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沈文聽到此言,心下有些木然。

李大人卻嚴肅道:“此番戰役陛下非常看重,怕是又有新的規矩了。右僕射微生靖是當今皇后的弟弟,陛下多有看中,怕是要為他打一仗升職。”

沈文聽到此言,心中啞然,卻不得不嘆息:“這簡直是……”

重重的嘆息聲後,李大人拍了拍沈文的肩膀,道:“抱怨的話,以後再說吧。畢竟這是突厥,幾十年前進入玉門關後便再也不出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誰都知道。不過,這一次倒是真正的碰面,從前可都是小摩擦。”

“突厥可都是我們一大敵人啊!”沈文抬頭看天,也不知在想什麼。

李大人躬身拱手,便要離開:“下官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還望沈大人,早做準備。”

李大人就這麼走了。

沈素月抬頭看沈文,便見沈文哼道:“你知不知道戰場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沈素月卻負手,一副不服輸的樣子:“那你自己能上戰場嗎,難不成,你要讓阿業上戰場?”

這下換做是沈文語塞了。

“更何況,”沈素月繼續說了,“我這些年跟師父在藥王谷不是白學的,刀法劍法,岐黃之術什麼的,我都學。”

沈文卻擔憂道:“若你受傷,亦或是……哎,你讓我怎麼去面對你那死去的娘啊!”

沈素月側身,正欲離開,聽到這句話,沈素月回頭看向他,沉聲道:“你若是對得起阿孃,當年又為何納妾,又為何與那人誕下一兒一女?樁樁件件,母親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她的墳塋,就落在錦州的萬人坑旁邊。”

這麼一句話,沈素月便離開了。

那萬人坑正是前些年錦州突發惡疾,顧婉不顧自身安危親自為他們熬藥診治,卻不料還是死了不少人,自己也病倒了。

前些日子舊病復發,就這樣去了。

沈素月將母親這樣安葬在萬人堆旁邊,為的就是能夠遠離塵囂,能夠守著顧婉自己中意的東西。

饒是沈素月這樣說,沈文心中雖有擔憂,但不得不這樣做,他找來了管家年叔,向他吩咐道:“你對外宣稱,阿月病重,要臥床靜養,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靠近阿月的屋子。”

年叔是沈府的老人了,非常的可靠,府中有什麼事情裁決不料了的,沈文都是找年叔商量,但這一次這樣的大事沈文卻獨自做了決定。

見年叔不動,沈文問道:“怎麼了?”

年叔老邁的聲音響起,說道:“老爺,這可是欺君之罪。”

“何來欺君?”沈文揹著手,“聖旨未至,涼州使方至,我不過是為了涼州出兵解圍。”

年叔嘆了口氣,道:“老爺,聖旨雖未至,但陛下的意思我們是明白的,徐公所言,陛下奉為圭臬,你我怎可如此?”

“那你說該如何?阿寧不過十三歲小兒,然後能上戰場,阿月是孩子們中最大的,也是見過江湖的,她去,最合適!”沈文卻執拗的說道。

見狀,年叔卻也只能嘆了口氣,抬起手道:“是,老奴遵旨。”

年叔能如何呢?說到底,他也只是在沈家待的時間長一點的,僕人而已。

謝家門庭悠然,草木盎然,謝濃站在前廳和謝廣一起接見了從涼州來的李大人,他見到謝濃,便覺得謝濃是天生的將軍。

一眨眼,卻發現謝濃只是一個女兒家,上不得戰場。

謝濃上前去,拿起李大人手中的文書,展開詳細看著,眉間一凜,道:“涼州被突厥突襲,怎麼現在才報?”

“我們本想自己抵擋一陣子,過段時候突厥人自會離去,怎料突厥人竟拿出火器來攻城,我們實在抵禦不過,糧草和軍器能用的也只有一月有餘了。”李大人如實說道。

謝濃恨聲道:“這麼久的時間,為何不說?難不成前輩抵禦不了的突厥,就靠你一城之力便能抵禦?你當你涼州城將領是衛青和霍去病嗎?”

“那現在能如何?”李大人循聲問道。

謝廣拱手道:“那也只能儘快收集糧草,整裝待發,集結軍隊一起去往涼州城,你趕忙將涼州城的事情,寫成三毛急令趕往洛陽,我怕涼州城送到洛陽的信被截斷,你親自去!”

謝廣越說,越嚴肅,如臨大敵。

李大人拱手道:“是。我今日便照辦。那你們謝家,誰去涼州?”

謝廣低垂著眼眸,似乎在思索。在此時,謝濃轉身走到他們二人面前,說道:“我去。父親年邁,家中並無長兄,如何上馬?”

說得也是。

李大人嘆息了一聲:“你們謝家怎麼也跟沈家一樣,竟欲抗旨不尊?”

謝廣卻道:“何來的聖旨?既無聖旨,那女子征戰又有何不可?我女兒雖只是女子,但自小養在軍營,斷文習武,不比我們這些老骨頭差,甚至比如今多數男子優秀許多!”

謝廣如是說著,他似乎很滿意他的女兒謝濃,這是謝濃第一次聽到父親這樣誇讚她,從前一次都沒有。

謝濃全身的傲氣,皆來自於謝家的軍隊,來自自己一身武藝。

“那麼,”李大人拱手,“涼州城見。”

過了幾日,謝濃聽說沈素月染上了重病,臥床不起,沈文下命誰也不能去看她。謝濃聽說後,便立馬要去沈府看望沈素月。

謝濃和沈素月是從小在一起的情分,兩家都是武官,又是刺史又是駐城武官,兩家就這樣聯絡起來,生下來的孩子還曾經指腹為婚。

只可惜謝濃和沈素月都是女子,要不然,顧婉和謝濃的阿孃是要讓二人結為夫妻的。

謝濃正要出門,便被一劍打斷,謝濃轉身,正是沈素月蒙著臉坐在假山石之上,看著她,說道:“阿濃,你莫不是被騙了?”

“素月!”謝濃驚道。

心中又驚又喜,她趕上前去,牽起她的手,道:“你爹不是說,你病了嗎?我看你好著呢。”

沈素月捂嘴一笑:“你看,我就說,阿濃又被騙了,我要去涼州增援,可是陛下老人家身邊的紅人卻說,女子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不能拋頭露面,更別說什麼行軍打仗了!”

謝濃轉了一圈,看著沈素月無礙,便道:“所以,你爹讓你裝病,那……那被發現了怎麼辦?”

沈素月擺了擺手,隨意道:“安啦,不會的。我家小妹每天都守著我的屋子,到點了就回去,更何況,還有月明呢!”

謝濃舒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道:“那就好……”

見謝濃低垂著雙眸,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兩個人並排坐在欄杆上,甩著雙腿,不甚有趣。

沈素月用胳膊懟了懟謝濃,側首道:“那你們呢?你爹讓你去嗎?”

謝濃抬眸,看著沈素月,卻又低垂著眼眸:“我想去,但我爹到底怎麼安排我就不知道了,不過……”

謝濃認真的看著沈素月,道:“就算不能去,我也會偷偷跟著的,大不了你把我帶上嘛!”

“好啊!”沈素月攬著謝濃的肩膀,“你如果去不了,我就讓滄海帶著你,不讓所有人知道!”

只聽大門聲開,正是謝廣。

沈素月點了點腳,落在地上,看著謝廣。謝廣也看著她,卻也沒說什麼,只是淡聲道:“沈家丫頭,你既要去涼州,便去軍營看看,好好學學如何行軍打仗,濃兒,你教教她。”

謝濃聲音嚴肅,卻不帶任何兇狠的味道。

謝濃卻痴痴的看著謝廣,似乎是不理解,謝廣道:“你不是要去涼州嗎?過段時間,就要啟程了,你不去準備,如何跟沈家丫頭一起去?”

聽到這話,二人皆興高采烈的,謝濃衝過去抱住謝廣,大喊:“謝謝爹爹!”

隨即便跑了出去。

謝廣一行人轉頭看著謝濃的背影,勸他道:“將軍,讓小姐去涼州,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怎麼?我謝廣的女兒不能上戰場嗎?將門虎女,她若是死在戰場上,也是她的命。”謝廣有些不悅,瞟了眼說話的那人。

謝廣扶著劍,側身吩咐道:“讓莫訴和林知來我書房!”

而此時遠在長平的蕭雲川化名為向雲,已經到達了洛陽,站在了未央宮前,道:“草民請求叩見陛下!”

蕭奕民聽到了外面的聲響,問了身邊的太監:“外面是誰在大喊大叫?”

太監走到門口,望了望,走回蕭奕民身邊,回答道:“是長平王的世子,要見陛下。”

蕭奕民身邊還是家人子的王今禾正幫他捏著腿,說道:“陛下既有要事,妾便先行告退。”

“誒,”蕭奕民起身抓住她的手臂,“無妨,你是自己人,一起聽吧。”

蕭奕民歪著頭,拍了拍腿,示意王今禾繼續捏,告訴那太監道:“你告訴他,朕有要事,不便見客。”

太監躬身退了出去,走到蕭雲川的身邊,道:“世子殿下,您還是請回吧。陛下說,有要事在身,不便見客。”

“那草民就一直跪,跪到陛下願意見草民為止。”

聽到這句話,裡面的怒吼傳了出來:“隨便他跪!未經傳召,私入洛陽,該當死罪!”

太監嘆了聲:“殿下,奴婢看您還是回去吧。”

蕭雲川卻死犟著不動。

那太監搖了搖頭,守在殿外,找來了墊子,放在蕭雲川的腿下。畢竟是皇子皇孫,跪壞了長平王還不把他的頭削了。

初春的雨我冰涼的,雨夜電閃雷鳴,宮人們都進了屋子,只留蕭雲川一人跪在殿外。墊子被打溼,一席灰白的衣衫緊貼著身體。

王今禾被蕭奕民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蕭奕民又召了皇后到未央宮,說道:“外面的是長平王世子。”

微生月站在臺階之上,看著自己那個小侄子堅毅的跪在下面,她回頭坐在蕭奕民的身邊:“他真的與臣妾長姐的性子很像。”

蕭奕民嘆息了一聲,靠在椅子上:“有時候這個性子可不是好事,他不適合當皇家的人,為了什麼呢他?”

微生月搖了搖頭。

微生月不是不知道,她太知道了。只是她在這宮中幾十年,見慣了爾虞我詐,見到蕭雲川這樣純粹為了什麼的人,反而不知道如何了。

高臺之上,兩個太監躬身撐著一把傘踏下臺階,為他撐起一柄傘。

蕭奕民見到此狀,疑惑的看向微生月,便只聽微生月道:“他風塵僕僕來了,只顧跪著,若是著涼,小小年紀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蕭奕民似乎是覺得有道理,站在窗前,轉身召來太監:“讓他進來吧。”

見到蕭奕民這樣,微生月卻搖頭道:“陛下還是顧念兄弟情誼的。”

蕭奕民對微生月的說法不置可否,卻坐在榻上。

“草民向雲,願帶兵出征。”蕭雲川一字一頓道。

聽到此言,蕭奕民卻覺得聽到什麼笑話一樣,道:“你說你是草民,那你父親呢?”

“沒有父親,只有母親,亡母是草民唯一的親人。”

話音落下,微生月眉間一動,道:“陛下。”

微生月微微搖著頭,她知道,蕭奕民動了殺心。她不能讓蕭奕民殺了姐姐的兒子。

“可你是長平王府的世子,這輩子都是,永遠都變不了。”蕭奕民低眸看著他。

“好,”蕭雲川再是一拜,“臣長平王之子蕭雲川,願化名為向雲,代表長平王,出征!”

蕭奕民雖未坐高臺,卻讓人覺得威壓不已,聽到這句話,不免讓蕭奕民驚異:“你父王願意?”

蕭雲川單膝跪地,拱手低垂眼眸:“是臣願意。”

“為什麼呢?你只是個孩子。”微生月站起身,微蹙眉頭看著蕭雲川。

“只是個未曾及冠的孩子而已。”蕭奕民坐在上方。

年少的蕭雲川很執拗,認定了的事情,任誰也改變不了,所以他這樣回答微生月和蕭奕民:“臣年滿十七,在有三年便及冠了。臣讀過兵書,跟別人打過架。臣的師父是江湖人,見識過戰場,他跟臣講過,戰場上的事。”

蕭雲川緩緩抬頭:“臣不怕流血,不怕死,就怕陛下不需要臣,天下不需要臣!”

似乎是不理解蕭雲川,蕭奕民這個帝王低下頭,看著蕭雲川的眼睛說道:“你這樣做為了什麼呢?”

蕭雲川的眼睛對上蕭奕民的眼睛,那眼睛裡似乎有希望的活,讓蕭奕民相信蕭雲川跟蕭念宸不一樣。

起碼,他不會讓蕭奕民疑心蕭雲川會奪權篡位。

蕭雲川的回答,在很久之後,蕭奕民還記得:“臣只為百姓不再受敵寇侵擾。為了安居樂業,為了安泰無恙。若真的要有目的的話,那就煩請陛下讓臣,每年桃花開的時候,看一眼亡去的母親吧!”

看見這樣的蕭雲川,蕭奕民的神色複雜,站在一旁的微生月眉頭緊鎖,雙唇抿著,不知在想什麼。

蕭奕民似乎是動了惻隱之心,這讓他想起了自己還是不受寵的皇子,與蕭念宸待在一起,相依為命。最終,依靠著自己拿上不得檯面的手段,登上皇位。

縱使,蕭念宸從未怨懟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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