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過往
褚翊坐在圓凳上，滿心懊悔，他為何那般衝動？什麼都沒問清楚就開陣？
其實不必多問，只從暮雪破陣一事就能看出，她不是凌渡的女兒。
明萱那般恨江顧，恨不能親手殺了他，她最後確實也做到了，怎麼可能會讓她學江顧的陣法，而且那陣並不是學就能破，凌暮雪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花一個時辰就能破陣，說明她對陣法瞭如指掌，也曾破過數次。
褚翊恨自已也怨明萱，更怨江顧。
他一直以為江顧蠢，也就不懷疑凌暮雪是江顧女兒的事實。
當年，江顧和明萱明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明萱竟不守婦道，嫁給江顧了還心存他念，心存他念便也罷了，還在帝師府與他人行苟且之事。
那時，他和江顧剛料理完燕江那邊的事，回到帝師府，江顧要去濟源齋取字條，他隨行其後。
他們剛行至屋前就聽見裡邊傳來嬌喘以及細碎曖昧的聲音，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道：“凌……”
濟源齋是江顧的主宅，裡面住的人自然是他的夫人——明萱。
他們都不是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了，裡面在做什麼，不用看也知道。
褚翊氣極，他雖也曾聽說明萱與江顧不合，但不曾想那女子膽子竟大到這個地步，當真無恥。
是個男人都好面子，褚翊看了一眼滿臉陰沉的江顧，只能裝作不知，他說：“將軍，卑職突然想起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他是江顧收入軍中，平常喚習慣了將軍，旁人喚帝師，他喚將軍，江顧也沒糾正便一直這般喚著了。
江顧點頭，他朝那扇門深深地望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這件事他埋在肚子裡埋了好久，他以為江顧會氣得殺了明萱，然而事實是明萱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那件事就那麼不了了之。
褚翊不解，江顧護著那名女子，連與她苟且的人——凌渡，都沒動。
凌渡與明萱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當年江顧娶明萱時，讓他查這個人的一切，褚翊查到的。
明萱與江顧的親事是江母和明父定下的，若非有江母，明萱還攀不上江顧這個高枝。
知道明萱已有心悅之人，他勸江顧：“與這個女子的婚還是退了吧，她心中已有人，若她因你放棄那人便是不忠不義，若她還心存那人……”
江顧不等他說完，截道：“她想如何，與我何干，不過是讓母親安心的工具罷了。”
褚翊一聽，也是，便不再勸。
他們、連江顧自已都沒想到，他會愛上明萱，會愛到哪怕她不愛自已，哪怕她在自已府上做那等事也願意為她放權、為她歸隱。
當今皇上生性多疑，江顧一直都知道，他決定放權時來到軍中，將當日隨他征戰四方的兄弟遣散。
褚翊氣極，在江顧走出軍營外，一拳打在他臉上，他被其他兄弟攔著，他衝江顧吼：“你就那般喜歡她？喜歡到放棄所有？”
江顧慢慢抬頭，嘴角一片青紫，他對上通紅的眼，定定的看了許久說：“我不是為她……”
“去你的！”褚翊踹他，卻因被人架著沒踢到，他將架著他的那兩個人的手拔開，來到江面前，痛心疾首道：“江顧，老子他孃的瞧不起你！”
這個天下可以說有一半是江顧打下的，為了一個女子，他居然說讓就讓。
他死死地瞪著江顧，江顧卻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他一眼，側身離開。
從那以後，他們徹底鬧開，褚翊帶著五十來個弟兄在帝都外幾十裡外找了一個地方，住了下來。
他許久不關注江顧的訊息，直到三年後才知江顧死了，被明萱和那狼心狗肺的老皇帝聯合害死的，他們還將一堆汙名安於他身。
這個訊息是和他在軍營的好兄弟覃嶼寫信告知他的，他問他：反嗎？
江顧這個人冷血得很，對背叛他的人卻又護得那樣緊，當初他們離開，他半句囑咐關心的話都不曾說，只叫他們無論今後發生什麼，萬萬要擁護陛下。
真是愚忠！
褚翊覺得他可悲，明明已經料想到結局，卻還心甘情願地去當人奴隸。
他回信說：無論是蕭衡還是明萱皆是他畢生所護之人，我們又何必多管閒事。
他不去殺蕭衡明萱不代表他們來到他的地盤能安然無恙地離開。
凌暮雪，他以為是明萱的女兒，他也曾在信中看到覃嶼提到，明萱與凌渡成婚前帶著一歲的女兒，他不以為奇，因為他知道那日在濟源齋之事。
現在想來，他當時真是被江顧氣得失智。
一年，那也就是說孩子是在太師府生的，江顧是捨不得動明萱，對那個孩子卻未必那般仁慈，除非……
那是他的孩子。
想明白後，他對凌暮雪的感情一時有些複雜，他不想見她，卻也不想虧待她，便讓靈瀧去見。
茶壺裡的茶被他當酒般一杯接一杯倒，很快就見了底，他坐在那，看著院外的桃花樹。
“爹！”
褚翊回神，握緊茶杯，他看向從外面進來的愛女，問：“人怎麼樣了？”
褚靈瀧抿唇，說：“謝伯伯不是說了嘛，人沒什麼大事，只是內力和體力耗光這才昏倒，她身上只是皮外傷。”
褚翊猶豫片刻，問：“她醒來有沒有問什麼？”
褚靈瀧嘆了口氣，道：“爹爹你就是多慮了，她沒有怨您，若不是我提，她都不會問。”
“她只提了和她掉下來的崔晏晟，問我如何處置那人，我說隨她，讓我將人揍一頓，但是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讓我輕點打，別把人打壞了。”
“那人害她差點喪命，她竟這樣輕易的就放過了！”
褚靈瀧一臉無語，他爹冷哼一聲，道：“還真是和她爹一般無二！”
褚靈瀧從沒見過她父親這般，垂下頭去不敢答話。
褚翊看她一眼，問：“人抓到沒有？”
褚靈瀧答：“抓到了，如今關在地牢裡。”
褚翊起身：“去瞧瞧看，又是被怎樣一個人給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