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呂震誠惶誠恐地立在原地,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就在方才早朝之時,皇上突然下旨擢升自己為滿蘇布政使,看似外放為一省封疆大吏,實則是明升暗降。

以呂震的心計,如何看不出來,皇上這是對自己心存不滿啊!

不然滿朝公卿在場,唯獨偏偏選中了自己,一言不合地便將自己流放去了海外蠻夷之地?

一想到這兒,呂震額頭上直冒冷汗。

散朝之後,他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宮門,卻是發現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難以挪動。

為君所忌,必死無疑,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故而呂震猶豫了片刻,便毅然決然地前來御書房,請求面見天子,想要試探一下這位武德大帝對自己的態度。

究竟此次出海赴任是禍是福,就看當今天子的態度了。

“陛下,呂震大人來了!”

哦?

這個佞臣果然非同尋常啊!

朱雄英聞言嘴角泛起笑意,託著下巴淡淡開口道:“宣進來吧!朕也有些話想跟他聊一聊,在他赴任之前交個底!”

如此呂震不出意外地成功見到了當今天子,這位氣吞山河的武德大帝此時正懶洋洋地倚靠在龍椅之上,手中拿著一封奏章。

“老臣叩見陛下!”

呂震乃是洪武朝以太學生步入仕途,待到建文朝青雲直上,如今依舊是內閣大臣,堪稱三朝元老,自稱一聲“老臣”也絲毫不過分。

“克聲(呂震字)啊,那些虛禮就免了吧!來人,賜座!”

聞聽此言,呂震心頭一動,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

因為從皇上對待自己的態度不難看出,自己先前那些猜測有些嚴重了,或許此次前往滿蘇佈政,是福非禍!

心態上的轉變,也令呂震恢復了平常模樣,不卑不亢地坐在了小板凳上,等待天子訓話。

朱雄英見狀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畢竟是三朝元老,久經宦海的老臣。

“克聲,既然你來了,那朕就跟你好好交個底,此去滿蘇行省任務艱鉅,唯你呂克聲可擔此重任!”

此話一出,呂震頓時被巨大的狂喜砸中,立馬起身跪倒在地,朗聲高喝道:“臣德才淺薄,恐負皇恩啊!”

“然陛下皇恩浩蕩,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切聽從陛下的安排!”

喲呵,到底是文化人出身啊,這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是了得。

先是自謙“德才淺薄”,而後又立馬錶明忠心,一切以自己的意志為準!

試問這樣的臣子,哪個帝王不會喜愛?

這也就是為何歷朝歷代,無論帝王英明昏庸,總會出現那麼些飽受世人詬病的奸臣佞臣得真正原因。

相比於那些脾氣剛烈、忠正敢言的直臣諫臣,帝王自然而然更加喜歡如呂震這等阿諛逢迎的奸臣佞臣,因為他們不但話說得漂亮,差事也辦得不差,甚至能夠靠揣摩帝王的心思,將差事辦成帝王最希望見到的結果!

那就不是直臣那些茅坑裡的臭石頭,可以媲美的了!

喜歡歸喜歡,任務還是得交代。

朱雄英示意他起身,而後走到《山河社稷圖》前,用墨筆圈起了馬六甲海峽,指著他對其問道:“克聲,這裡就是滿蘇行省,你仔細想想,意識到它對我大明的重要性了嗎?”

呂震不止一次見過這副《山河社稷圖》,但每一次都會帶給他莫名的震撼。

因為這副社稷神器,並非是一直原封不動地懸掛在御書房中,而是隨著時間變換而不斷更新改正,比如說先前這副與初本相比,大明帝國的疆域擴大了不止一倍!

並且前線傳回了訊息,韃靼與瓦剌盡數被殲滅,這就代表著只要當今天子願意,嶺北以南的遼闊草原也將成為大明疆土!

一個繁榮昌盛的龐大帝國就擺在眼前,試問何人見到此副堪輿圖,不會熱血沸騰?

隨即他便將目光轉移到了滿蘇行省,那個遠離大明本土的狹小島國。

然而正是這個狹小島國,與中南半島之間形成了一條海峽!

幾乎不用多想,呂震便明白了這條海峽的意義!

“陛下,臣以為滿蘇行省之所以重要,便在於那條海峽,只要將其牢牢掌控,西洋船隊想要東入大明,便必須得到我大明恩准,這條海峽就是我大明的海上門戶!”

漂亮!

不愧是永樂大帝的寵臣!

朱雄英罕見地鼓起了掌來,順著他的思路解釋道:“不止是海上門戶那麼簡單,不日我大明水師便會整軍出海,掃蕩南洋諸國,將其徹底納入帝國版圖,構建水師基地,待吸收了這些島國小國,我大明便沒有東顧之憂,可以以此為海軍基地,巡行西方異,揚我大明國威!”

“你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推行仁政,徹底穩固朝廷在滿蘇之地的統治,當然,若是有必要的話,扶持一批打壓一批亦未嘗不可,朕要的是結果,不看過程!”

要的是結果,不看過程!

那是因為,這個過程或許會太血腥!

“臣明白,必不負皇恩!”

呂震當即應聲答道,絲毫不見憂色。

“其二,滿蘇之地受中亞與南亞影響,子民盡皆信仰伊斯蘭教,這是一個涉及科學、宗教、政治、經濟、法律、哲學、文學等諸方面的龐然大物,然而儒學是我大明正統,故而你前去赴任時,萬萬不可急於求成,需水磨功夫,慢慢改變這種情況!”

伊斯蘭教?

這是什麼鬼?

呂震一臉懵逼地看向朱雄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是滿蘇這蠻夷之地的妖教邪教嗎?

難道比我們中原傳承千年的儒學還要厲害?

“個人有個人的信仰嘛,你可以不認可,但不能對其汙衊,推行儒學一事需要再三斟酌,選擇一個良好的時機。”

對於這個龐然大物,朱雄英也很是無奈,就如同大理信仰佛教一般,教義思想早就深入人心,短時間內是無法改變的。

朱雄英一屁股坐回龍椅上,思量片刻後突然丟擲了一個致命問題。

“克聲啊,你可知朕為何如此看重於你?”

呂震聞言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或者說這個時候裝傻充愣,才是最好的選擇。

“古人有句話說的好:體清以流物,不亂於濁;受濁以濟物,不傷於清。”

“這滿朝文武當中,忠臣直臣不知凡幾,偽善君子更是多如牛毛,唯有你呂克聲德濁雜有人慾,同樣可以賙濟天下,佑護生民,可稱之為‘真小人’!”

呂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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