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蒼穹之上,明月懸掛,萬籟俱寂,黑沉沉的夜籠罩蒼茫大地。

夜風輕拂而過,樹枝隨風搖曳,落花飛舞,擋住月光,樹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樣一個夜裡,星星點點的火光格外顯眼。

崔晏晟醒來時,他身上的箭還沒拔,凌暮雪坐在火堆旁,察覺到他醒也只是抬眼瞥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羽箭是沒入身體裡的,單憑他自己是怎麼也弄不出來。

他從樹幹爬到火堆旁,抿唇,求助同時不忘演戲:“凌大小姐,小爺這傷好歹是替你擋的,你就算再討厭小爺,也不能這麼沒良心,連箭都不幫小爺撥。”

凌暮雪輕抬冰眸,淡淡地掃他一眼,道:“沒有。”

崔晏晟:“嗯?”

說完這句,她不再解釋,獨留崔晏晟自己慢慢琢磨,小侯爺想了半天,才弄懂這句沒有,是指不討厭他。

這是重點嗎?

崔小侯爺頗感無奈,他再次開口,“那你為何不幫我將劍拔出?”

凌暮雪:“讓你選。”

選什麼?箭已經沒入體內,連箭尾都看不到,要將其取出,恐怕得將蓋住的那層肉挖開。

一想到這,崔小侯爺忽然感到不寒而慄,不是演,是真的怕。

他抖了抖身子,問:“還有其他辦法嗎?我怕疼。”

“忍,去鳴鼎寺再處理。”

“除此之外呢?”

“沒有。”頓了片刻,她又道:“不疼。”

用內力將箭震出體內,最多受點內傷,不會太疼。

崔晏晟以為她在安慰自己,絕望的同時又覺得新奇。

見鬼了,凌大小姐居然會安慰人?!

長痛不如短痛,猶豫片刻,崔小侯爺閉眼,一副坦然接受現實的模樣。

“來吧。”

說完他就要褪衣,凌暮雪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動作,他抬頭看她,判卻見她一掌擊在他肩膀,“嗖地一聲,箭彈出去,射到崔晏晟背後的桃樹,直插進樹幹。

“噗——”

崔晏晟偏頭,吐出一口血,他虛弱地咳了幾聲,捂著胸口直喘氣。

凌暮雪松開手,在他身上點了幾下,止住將要噴湧而出的血,她淡淡地看他一眼,收回手。

其實以凌暮雪對內力的學掌握程度,不會出現內力傷人的情況,她能控制好,只是崔晏晟的身體太弱。

燒沒好,又摔了幾次,還身受重傷,只是輕輕碰一碰都能將人弄個半死。

這次的動靜太大,刺客還在搜尋,隱約之間,凌暮雪聽到有人向他們這邊走來,似乎人還不少。

她撿起地上的石子將火彈滅,在崔晏晟不解的目光下,提著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一般,運起輕功飛到一棵隱秘的桃樹上。

凌暮雪之所以沒在打倒黑衣人後去鳴鼎寺,就是因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人太多了,雙手難敵四腳,即便是一般人,她也應付不過去,想回頭,發現回去的路上也有人堵著,她索性帶著崔晏晟躲起來。

本以為這麼久沒找到他們,那些人會善罷甘休,不曾想他們竟這般執著。

如此毅力,讓凌暮雪不免對江顧有些許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才會令這麼多人害怕?

突然被人帶到樹上,崔晏晟有些不習慣,他下意識掙扎,不經意間看到地上,火堆旁來了一夥人,好像不是白天攔他們的那群人。

他安靜下來,目光下移。

地上的人找了一會,,又回到原來的地方,猛然抬頭,看向他們藏身之處。

崔晏晟呼吸一滯,條件反射地屏住呼吸,然而下一秒,凌暮雪卻拎著他的後領,借力,穿梭在桃林中。

身後的人反應很快,緊追不捨。

凌暮雪似乎是對桃林很熟悉,總能在黑衣人快追上他們時,及時逃走,將他們玩得團團轉。

就這樣,你追我逃的那遊戲持續了一盞茶左右,他們終於擺脫黑衣人。

崔晏晟無力地靠在樹上,看著下面的人著急地尋他們。

他們中其中一個黑衣人大膽猜測道:“首領,我們會不會找錯了,那位大人信上不是說江顧的女兒是個路痴,連自己屋都找不到嗎?可今日我們碰到的女子,不僅對桃林熟悉,還能利用其從我們手中逃跑。”

“不可能!”他們的首領立馬否決,“這條道今日只有這一輛馬車經過,她打扮得又那般俗氣,一看就是南沂侯府的人。”

“這種喪氣話不要讓我再聽到第二遍,趕緊找人!”

“是。”

等到地上的人全走光了,靜到能聽見風聲,崔晏晟才開口:“俗氣?確實俗氣。”

凌暮雪偏頭,月光下,他戲謔的目光一覽無餘,暮雪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紅衣,沒回話。

她以為他會問關於江顧的事。

“唔~”崔小侯爺被冷風吹得顫抖,他攥了攥暮雪的衣袖,毫無負擔地使喚人:“送我下去,這裡好冷。”

凌暮雪看他一眼,挑眉,道:“求我~”

小侯爺眨巴著好看的狐狸眼,妥協般輕聲:“求你。”

咦?

凌暮雪用稀奇目光瞥他,感受著樹間的風。

也還好啊,怎麼就讓誰都不服的小侯爺軟了性子呢?

轉念一想,小侯爺確實身嬌體貴,在窗戶緊閉,炭火燒滿的祠堂都能被凍得瑟瑟發抖,這般風確實受不住。

她不再廢話,拎著他就跳了下去。

放下人後,趕緊在週週收集好乾木,堆成一堆,用火摺子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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