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紹勳親率三萬鐵騎奇襲烏斯藏王庭,歷時一個月雖然將其悉數屠殺一空,但他本人也遭受重創,胸骨碎裂,不斷咯血,倘若治療不及時必死無疑!

但在這茫茫無際的草原之上,他們去哪兒找醫者給沐紹勳治療傷勢?

副將董成虎稍作遲疑便下令撤軍,撤回斷頭谷!

他只能寄希望於斷頭谷的駐軍還未啟程返回大明,否則沐紹勳可就必死無疑了!

但大軍開拔不久便突然遭到了莫名的攻擊,正是恨欲發狂的大寶法王極其麾下的王庭重騎!

“不好!是烏斯藏的王庭重騎!”

待看清來人之後,董成虎當即面色慘白!

且不說己軍鏖戰已久,單論輕騎而言,就絕對敵不過重騎,還是烏斯藏王庭重騎!

大寶法王看著眼前這支不足萬人且人人掛彩的明軍,猙獰的面目上露出了殘忍至極的笑意!

終於被他給堵住了!

自贊善王駐地起,他率僅存的八千王庭重騎不斷奔襲,所過之處皆是人間煉獄,一片死寂!

直到那時大寶法王才知道了大明那位聖天子手段之狠辣,他是要滅絕整個烏斯藏高原,讓這裡變成死地絕域!

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京觀,大寶法王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悔意,但更多的無疑是殺意!

即便拼了這條命不要,即便身後這八千重騎全部戰死,他也一定要送這支明軍下地獄!

“該死的畜生,終於被我逮住了,現在,到了你們該贖罪的時候了!”

原本宛如謫仙的大寶法王,此刻卻如同一個嗜血劊子手,疲憊的面容上充滿了殺意!

還未等到號角吹響,心中恨意滔天的烏斯藏重騎當即發動了衝鋒。

他們要用手中的利刃,替那些無辜的百姓復仇!

他們要用手中的利刃,送這些殘忍的惡魔下地獄!

“殺——!”

情急之下,董成虎當機立斷地下令道:“前軍護送沐帥,後軍隨我殺敵!”

以輕騎阻擊已經發起衝鋒的重騎,無異於自尋死路!

但此刻明軍已經別無他法,不留下部分將士以死阻擊敵軍,他們都要死在這裡!

所有將士心中都清楚這道將令意味著什麼,但無人提出異議,後軍將士當即變換陣型,向著烏斯藏王庭重騎發起了衝鋒!

董成虎看著不斷逼近的烏斯藏王庭重騎,豪氣干雲地暴喝道:“兄弟們,讓我等試一試這聞名天下的烏斯藏王庭重騎究竟是什麼貨色!”

“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夠本!殺十個賺翻!殺他孃的——!”

“殺——!”

轟隆隆!

撼天動地般的巨響傳來,兩道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前排士卒頓時人仰馬翻,死傷無數!

董成虎一槍挑飛了一個烏斯藏騎兵,而後眼尖地看到了大寶法王,當即暴喝道:“敵將在那兒,兄弟們,隨我宰了他!”

雖然他並不認識大寶法王,但大寶狗賊遠遠地躲在大軍之後,並且一身僧袍卻有親衛保護,顯然是一個大人物!

或許殺了他,己軍還有一線生機!

但董成虎遠遠低估了烏斯藏重騎對他們的痛恨程度,即便大寶法王身死,他們也要殺光這群畜生!

利刃的撞擊聲,鋼鐵鎧甲的摩擦聲,慘叫聲與哀嚎聲響徹了整個烏斯藏高原!

驍勇善戰的董成虎很快被大寶法王注意到了,見其試圖擒殺自己,大寶法王當即下令道:“殺了那個明將,這些人不足為慮!”

身旁兩名親衛大將當即拍馬上前,直奔董成虎殺去。

後者見狀大驚失色,眼見襲殺敵將不成,只能彎弓搭箭,一箭射出,直奔大寶法王。

但奇蹟並未出現,鋒利的箭矢還未到近前便被其親衛一刀劈飛。

董成虎見狀慘然一笑,兀自怒吼道:“死戰!死戰!死戰!”

兩名烏斯藏大將已到身前,渾身的羊羶味令董成虎險些作嘔。

雙方甫一見面便是殺招,董成虎以一敵二未免有些難以招架,很快便敗下陣來,險象環生。

正當此時,遠處陡然傳來了一聲暴喝:“老董莫怕,兄弟們來了!”

來人正是千里奔襲的沐開山!

董成虎見狀大喜,瘋狂嘶吼道:“援軍到了,兄弟們殺啊!”

逐漸勢頹的明軍將士聞言頓時大喜,士氣為之一振,瘋狂嘶吼著撲向眼前的敵人。

沐開山率領六千鐵騎毫不停留地衝進了戰場,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很快便來到董成虎身前。

董成虎一邊與敵將顫抖,一邊焦急喝問道:“沐帥受了重創,需要醫治!”

“放心,大帥已然甦醒,正在接受治療,命我等纏住大寶法王!”

“明白了,那今日就殺個痛快!”

隨著沐開山大軍到來,原本陷入頹勢的明軍竟然逐漸穩住了陣腳,並且大有反攻之勢。

大寶法王見狀恨得目眥盡裂,不斷嘶吼咆哮。

不宰殺這些該死的畜生,他無顏面對整個烏斯藏的子民!

雙方宛如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滔天的殺意瀰漫了整個戰場!

從白晝殺到了黑夜,又鏖戰到了黎明時分,沒有一方提出退兵,此戰之慘烈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大寶法王臉色鐵青地看著越來越少的烏斯藏重騎兵,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撤軍。

身後卻陡然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令他面色瞬間慘白!

只見面無人色的沐紹勳滿臉殺意地向著自己奔襲而來,他竟繞行到了自己後方!

“該死的明軍!該死的明人!撤軍!快!”

大寶法王驚慌之下只能下令撤軍,這支明軍的難纏程度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當號角聲響起之後,烏斯藏重騎兵僅是稍作猶豫,卻依舊殺向了眼前的明軍!

他們竟然選擇了抗命不遵!

“撤軍!快撤軍啊你們這些蠢貨!”

任憑大寶法王如何咆哮嘶吼,一眾烏斯藏勇士卻置若罔聞!

因為他們現在只想殺光眼前這些屠殺自己親人的畜生,殺光這些屠殺無辜子民的劊子手!

他們不再是王庭重騎,而是沒能保護好自己家人的廢物!

一名烏斯藏勇士對著大寶法王憤怒咆哮道:“要逃你自己逃,我要殺光這些畜生!”

後者木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第一次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懷疑。

他生而高貴,體內流淌著多種高貴血液,生而便註定是烏斯藏的王者!

他出生便是烏斯藏王子,十八歲那年便成為了噶舉派大活佛,二十歲那年成為了薩迦派大活佛,二十二歲加冕格魯派大活佛,成為烏斯藏高原真正的王,成為擁有無數信徒的三教大活佛!

他是烏斯藏至高的主宰!

他承擔著率領烏斯藏子民擺脫明廷奴役的重大責任!

他揹負著一統烏斯藏重建吐蕃王庭的光榮使命!

但他做了什麼?

他給烏斯藏帶來了滅頂之災!

大寶法王腦海中突然全是那一座座京觀,京觀之上那一道道怨毒無比的目光令他愈發癲狂!

“哈哈哈……我是活佛!我將帶領你們走向極樂之地!我的子民們!我的信徒們!”

“殺啊!殺光所有的明人!殺光所有的明人!殺光他們!哈哈哈……”

很快大寶法王的嘶吼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的脖子被沐紹勳捏住了!

“老子不管你是真瘋還是裝瘋,你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沐紹勳虛弱卻又飽含殺意的聲音傳來,大寶法王卻置若罔聞,依舊神態癲狂地嘶吼著“殺光明人”。

“一代高僧,竟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沐紹勳看著眼前這個瘋子,失去了手刃他的興致,將他如同扔垃圾一般扔了之後,毫不猶豫地殺進了戰場之中。

倘若大寶法王還有一點價值,沐紹勳也不介意用他喝止住正在廝殺的眾人!

而今連他的親衛都都選擇加入戰場,背叛了這位法王冕下,這場大戰也就在所難免了。

烏斯藏勇士健壯兇殘,往往能夠以一敵十,但當明軍將士緊密配合地不斷衝鋒絞殺之下,越來越多的烏斯藏勇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名烏斯藏勇士臨死之前,不經意間望見了那道又哭又笑癲狂至極的身影,臉上竟浮現出了恨意。

“你不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活佛,你是來自地獄帶給我們災難的惡魔!”

一個時辰過去,聞名天下的烏斯藏王庭重騎全軍覆沒,再無一人生還。

沐紹勳看著遍地的殘肢斷臂,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我們……贏了!回家……”

“大明萬歲!聖天子萬歲!”

僥倖活下來的明軍將士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甚至有人將頭埋進了雙臂之中,低聲啜泣了起來。

此戰,他們贏了!

但贏得太慘烈了!贏得太艱苦了!

董成虎有些力竭地癱軟在地,但當他望向沐紹勳時卻驚得急忙起身撲了過去。

“沐帥!”

沐紹勳在喊出那句話後,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眾人聞訊急忙趕到沐紹勳身前,這才發現他的嘴角一直在不斷溢血!

“軍醫!快傳軍醫!”

沐開山淒厲的咆哮聲響徹雲霄,卻得到了一個殘酷的答案。

“沐帥……傷及內腑,無力……迴天!他是為了救出你們才堅持到了現在!”

軍醫老頭兒老淚縱橫地開口道,道出了一個無比殘忍的事實。

董成虎宛如瘋魔般一把揪住了軍醫的脖子,嘶吼道:“這不可能!你敢動搖軍心,本將斬了你!”

“快說!還有什麼辦法!快說!”

軍醫老頭兒慘然一笑,閉上了雙眼,渾濁的眼淚不斷下滑。

“放……放開……他!”

沐紹勳虛弱的聲音傳來,董成虎當即扔下了軍醫老頭兒,虎目含淚地看向他。

“成虎……帶……帶……兄弟們……回家!回……家!”

沐紹勳伸手擋住了有些刺眼的陽光,腦海中閃回著一幕幕過往,而有那一襲紅衣始終未曾消散,直到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妹子,哥這次不能信守承諾了!”

“沐帥!”

“大帥!”

“將軍!”

“沐帥啊——!”

嘉靖十年十一月末,大明黔國公、柱國大將軍、右軍都督府大帥,沐紹勳,率五萬鐵騎深入烏斯藏腹地,屠滅烏斯藏王庭,陣斬敵首大寶法王,壯烈殉國!

訊息傳至大明,舉國悲悼,帝悲痛欲絕,輟朝三日,追贈“太師”,諡號“忠武”!

英國公張侖星夜出京、千里奔襲趕到雲南沐王府,找到了那個披麻戴孝卻蜷縮在牆角哭成了淚人兒的姑娘。

“別怕,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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