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城卻又笑了。
他握住林向晚的手,將其緊緊包裹在掌心內,而後又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可聲線卻冷漠到如同剛從地獄歸來的魔鬼,“其實,就算陳澤彬找來也沒關係,因為——”
“他絕對找不到這裡。”
聽著男人冰冷的話語,林向晚不禁打了個哆嗦。她氣惱地瞪向他,卻見顧煜城衝自已彎了彎唇,桃花眼裡滿是柔情,彷彿剛才那個說出狠話的人,壓根不是他。
“晚晚……”
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林向晚已不願再聽,她冷冷地甩開顧煜城的手,轉身走向床邊。
暗室,雖然光線昏暗,但卻佈置得很是溫馨。隨處可見的暖色小夜燈,以及鋪滿房間的柔軟地毯,處處彰顯著主人的用心。
以及,早有謀劃……
林向晚滿肚子火地走到床邊。
她氣呼呼坐下,又猛地扯過被子,將自已裹住,只露出一雙水眸,仇視般地盯著顧煜城。
男人倒是淡定。
他毫無負擔地回望著林向晚,隨之,又再次拿起吹風機靠近,一時間,房間內安靜到只剩下吹風機“嗡嗡”工作的響聲還回蕩在耳邊。
“我要睡了。”
林向晚背對著顧煜城,窩火地躺下,她將自已裹成一個蠶蛹,連腦袋都不願露在外面。
但……
顧煜城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察覺到身側床鋪的下陷,林向晚的肌肉瞬間緊繃,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一陣令人的膽寒的涼意,從脊椎開始蔓延,她只有咬緊牙關,緊握著拳頭,才能稍稍剋制內心的不安。
海島外,仍是一片祥和。
椰樹成林,陽光透過縫隙,斑駁地灑在潔白的沙灘上,幾隻海鷗在海風中盤旋,發出陣陣悠揚的叫聲。
可海島深處,卻藏著一座裝潢奢華的別墅。而別墅的地下室裡,更是有著一間無人知曉的暗室。
此時,暗室內,床榻上。
林向晚渾身緊繃著。
她強迫自已緊閉著眼,可額上仍是冷汗涔涔,手指也不自覺顫抖著。
此時此刻,身旁男人那身上那好聞的冷冽氣息,已不再似從前般令她著迷,而是像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鎖住,讓她無處可逃。
*
金港市機場。
經過一天的盤查,陳澤彬終於透過林向晚發給江景淮的訊息,查到了顧煜城所在私人島嶼的具體方位。此刻,他正等在機場登機口,準備乘私人飛機前往南部海島找人。
之所以不報警,也是透過分析向晚的訊息,發現她並不想,不然,早在她拿到手機時,就該報警了。
一旁,林清沐始終沉默不語著。
歲月並沒有消磨掉她的美麗,反而為她平添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沉穩,她穿著一件冷色調的翠微色長裙,氣質清雅,神色卻有些憔悴。
“媽,您放寬心,我們一定能找到向晚的。”陳澤彬握著她的手,安慰道。
“嗯。”
林清沐點了點頭,終是輕嘆出聲,“我早該發現晚晚和煜城的關係不對,那天向晚捉弄煜城吃苦瓜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是感情好……”
原來,晚晚從一開始就是在騙她……望著登機口上方的顯示屏,林清沐目光有些放空。
有些事,也該說清楚了。
飛機起飛,穿過層層雲霧,最終抵達南部海島。
遊艇上。
陳澤彬細細檢視著顧煜城私人島嶼的有關資料,這才發現,這傢伙竟喪心病狂到連買了九座島嶼,不知道,還以為他要斥巨資打造一個水上王國呢!
將檔案重重摔在桌上,陳澤彬滿臉怒意,“顧煜城這個混蛋,居然三年前就買下了這九座島,敢情是早就打起了要把向晚藏起來的主意!”
林清沐始終望著窗外,聞言,只是淡淡道,“能找到晚晚就好。”
陳澤彬深吸了口氣,將檔案重新拿起,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赫然是顧煜城親筆簽名的轉讓協議,他緊抿著唇,半晌才沉聲道,“向晚肯定就在島上,但顧煜城既然對這些資訊沒有進行完面的封鎖,怕是早就做好了準備,恐怕……”
他頓了頓,眉眼凝滯,“一時半會很難找到他們。”
“只要晚晚還在島上,就肯定會露出馬腳。”林清沐輕輕闔上眼眸,聲音很淡,“澤彬,我們不能急中出錯,況且,晚晚既然能在幾天前用手機給景淮發訊息,她就一定有辦法繼續和顧煜城周旋。”
陳澤彬蹙眉,不解道,“可萬一我們去晚了,顧煜城他傷害晚晚怎麼辦?”
“傷害,早就造成了。”
林清沐睜開眼,望向遠方海天一線的景色,惆悵道,“如果我沒猜錯,晚晚當初就是為了趕走王嘉麗才和煜城結婚的,從前是她傷害利用了煜城,如今,因愛反噬回的痛楚,也會讓她明白一些我無法教會她的道理。”
“媽,您……都知道?”
陳澤彬心房的某處像是突然崩塌了般,兀自念著,“那這些年……”
“我都知道。”
林清沐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收回視線,看向滿臉錯愕的陳澤彬,釋然一笑道,“有時候,大家總覺得善意的隱瞞是好的,可,有些人就是想活得清醒些,就像我。”
“但既然裝作不知道,你們都能開心點,我也就沒有點破。”
“媽……”
陳澤彬聽著聽著,眼眶就溼潤了。
他悲愴地望著眼前這位仿若從來沒有煩惱的人,始終笑著的人,薄唇微啟,他想要說些什麼,可又覺得說什麼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見此,林清沐彎唇一笑。
她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髮,柔聲道,“澤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就像你妹妹,她心中有執念啊……”說到這,她心中突然有些難過,“我也試著疏導過向晚,可後來,我也發現了,你妹妹和我一樣,都是個倔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活明白的人。”
“向晚她?”
陳澤彬茫然地抬起頭,看著母親。
他不懂,為什麼向晚要為了一些不值得的事,讓自已犧牲掉這麼多。
林清沐當然知道兒子在想什麼,她抬起手,輕輕覆在陳澤彬的手上,苦澀一笑,“澤彬啊,你妹妹比我演得還好。”
“我也是在她大學畢業時要去開藝術館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她什麼都知道。”說到這,林清沐默默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她啊,越是想釋懷,就記得越深,所以,我就放手讓她去做了。”
“也許她也得和我一樣傷了痛了,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