗎?”

溫柔搖頭。

顧菀我見猶憐的錘頭,“所以,我為什麼要做那種無用功?”

溫柔咬了咬唇,沒有說話,但明顯已經有了動搖。

顧菀見狀,更加了一把火,用自己擅長的姿勢面對溫柔,一副故作堅強的樣子,“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所以我又何必把自己的傷口暴露出來,留給那些嘲笑我的人看呢?”

溫柔打了個激靈,再也忍受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顧菀,心疼的拍著她,“夠了,我明白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吧!但凡我還有一碗粥,就肯定少不了你一口。”

“謝謝你了。”顧菀抱著她,一副被感動哭的樣子,但唇角卻得意的翹起。

“我覺得你在騙我。”

一刻鐘之後,當溫柔開啟顧菀作為房租交給她的錢袋子時,捏著那油膩黏糊,質地粗糙,明顯還帶著酒氣的錢袋時,下意識的蹦出這句話。

錢袋裡的錢不多,沒有銀子,大部分是銅錢。雖然錢跟袋子差不多髒,但沒有人會嫌棄這個。

她覺得被騙的主要原因是,這錢包可不是這大小姐能有的。

看來她其實並不像外表所顯示的那樣缺乏在這條街生存的能力。

“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顧菀重新開始吃起早餐,笑眯眯的像只小白兔,“沒錢和沒有落腳的地兒是兩回事呀”。

“好吧。”溫柔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呢。

收好錢,狼吞虎嚥的將顧菀吃剩的東西一掃而空,溫柔紮好短打的綁手,這才問顧菀,“我要去上工,你今天干嘛?”

雖然剛認識顧菀,但她並不介意將這人留在自己家,畢竟她家窮的連四條腿的整齊椅子都沒有,不怕人偷。

“我想去看看你家的鋪子。”顧菀給出了一個讓人吃驚的答案。

“嗯?”溫柔面露迷茫之色。

“你幫了我,我也想幫幫你啊。”顧菀拉起她的手,一副好姐妹的樣子,“當我知道你最大的心結就是你家的鋪子後,我宵衣旰食,夜不能寐,只想為你解決這個麻煩。”

“可我們昨晚才認識,而且那鋪子也不是我家的。”溫柔從她手裡抽回了手。

“不要緊,”顧菀再次笑著握緊了她的手,“以前不是,但馬上就要是了。”

**

顧菀最終還是沒有勸動溫柔,作為一個每天上工,且指望攢錢贖鋪子的人,哪怕顧菀的大餅畫的再動人,她也不為所動。

唯一的讓步,就是把顧菀帶到了那家據說屬於她家,但已經押出去抵賬十三四年的鋪子面前,讓顧菀慢慢琢磨。

“只要你能把鋪子要回來,我就辭職!”溫柔信誓旦旦的許諾,然後就頭也不回的朝著上工的地方走去。

“一言為定。”顧菀勾了勾唇,想要賺錢就得自己做買賣,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

“偏僻歸偏僻,但條件卻不算太差。這裡西市卻不遠,如果策略得當,應該是能賺錢的。”顧菀在那鋪子外轉了好幾圈,心裡頭暗暗有了數。

溫柔家的鋪子在黑街不遠的地方,這地方當年應該還不是貧民窟,但十幾年下來,這會兒已經成為城中最窮的地方,要在這裡開首飾鋪子可不容易。

至於鋪面的狀況也不樂觀,吳嬸不管是沒有做生意的能力,還是沒有做生意的打算,總之都沒有將它利用起來,只是將其租給了好幾家住,然後抱著別人的房子不心疼的宗旨,將其禍害的破破爛爛。

“好好的店鋪被搞成這樣,只怕就算要回來,重新裝修的銀子要花的也不少。除此之外,還有做生意的本金,也是一大筆。”看著那斷了一少的窗稜和雕花,顧菀在心裡頭算計著,然後忍不住哀嘆,“唉,錢錢錢,沒想到有一天,我顧菀也會為錢煩惱。”

不過相比盤下鋪子需要的錢,這種已經是小之又小的煩惱了。

“最不濟還可以開南貨店,這裡是門面,那邊可以做庫房,只要東西稀奇,酒香不怕巷子深。”顧菀把各個專案在心理盤算了一圈,覺得差不多後,正準備離開,卻發現房子的另外一面還有一條路,頓時來了興趣。

“路面挺寬的,若是街道繁華些,從鋪子後面開個門,位置會比現在好很多。”顧菀一邊琢磨,一邊往大道上走,卻發現那條街道清淨的過分。

大白天的,竟然沒幾家開門,街面兩邊的商鋪各個大門緊閉,似乎不準備招呼客人。

“這條街好奇怪,街道如此漂亮,可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顧綰疑惑著,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街道越往裡走,便越顯得奢華。石板路纖塵不染,兩邊的鋪子更是描銀披金,華麗卻並不粗俗,看上去品味頗高。空氣中隱隱有著淡香,應該是店鋪中常年燃薰香導致,處處透露著不差錢。

沒聽到京中有這麼一條商業街啊?顧菀生平唯一的愛好就是買買買,京中大大小小的商鋪,但凡有像樣東西賣的,沒有她沒去過的,可這地方她就聞所未聞。

“這條街要是沒有客人,我賣給誰啊。”眼見發財大計就此夭折,顧菀正不滿著,忽然一陣香風襲來,然後便是頭上一重,一個荷包砸在了頭上。

“瑞腦、丁香、龍涎……”顧菀是行家,一拿到手,下意識的就分辨出其中的“價格”,“都是價值千金的上品貨色,誰會捨得拿來砸人?”

什麼人能用得上這樣的香料?

這可不是錢的問題。

如果她沒記錯,好幾種應該都是御賜之物。

顧綰駐足左右張望,因著街上前後都沒有開門,目標很自然的就鎖在了頭頂上方的軒窗上。果然,一個強自鎮定的男人正在那裡看他。

看這架勢,頗有話本里潘金蓮勾引西門慶的樣子,但問題是男女倒過來了,而且那人緊張的恨不得跳出來,壓根兒不像搭訕的風流浪子啊。

不過沒等顧菀多想,就見幾個錦衣公子出現在他身後瞧熱鬧,那浪蕩紈絝的勁兒,倒是眼熟。

“這是你的荷包?”顧菀舉起手中的東西對窗中男子詢問,心中隱隱猜到這是什麼地方。

富貴非凡,卻又白天不做生意,那肯定是在晚上開張嘍。

晚上開張的地方,卻又裝修的金碧輝煌,恍若神仙洞府,那還能有什麼地方?

必然是她一個大家閨秀從未踏足過的花街柳巷啊!

大白天的街上空無一人,是因為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在這個點兒逛青樓,姑娘們正在睡覺。至於旁邊的住戶,住在附近的肯定不願意經過這裡,一般都會繞道而行,所以才會門前冷落。

換了晚上過來,怕火樹銀花,是一等一的銷金窟。

若是普通女子,猜到走錯路,多半是狼狽逃竄。但顧菀跟人不一樣,雖不至於好奇心過剩的去瞧個究竟,卻也不會倉皇逃跑。

不過是條路而已,男人走得,女人就走不得?

**

顧菀叫了兩聲,樓上的男人們發出了奇怪的笑聲,雖然聽不清楚話,但看那表語氣,多半是調戲。

正經良家不會從這裡過,從這裡過的,自然也不會被視作良家了。

顧菀懶得去理這種閒雜人等,當下一轉身就準備離開,卻不料頭頂一暗,剛才那青年竟是跳下窗來,直挺挺的擋在了她面前。

長得不錯,這是顧菀的第一感覺。

長身玉立,劍眉星目,沒有書生的柔弱,也不見武夫的刁蠻,仔細分辨起來,強撐鎮定的外表下,似乎還可見幾分“淳樸”。

不過,大早上就在青樓裡消磨時光,還當街攔女子的男人,能“淳樸”到哪裡去?

顧綰挑了挑眉,沒有出聲,好整以暇的看著來人。

“這位姑娘,”青年比她還尷尬,結結巴巴的張開口一句,樓上便又是起鬨,他頓時變色,咳嗽了一聲,換了種口吻重新開場,“不知小娘子是否願意賞光,上去小酌一杯?”

這是調戲?

顧綰只覺得新鮮,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這麼對她。

因為父親的錢,對她有心思的各家少爺不在少數,只是權貴們的圈子裡,到底要講究些,即便是搭訕,也會先想個由頭。

青年話一落音,上面立刻想起了一堆男的鬼吼鬼叫的起鬨,顯然把這裡當成了一場戲。

“我不喜人多,不如我們找個清靜地方,慢慢小酌兩杯如何?”顧綰笑眯眯的反調戲回去,那男人一愣,下意識的皺眉,“你怎可如此不知檢點!”

“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怎麼算不知檢點?”顧菀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純情的,頓時來了興趣,湊前一步,“莫非,你想對我做些什麼不止檢點的事情?”

“你,”男子大窘,正結結巴巴時,樓上又響起鬼吼鬼叫的起鬨聲。這回他似乎是動了怒,直接掏出一枚碎銀子,手指一彈,砸掉窗戶上支稜窗子的窗杆,將那群聒噪的看客都關進了窗裡。

還是個暴脾氣。顧菀一笑,收回了靠近的腳步,落落大方的問,“你是真心誠意想請我喝酒,還是跟那群人打賭輸了,不得不下來?”

“你,”男人原本想發火,卻不料顧菀忽的換了話題,站在那裡有些懵逼,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下意識的說道,“他們要我問你要一件貼身之物。”

“哦。”顧菀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其它非分之想。”男人見狀,趕緊宣告。

顧菀忽然一笑,畫風猝不及防的轉變,嬌嗔的啐了一口,“女孩子的貼身之物可是很珍貴的,哪裡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想要就能要的。”

“那我回去好了。”男人被她矯揉造作的語氣嚇到,恨不得轉身就走,“大不了就是一輸,”

“唉,慢著。”看他如此不按理出牌,顧菀有些心急的出聲阻攔,正在這時,樓上的窗子已經被重新開啟,一堆紈絝子探出了頭,

“快點啊,別跟個娘們兒一樣磨磨唧唧。”

“就是,行不行啊你!”

樓上的人調笑,汙言穢語一片,硬生生的阻攔住了男人的腳步。

男人煩悶不堪,瞪了樓上一眼,然後將摺扇刷的一下開啟,擋住了樓上窺視的目光,沒好氣的對顧菀說,“若你不願意,那就扇我一巴掌,然後趕緊走。”

“誰說我不願意。”顧菀忽然一笑,當下一手抓住了他拿扇子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是抱住了他,墊著腳尖,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男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而他們頭頂則是傳來了各式各樣的怪叫聲。

“這下可以贏定了吧。”顧菀擦了擦嘴,在他耳邊呢喃道,“你欠我個人情,明日申時,洛陽橋畔的餛飩鋪見。”

“龐祈玉,還在那兒回味呢?小娘子的滋味兒美不美啊?”

“就是,龐大少爺,人都走遠了,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讓我們也見識見識美人所贈之物啊。”

“快點快點,若是你真動了心,改天讓人尋著接回家去就成。區區一個侍妾,我想首輔大人是不會在意的。”

樓上的浪蕩子們趴在欄杆上鬼叫,一個個亢奮異常。被親的男人回過神來,觸及到指腹間那冰滑的觸感,這才意識到是那名女子走之前,將這手帕塞到了他懷裡。

這豈止是贏,這簡直是贏打了。看看那群紈絝們的歡呼,龐祈玉微微皺眉,然後若無其事的推開大門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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