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成年人的崩潰
陳中突然覺得兩條腿有點發軟，癱坐在椅子上，使勁抬著頭，不想在師姐面前流淚，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將近八百個日夜的努力，為了出人頭地，為了證明自己，為了讓父母妻兒過上更好的日子，自己耗盡了心血，現在剛剛出了成績，期中考試，只要等到期中考試，九班就能追上那兩個重點班，照這樣的勢頭，能與省城裡的重點初中掰掰手腕！
現在，一切都沒了！人算不如天算！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師弟，你不要哭了好不好，陳中，你聽見我說話了嗎，要不我再幫你爭取一下重點班的待遇。”覃佳榕走過來把陳中的腦袋摟在自己的懷裡，輕聲安慰著，輕撫著他的頭髮。
回去該怎麼跟梅山露解釋，該怎麼面對母親和姐姐期盼的目光，該如何應對岳母的挖苦和諷刺？
如果是大哥陳遠遇到這種事情，他會怎麼處理呢？
“我也是農村出來的，能夠理解他們的難處，放心吧，我會支援校領導的決策。”說完這句話，陳中心裡覺得更加委屈起來，活著太難了，自己十幾年來不敢有一絲懈怠，玩了命的努力，為什麼還是不能改變陳家的命運呢？
面前的懷抱太溫暖了，就像小時候躺在紅薯地裡，無憂無慮，可以大聲的歡笑，可以放肆地流淚，身心都是鬆弛的，不用擔心別人異樣的目光，不用緊緊封閉著自己的心扉，像個局外人一樣活著。
“呀，你們幹什麼呢？”剛才好像忘了鎖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黃玲音闖了進來。
覃佳榕尷尬地放開陳中的腦袋，看著胸口的眼淚和口水，露出了微微的嫌棄。
“要不你們先忙著，我過一會兒再過來！”
“別說風涼話了，陳老師對分流的事情想不開，我安慰他一下，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這是實話實說，但覃佳榕被黃玲音盯著看，不由得羞紅了臉頰。
“多大點事兒，不就是接幾個插班生嗎？覃校長，陳老師，老趙決定會議提前，別的學校玩出了新花樣，讓大家過去一起商量一下。”黃玲音看看覃佳榕，再看看陳中，還是有點不相信，這兩個人的樣子太親密了，口水都弄到人家的胸口了，流氓，太過分了！
漸漸穩住心神的覃佳榕發現，黃玲音的風衣很熟悉，咦，那不是陳中那天晚上給自己看的圖片嗎？心裡咯噔一下，隱約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他竟然還給黃玲音買了一件衣服？
不就是嘴大點，嘴唇厚點嗎，有啥了不起的！
黃玲音在前面走，陳中在中間，覃佳榕走在後面準備鎖門。
兩個女人心裡都帶點火氣，不願意搭理陳中。誰能想到，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竟然邁不過門檻，噗通一聲，陳中直直地倒了下去。彷彿是為了迎合覃佳榕和黃玲音的小詛咒，倒下時，鼻子首先接觸到了地面。
校醫處理之後，一直誇陳老師的骨頭夠硬，只是擦傷，這高度，還流了這麼多血，換做其他人，鼻子肯定就歪了。
覃佳榕和黃玲音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校醫的疑惑。
校長趙德全講了第一個方案，直接被另外十三個班主任噴得像是剛洗完澡。連帶著兩個重點班的班主任也被裹挾進去，捱了一頓暴烈的挖苦和諷刺。
南宮影剛想站起來辯解兩句，被趙德全瞪了回去。“覃副校長，你來說說第二個方案吧！”
剛說完，一班的班主任就站起來說道：“合著我們班就是後孃養的，當年分班的時候兩個重點班先選人，現在又把甩給我們這些班，這不公平！”
沒等覃佳榕回答，十四班的班主任起身，微笑，輕聲道：“我也帶過重點班，我們六中的定海神針嘛！在這種關鍵時候，我覺得重點班應該出來承擔下來！”
南宮影忍不下去，嗖一下站了起來：“重點接收這麼多插班生，誰來保證明年六中的升學率，靠你們十四班嗎，萬年不變的倒數第一。”
“哼，我帶重點班的時候成績也不差，是領導說要鍛鍊年輕班主任嘛，要不然能輪到你！”十四班的班主任顯然怨氣很大，這時直接把矛頭對準了校領導，大有撕破臉皮的節奏。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咱們是商量解決辦法的，不是來吵架的。”覃佳榕揮手製止吵架的兩個人，扭頭對陳中說：“陳老師，你有什麼想法？”
會議室頓時靜了下來。上次月考，九班突然崛起成了第三名，各個班主任暗地裡瞭解後，頓時發現了九班的潛力，有爭奪第一的潛力。這時候，大家很希望陳中站起來硬抗學校的方案，把重點班也拖下來。
陳中看了看覃佳榕，下意識揉了揉鼻子，疼得直齜牙：“我代表九班，支援學校的方案，接收新希望學校的學生，關心他們，採取結對子的方式，儘快提高他們的成績。”
沒有想象中的掌聲。八班的班主任直接懟道：“陳老師，你是覃校長的小師弟，小跟班，關係匪淺，自己會全力支援她的決定。但我們不是京師大畢業的，我們主張平均分配。”
“什麼叫做關係匪淺，都是一個學校的同事，你含沙射影說什麼呢？誹謗是要坐牢的，懂嗎？”沒等覃佳榕回應，黃玲音一番話把八班的班主任撅得說不出話來。
覃佳榕感謝地眼神中，帶著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趙校長，覃校長，聽說有的學校為了不收插班生，花錢給那些農民工在其他區租房子，我們也可以這麼做啊！”
“對對對，別的學校能這麼做，我們也可以嘛！”
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趙德全起身鞠了一躬。大家不懂是什麼意思，但聲音漸漸小了起來。“老師們，我趙德全礦工出身，半輩子都在六中渡過的，六中輝煌過，成績不輸省城的學校現在的成績呢？我有愧啊，我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著六中好起來！
老師們，我們為什麼不能互相包容一點呢？實不相瞞，我們校領導找過那些孩子的家長，但是我們西城區的房價低，拼不過別的區啊！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第一時間蒐集資料，臨時到西城區租房子的學生，堅決不收！”
部分老師被趙德全校長感動，低頭不語，依然有人圍著趙德全和覃佳榕爭執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