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月與蕭雲川走在街邊,便看到河邊的小販賣著花燈,正想到今日正是上元節,燃一盞花燈祈求平安,也是好的。

蓮花燈搖曳在沈素月的衣袖旁,蕭雲川為她整理,沈素月將銅錢放下,接過兩盞花燈。

一盞給自己,一盞遞給蕭雲川。

蕭雲川愣在原地,見他不接,沈素月歪頭:“怎麼,你沒有親人可以祈求嗎?那可以為自己祈求啊。”

沈素月的笑顏再次綻放,鬼使神差的接過了燈,沾了墨汁,最終還是寫下“山河無恙,四海皆安”四個字。

而蕭雲川,接到手中半晌,也不知要寫什麼,眼見沈素月要起身,蕭雲川快速寫下——沈素月,平泰安康,喜樂無恙。

“寫了什麼?”沈素月睜開眼,側首看著蕭雲川。

蕭雲川放下手,起身說道:“知道了,就不靈了。”

隨即,沈素月拉著他的手去了洛陽最有名的青檀寺,雖然是晚上了,但寺廟依舊煙火鼎盛。

光頭的和尚向著二人合手作揖,沈素月回禮,卻只見蕭雲川不動。

“你這樣可不禮貌。”沈素月側首看著他。

說完,徑直走向人最多的許願樹走去,只聽蕭雲川負手跟著沈素月,提醒道:“你這樣,也不太禮貌。”

“對佛祖不太禮貌。”

沈素月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確實不太禮貌,大紅豔服,佛門禁忌,那些禿驢沒將沈素月打包扔出去,才是真的好耐心了。

“方才,你裝睡裝得挺好。”沈素月看著巨樹說道。

蕭雲川輕哼道:“怎麼發現的?”

“你那酒量,比我高出多少倍,在涼州之時,你就贏過我。”沈素月淡聲道。

這是沈素月第一次在蕭雲川面前,真正的提起涼州,提起那個代表著不堪的過去的涼州。

“那是你讓著我,什麼時候,再比一場,贏得痛快才好。”蕭雲川笑道。

蕭雲川走到沈素月身邊,拿出一串糖葫蘆,沈素月轉頭,疑惑:“什麼時候買的?”

“那小販以為你我是夫妻,便送給我啦。”蕭雲川笑著說道。

“貧嘴。”沈素月雖是這樣說,但卻沒生氣。

沈素月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是沈素月喜歡的口味。蕭雲川笑著看沈素月吃著糖葫蘆,只聽沈素月說道:“蓮花燈是我自己贏回來的,你欠我一個約定。”

“當時,我可沒說啊,你單方面承認。”

“胡說。反正就是欠我一個約定。”沈素月現在可不管那麼多,從前過往在此刻彷彿煙消雲散,只是想過好現在的每一天。

“行!我欠你!”蕭雲川似乎是有什麼嘆了出去。

“你來此處求什麼?”蕭雲川疑惑。

這裡的樹,求的最多的就是姻緣,但沈素月這人不像。

“我來求來日平安。”沈素月望著這棵巨樹。

蕭雲川歪頭,試圖靠近沈素月,問她:“為什麼?”

沈素月聽到此言卻笑出聲,道:“呵,你是想說,為什麼不求姻緣?”

蕭雲川不說話了,這是他心中的秘密。

沈素月往前上去了幾步,一根紅絲帶越過樹枝,落在了樹頂。傳說,落在樹頂的願望,最容易被神仙看到。

沈素月轉身,看向蕭雲川,意有所指道:“姻緣嘛,最說不準了。”

說完這話,便拉著蕭雲川走了。

蕭雲川倒是想問,但都問不出什麼,道:“你別知道,小心割了你的舌頭。”

“我是世子,你不敢!”

“等年後出去,你看我敢不敢?”沈素月如是威脅他。

看著二人遠去的身影,輪椅上的白衣男子緩緩從禪房裡出來,身前還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

那人穿著青色衣衫,微微道:“你尋個時候,告訴沈素月,她要的答案,在漫漫長沙裡。”

那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拱手,道:“暮舒,領命。”

那男人揮了揮手,示意暮舒離開。

見暮舒遠離,那男人舒了口氣,輕哼了一聲,舉起杯子,將酒水一飲而盡。

坐在主堂的沈素舟用一隻手撐著頭,緩緩睜眼,便見顧晏歸踏門而入。

沈素舟忽的站起身來,正欲說些什麼:“你……”

隨即便被顧晏歸拿住手臂,往後走去,沈素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剛走到門口就甩開顧晏歸的手。

啪——

火辣辣的感覺在顧晏歸的面頰上泛開,顧晏歸歪著頭,抬手捂著臉,緩緩轉頭看向沈素舟。

那眼神似乎是在問:"為什麼?"

沈素月怒斥:“你放肆!私闖朝廷大員府邸,意圖劫走良家女,你是瘋了不成?!”

“我……”顧晏歸還未說完,沈素舟走近,低聲說道:“你這些年讀的聖賢書,莫不是讀到狗肚子了去了?哪一個罪名,是你顧晏歸能擔得起的?”

這些罪,顧晏歸擔不起,顧家更擔不起。

顧晏歸緩緩抬頭,想對上沈素舟的眼睛,但沈素舟卻錯開眼神,站直身子。顧晏歸只能抓著沈素舟的衣襬,幾乎渴求的道:“若你不是沈家的人,我也不是顧家的人,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這句話擊中沈素舟的心,但卻還是寒聲道:“顧晏歸,你若是在宴飲吃多了酒,要發瘋,你給我出去發!”

沈素舟想扯開被顧晏歸抓住的衣裙,但因為抓得太牢,怎麼都分不開,隨即放棄。

沈素舟低頭,深深的看著他,只聽顧晏歸又問:“你告訴我,會不會。”

沈素舟雙手顫抖,隱匿在衣袖中,雙手緊握,居高臨下道:“顧晏歸,我勸你不要想這個,否則陷入這無盡苦海,是拔不出來的。”

“你到底怎麼樣……”

“因為,”沈素舟頓了頓,“我不會想以後,因為我生來就是沈家的二小姐,而你生來就要繼承顧端大人衣缽的顧大公子,這是事實。”

“我說,若不是呢!”顧晏歸恨聲道。

“沒有如果。怎麼,你要削髮換父母,放血報養恩嗎?”沈素舟嗤之以鼻。

沈素舟的衣襬被揪得起皺,顧晏歸卻還是不肯放手,死死拽住沈素舟,不肯讓她離開。

只聽沈素舟嘆了一口氣,說道:“顧晏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你的命運就是繼承你父親的衣缽,開疆拓土,而不是在這裡跟我死角蠻纏。”

顧晏歸緩緩起身,問道:“那你呢?”

沈素舟側著臉,甚至不願意看他一眼,隨即道:“我的命運,就是為沈家,為自己,活下去。”

“素舟,你為何不願意跟我走呢?沈家護不住你,我護你,沈家保不住你,我保你,沈家給不了你想要的自由,我給你自由。你到底在怕什麼呢?”顧晏歸以自己想法為主,一直認為自己很瞭解沈素舟,但奈何沒有任何人瞭解她,甚至於沈素月。

沈素舟聽到此言,頓時覺得可笑,嗤笑道:“顧晏歸,你怕不是不知道,沈家早已在冥冥之中成了眾矢之的,靠近的人和事都不會有好下場。至於你方才說的這些,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施捨。”

沈素舟猛地轉頭,一步一步遠離顧晏歸,看著他,輕聲說道:“跟你走,嫁給你,呵。不過是從一個牢籠,綁到了另一個牢籠而已,自由於我而言又是什麼呢?”

顧晏歸搖頭,猛地道:“不!不會的!我會保你平安,我會讓你自由的!”

“你拿什麼保證?”沈素舟嗤笑,“靠著你那兵部尚書的爹,還是現在只是五品郎中的你?你顧家祖上恩惠,到如今在陛下百官面前,怕是早就消失殆盡了。又何來底氣保我?”

顧晏歸是保不了她的,在這個世道,沈素舟的想法,一旦說出去,就是一個死字,顧晏歸是保不住的。

“我會努力的!”顧晏歸上前幾步。

沈素舟冷然的看著顧晏歸這可笑的言論,不免覺得幼稚:“你的努力能到什麼高度,我未來就是太子妃,更是未來的皇后,便是沒有太子,還有我姐姐,我哥哥,怎麼著都輪不到你這個外人!”

沈素舟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顧晏歸這幼稚的舉動,只聽他道:“素舟,你當真一點都沒有動心嗎?哪怕只有一點。”

“真心於我而言,不過浮雲爾爾,不甚要緊。”沈素舟的聲音淡漠,疏離感在他們二人之間漫開。

但顧晏歸始終不放棄,只道:“我會等你的。”

他說的這樣的真心和鄭重,沈素舟在此時卻又不忍心,她想徹底斷了和他的“孽緣”。

“顧晏歸!”沈素舟忽的出聲,“我早說過,我與姐姐不一樣,姐姐為了真相可以不顧一切,但我可以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我這個人,配不上你。”

“沈素舟,我顧晏歸看中的人,不論她是誰,她是怎樣對待我的,我都會愛她。”顧晏歸聲音淡然,似乎是鐵了心,要與沈素舟長長久久的。

風吹進屋內,沈素舟的裙襬微微飄了起來,道:“起風了。”

秋雪走過來,手中還拿著一件毛披風,擔心道:“小姐,夜裡寒涼,小心著了風寒。”

靛青色的披風搭在沈素舟的肩上,秋雪為她繫上了帶子,只聽秋雪道:“宮中宴飲不會太早結束,今日上元怕是會更晚了,小姐,何不先去休息呢?”

沈素舟搖了搖頭,撫上秋雪冰涼的手背,道:“要下雪了。”

聽沈素舟前言不搭後語的,秋雪疑惑,隨即便見沈素舟站起身來,似乎是要享受著這段風。

這回輪到秋雪搖頭,道:“小姐,要奴婢說,這顧家大公子也挺好的,這幾個月對咱們多照顧啊?聽說大小姐的官職也是……”

“住嘴!”沈素舟知道秋雪後面要說什麼,不過是市井間口口相傳的那些話。

“奴婢知錯!”

見到此狀,沈素舟拉起秋雪,溫聲道:“秋雪,而今洛陽不比江州,整個朝堂恐怕都要變天了。”

“天?”秋雪抬頭看,“天除了黑乎乎的,沒有變啊。”

沈素舟嘆了口氣,隨即道:“傻秋雪。”

誠如沈素舟所言,第二日整個洛陽城的風向都變了。

大街小巷,無不知道沈司業有個女兒叫沈素月,不僅被封為左附令,昨夜上元作詩三首,豪邁不已。

這已經過了尋常女子的界限,飲烈酒,作豪詩,登高閣,便是普通男子,也是沒幾個有這樣的眼界和膽識。

但,沈素月是個女子。

詩歌傳巷子,並不是一個好事。

沈素月本就被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說,自己的這身官袍是靠著蕭雲川和顧晏歸的面子上給的,如今豪邁詩歌傳巷,更是有人說,沈素月不守婦德。

“不守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簡直是狂妄至極,不成體統,眼中無君無父,枉顧綱常。”沈素月坐在崔府的園中,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面的評價。

崔妤書坐在她的身旁,看見沈素月的反應,有些驚詫:“你不生氣嗎?”

沈素月卻無所謂道:“他們說的挺對的,無君無父,除了無君以外是錯的,其他倒是說得挺對。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看來,你有你的想法了,不如說說看。”崔妤書接過熱茶。

沈素月靠在石桌上,繼續說到:“陛下封我為左附令,不過是看在我有用的份上,我可不能被他用了這麼一次,就被棄之敝履,不然我沈家一家老小,可得遭難了。”

“他是陛下,總要為自己和整個萬辰著想的。”崔妤書淡然道。

“我知道,”沈素月側首,“所以,我必定要做一個有用的棋子,他想要開疆拓土,我義不容辭。”

“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帶回來的任祁,他有個姐姐在洛陽被餵了毒,你在找此女子?”崔妤書問她。

沈素月聽到此言,不免笑道:“我這點事兒,卻還是躲不過你的眼睛啊。”

“不是我的眼睛,是公主的眼睛。”崔妤書提醒沈素月道。

“公主?”沈素月疑惑的看過去。

萬辰的公主不過兩三位,是哪個公主這樣關注沈素月的所行所為,又是哪個公主在暗中推動著走向。

“是,”崔妤書聲音溫和,“赤華公主,對你,對八年前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沈素月坐在石凳上,思考著什麼,只道:“很難得啊。”

的確很難得,洛陽的達官顯貴,極少與此事無關,卻如此關心如此在意這件事情的。

而作為皇帝的女兒,萬辰的公主,享食邑萬戶,竟這般在意,實在令人驚喜。

“當年發生那件事的時候,公主也才幾歲,但當時她說,若真有過錯,依法治之便了,若是判得重了,便重判,但八年前的事,有隱情,卻有人意欲隱藏真相,公主知道之後,便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崔妤書嘆息道。

沈素月捏著杯沿,語氣不明:“她是公主,大可以靠著自己的權勢去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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