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月色安寧,但沈素月進入園中,卻只覺得如芒刺背,轉身看向住處的最高處觀星臺。

只見觀星臺上一黑衣女子迎風而立,沈素月點足飛去,草木呼嘯,一柄長劍橫在玄娘子的脖頸上。

玄娘子背對著沈素月,刀橫在脖子上卻也處變不驚,只道:“怎麼發現我的?”

“瑞安小築我住了有些日子了 ,有何處不對,自然也就發現得快些,不必驚詫。”沈素月聲音平和,不見半分波折。

“哎,失策了呀。”玄娘子嘆息道。

聽到玄娘子的聲音,沈素月竟越發覺得耳熟,不由的眯起眼睛,好好看著她的身影,讓自己想起一些往事。

“你是誰?”沈素月說著,玄娘子隨著說話的時間轉身,那雙清眸看著沈素月。

“你猜?”玄娘子不告訴她。

沈素月卻扶額,心道:“最近怎麼盡遇到這種潑皮無賴?”

“我不想猜。”沈素月如是說道。

沈素月把長刀收鞘,玄娘子沒想到沈素月會收刀入鞘,驚詫道:“你不殺我?”

沈素月卻輕哼:“你若是要作亂,何苦等到現在,我想知道你是誰,你來此地做什麼?”

玄娘子見狀,旋身飛到另一個屋頂上,坐下看星星,沈素月跟上去,只聽玄娘子告訴她:“我是誰,你是否知道都無關緊要,我受人所託,告知你一件事情。”

沈素月側首:“什麼事情?”

“八年前涼州之案,與你父親國子監沈文沈大人,關係密切。你可得好好留意了,不然捉賊捉到自己家裡就不好了。”玄娘子看著星星。

很快,一個冰涼的觸感抵在玄娘子的脖子上,又是沈素月的刀。玄娘子不動,隨即道:“女孩子家家的,動刀可不好,流了血破了相對你我都不好。”

“你到底是誰?”沈素月沉聲問她。

玄娘子的手指抵在刀上,推了過去,輕聲道:“大人,可別這樣,我是誰不重要,當年涼州案的真兇才是最要緊的。”

玄娘子站起身,看著沈素月:“不是麼?”

沈素月眉頭微鎖,一個迷接著另一個迷,她收回刀,沉聲道:“你主子是誰?”

玄娘子抱臂,聲音低沉:“這個,你遲早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說完,玄娘子正欲點足飛身離去,卻被沈素月抓住腳腕,她一個旋身落在地上,見狀,沈素月抽出長刀,欲將她刺傷,但卻被玄娘子看了出來,轉身躲開。

又是一刀,玄娘子從腰間抽出軟劍抵禦著沈素月的長刀。軟劍轉了幾圈,欲甩掉沈素月手中的長刀。

沈素月見狀,用力一抽,將長刀從軟劍的簇擁下抽身而出,但也因此手臂被玄娘子砍傷。右手手上不得,只能用左手。

玄娘子以為將沈素月的右手傷了,她回顧及傷勢不會追擊,怎兩沈素月性情堅韌,換為左手一樣將她打得連連敗退。

玄娘子轉了劍刃,背身使刀,旋身與沈素月相互打鬥了起來。玄娘子的武功雖不是上乘,但同樣也是正兒八經學過,上過戰場的,自然不比沈素月弱。

幾番較量下來,沈素月竟敗下陣來,使出最後一招——她翻身踏上屋頂,左右較量著玄娘子的弱點。

二人月下論劍,朱白與蕭雲川就待在府外,遠遠的看著二人的比試。

蕭雲川問她:“你不去幫她嗎?我看,她就要輸了。”

朱白搖頭,淡聲道:“你擔心她,倒不如擔心你的心上人,多年未習劍,怕早生疏了吧。”

聽到“心上人”三個字,蕭雲川立馬跳起來,道:“我沒有!她跟我清清白白。”

朱白見蕭雲川這般模樣,一陣無語,只得搖搖頭。

沈素月和玄娘子二人你來我往了幾十招,卻仍舊沒有決出勝負,玄娘子為了儘快脫身,袖中銀針暗閃,瞬間飛出。

沈素月餘光一瞟,側頭躲開,瞧見縫隙,玄娘子的軟劍“噌”的一聲,橫在沈素月的脖子前,道:“你打不過我的。”

沈素月低眸看著這柄細長的軟劍,繼而輕哼看著玄娘子道:“卑鄙無恥,居然用暗器!”

面具之下,玄娘子輕聲笑道:“我受人所託,是來傳話的,本是殺手,你可千萬別逼我動殺心啊。”

隨即,玄娘子撤劍飛身上屋頂,頓身回頭看著沈素月,語氣似乎在笑:“對了,你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似乎就要發生了哦。還有,那追著你跑的世子,就在沈府門口,確定不讓他快點走嗎?那巡邏衛也不是吃素的。”

沈素月正要說些什麼,玄娘子便趁著月色離開,空留沈素月在原地。

她到底是誰?

沈素月將長刀插入泥土,捂著右手的手臂,儘量不讓血流得太猛,卻又止不住的在想玄娘子說的話,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蕭雲川麼?他遲早會走的。”沈素月嚅囁道。

似乎是覺得不會再流血了,沈素月拿開左手,滿手的鮮血,握著刀抬起手,將長刀入鞘。

回屋洗漱一番,靜靜的坐在床前,將毛巾沾溼,細細的擦拭著這把跟了自己許多年的刀。回想著這一切,這些年,這些事,到底是對是錯呢?

長刀是她的師父素觀,親自拜訪了當年名動一時的宋知寧和白子塵,但奈何當時他們二人已然仙去,只得去拜訪他們二人的徒弟非墨。

長刀按照前朝宣昭王顧惜安的佩刀來做,只不過,更加輕巧,適合沈素月這種小女兒佩戴,自此沈素月便跟著素觀練刀,學那岐黃之術。

“我該走了,你若是再等下去,那巡邏衛可不會管你是不是世子。”朱白好聲提醒道。

蕭雲川隱入黑暗,看著那倆遠去的背影,只道:“何時才是個頭啊!”

毛巾上的血浸入水盆,瞬間暈染開來。

沈素月看著月色,關上門窗,側身坐在窗邊,拿起那素色的香囊,道:“若你沒死,是不是就會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是了,八年前涼州之案沒有破,終於到了洛陽,終於有了些線索,卻被陛下任命為左附令,終於有身份能正大光明的勘察這個案子,卻被陛下任命為出使女官,保護寧榮,深入突厥,沈素月終於有能力保護沈家,卻被勒令離去。

她還沒有查到案子原本的模樣,她還沒為謝濃報仇,她還沒有為邊關枉死的將士,還有八年前的自己正名,卻這樣被陛下阻撓。

到底,接下來,到底怎麼辦呢?

這般如此想著,沈素月竟生出若當年沒有一腔孤勇,沒有熱血當頭,沒有帶兵前往涼州城,那就好了。

這樣,沈家不會一貶再貶,這樣,沈家軍就不會戰死沙場,一個都沒有回來,這樣,她最好的朋友謝濃,也不會死。

沈素月捏著那香囊裡的虎符我在被子裡,黯然道:“若你會如何呢?”

那香囊裡的虎符,血跡嫣然,卻陳舊,猙獰。

當年,沈文還是錦州刺史,被陛下特令編沈家軍,為抗中原不服陛下旨意之人,直到一封信的到來。

那時,沈素月還是不染塵世,天真可愛的小姑娘,那天是她出去採藥回來的第一天,剛放下藥筐,便見月明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

她走上前去,問:“月明,你怎麼了?”

“小姐,涼州被突厥攻打,怕是……撐不住了!”月明家在涼州,是被賣到沈家來的,聽到自己家鄉突逢變故,任誰都無法處變不驚吧。

沈素月手中的鋤頭掉落在地,雙眸眨了眨,似乎不相信,捏著月明的肩頭,道:“你說什麼?!”

“突厥要攻破涼州,殺了好多人!”月明如是哭訴道。

沈素月聽到此狀,轉頭就要走,這個時候滄海就站在門口,道:“小姐,別去了。老爺打算自己一個人領兵出征,家裡由您代管。”

聽到滄海的聲音毫無波折,似乎是個木頭人似的,自從滄海來到沈家,沈素月便從沒見過她有情緒激動的時候,連笑都未曾笑過。

跨過門檻,沈素月迎上前去,激動道:“突厥人一旦破了涼州,關內便真的要亂了,父親年邁,母親才過世不久,難道要看著父親一個人去送死嗎?”

沈素月立即衝出去,卻被滄海在門前攔下,拿住沈素月的手臂,道:“這是涼州城發來的救命之符,不能不去,況且,陛下當年整編沈家軍,就是為了平叛,為了中原安寧。”

“那也不至於讓父親,自己一個人去吧!”沈素月眼中竟急出淚花來。

滄海卻道:“小姐,許公說,非男子可征戰,這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說的,家中小公子才十三歲,如何上的了戰場?”

並不能。

但沈素月卻不管這些,至少現在她無所顧忌。

沈素月推開滄海,直奔沈文的書房而去。書房門窗緊閉,一看就是沈文在會客,而且是在談論重要的事情。

沈素月站在門口,不發出任何聲音的,靜靜的聽著裡面的聲音。

沈文似乎是放下了什麼書,只聽啪的一聲,接著就是沉重的嘆息聲,隨即便聽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男聲說道:“刺史大人,涼州緊急軍報已經分別發往洛陽還有錦州沈、謝二家,軍情緊急,還望大人早做決定。畢竟,陛下馬上會知曉,若沈家未派出一人,沈家怕是……”

“本官知道,”沈文坐在椅子上,“只是亡妻方才入葬,本官也身體抱恙,實在是有心無力了啊。”

那男聲的聲音轉變了方向,道:“沈大人,下臣不願為難您,只是若陛下知道您志願固守中原,那您如今的成就,在陛下面前算得了什麼呢?”

朝堂之上,江湖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已經變得兇殘,他年輕時設立的刑罰官員,已經逐漸演變成酷吏,而他自己也變得多疑嗜殺。

“我府中,就只有寧業一個兒子,其餘的都是女郎,這……”面前的男人說的話,讓沈文糾結,他的言下之意不過是,讓沈寧業上戰場,那不過是十三歲的小兒郎。

如何能上的了戰場呢?

“李大人,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沈文繞到桌子前,認真的問道。

那李大人大概也是真心可憐沈文,畢竟剛死了夫人,一家子人都指著他養活,所有孩子裡就沈寧業一個男孩,那徐太保又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說不讓女子上馬殺敵就不讓了。

這下,要麼沈文這把老骨頭再去涼州城跟那些突厥人拼個魚死網破,要麼讓沈寧業這個半吊子小子,跟著軍隊去涼州城。沒有第三個方法了。

“有的,”那李大人蹙著眉,看著沈文,“你讓你家大女兒上戰場,反正已經及笄幾年了,可以獨當一面。”

這下沈文驚道:“這不是……”

“詩文裡還有木蘭替父從軍呢,更何況,古時婦好也上戰場,如今怎的不行了?萬辰律令又沒寫。”李大人狠聲道。

“那萬一怪罪下來呢?到時候……”沈文擔憂道。

“到時候……”李大人的話還未說完,沈素月便推門而入,邊道:“女兒願意替父從徵,解了涼州城之困!”

此時正是三月春,春風透過門吹如屋內,沈素月一身紫衣飄揚在二人面前,那李大人與沈素月差不多歲數,一時竟呆了。

“誰讓你進來的?”沈文走了過去,正想著怎麼讓沈素月回去,別摻和進這趟渾水。

卻怎料,沈素月心大,直接說道:“前人也有女子出征之說,為何換成如今便不行了,難道就因為一人之言,便要限制女子行為嗎?那豈非越活越回去了!”

“你!”沈文氣急,正想抬起手打她,卻想起身邊有外人,便生生忍住了。

那李大人走到沈素月身邊,道:“沈姑娘當真願意奔赴戰場,死了,傷了,可能回不來了,都無怨無悔?”

沈素月的眼眸裡充滿了希望,自行道:“不悔不憾。若是讓我袖手旁觀,便是死了也是憾事一樁。”

李大人勾了勾唇,笑道:“我覺得刺史大人倒是可以派遣貴千金前往,到時候掩蓋身形,又或是易名換姓,總之是看不出來的,也不會有人去追究。”

沈文卻道:“她只是一個十七歲的黃毛丫頭,如何能行軍打仗?若是闖出禍來,我沈家性命難保啊!”

聽到這話,李大人卻搖了搖頭,嘆息道:“大人有所不知,此番帶兵的還有一人,此人不知從何而來,但卻讓陛下為他特批了一千精兵,前往涼州城。種種異常,只怕主帥便由三人為領。”

聽到這裡,沈文擰了眉,不悅道:“行兵打仗哪有三位主帥的,若有功勳,該如何獎賞?若是頒發任務,又是誰去呢?”

李大人又是搖頭,握著劍柄道:“這我便不清楚了,到時陛下自有裁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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