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步搖冠,在拿出來的那天,還造成了個小小的混亂。

一個應邀而來的閨秀,看中了這新出的步搖冠,願意高價購買。溫柔還沒來得及說這是禮物,並非商品,就被看店的小妹誤以為是新品賣掉了。溫柔當時已經幾乎放棄了,但不想去背顧菀看出端倪,得知這是顧菀送給她的禮物之後,便又要了回來。

一向口吐蓮花的顧菀,第一次沒有一絲修飾的對那位閨秀說,“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送我的禮物,店員弄錯了。”

“我出雙倍的價錢呢?”來人是個不缺錢的主兒,對這個極其滿意。

“我會為您設計一頂更適合你的。”顧菀溫柔而堅定的搖頭。

“好吧。”那位最終只能失望的同意送回這頂步搖冠,取而代之的是,成為第一個預定步搖冠的客人。

送走來人之後,溫柔有些不解,“為什麼要拒絕?”

“為什麼不拒絕?”顧菀玩著步搖冠上的蜻蜓。

“我以為我們很缺錢。”溫柔小聲的說道。

她曾在半夜看到顧菀數銀子。

“我們是缺錢沒錯。”顧菀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情義無價。”

“嗯?”溫柔有些不解。

顧菀舉起了步搖冠,把它戴在頭上,笑著看溫柔,“錢沒了可以再賺,但如果我把它賣出去了,哪怕以後我賺到千倍,百倍的錢,我也無法再擁有它,再擁有你對我的這份情誼了。”

“我可以為你再做一頂。”溫柔覺得自己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

“不一樣的。”顧菀搖了搖頭,取下來抱在懷裡,“縱然再有第二頂第三頂,但我們都知道,它不是它,它不能擁有此刻的意義,也不能代表這一份情誼。”

顧菀珍惜的將步搖冠放回匣子裡,“有些東西,是不管多貴都不能賣掉的。”

**

顧菀說的沒錯,雖然沒有賣掉對溫柔的“禮物”,但憑著她出色的營銷天份,最後也還是攢夠了千金。

當她攢夠錢的那天,兩人誰也沒清,撇開那兩個男人,自己在初相識的老房子裡大醉了一場之後,顧菀便穿著低調的布衣,背了包袱去大理寺贖人。

她查了的,她爹雖然因髒坐,但並沒有定罪,可以罰贖金贖罪,頂多需要刺字,成為黔首而已。

但讓顧菀沒想到的是,當她好不容易敲開重重大門時,得到的回覆卻是——“走走走,這裡沒有這個人。”

“怎麼可能沒有!”顧菀震驚了,不顧被推搡的站立不穩的身子,死死的抓住小吏的胳膊,拼命的把準備好的碎銀子往他手裡賽,“我年初的時候還來打聽過,趙管事跟我說,只要準備一千兩,就讓我見我爹……大哥你行行好,讓我見一面吧。我就跟我爹說兩句話。”

“趙頭兒兩個月前就告老還鄉了。”小吏看她哭得梨花帶雨,忍不住心軟,嘆息一聲扒開她的手,“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你許諾的,但果真沒有這個人。”

“你,你能不能讓我去看看?”顧菀攥緊了手中的包袱。

這一千兩,哪怕買個見面也行。

“這,”小吏搖頭,雖然心軟,但還是拒絕“這不合規矩。”

“您行行好。”顧菀哀求著,卻是將一錠銀子塞在他手中,“我懂規矩,我可以喬裝打扮,不說話,只是跟在你後面送一次飯……你就讓我死心吧。”

“好吧。”那人顛了顛銀子,最終還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同意。

換了衣服,提著重重的飯桶跟在小吏身後,顧菀低著頭,睜大眼睛巡視著柵欄後一張張臉。

她生平從未來過這樣汙濁的地方,哪怕是溫柔家的破房子,也比這裡好一千倍,一百倍。

但如今她根本顧不上嫌棄,絲毫不嫌髒汙的蹲下去,將著勺子攪一攪,然後從桶裡舀出一勺勺帶著氣味兒的飯菜。

“不是,不是,還不是……”

順著一個個牢房走下去,她的心越發麻木。等走雙臂痠軟,幾乎提不起那隻木桶時,她才知道意識到已經走到頭了。

“我……”顧菀嘴唇動了動,想要質問,想要嘶吼,想要大叫,但看到小吏那緊張而又戒備的眼時,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乾澀卻清晰的說道,“多謝大人。”

父親常說,人不用用兩次,所以,儘量留一線,切不可被情緒左右了行止。

“快出去吧。”小吏見她這樣,也算是鬆了口氣,心道這燙手山芋總算是解決了。

**

顧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

當她渾渾噩噩的重新站在大街上時,陽光很刺眼,喧囂很震耳,但她身處其中,卻如墜冰窖。

父親到底到哪兒去了?

如果天牢裡都沒有人,那他還有可能在哪裡?

她頭暈目眩,就在幾乎要跌倒時,旁邊忽然伸出的一雙臂膀有力的抱住了她,“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顧菀回頭,廢了好大勁兒才看出來,這人是龐祈玉。

“我等了一早上都沒見到你,溫柔那丫頭也什麼都不說,我想了半天,猜你可能過來了。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敢來這地方,你知不知道那裡……”龐祈玉絮絮叨叨的數落著,直到顧菀忽然抱住了他,大聲的痛哭了起來。

“你,”龐祈玉猛然被抱住,雙手尷尬的伸直著,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他從沒有看她哭得這麼失態。

連那個險些被衍王糟蹋的晚上,她都沒有這般倉惶。

“我爹不見了……我爹怎麼會不見呢?……我還沒有救到他……他可能在哪裡?……他會不會已經遭遇了不測。”她攀住了他,一邊哭著一邊質問,雙十分用力,幾乎都掐到了他肉裡。他疼的幾乎面目扭曲,卻沒有推開她,而是放下了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語氣溫柔而耐心,“顧菀,不要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爹……”顧菀沒有抬頭,她拼命的往他懷裡拱,她像是一隻害怕的小獸,急於鑽到一個漆黑而安全的洞裡,把自己埋進去,以獲得片刻的安寧。

龐祈玉看問不出什麼,不逼她,只是慢慢的拍著她,等她情緒恢復。

就這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感覺到懷中的人逐漸沒了動靜兒,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竟然昏過去了,頓時慌了神,顧不上男女有別的直接抱起她,衝向街頭的藥鋪。

**

“我的錢!”顧菀從夢中驚叫著醒來,看到四周黑的厲害,忙下床找鞋,卻被人一把按住,“別急,在這兒呢。”

“你是……”顧菀遲疑,黑暗中火摺子亮起,照亮了龐祈玉睏倦的臉。

“還知道找錢,看來是好了。”龐祈玉打著哈欠,從床底下將包袱提上來,“白天可真是被你嚇死了。”

顧菀掂了掂包袱重量,發現銀子沒有少,頓時鬆了口氣。看著睏倦的龐祈玉,內疚又尷尬,卻還兀自嘴硬,“你在這裡做什麼?”

“早上路過,看你一個人在大理寺門口發呆,說了兩句話暈倒,我不把你揹回家還能做什麼?”龐祈玉不怎麼溫柔的將角落裡的包子退出來,“給你留的饅頭。太晚了,這會兒不好買吃的,將就吧。”

“哦。”顧菀摸摸鼻子,她也的確餓了,所以將錢藏好之後,拿起了饅頭,就著桌上半盞清水,慢慢的啃著。

“去找你爹?”

“嗯。”

“沒找著?”

“是。”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繼續賺錢。”

龐祈玉原本是為了緩解尷尬,有一搭沒一搭的陪顧菀聊天,卻被這話嗆了個半死。他看著顧菀,幾乎是不敢置信,“還賺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顧菀慢慢的掐著饅頭,早上大哭一場,將這些天積累的壓力發洩出來,她又恢復成那個百折不彎的大小姐,“一千金不夠,那就一萬金,十萬金,總能想辦法,砸出我爹的下落來。”

“你……”龐祈玉凝視著她在夜色中,亮的幾乎要燃起來的眼神,最後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嘆息,“何必呢。”

何必如此執著?

何必如此辛苦?

你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別說天生就不是被教導做這種事的人,即便是男兒,到這一步也該放棄了。

女孩子最好的年華有多久?

忘記仇恨,就憑著你的才華和能力,輕輕鬆鬆的就能嫁一個好人家,過上富貴無虞的一生。

何苦將自己的一輩子,賭在這麼一件看不到頭的事情上?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顧菀勾勾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如果我爹還活著,那哪怕他在十八層地獄,我也要把他救出來。”

“那要他……已經不在了呢?”龐祈玉小心翼翼的詢問。

“死要見屍。沒有屍體,那就給我一個說法!他究竟是為何而死,又死在何方?”顧菀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知道朝廷每年都有很多人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最後只有一個含糊的說辭,但我不能讓我爹這樣。他是有名有姓的人,於國於家有功,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成為史書上一個汙點。”

“朝廷總要給我一個交代!”顧菀擲地有聲。

龐祈玉看著她,良久才一聲嘆息。

“顧大人有個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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