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黎姝逃走的背影,像個小兔子似的,謝宸年沒忍住低笑了起來。

很輕柔的笑。

不過一瞬間,那笑意又霍然都斂了下去。

他很快出門,卻不著急,一路走得很慢。路過公交站,他上了一輛公交車。

最後,在墓園下車。

雪還沒有融化,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腳踩上去很輕盈。

雪是停了,但那寒風依舊刺骨,颳得人臉龐生疼。

少年直直站在母親的墓前,像一座古老的雕塑,不會動,不會冷。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那雪又開始簌簌而下了,他才慢條斯理地離開墓園。

臨十一點,謝宸年終於姍姍來遲。

偌大的校園裡沒有什麼人影,學生們都在上課,偶有讀書聲徐徐混在風中。

他是翻牆進來的。

一眼瞥見了公告欄上新張貼的告示。

他唇角不由得上揚一抹嘲諷弧度。

心想,一定是開除他的告示吧。

看著還真令人厭惡。

少年上前正欲撕下告示,卻陡然愣了愣。

這的確是一份開除通告,只不過開除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昨天與他發生衝突的寸頭男生和肥胖男生。

怎麼會?

謝宸年指尖微微顫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或者是張貼錯了告示。

恍惚間,耳畔迴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赫然抬頭,隔著一晃風雪,黎姝就站在他的眼前,像是從光裡而來,帶著清涼的露珠芬芳。她笑容明媚,恍若三月盛開的桃花朵朵,一點一弦都令人格外神往。

“謝宸年,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她的溫柔恣肆,穿過風,拂過雪,降落在了他的心尖。

看見謝宸年每日都是一身的傷回來,尤其是昨晚他因為草莓熊髒了就那副難過委屈的模樣,加之上面被踩過的鞋底花紋不禁讓黎姝起了疑心。

她感覺,他正在遭受校園同學的欺凌。

為了解決這件事,她一早就來到南中找到他的班主任。剛好碰上了鬧到學校的家長。

據老師所說,昨天下午,謝宸年暴打了兩位同學,甚至把其中一位同學的腿都給折斷了,手法極其惡劣。對方家裡有點小勢力,要求他必須跪下磕頭道歉,並開除他的學籍。

黎姝自是不信他會無緣無故打人,他那樣偏執,若不是有人真的觸碰到他的底線,照他那陰冷性子必不會主動招惹任何人。

於是她便遣人調取了監控錄影。

真相終於大白。

所謂的暴打不過是絕地反擊。

黎姝都有些忘了當時看到那支監控影片的心情了,只記得渾身血液彷彿倒流著,氣憤和難過並存。

他就那樣挨著打,面無表情,直到那隻草莓熊被寸頭男生輾在了腳底下,他才橫生戾氣。

原來,她送給他的東西在他的心裡竟然如此重要。

可惜,她從來都不知道。

黎姝找到同樣被欺負的瘦弱男生,看著手背上被菸頭燙傷的疤痕,他終於招供:以寸頭男生為頭的三人組對謝宸年進行了長達半年的欺凌打壓。

最後,寸頭男生和肥胖男生以違反校紀、品行不端一系列重大問題被責令退學,開除學籍。

至於那個瘦弱男生,由於他也是個受害者,被迫加入的三人組,只罰寫了五千字檢討書。

以為這樣事情就落幕了嗎。

並不是。

只見角落裡的瘦弱男生,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肥胖男生攙著腿折斷了的寸頭男生一瘸一拐地走來,直直跪在謝宸年的腳下,磕一遍頭,就說一遍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黎姝第二次動用黎家的聲名威望,只是為了保護謝宸年。

她笑著看風塵僕僕的少年,輕聲說:“我等你很久了。”

他清澈的瞳仁倒映她皎潔如月的臉龐,眼底泛起了絲絲縷縷的溫柔。

這下,他會愛她愛到死吧,這輩子都休想再愛上別人了。

他想,就算是荊棘叢生,就算是滿地的玻璃渣,他也會光著腳流著血義無反顧地一步一步走向她。

黎姝姝,他的光啊。

他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無邊黑暗中,唯一的光,也是唯一能握住的光。

-

“小姝,下週要測試考了,你有把握嗎?”

陳米蘭親暱地挽著黎姝的手臂,兩人走在南大的小路上。

她搖搖頭:“沒什麼把握。”

“……”

楊澤遠偷偷跟在身後,正要上前喊:“阿姝……”卻猛地被一道力量箍住了脖頸,然後往無人的偏僻角落拖去。

“你……你是誰?”看不見身後的人,呼吸一縷一縷被奪走,恐慌到了極點。

“啊——”

楊澤遠像垃圾一樣被後面那個人狠狠甩在牆壁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的,捂著磕疼了的肩膀,眼神顫顫地向後瞟。

只見來人很高很瘦,一身黑色衣服,連口罩都是黑的,戴著衛衣連帽,只露出一雙陰沉凜冽的眸子。

像藏著北極冰雪。

冷得楊澤遠忍不住哆嗦了下,有些後怕地問:“你……你是誰?”

“記著。”少年低沉開口,“再敢出現在黎姝的面前,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黎……黎姝?”楊澤遠愣了愣,倒抽一口涼氣,“她……她派你來的?憑什麼?我可是她前男友,你……”

“前男友?”少年挑眉。

那驟降的氣溫,和隨之籠罩下來的強烈壓迫感,讓楊澤遠突然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扼住了自己的呼吸,冷汗涔涔。

望著那道慢慢逼近的黑色影子,他口乾舌燥,頭皮發麻似的一陣恐懼:“你……你要幹什麼?啊——”

慘叫聲鵲起。

最後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楊澤遠在意識消失之前,聽到了少年毫無溫度的聲音,他雲淡風輕至極,又有些心不在焉地像聊家常那般的語氣低低說道。

“你該慶幸,你只是前男友,如果你是現男友,那麼——”

“你就該見上帝了。”

-

“小姝!小姝!”陳米蘭激動地拿開黎姝手裡的書,“天大的訊息啊!”

黎姝笑了笑:“什麼天大的訊息呀?”

“你還沒聽說呢,你那個渣男前男友楊澤遠昨天下午不知被誰拉到學校的後空地暴揍了一頓,嘖嘖,那慘的喲,聽說沒個十天半月的,都下不來床。”

“更慘的是,那塊沒有監控,那人也穿了一身黑,只露了兩眼睛,啥都沒露,想找也找不到人。楊澤遠這次是真吃啞巴虧了。”陳米蘭聽到這個訊息差點沒被笑死,“總算是有人替天收拾這個死渣男了!”

談戀愛期間腳踩數條船,一心只想當鳳凰男。多少無辜的大一學妹被他傷透了心,從此封心鎖愛。

“我看,他這下是不敢再來找你求複合了。”

黎姝輕輕一笑。

她從來就沒把楊澤遠放在心上。

-

下完課,黎姝回雜誌社處理了一些工作。

七點才回了小區。

剛推開門,飯香味就從隙間溢了出來。

而她也早就習慣了家裡有人做著飯等她。

少年早已把餐具備好。

黎姝放下包,洗了手,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好香啊。”她餓極了,大口扒著飯。

突然,謝宸年往她手側遞了張便條過來,上面還有一支筆。

她飯還沒嚥下去,嘟囔地問:“這是?”

“你喜歡吃什麼,我做。”少年垂著眸,掃下來的長睫堪堪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原來是要做她愛吃的東西呀。

“我什麼都愛吃啊,不挑的。”黎姝俏皮地笑了笑,倏然湊近他,“謝宸年,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好養啊?”

“……”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透過飯菜的香味直抵他的嗅覺。

他心跳漸漸紊亂,半晌,把頭埋得更低,輕嗯一聲。

黎姝又笑,像是回想起了什麼溫馨的往事:“吳嫂就總說我這個人特別好養,雖然看似養尊處優好像特嬌氣的樣子,但其實我真的不挑食。我覺得我到野外生存肯定沒問題,我什麼都吃。”她停頓一會,補充一句,“哦,吳嫂你應該不認識,是我的奶媽。”

她開朗活潑的一番發言,讓謝宸年微微抬頭,眸色認真地盯著她看。

他喜歡她這樣有點小得意小驕傲的神情,顯得整個人莫名的軟糯。

簡直可愛得要死。

謝宸年喉結輕滾了兩下,努力壓制住想要捏她臉把玩的衝動。

修長指尖在紙上輕點,“最喜歡的。”

看他這架勢,她是一定要寫些什麼了。

黎姝枕著下頜,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什麼最喜歡吃的東西,只有更喜歡。於是就隨便寫了幾個應付。

少年卻如獲珍寶,將便條小心翼翼地貼在冰箱上。

她看著,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這行為,還……

怪可愛的。

黎姝接著專心扒飯,這時謝宸年又忽然遞了個東西給她。

她一看,是之前她交給他的相機。

“你今天拍了?”

少年乖巧地點點頭。

她拿過相機檢查起了他拍的照片,臉色越來越震驚。

拍得太好了!

這水平絕不是簡單教過一兩次就能拍出來的。

她有些狐疑地問,“你以前真的沒學過攝影?”

少年又乖巧地搖了搖頭。

黎姝也沒繼續追問,起身走進房間,很快又出來了,只是隨手多拿了一個紅包。

她將紅包塞到謝宸年的手裡:“喏,報酬。”

她答應他的,每替她完成一次任務,就給他一份報酬。

他拆開紅包,往裡瞥一眼,微微眯眸,“兩千?”

“是啊。”黎姝還以為他嫌少呢,“那我再給你一千?”

“不用。”謝宸年看著她,不疾不徐地說道,“我的意思,你給的太多了,我只是隨便拍了幾張照片。”

那照片分明用心拍的,還隨便,真是嘴硬。

黎姝咬了咬唇,壓下笑意,認真道:“你看,你每天給我做飯,整理家務,難道不該是我賺了嗎?”

至從他住進家裡,她再也沒叫過一次僕人上來打掃過,因為這些大大小小的事務他都整理妥當。

除了太過固執以外,他這人簡直全能,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但聞言她的話,謝宸年卻垂下陰鬱的眸,“你給我庇護之所,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嗎?”

那語氣倒有幾分的可憐兮兮,好像住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卑微感。

“當然不是了。”黎姝神色奕奕,“我收留你,本就是我自願的,又不是收留你來給我做飯整理家務的,你以為我缺僕人嗎?其實,你不做飯什麼都不幹,我也不會怪你啊。”

她也不知道她的話他聽進去了多少。

一手扳起他削瘦的下巴看了看,皺眉道,“劉醫生給你調的中藥呢,你喝了沒有啊,怎麼也不見臉上長點肉呢。”

她眼神熾熱,盯得謝宸年心底一片凌亂。

他斂下眼睫,不敢與她對視,“喝了。”

“別偷懶啊,每天都要按時喝,喝完了我再讓劉醫生繼續調一些過來。”

黎姝鬆開手,繼續吃飯去了,渾然不覺身旁的少年耳尖微微地發紅。

-

深夜。

謝宸年輕輕開啟房門,彼時的客廳早已陷入了一片灰暗中,唯有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幾縷月光,看得清視野。

他停在黎姝的房門前,佇立良久,最後決然離開。

少年行走於黑暗之中的身影拂過漫天飛舞的粉塵,在門重重合上的瞬間,一切又無可自拔地再次陷入了沉寂中。

-

今天是週末。

黎姝一般睡得很晚,直到快十點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腦子短暫地卡機了一會,打了個哈欠,幽幽地起床。

刷牙洗臉後,她穿著睡衣裹上一件外套就出了房間。

香味依舊撲鼻而來。

謝宸年大抵也是知道了她週末都會賴床,就把早餐放進了保溫盒裡。

黎姝心裡暖意滋生,勾了勾唇角。

卻驀然發現,桌上還放著一臺嶄新的相機。

她走上前一看,心中驚訝不已。

這臺相機竟然和之前被她摔壞了的那臺相機是同一個型號。

她赫然想起,那時候謝宸年說過,他會賠她一臺新的。

過了那麼多天,她早就忘了,沒想到他還一直記得,並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可這臺相機價格昂貴,他哪來的那麼多錢呢?

黎姝失神地發現旁側還貼了一張醒目的紙條。

是少年清秀桀驁的手寫字:

“有事,暫時不回來。”

原本筆墨到這裡是沒有了,他似乎又在後面補了一行字,看起來墨色比較深。

“自己好好吃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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