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燈會

上元，城中各個鋪前掛著一盞七盞彩燈，長街上花影繽紛，處處燈光相映，街頭小販也將精緻花燈擺了出來，吸引顧客。

猜燈謎的攤前更是人滿為患，各色花燈掛在一個架子上，形狀各樣，有老虎的，喜鵲的，蓮花的……讓人眼花繚亂。

若是隻贏在這，定會興奮地跑去湊熱鬧，不過她如今被暮雪叫去找喬楚楚談判了。

暮雪是跟崔晏晟一起逛燈會的，定北王妃安排的，還叫人跟著他們。

即使沒見過這種場面，凌暮雪也不覺得新奇，她淡漠得宛若謫仙，與世界隔離開來。

崔晏晟跟她完全不同，作為土生土長的金陵人士，崔小侯爺卻跟第一次過上元節似的，興奮得到處亂竄，暮雪陪他跑了一會，終於他停了下來，一頭扎進猜燈謎攤前的人堆裡。

說實話，他的行為，暮雪實在不懂，一個自小被寵著長大的小侯爺逛個燈會怎麼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好奇心比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谷里人還重。

不理解但光尊重，凌暮雪默默陪他跑了好些地方也沒不耐煩地說他，她掃了一眼周圍。只贏在去辦事前，讓她替她買一盞花燈，去護城河幫她放了，她們約定在離護城河不遠的一棵柳樹下。

暮雪不知道只贏喜歡什麼樣的花燈，她看到了一家麵館前有一個頭發胡子花白的老翁正在擺攤，上面的花燈不多卻個個精緻，暮雪下意識摸向腰間的荷包，取下，開啟，還剩九十兩。

她帶了一百兩出來，昨天給了小丫頭十兩，確實沒錯，也不知道一盞花燈多少錢。

麵館就在猜燈謎攤位的對面，只要走出擁擠的人群，抬眼就能看見，凌暮雪並不擔心崔晏晟找不到她，而且就算真的眼瞎，他身邊還有兩個定北王妃派來監視他們的大活人，再不濟她身上不是還穿著一件飄逸亮眼的大紅衣，暮雪相信他們一定會發現自己的。

然而還沒等走過去，就聽見崔晏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凌暮雪。”

他喊她，聲音不大，凌暮雪聽得一清二楚，她以為他要她幫他猜謎，那玩意暮雪見都沒見過，壓根不會，便裝作沒聽到，向前又邁了一步。

身後的崔晏晟跑了過來，他雙手捧著一盞蓮花花燈，攔在她身前，用那雙含笑的眸子看她。

“叫你呢，怎麼聽不到呢？是我的聲音不夠大嗎？”他暗自苦惱，沒等她答，就將手中的花燈塞到她手中，“喏，小爺贏來的，送給你了。”

暮雪盯著自己手中的花燈，耳邊又傳來對方的聲音。

“怎麼樣喜歡嗎？”

暮雪沒回答，她垂著頭。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禮物，但——

“我沒錢。”

少爺一愣，繼而開始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傳入暮雪耳中，暮雪抬眸，他笑的時候眼睛彎成月牙，特別好看，還有一點……甜，讓人忍不住也想跟著笑。

其實暮雪一開始還以為少爺在嘲笑她，這才抬頭，不曾想卻陷入了少爺滿含笑意的眸中，他的笑沒有任何惡意，她的心在砰砰的亂跳個不停。

她抿唇，不知為何竟撇過頭去，不敢再看他的眼。

即便如此，少爺的聲音還是傳了來。

他笑道：“我的大小姐，你在說什麼呀，小爺有那麼小氣嗎？說了送就是不要錢的意思，如果你實在不理解就當是小爺給你的回禮，你昨夜不是送了小爺一顆糖嘛，今日我送你花燈，我們兩不相欠了。”

暮雪皺了皺眉，正視他，糾正道：“那是毒藥。”

“可它是甜的。”

跟在他們後面的兩個下人及路過的行人看著這一幕覺得有些莫名奇妙，但也只以為他們是在打啞謎，夫妻間的小樂趣，便沒再管。

“怎麼？傻了？”

崔晏晟用手在凌暮雪眼前晃了晃，她回過神，接過花燈。

“多謝。”

“客氣什麼。”他看向暮雪身後跟著的那兩個下人，道：“你們先回去吧。”

經過剛剛他們的‘打情罵俏’後，跟著他們的下人也不再擔心王妃交代他們事，反而覺得待在這會耽誤事，於是痛快地回去了。

“你為何支走他們？”

凌暮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話，只是話已經下意識地脫口了。

“我如果說，是因為不想讓他們打擾我們，你信嗎？”

凌暮雪笑了，調侃道：“滿口謊言。”

他挑眉，“早知你不言我就不說了，對了，你剛剛是想幹什麼？”

“買燈。”

她說著，錯身越了過去，他緊隨其後，來到她身旁，月光照在兩人身上，他們的影子緊緊挨在一起，仿若一對璧人。

“姑娘，和夫君來買花燈啊！”

“嗯。”

崔晏晟震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凌暮雪卻淡然，彷彿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攤主見此，開始一頓猛誇兩人如何如何的般配，然後從中挑出一盞比她手中稍遜色一點卻依舊精緻的蓮花花燈。

“姑娘，十貫錢。”

凌暮雪好整以暇地看向身邊人，這下崔小侯爺總算明白她為何不否認兩人的關係了，他暗歎。

真是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