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穿過密林,拂過大榕樹,帶來陣陣清甜的氣息。

凌暮雪站在屋後,使勁扒拉著牆,同時眼睛不時地觀察著周圍。

凌暮雪是真不好奇他們會說什麼,她只是無聊想找點事做而已。

她聽到了褚靈瀧他們說毒藥的事。

所以說褚靈瀧是因為給小侯爺下了毒,才那麼放心的與他相談甚歡?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反應過來後,凌暮雪立馬板著個臉。

她怎麼能幸災樂禍呢!這是不對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走了。

* * * * *

褚靈瀧沒有食言,說給崔晏晟解藥就給了。只是崔晏晟那身體極弱,服下解藥後還是病了三天。

凝心谷戒備森嚴,諸如鴿子等送信鳥類是進一隻射死一隻,還好,凌暮雪養的是遊隼,她沒給小鳥取名,只贏好像常叫它快快來著。

她將寫好的信塞進圓桐裡,拍一拍快快鮮亮的羽毛,快快彎下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背,緊接著展開翅膀向天空飛去。

暮雪回味著剛剛那毛茸茸在手背輕蹭的感覺,想起了自已在憑雁谷的那隻大貓,以及崔晏晟……

他那天靠在她的肩上……

凌暮雪呼吸驟然加重,她閉上眼,平復自已的心緒。

凌暮雪的那封信是寫給只贏的,她之前在憑雁谷時聽屬下彙報過,聽音閣所在地是涼州靖安城內,她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折枯。

以防萬一,她讓只贏再去和喬楚楚談談,順便讓她問一下,她先前在平沂侯府派去邊疆的人找到折枯了沒。

遊隼的速度還是挺快的,暮雪白天寫信,夜間它就送來了回信。

有兩封,暮雪開啟其中一封。

信上寫著:我會嘗試去與喬楚楚談,暮雪你去涼州也要注意安全,折枯一事不急,阿雅不是說還有一年嗎,沒事以阿雅的醫術拖個一年兩年還是沒問題的。

凌暮雪看到這,無奈一笑。

只贏當然覺得沒問題,她是巴不得君懷哥哥趕緊死。

說真的凌暮雪怎麼也想不明白,君懷哥哥和只贏究竟是何時結下的怨,只贏為何總是針對他。

她翻遍回憶也沒找到緣由,總不能是因為她對君懷哥哥比對只贏好吧?

她那還不是因為君懷哥哥救過她的命嗎!

暮雪輕嘆一聲,繼續往下看:另外,凌暮雪你能不能有點正常人的思路!

暮雪挑眉。

她沒有嗎?

信:從憑雁谷到邊疆怎麼也有一千多公里路,再早也要一個多月。

暮雪放下信,執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想:從憑雁谷到京都也要一千多公里路,怎麼她三天就到了?

暮雪嘆了口氣,繼續看,結果發現信到這就結束了。

其實並沒有,只是後面均是無用之語,只贏的關心問侯。

她重新拿起另一封,展開。

信上寫著:還有一事,忘與你說了,當日我們去銘鼎寺赴會時,聖上讓人封鎖去銘鼎寺的路,說是為了讓你和崔厭生玩得痛快。

你們沒回來,崔家人也不急著去找,侯府裡還有一人易容成你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京都大家養出來的人不可能是個廢物,崔厭生這人可能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你自已提防著點。

不要信他!切記萬萬不可輕信於人!!!

最後一封信只贏是千叮嚀萬囑咐,像個擔心兒女出遠門的老母親一般。

凌暮雪將信收好,提筆寫了幾個安慰她的話就讓快快送走了。

這裡離涼州挺遠的。

其實對於凌暮雪來說都一樣。

凌暮雪用過午膳後來到崔晏晟的住宅,她推開門,走進去。

屏風後,一個披著白色狐毛大氅的男人斜靠在躺椅上,他的手裡執著一卷書,眼睛卻是閉著的。

北邊的花窗大開著,陽光從外邊透進來,男人蒼白的面孔也染上了些暖色,看起來溫和極了。

凌暮雪盯著他看了半晌,心想:過得可真悠閒。

她抬起手,在屏風邊緣敲了一下。

清脆的聲音響起,那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茫然的看向四周,因被打攪的緣故,他那雙狐狸眼中被水霧籠罩,溼漉漉的眸子不期然與暮雪的對上,像是剛出生的白貓般可愛。

暮雪抿唇,移開視線。

她想回家擼貓了。

“嗯?暮雪?”

他的聲音也軟軟的,像暮雪的那隻大貓在她懷裡哼哼唧唧時發出的聲音。

暮雪走過去,下意識地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嗯?怎麼了?”

暮雪嘆了口氣,在他旁邊坐下,她說:“我有點事,想去涼州。”

涼州?

崔晏晟猛然坐直身子,他突然想起凌暮雪曾說過她的沙懷哥哥是被聽音閣的人傷了才中毒的。

他問:“你何時出發?”

暮雪回:“隨時都可以。”

“哦。”

他垂眸,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把小扇子。

凌暮雪等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的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暮雪想了一下,點頭。

她等了三天他的病才半好,暮雪擔心君懷時間不多便催他趕路。

他們走的那天,褚靈瀧拿來一個用錦盒裝著的通體透明通紅的蠱蟲,她說:“凡是離開凝心谷之人,皆要種蠱,此蠱種上之後,你們若向外人提及凝心谷之事必遭吞噬,心絞而死。”

換位思考、善解人意這種事凌暮雪最擅長了,她二話不說拿起盤子上的匕首利落地在手腕上劃了一刀。

鮮血汩汩流出,褚靈瀧開啟錦盒,紅蠱聞見鮮血的味道不緊不慢地爬過去,肉呼呼的像蠶,爬的速度又與蝸牛不相上下

似乎是覺得她太識時務了,場上眾人皆看向垂眸思索的崔小侯爺,沒人注意她。

蠱蟲還在爬,暮雪分出點神也隨眾人一同注視著小侯爺。

好巧不巧,在她看過去的那一剎那,小侯爺抬眸,他靜靜地盯著她看了須臾,眼神複雜,緊接著他顫抖著手在腕上劃上一刀。

和暮雪不同,或許是沒用過匕首的緣故,他的那道傷劃得很重,鮮血噴湧而出,流得滿桌子都是。他閉上眼,沒有說話,眉頭緊鎖,像是在忍痛。

凌暮雪心想:怎麼這麼傻?自已劃都能弄得跟自殺似的。

她看向褚靈瀧,發現對方深深地望她一眼後,開啟手裡的另一個錦盒。

盒子裡的是一條純白色的蠱蟲,和暮雪的那條不同,比她那條要小,大概有小拇指那麼長,一見到血就直接衝了進去。

暮雪覺得肯定是血腥味太濃,蠱蟲才會迫不及待地竄過去。

她正想著要不要再劃一刀傷口時,她那隻和蝸牛一樣慢的蠱蟲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入她體內,傷口在凝結,暮雪抬起手,仔細看了看,沒什麼感覺,她抬起頭,往崔晏晟那邊瞧去——崔晏晟嘴角勾起一股笑,似在自嘲,他抬起手捂住心口,道:“果然會疼呢!”

凌暮雪皺了一下眉。

劃的是手他捂胸口乾嘛?而且根本不疼好嗎?

想起三日前褚靈瀧說的解藥一事,暮雪問道:“為何這兩隻蟲體型外觀不同?”

褚靈瀧淡定回她:“你為女子,他為男子,如何相同?”

暮雪一向不在意這些,聽她這樣說也就沒再問,包紮好傷口後,背上包袱起程前往涼州。

包袱裡裝的是褚谷主為他們準備的盤纏和衣物。

他們一連走了一個月才到涼州靖安城,褚谷主為他們準備的盤纏僅用六天就全數用光,這一路走來全靠凌暮雪打獵才走到靖安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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