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延想了想,還是張口往裡面喊道,“請問有沒有人在家?如果沒有話的,那我們就進來了,真不好意思。”

他對著空氣道歉到,低頭卻見紀清熙掖著袖子偷笑,滿頭的珠花襯得她花顏月貌光彩奪人。他的心跳沒來由的加速,卻有股莫名的排斥感在他心底升起。

但他又說不出那種感覺是什麼意思。

他與紀清熙無冤無仇,沒有任何理由討厭她。只是每當看著這張臉,他的內心就極其抗拒眼前的紀清熙。

不知為何。

蒲月延微微晃動腦袋,暫且把這股古怪的感覺壓下。

“既然裡面沒有人回應,那我們進去看看吧。”蒲月延目視前方提議道。

“好。”紀清熙紅著臉回道。

他們穿過古宅的院子,來到主屋。

朱漆色的房間點滿了紅色的蠟燭,這裡的一步一景皆是大紅色的,紅色的傢俱、紅色的珠簾、紅色的臥榻,目光所及全是詭異的紅色。

在屋子中央的圓形桌子用紅布蓋住,上面擺著紅棗花生等代表喜慶的乾果。

蒲月延走到桌子旁,盯著盤子裡面的乾果,恍然間盤子裡好像結滿了白色的蜘蛛絲。

他驚恐地往後退幾步,揉了揉眼睛,“我好像看到蜘蛛絲了。”

紀清熙掃了桌上的盤子一眼,“我沒有看到,也許是你眼花了。咱們還是找線索要緊。”她催促道。

“好。”蒲月延點頭。

紀清熙指著房間的右側,“我去這邊找線索,你去那邊。”

“你能行嗎?”蒲月延關切地問道。

“可以。我身體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找線索比較要緊。”紀清熙說著,抬腳往房間的右側走去。

蒲月延看紀清熙腳步平穩地往那邊走去,他也抬腳往房間的左側走去,這邊是主臥。

一張雙人臥榻若隱若現在紅幔輕紗下,帳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刺繡。

蒲月延圍著雙人臥榻附近翻箱倒櫃找了一圈,就連櫃子與牆之間的縫隙都不忘推開檢視,他轉頭對著對面的紀清熙問道,“清熙姐,你有找到線索嗎?”

“沒有。那你呢?”紀清熙翻找著線索,頭也不回地地問道。

“我也……”蒲月延回頭低眉一瞥,在床旁邊的凳子上發現一本紅色書皮的冊子,他激動地喊道,“清熙姐快來,我發現了……”

不等他把嘴裡的話說完,屋外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落下短暫的驅散天地間的黑暗,也帶來大量的雨水磅礴下著。

強風裹挾著雨撞開房門,枯黃的樹葉灌入室內,漫天飛舞的枯樹葉吹到蒲月延的臉上,他下意識地伸手揮開擋住視線的枯樹葉。

同時也吹滅了屋內的紅燭,房樑上的紅色燈籠暈在地面的光,隨風輕輕晃動著。

雨水帶來大量的水汽蒸騰,山霧漫進屋內。

雲霧繞樑氤氳,懸掛在房樑上的紅色燈籠,把霧染成淡淡的紅色。

這座無人的古宅杵立在荒涼山間本就十分詭異,現在給這個詭異的氛圍又增添了一分驚悚。

嚇得紀清熙尖叫一聲,往蒲月延這邊跑來。

蒲月延聽到尖叫聲,立即撿起凳子上的紅皮書,抬腳往紀清熙那邊趕去。他剛走幾步,一股濃烈的香氣伴隨著冰涼瘦弱的身體,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紀清熙撲進他懷裡的剎那,一股濃烈的香氣順著蒲月延的鼻腔鑽入他的腦袋,他的意識剎那間有點恍惚。

蒲月延搖晃著腦袋,擔憂地問道,“清熙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不好意思。”紀清熙咬了一下嫣紅的唇,雙頰浮上一層薄紅,精緻無瑕的臉猶如一朵帶著露珠的桃花。

她慢慢鬆開環在蒲月延腰間的手臂。

蒲月延的臉一下子滾燙起來,耳朵火辣辣地別開視線,“沒……沒關係。”他立即轉移話題,“我們來看一下書上寫了什麼,也許這裡有重要線索。”

“……好。”紀清熙垂眸,羞澀的不敢看蒲月延的眼睛,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蒲月延手裡那本包著紅色書皮的書。

蒲月延翻開書的第一頁。

上面寫著文縐縐的古文,紀清熙照著書上的內容翻譯道,“傳說中有對怨侶,他們的父母雙親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們便約好結伴私奔來到這裡。

但這世間流落荒野做一對野鴛鴦何其難。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又是至深至切,如果回去的話,那必定會慘遭雙方家長拆散,與世俗的壓迫,女子必然會被拖去浸豬籠。他們不想分開,也不想生離死別,便在這裡禮拜堂成親,喝下合巹的毒酒,期望得到解脫。在泉下做對鬼夫妻,或來世再續前緣。”

“拜堂,成親,毒酒?”這幾個詞在蒲月延聽來都十分炸裂。

“我們要不要照做?”紀清熙掀起微紅的眼眶望著蒲月延,“他們真的好可憐,生活在那樣的年代。如果……或許我們跟著做,有機會突破夢境的束縛離開這裡。”

“這……”蒲月延的內心是拒絕的,“但聽起來好像很危險。”

“但目前看來我們別無他法。外面在下雨,我們離開這裡還能去哪?不然你還能想出其他更好的辦法離開這裡嗎?”紀清熙問道。

蒲月延搖頭,他自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看著被紀清熙拿在手上的紅皮書,臉上的神情很是猶豫。

“快點做決定吧。小星的處境比我們更加危險,她那裡會有鬼新娘追殺她。如果不是我慘遭鬼新娘暗算掉入這層夢境,小星也不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遇。”紀清熙自責地垂下眼簾,兩抹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好,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蒲月延重新抬起雙眼,眼底的眸光很是堅定。

紀清熙手捧著紅皮書,仔細閱讀紙上的字,轉頭看向對面那面櫃子,“我想起來了,那邊有紅紙跟筆墨。”

她快速走到對面,將紅紙平鋪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

“這是什麼意思?”蒲月延不解地問道。

“拜堂成親的儀式感,寫上彼此的生辰八字。或許吧。”紀清熙手裡拿著蘸滿墨水的毛筆。

“咱們真的要照做嗎?”蒲月延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他看著紀清熙,“那你先寫,你寫完,我再寫。”

“好。”紀清熙快速在紅紙上寫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是古人用的陰曆天干地支的寫法。

蒲月延看紀清熙寫的八字,他根本分不清那是何年何月的意思。他心底留了一個小心機,沒有寫出自己真實的名字跟出生日期。

“那我們開始拜堂吧。”紀清熙迫不及待地說道。

“等等。”蒲月延抓起桌上的幾張紅紙全部撕爛,“我還是覺得太草率了。這一步直接略過,喝合巹酒吧。”

“好呀。”紀清熙紅唇微張,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紀清熙拉著蒲月延的手,一步一步往紅帳垂幔的床榻走去,紅色的裙襬拖在地面,掃過了幾片枯黃的樹葉。

……

烏雲慢慢擋住紅月的光。

王年年跟餘星辭剛爬到半山腰,看著越發漆黑幽暗的枯木樹林,才發現紅月不知何時被烏雲擋住了光線。

突然,一條長長的閃電劃過天邊,照亮了天幕。

大雨也隨之噼裡啪啦地落下。

王年年的手在半空中抓了抓,餘星辭看她一臉抓狂的樣子,鬱悶地問道,“我記得你好像沒有狂躁症,怎麼……”突然發病了。

王年年回頭瞪它,“我想從安全屋裡面抽出雨衣,但拿不出來。”她看著渾身澆透的自己,垂下手臂,放棄無畏的掙扎。

“剛剛那個盒子,你不是能收進去,又拿出來?”餘星辭不解地問道。

“我猜,盒子並非實物,才能收進安全屋,又拿出來。”王年年看向餘星辭,臉上的表情很是震驚,“為啥你沒有被淋溼?”

“我猜,我並非實物,所以雨才淋不到我。”餘星辭學著王年年的話說了一遍。

王年年接著走,雨水把她渾身都澆透了,刺骨的冰寒四面八方襲來,敲打著她的骨頭。

餘星辭看王年年嘴唇都凍得青紫了,“你沒事吧。”它問道。

“你說呢?”王年年看著它,“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餘星辭聞言,往旁邊走了幾步,又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好多了。”王年年鬆口氣,沒有那麼冷了。

餘星辭很是無語,默默地跟在王年年的身後走著。

半個小時後,王年年氣喘吁吁地爬到山頂,雨水打溼她的睫毛,阻擋了她大部分的視野。

“學妹,你看那邊。”餘星辭從王年年的身後走出來,指著不遠處一座破破爛爛的房子。

那棟房子的院牆倒塌了三分之二,裡面的院子雜草叢生,看起來已經好久沒有人居住了。

“小月,跟紀小姐會不會在哪裡?”餘星辭好奇地出聲。

“去看看,不能錯過一絲一毫的線索。”王年年用手擋住額頭上的雨水,接著走。

雨水會掛在黑框眼鏡的鏡片上,把本就看不清的視線擋住七八成,王年年只好把黑框眼鏡收進口袋裡。

走進,才發現眼前這座院子比想象中更加慌亂破敗。

掛在門簷下的燈籠只剩一隻,褪色發黃,還破了一個大洞。風把燈籠破掉的洞吹得鼓鼓的。

院子裡面一片漆黑,門倒在地上無人扶,好幾扇窗戶的窗不見了,腐敗缺腿的傢俱散落得到處都是。

王年年抬腳走進這座在風雨中飄搖的破敗院子,腳上的運動鞋踢到一隻桌腿,發出哐當的沉悶聲。

“小心點。”餘星辭提醒道。

它走到王年年身前,伸出一隻胳膊擋在王年年的面前,“我走在前面保護你。”

王年年抬手拍掉那條手臂,“這樣的保護顯得很多餘。如果後面有危險的話,我想往前跑,反而會被你的手臂絆住唯一的逃生出路。再說了,如果真的有危險,你那條手臂又能起到多大的保護作用?”

餘星辭收回那條手臂,不由得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再次抬眼,王年年已經走到院子的主屋前。

她對著身後的餘星辭招招手,“快點,這間屋子裡面好像有光。”

王年年說完抬腳準備跨進屋內,但看不見的門上彷彿有一層空氣隔閡,阻擋著王年年繼續往裡面走去。

餘星辭走到王年年身邊,不解地看著她,“你又在做什麼?”

王年年拍了拍門上的空氣牆給它看,“你看,我的手根本穿不進去。小月一定在裡面,他有危險。”

餘星辭掃了掃周圍,快速思索道,“這裡的窗戶都沒有窗,我們可以從窗戶看下里面的情況。”

他倆轉身準備去別處看看,卻見一身紅色衣袍的蒲月延從房間的左側走出來,身邊跟著紀清熙,他倆面容凝重,好像在商量什麼。

“是小月跟紀小姐。”餘星辭說道。

王年年看著屋內的二人,他們皆一身紅衣華麗高貴,卻與身後破敗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蒲月延好像很生氣,對著紀清熙發了一頓脾氣,嘴裡不知在說什麼。紀清熙難過得掩面哭泣。

門外的王年年與餘星辭面面相覷。

“小月的脾氣很差嗎?”餘星辭問道。

王年年搖頭,“不知道,不清楚。”

“他還是你親弟嗎?怎麼連他什麼性格都不知道。”餘星辭忍不住鬱悶。

“他在我面前脾氣挺好的,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王年年也挺驚訝的。

“那眼前的這個小月是假的?”餘星辭看著門內發完脾氣,在安慰紀清熙的蒲月延。

“不知道。”王年年搖頭,“但紀清熙是假的。那傢伙不是清熙。”

“你怎麼知道?”餘星辭古怪地看了王年年一眼。

“直覺。我認識的紀清熙不是那樣的。”王年年聲音無比堅定地說道。

“自家親弟認不出真假,倒是能一眼認出閨蜜是不是假的。你還真……”餘星辭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吐槽起。

屋內的蒲月延跟紀清熙爭論完,蒲月延道歉,紀清熙不知說了什麼,他們手牽手又接著往左側的屋子走去。

王年年的瞳孔逐漸放大,“如果紀清熙是假的,那小月一定是真的。那個傢伙想對小月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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