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何來軍隊?”

“臣有一些朋友,一人可抵千人,”蕭雲川又低下頭,“臣有一願,臣不要以長平王世子的身份去,只是一介平民,名為向雲。”

蕭奕民低下頭,看著他的頭頂,只能嘆息道:“好。”

向雲,蕭雲川。都是嚮往自由的名字,或許微生若初就是想要自由,卻不得。

蕭奕民放下盤起的腿,站起身,擺了擺手,道:“行了,許久未能與你姨娘相聚,此番好生聚一聚吧。”

蕭奕民負手遠去。

微生月拉著蕭雲川的手,走出了未央宮,撐著一柄油紙傘踏足在回椒房殿的路上,道:“你母親方才去了沒幾年,怎麼又回來了。洛陽不該是你這個年紀該來的,至少要等到你及冠。”

椒房殿不遠,沒幾步路就到了。

二人站在殿門口,蕭雲川轉身道:“姨娘,原因我說過了。只是為了涼州城的百姓而已。”

微生月收了傘,嘆息一聲交給宮人,走進殿內,道:“你們都出去。”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雷聲隨即而來,屋內燈火通明,窗戶只開了一個小孔,道:“我與你母親是姐妹,你是我親侄兒,我怎會害你?”

蕭雲川是長平王蕭念宸和皇后的長姐微生若初的兒子,微生氏原是劍南道首富的女兒,士農工商,為最末。

先帝本來是要將微生若初賜給蕭奕民作為王妃的,但奈何蕭奕民不甘為王,便趁亂登基,也因此娶了原本該是蕭奕民妻子的寧嬌。

這樣顛倒過來,倒是有了不錯的結局。

蕭奕民為了推翻陽寧長公主,廢黜了寧嬌,迎娶了身為首富么女——微生月,而作為皇后的微生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自此後,作為商人代表的微生家,也就位比王侯氏族。

但反觀微生若初,蕭念宸並不喜歡這位王妃,但這是先帝遺詔,不得不遵循。很快,他們婚後的一年後,微生若初生下了一位世子,但因為生產氣血不足,雪崩而亡。

也因此,蕭念宸並不喜愛他,但因為他是長平王第一位兒子,不出半月,蕭奕民就下詔,立蕭雲川為長平王世子,不得更改。

但這一道詔令,蕭雲川並不知曉,誰也沒告訴他。

蕭念宸雖與微生若初沒有什麼濃厚的情誼,但總歸是一起生活過幾年,婚後又有一年,終歸是有些情誼在的。

蕭念宸視其為知己,為好友。好友離世,血崩而亡,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都歸咎於他們的兒子蕭雲川身上,畢竟這只是個孩童,他不知道該怨恨誰。

直到蕭念宸納了白茹為側妃,至於為什麼只是側妃,而沒有向身為皇帝的蕭奕民請旨娶白茹為王妃,這一點,誰也不知道,大概是為了讓自己記住微生若初是陪伴自己和兄長蕭奕民走過漫漫長夜的人。

她死了,就代表有些事情和人,都無法回到從前。

白茹在成為側妃後的八年後,生了一個小兒子,名為蕭淮玉。

這個兒子非常手蕭念宸的寵愛,在封地長平的大臣,常常向蕭念宸勸諫,讓他請旨廢蕭雲川世子,轉封蕭淮玉。

畢竟無品無階,無權無勢,亦無母族勢力支援。這樣的世子,哪個朝臣願意追隨他呢?大概是沒有的吧。

“但這些年,你們也沒有來找過我。不是嗎?單純的看著我的母親去世,不是嗎?”蕭雲川這樣淡聲道。

微生月抬眼,又低頭,轉身看著蕭雲川,說道:“雲川,你要知道。你的母族只是一介商人,商人為末,士人為貴。你應該懂得這樣的道理。”

見到如此嚴肅的微生月,蕭雲川似乎是看到自己未曾見過面的母親,自己的母親若是沒有死於血崩,大概也是微生月這樣的吧。

他想,母親姊妹如此眾多,微生月是她最親近的,大概是最像的吧。

微生月正想說些什麼,蕭雲川卻道:“姨娘,我此番出征,必定保住我的性命,不會叫你失望的。”

微生月上前幾步,道:“雲川,你告訴我,認真的告訴我。你出征涼州,到底所為何事?我要聽實話。”

長平王的封地在長平,位處西北,是最為苦寒之地,是為北疆。北疆之地,世代為吐蕃突厥之邊疆。

按理來說,突厥在西北怎麼鬧也是鬧不出什麼大岔子的,在涼州鬧出些什麼事情來,也與北疆的長平王無甚相干。

但蕭雲川卻看中此地,道:“姨娘,我不是以王公貴族,亦或是什麼長平王世子的身份,又或是陛下臣子的身份來說此事。我是以這天下百姓來看待此事。”

“北疆地處偏僻,的確與涼州毫不相干,但涼州卻是關中要塞,若涼州一破,突厥湧入,不消半年,整個萬辰於突厥來說猶如探囊取物。皇后殿下,您能保證,涼州以後的隴右道,惠州,隴州,秦嶺之地,以及而後的關內道,河東道,劍南道,江南道,交州,邕州,嶺南等地不會落入突厥之手?”蕭雲川跪下問道。

皇后陷入了沉思,的確,涼州雖設有駐城屬,但能力低微,只能依靠一些手段讓突厥離開。但真的要將突厥趕走,卻萬人無一人做到。

“若涼州陷落,中州洛陽,北方幽州,南方建州,西方庭陽,整個萬辰,岌岌可危。皇后殿下,到那時,不只是百姓,便如您與陛下金貴之人,皆會成為突厥的階下之囚。到那時,您還會這樣想嗎?”蕭雲川認真的對微生月說道。

聽到這番話,皇后卻出聲笑道:“蕭雲川,你真不愧為我姐姐的兒子,就該是這般的風範。若是涼州兵敗,你的表舅和表哥會來搭救的,本宮亦會保下你的性命。”

蕭雲川拱手頓足,道:“多謝皇后恩典。”

饒是如此,蕭雲川被微生月親手扶起,道:“我給你講講你母親的事情吧。”

微生若初生於劍南道首富之家,說是首富,在氏族眼中不過一個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所以在她出生以後,當時的家主微生宏高興不已。

因為是女兒而高興,因為女兒可以出嫁,可以聯絡那些高官貴族,因為女兒可以為自己和家族振興之路鋪下萬丈霞光。

那是個夏日,他們的家在劍南道瀘州,先帝還是壯年,下訪鄉野。先帝就借住在微生家,感嘆若是皇家中有微生家的女兒就好了,於是就這樣,微生若初就被先帝看中,許給了未來的王爺,跟著回了洛陽。

一起去的還有最小的女兒微生月,微生若初上馬打獵,豪情萬丈,醉酒高歌,有詩酒乘年華之恣意。

再後來,先帝去世,陽寧長公主被叛軍監禁,微生若初替長公主將信送出洛陽,也就是蕭奕民的手中。

至此,他派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將叛軍斬殺殆盡,揹著蕭念宸登基稱帝。在蕭念宸知道的時候,他自已黃袍加身,蕭奕民問他:“弟弟,你可怨我?”

蕭奕民只是囫圇道:“臣不敢言怨恨,陛下身登九五,豈是臣可妄言?”

此言過後,蕭念宸便為駐守北疆的長平王蕭念宸,北疆苦寒,封官進爵,於蕭念宸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呢?或許,在蕭念宸心中,誰當帝王都一樣,最終都會變得像先帝一樣,疑心兄弟,殺害枕邊之人,只是因為一句歌謠。

但蕭念宸知道,自己並不想成為那樣的人,他只想守著一方土地,一座孤墳,一座大山,此生足矣。

那場叛亂,微生若初上馬殺敵,眉間掩蓋不了她的英氣,手中長劍為了下一任帝王而鋪路,她知道,蕭念宸不想做皇帝,但只有微生若初知道。

縱使這樣,蕭奕民的疑心沒有就此減輕,但在去往北疆的前夕,微生若初將微生月留在了洛陽,留在了晉華長公主府中,自己則前往皇宮,告訴蕭奕民,蕭念宸沒有想當皇帝的念想。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不論蕭奕民相不相信,至此後,微生月初的名字刻在了史書中,大家都知道了這位來自劍南道瀘州的女子,這位英氣豪爽的女子。

史書記得她的名字,但世人卻依舊貶低這樣的女子,皆是因為“徐公”。

徐公,不是誰,只是陽寧長公主身邊的一個男寵罷了,只因在陛下面前,說了幾句渾話,就被蕭奕民誇讚,就成了天下無為男子的圭臬。

“你的母親,是我見過最為英勇的女子,勝過一切男子。”微生月淡聲說道。

蕭雲川雙拳緊握,垂首低眉,沉聲問道:“那父王呢?他為何就是這般容不下我?”

終於問出了這句話,憋了許久,終於……

微生月聽到此言,卻只是嘆了聲:“你父王與陛下,自小一起長大,我沒有見到過那時的他們,只是聽說陛下的皇位是你的父王拱手相讓……”

這句話不能再說多了,恐遭殺身之禍。

微生月抬起手,問道:“你當真就只帶那幾百人?一人之力抗千人,何其可笑?當真有此人?”

蕭雲川點了點頭,道:“我的師兄弟還有在民間的高手,他們定然也見不得涼州城破。”

朝夕雲雨,不過三月,謝家和沈家的軍隊已經駐立在涼州城內,馬廄、糧草充足,兵器箭弩兵庫充足,嚴陣以待。

沈素月帶著滄海以及眾多沈家軍,謝濃領著軍師林知到了涼州城,沈素月招了招手,吩咐道:“把糧草和兵庫嚴加把手,不認識的一定要給我好好查。”

那小兵道:“是。”

二人翻身下馬,謝濃拉著沈素月去了城門和兵營,沈素月快步跟上前去,問道:“阿濃,不去駐城屬嗎?”

謝濃搖了搖頭,道:“素月,你還沒有見過萬辰以外的風景吧?”

沈素月點了點頭,“嗯”了聲,二人就站到了城樓之上,謝濃展身,道:“你看!這只是涼州城的外面,曾經在千里之外,玉門關外,更有廣闊的天地。”

沈素月雙眸微睜,她心道:“千里之外,玉門關外,廣闊的天地,那是什麼樣的呢?”

沈素月側首問道:“那阿濃,你去過嗎?”

謝濃於沈素月不過幾歲之差,怎麼可能會見過那個地方呢?

謝濃搖了搖頭,徑直看去:“我也未曾見過,我所聽說,只是父輩所言,我們將來一定能親眼所見到口中所言的!”

“那是個什麼時候?”沈素月向著謝濃看著的方向看去。

謝濃看著的方向層雲疊嶂,清晨的霧氣沒有飄散,一直聚攏在山林間,若隱若現中,似乎還有突厥人的身影。

看見那戎服的身影,沈素月和謝濃不免蹙眉,雙手捏緊成拳,沈素月默然道:“總有一天,我們萬辰的鐵騎和甲冑,會到達千里之外,讓他們見到萬辰懼怕,敬而遠之。”

身後的兵士走上前來,拱手道:“陳大人有請。”

二人轉身,相視一笑,心中的念想早已一致。跨步向前,走道門前,扣門幾聲,大門緩緩開啟,進入府中,沈素月發現涼州這邊陲之地,駐城屬的府邸竟如此奢華,二人不忍嘆息頓足,心中感慨萬千。

我們在中原腹地驅逐匪寇,你們邊陲的府邸竟如此奢華,竟全去養了這樣的人!

畢竟沒有見過真人,不能妄下定論。

終於見到陳大人了,果然入沈素月心中所想,非常富態,絲毫沒有被餓壞的痕跡。

沈素月不忍心道:“原來,我們沈家和謝家用出去的兵馬,全他媽養了這麼個玩意兒。”

一時,沈素月沒法給這人好臉色,只道:“陳大人好。”

謝濃見狀,拱手道:“素月自小這般,陳大人莫要見怪。”

聽到這句話,陳大人臉色才好些,堆起笑臉道:“下官怎會見怪呢?二位皆是沈謝兩家佼佼者,下臣才要恭候才是。”

謝濃勾起唇角,上前一步,道:“聽聞陛下有旨意下來,不知……”

陳大人繼續拱手,道:“是有一道,陛下說,除了沈謝二家的私軍外,還有一人作為統帥。”

沈素月站在謝濃的身後,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問道:“何人?”

陳大人往沈素月身後看,面色緩和許多,道:“啊。他來了。”

蕭雲川踏入殿中,香薰讓他有些難受,但見到沈素月二人面色有了些許的緩和,微微勾起唇角,越過張大人的介紹,自顧自的伸出手,對沈素月道:“沈小姐,我叫向雲。”

微風和煦,心下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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