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9章 珠玉在前，有眼無珠
《大明報》的報攤前，依然是人頭攢動。
人人都在讀詩、品詩。
有的低聲吟哦，有的大聲誦讀。
“這首詩，寫得什麼呀，居然也能登報？”
“是啊，這詩的排序，不對！”
“憑什麼我的詩排在苟自來之下？”
“是啊，這位大人，您的詩怎麼還不如苟，還不如苟大人？”
“太不像話了！”
“再看這詩，也不怎麼樣嘛。”
“看看，齊大人的詩，怎麼排到前面了？”
“難道《大明報》的詩文質量好壞，是看官大官小嗎？”
“看看，一篇詩作，我辛辛苦苦創作一個月，居然才十文錢！”
“就問一下，齊大人的稿費是多少？”
“兄臺，你的詩能登就已經很好了，還想什麼呢？”
“你說什麼？找打！”
“你看你寫的啥狗屁詩，居然也登報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畫風突變。
正在自我欣賞、互相欣賞的文人士子們開始了相互攻擊甚至謾罵！
沐瑤看著亂成一片的文人士子們，樂不可支。
“夫君果斷好手段！”
剛才孫仲連走後，朱允熥把大明報業的一個編輯叫來。
此人是個落第舉子，家裡貧困，無力攻讀，於是被招到了大明報業。
朱允熥讓他買一份《大明報》與其他的文人士子們進行討論。
用詩詞排名、稿費與官職高低等話題，引起他們的爭論。
果然，這些文人士子們個個義憤填膺，從爭論變成了爭吵。
“沐瑤，這就叫做文人相輕。文人士子之間能有什麼事？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吵架！”
“吵架之後，就是打架！”
“沐瑤，等著看好戲吧。”
朱允熥的話音未落，幾個脾氣暴躁一點計程車子就動起手來。
一個人居然挑動了一大群！
不一會兒就演變成了群毆！
頓時，報紙也不要了，士子們的眼睛紅了，擼起䄂子大幹起來了！
這一刻，人性當中的惡，爆發了！
來的文人士子大多數是中低層、不如意的官吏以及寓居金陵、發奮苦讀的年輕人。
這些人精力旺盛且無處發洩，容易衝動但平時還得憋著。
此時一經爆發，就產生了極大的破壞力。
撕打成一片！
擺在攤子上的《大明報》被拿走，被撕碎！
滿地都是文人士子的頭巾、網巾、扇子和報紙的碎片。
“不公平，不公平，報紙用我們的詩來賺錢！”
朱允熥派出的那個傢伙仍然在人群當中大喊，一邊打這個一巴掌，一邊給那個黑肘子。
“掀攤子！”
沿街鋪開的一溜桌子被掀掉了！
王守政嚇得趕緊上樓！
二樓坐著的國子監司業晏雲之蒙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
本來好好的火爆銷售場面，怎麼就成了演武場？！
剛剛開張，就被掀了攤子！
《報紙》剛發行，就被撕得粉碎！
晦氣！
太不吉利了！
沐瑤也是愣了，朱允熥只不過是派了一個人，居然有這種效果！
朱允熥搖了搖頭，剛才做了一個試驗，看來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年輕人特別是學生容易被人當槍使。
場面終於靜下來了。
並非是因為錦衣衛或者是官府差役的阻止，而是因為方孝孺來了！
方孝孺被孫仲連找來之後，朱允熥給他交待了一下。
看到《明報》最新連載的《三國演義》，立馬就被氣勢恢宏的開篇詞《臨江仙》給吸引了。
再一看作者是羅貫中。
方孝孺心道，這是因為吳王不便於直接公佈他的名字，所以換了個筆名。
作為宋濂的學生，加上他的學術成就，方孝孺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孺。
可以說是文人士子的代表。
就連中了狀元的解縉也都得服氣。
方孝孺被陛下指派給吳王朱允熥當侍講，這讓很多文人士子很是不屑，有些還痛心疾首。
但是細細想來，方孝孺有什麼錯嗎？
陛下讓他去教吳王！
吳王是個廢物，難道廢物就不可以接受教育了？
後來，方孝孺有幾個學生寫文章極力為老師辯解。
正是方孝孺肯教吳王這樣的朽木，才顯得其人格的光輝和精神的光芒。
看看很多書院以及名儒，挑選學生不都是挑天分好的嗎？
這樣教起來，省心省勁！
甚至還有一些人，專挑家境好的！
方孝孺學生的文章一出，立馬為方孝孺正了名！
當然，也為吳王揚了名，進一步坐實了廢物王爺的名頭。
方孝孺聽到朱允熥介紹情況，頓時生氣了。
這幫文人士子，簡直是臉都不要了，斯文掃地！
居然為了詩的排名先後而吵起了架、動起了手！
按照朱允熥的吩咐，方孝孺在孫仲連和沐瑤的陪同下坐到《明報》的報攤前。
沐瑤拿出朱允熥給她的高音喇叭：“住手！方大人來了！”
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齊刷刷地看過來。
沐瑤道：“誰再敢動手，別怪我不客氣！”
士子們都不敢動了。
沐瑤，安寧郡主，誰都敢殺！
吏部尚書的兒子都是被她一劍斬掉了腦袋。
再一看，方孝孺都來了！
方孝孺不僅是大孺，是文人士子的代表，也是讀書人的楷模！
更重要的是，方孝孺是當朝內閣首輔！
雖說只是四品官，但內閣首輔卻是官中之官、官上之官！
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前途命運。
只要他在陛下那裡說一句好話，就可以飛黃騰達。
說一句壞話，這一輩子就完了。
方孝孺拿著一份《大明報》。
翻了翻報紙。
翻了翻白眼。
“這詩，這詩，居然也能刊印？”
方孝孺隨意挑了排幾首詩唸了念。
“這詩還算不錯，但也只是不錯，還到不了登報流傳的程度！”
“就憑這些詩，你們還爭排名、論先後？”
“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你們讀這些詩？”
“唐代詩家的詩，你們都背完了？”
“宋代詞家的詞，你們都瞭然於心？”
“試問一下，如今有多少人寫詩可以超過唐？”
“有多少人作詞可以與宋人比肩？”
學子們都低下頭來。
“但是，本官可以告訴你們，如今，就有這樣一首詞，不說超過宋人，放在宋代，也有其一席之地！”
“這首詞，本官不妨給你們背一背！”
方孝孺背完之後，士子們都激動起來，議論紛紛！
是啊，這樣的一首詩，足可以媲美宋詞，甚至其風格和氣勢，恐怕只有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可與之相提並論！
“方大人，此詞讓學生極為震憾！請問這首詞為何人所作？”一人問道。
方孝孺一指後面的大木牌：“這首詞，明明擺在你們面前！你們卻視而不見！”
“這首詞明明就在擺在你們面前！”
“珠玉在前，瓦石難當！”
“看看你們，珠玉在前，有眼無珠！”
大家一看，木牌子上正寫著方孝孺唸的那首詞。
這首詞是《明報》最新連載小說《三國演義》的開篇詞！
所有的文人士子都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