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就是心學?

陸氏心學再次出現了扛鼎人物?

在場的程朱大儒看著眼前的王紳,陷入了震驚當中,神情逐漸變得凝重。

因為,事情若真是如此,那就變得有些棘手了!

新學若當真是那陸氏心學,那它可並非是什麼歪理邪說,而是實打實的儒學分支,這是當年朱子都親口承諾的事情!

心學作為儒學的一門學派,為歷代儒者推崇,最早可推溯自孟聖,而北宋程顥開其端,南宋陸九淵則大啟其門徑,而與朱子的理學分庭抗禮。

而亞聖的《孟子》則是心學的起點,陸氏心學的很多理論基礎便來自於此書,稱孟子為心學始祖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以,心學不是歪理邪說,與程朱理學相比,不過只有正宗旁支之區別罷了。

換而言之,這燕京新學原本就是儒學門派,與程朱理學同根同源,方孝孺等人試圖以新學無根基立足,無端歪理攻擊新學,自此便沒了這個可能!

畢竟老祖宗亞聖孟子創立的儒學門派,他們這些程朱儒生,算上朱夫子這位萬世之師在內,也不夠孟子這位亞聖打得!

誰敢質疑心學是歪理邪說,那才是真正的離經叛道,欺師滅祖!

一時之間,全場皆寂,唯有王紳始終宣講著新學理念。

此刻坐與對面的程朱大儒劉崧可以說是後悔到了極點,哪裡會想到這新學背景如此深厚,竟是源自陸氏心學,他根本不敢如同設想那般抨擊其為異端邪說。

這也就代表著,此次論道,新學已經成功了一半!

披著陸氏心學這層外衣,燕京新學就算是在大明士林站穩了跟腳,接下來的論道對於他們而言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昔年鵝湖之會與南康之會,朱夫子與那陸九淵多次論道,誰也不能說服誰,最終也沒有爭論出個什麼一致的觀點,雙方依舊各自宣揚著自身理念教義,論道徒勞無功。

百餘年後的今天,理學與心學再次於此論道,難道就能爭辯出個結果嗎?

呵,這場學術鬥爭,自此將會再次拉開帷幕!

雅間之中,朱雄英聽著王紳宣揚“知行合一”的聖人之道,那些個程朱大儒老學究竟沒有反駁,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看來陸氏心學這層外衣,還是挺有用的嘛!

所謂論道,不過是為了向天下士林證明燕京新學的身份,給它穿上這層外衣罷了。

一群老學究在這兒鬥嘴皮子,能論出個什麼東西來?

對於這些一輩子皓首窮經讀程朱、拜程朱的老學究,難道還能指望他們接受新學,認可新學的觀點?

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已經算是廢了,不會因為新學就改變一生鑽研的詩書經義,故而新學的目標還是那些年輕士子,尚未受程朱毒害日久,還有搶救的機會。

披著這層心學外衣,王紳在這之後可以堂而皇之地推行新學思想,程朱門徒只能與其辯論觀點,而不能抨擊它的儒學身份,這便足矣。

同樣都是儒學門派,不過是誰占主導地位罷了。

程朱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正是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支援,而今朱雄英這位大明天子,自然而然只會支援新學。

至於新學是不是心學?

嗯,朱某人在裡面加了點東西,去蕪存菁後的成果。

此刻場中,方孝孺等人早已經是面色大變,略顯慌張地同王紳辯論了起來,似乎阻止他繼續宣揚心學教義。

方孝孺抓住王紳言語之中的疏漏,有力抨擊道:“王仲縉,格物致知乃是專門研究事物道理的一個理論,真正的聖人之道,你竟然不認同?”

這個問題是一個陷阱,方孝孺故意挖好了坑讓王紳往裡面跳。

當著天下儒生的面兒,竟然敢說出不認同“格物致知”這一儒學基本綱領,那可真是自己尋死了。

王紳聞言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認同,仲縉曾根據朱夫子所說,格了六天六夜的竹子,也沒格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仲縉不認同朱夫子對‘格物致知’的理解!”

沒有上當!

方孝孺聞言心中一凜,頗為有些失望。

這個王仲縉,比之昔年同窗之時還要精明難纏,轉口便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並未中自己的言語陷阱。

“格,至也。物,猶事也。窮推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

“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觀理,以格夫物。格者,極至之謂。如‘格於文祖’之格,言窮之而至其極也。”

方孝孺不愧是程朱大儒,士紳領袖,引經據典張口就來的本事,算是徹底拉滿了技能點,引得程朱門徒紛紛叫好。

透過觀察事物,卻研究萬物之理,這句話本身並沒有錯,但錯就錯在這句話太空泛了,屬於人盡皆知的大道理,造成現實當中很少有人會去主動踐行。

王紳格竹子,還是在朱雄英的點撥之下,其餘人等,更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從未按照朱夫子的理論去實踐。

自程朱昌盛開始,天下讀書人大多成了功名利祿之徒,有那個閒暇時間,還不如多背幾篇經義文章,為科舉大考做足準備,何人會傻乎乎地對著竹子格個幾天幾夜?

低頭去做,便會發現問題,但程朱儒生從未低頭。

“仲縉完完全全按照朱夫子理論去格過竹子,不知希古兄可曾有過類似經歷?格過萬物?”

“未曾!”

“希古兄不曾按照朱夫子所說格物致知,那如何做到正心誠意,如何做到修身齊家,如何做到治國平天下?”

面對王紳的步步緊逼,方孝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確沒有格過萬物,畢竟正常人都不會對著竹子觀察個幾天幾夜,但誠如王紳所說,連前兩目都未曾做好,他有什麼資格自稱做好了後六目?

“程朱教人格物而後致知,以尋求聖人之道,畢竟程朱講聖人之道就在自然之理當中,透過格物之道便可參悟,那麼希古兄未曾格物,如何致知?如何參悟聖人之道?”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誰都沒有想到,這位新學魁首,竟然動用程朱言論,將方孝孺這位程朱大儒駁得無言以對。

但偏偏還真不是方孝孺太弱了,換個人上去只怕比他還要不堪。

那麼,就只能證明,程朱……有誤!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從帝國開始的稱霸

支離破碎的心

大秦青竹你別跑

子安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