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二十四年,九月。邊境大難,突厥來犯,謝、沈二將,領兵七萬助之。

沈素月自從那日之後,突厥頻繁來襲,每每火球侵襲,但總是被沈素月等人阻攔。這一日,陛下身邊的徐洋公公到了涼州城,傳達陛下旨意。

眾人跪拜,沈素月單膝跪地,拱手道:“恕臣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徐洋似乎是覺得沈素月不尊重他,微微有些疑議,便也只是道:“陛下旨意,沈謝二家領兵七萬,大軍十萬給你們,定然要給朕守住涼州城。”

一塊兵符交到了謝濃的手中,沈素月側首,卻也沒說什麼,躬身道:“臣等謹遵陛下旨意!”

說完這話,眾人起身,徐洋便轉身離去,大概是受不了軍中的血腥氣味吧。

眾人做鳥飛散,西恩捏著兵符,不知在思索什麼,沈素月卻嘟囔著:“那向雲不知道又跑哪裡瀟灑去了,真是……”

“阿月。我有一個預感。”謝濃的表情嚴肅,有一顆種子在她的心中生根。

似乎是感受到謝濃的不安,沈素月問道:“阿濃,怎麼了?”

謝濃側首:“陛下如今居然將兵符給看我。”

“突厥來犯,陛下給我們兵符不就是讓我們打仗的嗎?”

謝濃將兵符揣進懷中,眉頭緊蹙,將沈素月帶到河邊,堪堪坐了下去,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兩家本就是趕內患的,如今是不得已上了前線。可陛下居然給了我們兵符,實在……”

兩封書信出現在謝濃的面前,謝濃抬眼,沈素月從懷中拿出了家書給她:“我們娘都早死,跟著父親才得以生存,這是你爹給你的家書。別想那麼多,有時候,少知道些東西,比什麼都好。這是你教我的。”

展開信封,謝濃的眉頭似乎更緊了,上面說,伯庸侯的兒子江安隱匿在兵中,而且這個訊息誰也不能告訴。

謝濃心中不免多想,只能心中道:“江安竟也來了,到底只是單純的來鍍層金,還是別有所圖?”

謝濃忽的被沈素月推倒,她猛地回頭:“阿月你做什麼!”

沈素月抱臂,道:“明明是你不回我,還說我咯!”

沈素月蹲下身來,道:“到底怎麼了?”

謝濃起身,抓住沈素月的胳膊,蹙眉緊張的看著她,道:“阿月,你難道沒有發現突厥人,他們從未疲倦嗎?”

說起這個,沈素月反應了過來,道:“他們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號稱馬背上的民族,邊打仗,邊捕獵也不無可能。”

謝濃搖頭,告訴她一個異常可怕的訊息:“沒有。我派出去的小兵還有探子,前幾日回來說,他們沒有出獵,而且有幾個人經常出去,回來的時候帶了大量的物資。”

沈素月頓時愣住,驚道:“你是說有人在暗暗向他們輸送物資?”

謝濃點頭,沈素月問:“往哪個方向?”

“肅陽。”聽到這兩個字沈素月猛地一驚,道:“幾月前,你就說過,有人向突厥供給物資,如今發現這般……”

“這是無法確認的,無憑無據,也不知是誰。”謝濃默然道。

忽的,水中大震,從裡面竄出個人,看裝束像是突厥人。沈素月抽出佩刀,三下五除二便將他拿下了。

謝濃退到一旁,握著長劍,向前走了幾步,湊近看了眼,道:“東瞿人。”

那人嘰裡咕嚕說了許多,但很遺憾,沈素月和謝濃一句話都沒聽懂,揪著這個人的領子就往營地裡跑。

“滄海,滄海!”

滄海方才在練兵,聽到沈素月這一聲吼叫,麻溜且利索的跑到沈素月的帳篷裡,看到地上還五花大綁著一個戎兵。

但先且不管這個,只是躬身:“將軍,有什麼指示?”

謝濃起身,吩咐道:“你去將布魯請來。”

布魯原是個商人,但在突厥今年第一次挑釁萬辰的時候,被迫捲進了戰爭,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後,就被涼州城的將領抓了回去。

他本來想穿過東瞿和玉門關,到更遠的西方去賣絲綢,換取更多的金銀。結果,卻倒黴的遇到了突厥和萬辰的衝突。

當時涼州城的將領想著城門緊閉,誰都不能出去,總不能讓他白吃白喝吧,於是等沈素月一行人到了的時候,他已經是軍隊裡半個軍醫加上雜役了。

沈素月發現他還會突厥話,而且精通兩國語言,便將他特聘為翻譯的大師了,管他吃管他喝,還管他睡。

等布魯到的時候,沈素月直截了當的說:“這個突厥兵說的話我們聽不懂,你翻譯出來。”

那個突厥士兵又是一頓嘰裡咕嚕,布魯面色大變,立馬嘰裡咕嚕回去,然後,突厥士兵的嘰裡咕嚕聲線柔和了些許,布魯也點了點頭,站起身,拱手道:“他說,他是東瞿的米哈麾下,說我們如果殺了他,米哈不會放過我們的。”

謝濃疑惑:“米哈是誰?”

布魯從衣襟裡拿出一個抹布,隨便塞到那突厥士兵的嘴裡,不管他說什麼,只是道:“米哈我聽說過啊。你們可以問我啊!”

沈素月坐在上面,悠閒道:“那你說說,米哈是什麼?”

“米哈是他們的大將軍,而且是他們東瞿可汗的大兒子,特別孔武有力,據說下一任的汗王就是米哈了。”布魯這般解釋說道。

謝濃撓了撓下巴,說道:“如此說來,此番是他們大王子要征討我們咯?”

那嘴中的抹布被突厥士兵吐了出來,非常激動的嘰裡咕嚕了一頓,然後抹布又被布魯塞了回去,道:“他說,大王子到時候破了涼州城,一定讓……”

布魯說到這裡頓了頓,沈素月覺得奇怪,問:“讓什麼?”

“這裡沒別人,隨便你說。”謝濃坐下道。

“讓您二位做他的阿舍克,”布魯拱手,“阿舍克就是中原話裡的妾室的意思。”

杯盞瞬間破裂,砸在地上,布魯以為沈素月生氣了,瞬間跪倒在地上,只聽沈素月輕哼道:“米哈真是好大的臉,若真做了他的阿舍克,我必定砍下他的頭顱,掛在涼州城示威!”

那突厥士兵再次把抹布吐了出來,又是嘰裡咕嚕了一頓,這下,布魯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瓜子上,怒道:“你嘰裡咕嚕個屁!”

然後,沈素月看到布魯對著那個突厥士兵嘰裡咕嚕了一頓,他真的要氣死了,真是個不要性命的東西。

那個突厥士兵嘰裡咕嚕道:“我看你也是突厥人,你為什麼要幫漢人?漢人只會對我們突厥人喊打喊殺,你就是助紂為虐!”

“放你孃的屁!”又是一巴掌,“突厥人自己跑到別人家門口撒尿,然後還要殺了原來的主人,完了之後,還要說這裡的主人不好,這是哪門子的好人?突厥人太過分了!”

布魯指著那個突厥士兵嘰裡咕嚕,道:“我告訴你,老子當初就向越過突厥,出了玉門關,然後往西去,然後做生意。你們倒好,說打仗就打仗,把老子捲進來就罷了,還他孃的把老子的錢和貨物都搶走了。還是這些漢人給我吃的給我喝的,我不對他們好,對誰好?!”

然後布魯繼續把抹布塞進那個突厥士兵的嘴巴里,繼續趴在地上,聽沈素月說話。

沈素月聽他們二人方才在那裡嘰裡咕嚕一半天,很是好奇,將半個身子探上前去,問布魯:“方才你們在說什麼?”

布魯道:“都是些不入流的突厥話,將軍不要聽了吧。”

沈素月敲著案板,道:“你屋子上的破洞,過些天本來想讓向雲幫你補了,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我說!”

對於布魯來說,一個好住處,比什麼都要強上許多。

“方才我跟他說,如果不是他們先挑釁漢人,我哪裡還會待在這裡,漢人對比突厥人真的是要好上許多倍。突厥人搶走了我的貨物和我的馬,漢人卻留我在這裡,供給我衣食住行……”

沈素月大笑:“你一個突厥人,如此說我們漢人,你的突厥媽媽不得氣死?”

布魯起身道:“不會的,我媽說了,為了自己好才是真的好。突厥不行了,就換到其他地方去,總不能橫死街頭吧!”

“那這個突厥士兵說了什麼?”謝濃站起身,問道。

“他說我對不起祖宗。”布魯說的大白話。

的確是。

“來人。”沈素月道。

滄海站出來,只聽沈素月道:“把這個小兵關起來,等過些時候,把他的頭顱掛在城牆上。”

滄海拱手,道:“屬下遵命。”

謝濃招了招手,示意滄海退下。

滄海又從懷裡拿出特別大的布,混著布魯的抹布一起塞進那突厥士兵的嘴巴里,她覺得這樣應該就不會再出來了。

“布魯,你是突厥人,這樣恨突厥,這讓我很懷疑啊。”

沈素月的神色看不清,但布魯知道,若是沒有好好說話,今日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將軍,我的確是個突厥人,但我的姆媽說過,在任何地方,只要自己覺得舒服,就是家。布魯覺得在現在的涼州就很舒服,涼州就是布魯的家。”布魯這樣說道。

謝濃抱著臂,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說道:“這句話,不足以讓我們信任你。”

“當時見到二位將軍的時候,布魯說過,只要能給布魯吃的喝的,布魯就願意留在這裡。如今,二位將軍是要趕走布魯嗎?”布魯低著頭,問道。

沈素月倏的站起身,甲冑發出光芒,道:“那如果突厥人高官厚祿來讓你做臥底,你會去做嗎?”

沈素月的頭低垂,眼睛直直地看著布魯,似乎要將他盯出來個所以然來。布魯慌忙搖頭:“不會的!布魯只會跟漢人是好朋友,傷害我的是突厥人,救助我的是漢人,這怎麼能比呢?”

謝濃忍者笑意,招了招手,示意布魯趕緊回去,別讓那些傷員等急了。

是的,傷員。

布魯是突厥人,自然也就知道突厥人怎麼治傷,布魯這個人非常的坦誠,他將所有人都當成他的好朋友,所以那些傷員自然也不例外的引為知己。

“這很危險。”謝濃沉聲道。

沈素月點了點頭,道:“的確很危險,一個突厥人成了我軍中眾多將士的好朋友,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按理來說,萬辰人打的是突厥,布魯是突厥人,應該仇視,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們將布魯當成自己的人,將布魯引為知己。

沈素月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呢?”

向雲掀簾進來,回答道:“自然是因為,他也是受傷害的那一個啊。”

“怎麼說?”沈素月側首,饒有趣味的看著向雲。

向雲道:“你們看,一個突厥人他要去西面,但被受迫害,同樣的漢人也備受迫害,這個時候,換做是你,你會怎麼辦?”

謝濃沉聲道:“幫助他,互相扶持。”

這是刻在萬辰人骨子裡的記憶,縱使是幼兒,也會這樣做的。

因為萬辰人,漢人,是儒雅的,是願意無私奉獻的。

“燕宿呢?”沈素月問向雲。

向雲覺得奇怪,道:“你為什麼不問我?”

“因為,”沈素月側身,“上次他救我受傷了。”

是的,就在幾日前,突厥再次來犯,在沈素月緊要關頭的時候,差點被刺中成為刀下冤魂,燕宿徒手接住了刀,雖然退了突厥,但還是讓沈素月有了些愧疚之心。

三個人沐浴在陽光下,沈素月揹著手,說道:“向雲。”

向雲揹著頭,道:“怎麼?要和我……”

話沒說完,沈素月就認真的看著他,道:“你帶著的軍隊確實能一人敵千人,從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你道歉。”

向雲拱手,道:“你如此想,我也如此想。我從前,認為女子上戰場必然是比不過我們男子的,直到你第一次上戰場,我就知道,你沈素月,不是等閒之輩,你們女子與我們男子沒有相差分毫。”

謝濃微怔:“你是怎麼知道……”

“很難猜嗎?”向雲放下手,“沈家從軍的女子不多,滄海一個,明月一個,可這回明月沒來,滄海跟著你,我很是生疑。”

謝濃上前幾步,隨即大:“然後呢?”

“然後,我就懷疑她就是沈素月了啊。畢竟傳言,沈家大小姐沈素月是個脾氣古怪,殺人如麻的魔鬼,而且師從素觀,任誰聽了不害怕啊?”向雲如此說道。

的確該害怕,讓向雲確認沈素月的,還是謝濃的那句“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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