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場就在豬棚旁邊,靠著一條小溪,有數塊大青石板,板旁邊放著磨刀、石、盆、褂等物,溪邊旁邊還有一座巨大的水車正在呼啦呼的運轉,透過竹管將清水引到了各個石板前。

溫柔到了這裡,那真是如魚得水,先是跟來往的人打了招呼,然後便走到一個位置前,取了皮質的圍裙圍上,然後開始磨刀。

“刀子是東家準備的,有規定的尺寸,也可以按照你的需求定製,每天用完之後得上交。”溫柔一邊磨刀,一邊給顧菀解釋,“你往旁邊站站,別弄髒你了。”

“嗯。”顧菀應聲,往旁邊站了站,然後就看到兩個小夥子用一根竹槓,扛著一頭四肢都被綁住大肥豬走了過來,按照溫柔的要求放在石板上,然後束手立到邊上等待。

溫柔拎著刀走到了肥豬面前,整個人神情為之一變,顯得既嚴肅又冷漠,明明是小小的一個人,站在比她體型都大很多的豬面前,卻有一種嶽峙淵渟的感覺。

她看了半天,忽然出手,也不見得多麼驚世駭俗,只是只見在吱吱亂叫豬頭上摸了摸,然後一寸寸的按下去,接著寒光出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幾滴噴濺出來的鮮血濺到她雪白的小臉上,然後豬叫聲便急促後降低了下去。

那血開始流的極小,像是冬天雪中迸出的一點梅花,然後隨著刀刃銀魚般遊走,血流聲忽然變大,嘩啦啦的落在接血的銅盆裡,砰砰咚咚像炒豆子。

血放的很快,血放盡之後便是剃毛。等毛剃乾淨了,溫柔換了一把刀,便見隨著那小手一寸寸摸過,刀子如輕薄的柳葉般伸進肉裡,當人擔心它會被骨頭咯斷時,便見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偌大的豬一分兩半。

薄刀之後又是寬刃,接著便是砍刀,斧頭,各種刀具輪番而上,等顧菀回過神來後,便見一頭三四百斤的大豬,便被分成了幾大塊,紅的白的霎是好看。

“嘔……”對一次看到這種殘忍場景的顧菀,後知後覺的嘔了起來,溫柔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顧不得洗手的去扶住了她,“阿菀,阿菀,你怎麼了!”

顧菀嘔了一會兒,剛感覺好一些,抬頭想要讓溫柔不要擔心她,卻看到溫柔帶血的手和臉,當下直覺渾身血液倒流,身體似乎無法控制,一切叫聲都離她而去,眼前逐漸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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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怎麼樣?”

“沒事兒,大概是頭一次見血,怕的厲害就暈過去了。”

“怎麼這就能暈?”

“這毛病不奇怪,咱們這裡每年新來的愣頭青們,有幾個沒經過這遭?”

“幾個?”

“只有一個怪胎,從頭到尾沒怕過。”

“哦。”

“哦什麼哦!下次別再帶人過來了!交個朋友不容易,你總不能出嫁時連個送嫁的手帕交都沒有吧。”

“現在交,那也不算手帕啊。”

“你是不是專門來氣我的?”

“哎呀,工頭她醒了!醒了醒了!”

在溫柔炮仗般的聲音中,顧菀被炸的不睜眼也不行,“你能不能消停點?快被你吵死了。”

“工頭,我朋友醒了,我先送她去外面休息,待會兒再說吧!”終於擺脫了工頭魔音穿腦的溫柔好不容易找到個藉口,哪裡肯放棄,當下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扛著顧菀就往外面衝。

“不要頭朝下,會吐!”工頭在後面嚷嚷。

“嘔……”顧菀給面子的用實際行動證明,工頭真是個實踐經驗豐富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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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到了外面,溫柔又是掐人中,又是沖水,好不容易將顧菀弄醒,但樣子卻已經邋遢到不行。

“哎呀,我把你的衣裳弄髒了。”溫柔有些焦慮,她是見識過顧菀在旁人面前的強迫症的,再窮都要跟仙女兒似的,如今被她一鼓搗,跟她都差不多了。

“沒關係。”顧菀按著頭,覺得心跳總算恢復了些,這才鬆口氣。

她從沒見過血,哪裡知道自己會暈血,剛才真是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就撂挑子了。

“真的沒關係?”溫柔煩惱,“要不然你跟我換身衣服吧。”

她在這裡幹工,倒也放有幾套換洗衣服。

“無妨。今天原本是幫你解決問題來的,落魄點,事情說不定還更好解決。”顧菀又拿清水漱了口,覺得那股血腥味兒消退了些,才安慰溫柔,“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四處找找,等你下工了,咱們一起去看看你們莊子上的夫人是什麼路數。”

“你一個人可以嗎?”看著她弱柳扶風的樣子,想到莊子上的夫人,溫柔有些不安心。

“趕緊滾過去幹活,我可不想明天再陪你來這種地方!”顧菀見溫言軟語不管用,當下露出自己頤指氣使的那一面,溫柔這些天被她指使習慣了,當下一慫,便乖乖再次回到了屠宰場。

等著溫柔走後,顧菀才鬆了口氣,站在原地四處打量了下,回憶走進來的道路,然後朝著正院走去。

雖然暈血是意外,但甩開溫柔卻是她一早就計劃好的。

她琢磨溫柔辭職失敗的根子,多半出在那位夫人身上。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解決問題,得先去會會那位,摸透脾性才好下手。

溫柔是個鐵憨憨,幹活有一手,探話帶著她,怕是會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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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啊,那姑娘是誰啊?”溫柔一回到宮位,就有不少夥伴湊上來問。

殺豬的夥計男多女少,確切的說,除了溫柔之外,就沒有一個女人,所以一幫大老爺們兒見到一個女人,眼睛就跟餓狼一樣亮。

他們賺的不少,卻也因為從早忙到晚,沒什麼見女人的機會,夫人的丫鬟婢子來傳個命令都能討論好多天,何況那麼漂亮個大美人。

“關你屁事!去去去,幹活去!”溫柔沒好氣的罵道,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面,繫上圍裙開始殺第二頭豬。

“是不是你家姐妹?改天叫出去一起耍耍啊。”有膽大的起鬨道。

“我記得你家沒有姐妹吧,跟你長得一點兒都不像?”有人好奇道。

“滾!誰家還沒個好看的姐妹啊。”溫柔不服氣的罵道。

顧菀是犯官之女,這身份說出去容易惹來麻煩,所以溫柔一直說她是遠房來投親的表姐。

如今有人說她倆長得不一樣,溫柔做賊心虛,所以也顯得特別兇。

“行啦行啦,我們就開個玩笑。”旁邊的男人們一見溫柔黑著臉拿起刀,連改了勢頭,又唸叨了幾句“你表姐嫁人別忘記考慮我”後,便各自散去。

不由殺豬不是個難事,這裡的人都是靠這個吃飯的,但像是溫柔可以這麼毫無感情殺豬的卻是少數。

每次她從頭到尾眉毛都不眨一下,彷彿穿針引線般的將一個活物變成一堆堆肉塊時,雖然畫面乾脆利落,但周圍人不管看多少次都不能適。

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變態。

這也是溫柔明明還算個嬌俏小美人,卻在男人堆裡打混多年後還是單身的原因。

溫柔原本還被人哄的心浮氣躁,但當拿起刀後,整個人卻忽然都冷靜了下來,當一刀子戳進去,血水迸出來時,似乎所有的煩惱也隨著這動作消失的無影無蹤。

唉,要是這世上的事情都如殺豬般簡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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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來的丫鬟?”老婆子打量了顧菀一番,然後搖搖頭,露出一個豁牙的微笑,順手遞給她一個餅,“不像。”

“哦,哪裡不像?”顧菀好奇,將餅收在兜裡,一邊幫老婆子理線,一邊笑嘻嘻的問道。

她往主屋這邊晃悠,只見四處都門窗緊鎖,便打算折返。卻不巧碰到個老婆婆顫巍巍的打水,便搭了把手,順便送人回家。

沒想到這竟然是個伺候夫人的老僕,便藉機留下打探訊息。

“你的手那麼細,我們夫人都比不上,一看就是沒幹過粗活的。”老婆子笑嘻嘻的理著手中的線。

“手?”顧菀伸出了手,在燈光下瑩白如玉,她自己只覺得平常,落在經常幹活的人眼中,也就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一般明顯了。

“讓您見笑了。”顧菀也不推諉,直接挑明來意,“我是溫柔的表姐,來幫她找夫人請辭的。”

“原來是那丫頭啊,怪不得。”老婆婆點點頭,似乎是知道溫柔的名字。

“我表妹很有名嗎?”顧菀好奇,這莊子極大,工人少說也有好幾百,屠宰場那邊還能說因為她是個唯一的女孩子緣故比較顯眼,可在這裡都有人知道,那也太誇張了吧。

“因為她是莊子裡最漂亮的女孩子啊!”老婆婆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笑容。

顧菀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所以這才是夫人不喜歡她的原因!”

她這一路走來就覺得奇怪,鄉下的村姑們,雖然大部分都是姿色平平的,但是平到這個莊子裡的這種程度,也算是極其少見的了。

不說樣貌出眾,就這一路走來,連樣貌正常的都見不到幾個,醜到出類拔萃的倒是有一些。她開始還以為鄉下都是這樣,如今被點破,才意識到這裡的主人只是不喜歡看漂亮姑娘而已。

只是這樣的話,那夫人為什麼不解僱了溫柔,還故意把她留在眼前膈應自己呢?

莫非這人是受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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