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赴約，喬楚楚說她委屈
清晨，萬籟俱寂，冰雪融化升起的霧氣籠罩大地，東方地平線漸漸泛起一絲絲亮光，一縷微弱的晨光從朱窗射入房中。
崔晏晟在朦朧的白光中迷迷糊糊醒來，他先是翻了個身，想再賴會兒床，忽地又記起初一昨日說的，喬楚楚今日在天怡酒樓等他，他抱緊被子委屈地蹭了蹭，果斷起身。
隔著窗外透進來的光，他看了一眼揹著躺下的少女，手下動作一頓，穿衣動靜輕了些，悄悄挪出屋去。
房內，暮雪身體平躺，偏頭望了一眼剛剛拉上的門，聽著外邊關門的聲音，又重新閉上眼。
*
崔晏晟匆匆忙忙地出府，來到天怡酒樓。
天怡酒樓夥計是輪流守著的，即使是夜間也不會關門。
崔晏晟走進去，守在櫃檯前的夥計認識他，也知道喬楚楚約他的事，知道他脾氣溫和，調侃道：“公子可真急啊，這還沒到辰時，公子就到此等喬姑娘了。”
崔晏晟訕訕一笑，道：“不能讓美人久等嘛。”
“也是”夥計放下手中的活，對他道：“那公子先上去吧，我讓人給公子泡壺熱茶，燒些炭。”
“多謝。”
說罷，他剛邁出一隻腳，又退了回來，問一旁的夥計：“現在什麼時辰了？”
夥計答：“卯時四刻。”
才卯時四刻啊！
崔晏晟跟夥計道謝後，便上樓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還是不適合早起。
喬楚楚很守時，來得剛剛好，辰時一到便推開門走進來，叫醒崔晏晟。
感覺有人在搖自己，崔小侯爺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溫柔少女如冬日暖陽般直擊人心的容顏，他一愣，直到少女坐到他對面才回過神來。
他握住手，掩在唇間咳了咳，倒不是為了掩飾尷尬，他發現自己眼前迷迷糊糊的，頭有點暈，鼻子也有點塞。
昨晚回去的有點晚，到府後又被他老孃叫去問話，折騰半天才回房休息，今日才卯時就起來，還在這麼冷的天在桌上扒了半個時辰。
雖說酒樓裡的夥計已將炭火點上，可他這沒用的身體還是受不了。
他咳了半天，眼尾都有些泛紅了，對面傳來少女溫軟的聲音。
“喝杯熱茶緩緩吧。”
他抬眸，少女修長纖細的手指捏著一個盛著冒熱氣的茶杯，遞到他面前。
少女著一襲青白色寬袖紗幔長裙，白色絲帶纏繞著編成的辮子垂在身前，她抬起手，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溫柔與關懷。
崔晏晟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道：“多謝。”
“公子不必客氣，讓公子恭候多時，是楚楚的不是了。”
對面少女帶著謙意的聲音傳來。
一杯熱茶入口，暖入胃，確實舒服了不少，他這時才堪堪有力氣去管對面的人。
“沒有，我也才剛來不久。”他放下茶杯，端正坐姿，進入主題：“楚楚，喚我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喬楚楚故意抬了抬自己的手，青白色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臂。
崔晏晟抿唇，別過頭去。
見他這反應，喬楚楚覺得好笑，她撐著下巴道：“沒事就不能找公子嗎？”
崔晏晟皺眉。
這話說的，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不過楚楚跟凌暮雪沒有見過，應該不存在故意為之的想法。
想到這，他鬆了口氣，站起身：“若沒什麼事，我便先走了。”頓了頓，他又解釋道：“今日有要事，絕非故意不陪姑娘。”
“有事。”
眼見他真的準備離開，喬楚楚才收斂開玩笑的心思，她抬首正視崔小侯爺的目光，將自己垂在桌下的左手抬起來，放在桌上，手被一圈圈紗布包裹著。
她解開紗布，將手心裡刺目的傷口露出來，掌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嵌在裡頭過，深深凹了下去，皮肉外翻，異常可怖。
崔晏晟蹙眉，他問：“凌暮雪身邊的人傷的？”
“嗯。”喬楚楚點頭，“昨日突然有個姑娘來平怡酒樓找奴家，她說她是凌姑娘派來的，找奴家是為了收回折枯，楚楚不清楚那人是否是凌姑娘派來的，而且就算真是，折枯也是公子給奴家的，這給出的禮怎能平白無故收回。”
說到這她似是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簾。
像是沒遇過這種場面，崔晏晟掩飾般地颳了刮鼻尖，他走到喬楚楚對面坐下，道：“所以傷是怎麼弄的？”
一直在偷偷觀察他的喬楚楚見他這反應，睫毛覆蓋下的眸中情緒翻湧，她輕輕地吸了口氣，繼續道：“楚楚在得知那姑娘可能是淩小姐派來的，便與她講理，誰知那姑娘在聽到奴家不交出折枯後竟惱了，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用碎片弄傷奴家，竟是要當面逼奴家交出折枯不可。”她說著，聲音開始哽咽，用帕子掩面哭起來：“還好門外的惜顏聽出動靜不對，這才沒讓奴家喪命。”
和她這個人一樣，她的哭聲很內斂，若不認真聽，還真聽不出來。
陷入沉思的崔晏晟就沒注意到，他在想，喬楚楚所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凌暮雪確實有些時候挺暴躁的，可她不會無緣無故傷人，她剛來金陵人生地不熟的，若她派來那人不是她所熟悉的，她必不放心。
她教匯出來的人也應該有她的幾分性子。
崔晏晟仔細想了想，發現凌暮雪確實挺好的，唯一一次衝動劃傷他手，也是他嘲笑在先。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誰也說不準，她派來的人會不會與她完全不同。
眼淚流了半天，也不見人開口安慰，喬楚楚有些詫異，她放下帕子，抬頭去看，卻見對面的人正在出神。
在喬楚楚的記憶中，崔小侯爺一直是溫柔、貼心不會讓人難堪的人。
可今日這人，為何頻頻做出與記憶中相悖的做法？
莫不是……
她壓下心頭冒出的、令人厭煩的想法，開口：“公子？”
崔晏晟回神，看向她，“抱歉，昨晚休息得太晚了。”
“沒事。”
大概知道了前因後果，崔晏晟嘆了口氣，道：“是我的不是，讓楚楚你遭罪了，我回去問清楚情況，定給你個交代。”
喬楚楚搖頭，體貼道：“不必了，公子才與淩小姐成親，為了楚楚這般做不值得，楚楚今日喚公子前來也並非是為了訴苦。”
“凌姑娘派來的那姑娘在惜顏進來後，也知不可能讓奴家交出折枯了，便約奴家明日在鳴鼎寺相會，說凌姑娘會親自過去。”
她咬唇，絞著手帕。
崔晏晟眉尖一挑，他知道這才是喬楚楚叫他來的真實目的吧。
鳴鼎寺……
他正想找理由去呢，正好省了！
“你不用怕，明日我也一同前往，我保護你。”
他語氣昂揚，這麼一看，倒真讓人感到安心。
喬楚楚宛如星辰的眸子看向他，彎唇，有些激動：“有勞公子了。”
話罷，崔晏晟便想快點回去，但礙於喬楚楚的傷，以及對方言語間的挽留，他不得已又坐了回去，安慰了好一會兒。
等他趕回府時，凌暮雪已經出發前往丞相府了，他被家裡所有人大罵了一頓，著急忙慌之下，馬都忘了騎，直接跑著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