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酸澀,正昭示著顧晏歸在沈素舟心中的位置,但她總是找到所有的藉口,讓他遠離自己,讓他就在原地。

沈素舟再次看著手中的令牌,昭示著晉華公主的默許,還有沈家的緘默。

那顧晏歸呢?他可否知道,他若知道了,是上前制止,還是同樣的接受事實,緘默不語?

在這一刻,沈素舟是很希望顧晏歸站出來,打破陳規舊俗,牽著她的手遠走他鄉。

但是不可能的,這就是虛妄。

他們有各自的使命,他們有各自的家族,他們要為之奮鬥,甚至犧牲。

如果顧晏歸要娶一個女子,這個女子必須是對於皇帝,對於京中任何一個人毫無用處的,否則,這將是個導火索,顧家覆滅,近在咫尺。

沈素舟將臉埋在腿間,淚如雨下:“姐姐,若是你,你會怎麼做?”

“你姐姐怎麼做我不知道,但我起碼會為此冒險。”一個白衣的女子從天而降。

“你是誰?”沈素舟抹乾了眼淚。

“我無名無姓,只是時間浮萍。”那女子說道。

沈素舟抬起頭,只聽那女子說道:“你既心中有人,又被世間所擾,何不削髮為尼,這太子總不能娶一個尼姑吧!”

“我若削髮為尼,那沈家豈不遭了大難?”沈素舟看著那個白衣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沉聲說道:“沈家性命與王朝興衰綁在一起,那陛下還會治沈家的罪嗎?”

這話確實不錯,但哪裡來的理由呢?

不等沈素舟說話,那白衣女子似乎是有笑意的道:“八年前涼州之案,你姐姐就是沈家軍首領,而微生靖前來營救之後,你姐姐沈素月一直心有不甘,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所以,她一直查,直到現在,因為她發現,當年的人和事出現在身邊的太多太多,包括當年帶著幾十個人的向雲,也就是長平王世子,蕭雲川。”

沈素舟眼眸微睜,站起身來,又低垂下眼眸,只聽那白衣女子道:“你是不是很震驚?以女子之身,在沙場上奮戰不屈,不是很可笑嗎?男子作為天地主宰,怎麼能被一個……”

“不!”沈素舟站起身,“男子與女子本就平等,如何不能一同上馬殺敵?在沙場上奮戰不屈,不過是姐姐堅持的心性,何處可笑?上古螺祖養蠶製衣,先人婦好上馬殺敵……”

一隻手指附在沈素舟的唇上,白衣女子還是看不到臉,還是背面向著沈素舟。只聽她道:“我來,不是來聽你這些陳詞濫調的,這些東西,你等著給皇帝聽。”

沈素舟的雙唇被放開,上前一步:“那你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很簡單啊,我要你和顧晏歸百年好合!”那女子似乎在笑。

“我與他,今生有緣無分。”沈素舟面色陰沉。

“那與我等合作呢?”女子又道。

“你們是什麼人?”沈素舟這才發現此人衣著不似中原,倒像是西域的。

“烏盟,聖道。”那女子聲音淡漠。

聽到這兩個名字,沈素舟心中微震,這兩個東西一般是不會出現在一起的,因為聖道神聖,烏盟則只是西域一個第二國。

聖道少殺戮,烏盟人因為底盤,需殺戮。

所以,聖道人大多不待見烏盟俗世人,但烏盟人卻無比虔誠的叩拜聖道的雕像。

而這些都是鮮少有人知曉的,沈素舟所知,都是沈素月從涼州回來的時候,從她口中偶然得知。

沈素舟蹙眉,不屑道:“西域突厥人,我怎麼會與你等作伴?”

“我相信你知道的和沈素月知曉的,一般無二,我聖道與烏盟國可不是同種東西。”

“可你是無名女啊。”沈素舟勾起唇角。

無名女就是聖道中,最高階別的道人,傳聞不入俗世,不聞煙火,不見外客。但如今單槍匹馬到了萬辰,還站在沈素舟的面前,到了沈府。

“露餡了,”無名女輕笑,“那你可得死了。”

“你殺得了我麼?”沈素舟抬眼看她。

無名女看著沈素舟一席藍衣,雙眸帶著兇光,輕笑:“你自然承襲了你姐姐的功夫,我殺不了你,但總有一天,你們姐妹皆會死在烏盟人的手下。”

“不會,我會好好活著。”沈素舟無比鎮靜。

“那,”無名女轉身,“就祝你好運吧!”

沈素月和蕭雲川二人到達洛陽已然是十一月末旬,秋風已然轉變為秋,陛下的旨意已經下達——沈素舟來年春日冊封太子妃,與太子共患難。

沈素月來洛陽的心願終究沒有達成,還是讓家人捲入了風雲。

“先去未央宮吧,畢竟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沈素月盯著任祁。

不遠處一個灰衣女子抱著劍,似乎在等人,她側頭一看,便見沈素月三人在城門口,幾步上前道:“小姐,老爺在家中已然候了多時了。”

“滄海,那長平王呢?”沈素月總要顧及同行的人。

滄海看向蕭雲川,不甚歡喜:“回封地了。你們走的這段時間,發生很多事。”

滄海還是看不下蕭雲川的臉,轉頭跟在沈素月的屁股後面,道:“比如,陛下病重,二皇子怒灑千金,二小姐被刺殺,然後就是微生將軍成了大司馬,少爺進了御史臺,再然後就是陛下要屯兵屯糧,將突厥趕出玉門關!”

蕭雲川猛地轉頭,道:“這怎麼說?”

見是蕭雲川提問,滄海並不想回答,沈素月道:“滄海,說。”

滄海點頭,道:“不知道是誰給陛下下了降頭,居然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將突厥趕盡殺絕。莫說是現如今,便是前百年,自從他們進來後,那一次我們不是死的死逃的逃?哪還有能力去打他們呢?”

沈素月同意這個說法,不過現在的被動,來日便要被這些突厥人踏足中原腹地。

滄海看了眼蕭雲川,心中滿是不屑,還是哼出了聲,走在沈素月的身後。

蕭雲川附在沈素月的耳邊,道:“我怎麼覺得你家侍從不太喜歡我?”

進了宮門,沈素月轉身告訴滄海:“你回去告訴爹,我很快就會回去的,不要讓他太擔心。”

宮門緊閉,二人共同踏上這段白玉石階的路程,風過耳尖,沈素月挑了眉:“你不用覺得,她就是不太喜歡你。”

“啊?”蕭雲川不解,“我自問也沒有的罪過她啊?”

“因為,你是跟在我身邊的……男人。”沈素月頓了頓道。

蕭雲川委實不解,撓了撓頭,但又繼續問:“為什麼啊?”

沈素月停下腳步,看著蕭雲川,嘆了口氣,繼續邁開腳步,說到:“大概,是因為她討厭這個世上大多數的男人,除了沈家的。”

“為什麼啊?”

“因為我們沈家養她長大,還教她習文斷字,她想學什麼,就教她什麼,我妹妹學什麼,她也學什麼。”沈素月淡然道。

“那……”

蕭雲川話未說完,便又被沈素月打斷,她沒什麼好氣的說道:“你的話什麼時候這麼多,問題一個接一個,世子殿下若沒有什麼其他的事,你我現在就要進未央宮了。”

聽到此言,蕭雲川立即背手,無甚他事的道:“那我們進去吧。”

二人踏進門檻,朝陽就在他們身後,蕭奕民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似乎是又看到這個國家的希望。

是的,希望。

“回稟陛下,此行有幾人傷及陸堯性命,但皆無傷大雅,帶回一內應任祁。”沈素月跪在地上,任祁被推進了未央宮。

任祁被綁得非常的牢,使他動彈不得。

蕭奕民揮了揮手,正欲將此人打入天牢,道:“煩請陛下莫要嚴懲此人,此人所為皆是有人指使,與此人所念無關!”

蕭雲川上前跪請道:“求陛下應允!”

“戕害朝廷命官,當處以腰斬,你們可知?”蕭奕民坐在上面,沉聲道。

蕭雲川鎮定自若:“臣知。”

“如此阻礙大理寺辦案,下場如何,可知?”蕭奕民聲音砸在耳邊。

“臣知。”蕭雲川一字一句道。

蕭奕民的手搭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敲著:“那你們該如何處置此人?”

沈素月上前跪下,垂眸道:“臣女會讓他找到自己的姐姐,姐弟團圓,方處以墨刑。”

墨刑,不輕不重,但往後餘生,都會跟隨他,這也無異於酷刑。這樣處置,陛下並不會覺得沈素月處置不當。

儘管如此,沈素月還是聽到蕭奕民輕哼道:“沈素月,你這是婦人之仁。”

“回陛下,臣女本為女子,若是不仁,便會被世人說,毫無女子之溫婉。”沈素月如實說道。

“你是臣子。”蕭奕民道。

沈素月挺直著脊樑:“臣女無品無階,不敢稱臣。”

此番,她竟是來討要官職的,如此這般,蕭奕民不給也不行了。

“來人!”蕭奕民召來太監,“傳朕旨意。”

“是!”那太監也跪了下來,豎起耳朵聽蕭奕民的口諭。

“就說,沈素月身附戰功,多年未曾知曉,特許女官入朝,便封其為左附令,特許你建軍隊,掌兵權,正二品,不必日日上朝。”蕭奕民站起身。

聽到令言,那太監不動,蕭奕民沉聲問道:“是聽不懂嗎?”

“是!!”那太監連滾帶爬的走了。

畢竟從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在本朝,入朝為官能有這樣高的官職的,沈素月是第一個。

“臣多謝陛下!”沈素月伏身在地,高呼萬歲。

蕭奕民見到面前的二人站起身來,指著沈素月道:“你不是很想找到八年前的事嗎?朕許你從今日起開始查,查到為止,想去哪去哪,左附令的符籙,萬辰上下無人敢攔。”

沈素月躬身拱手,說道:“臣多謝陛下!”

轉身離開未央宮,只留蕭雲川在殿內,蕭奕民走了下來,繼續道:“你看上她了?”

蕭雲川點了點頭,道:“她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更加堅毅。”

蕭奕民淡然道:“隨你怎麼想,我要提醒你的是,沈素月你必須娶,而且活著娶回去。”

蕭雲川微微蹙眉,不明白麵前的這位帝王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留他們的性命,為什麼一定要他與沈素月在一起。

到底為什麼。

蕭奕民直接了當的告訴他:“你一直的疑問,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就像我娶皇后一樣,是為了他弟弟的兵力和才華,你娶了沈素月,就是娶了我萬辰的一道銅牆鐵壁,突厥人永遠不可能跨過來!”

蕭雲川眼中的震驚,就如同蕭奕民當時知道沈素月的才華的時候一模一樣,如果沈素月是個男子,必定媲美幾百年前的衛青和霍去病。

在陛下的心中,沈素月便是如此這般偉岸的人嗎?

蕭雲川如是這般想著。

“這並不是我心中的答案。”蕭雲川默然道。

蕭奕民點了點頭,道:“是,我知道。所以,去往涼州,你與她同去,這是你與她的心願,不是嗎?”

的確是,這些年總是想去涼州,但總是因為這樣和那樣的事情,耽擱住了。

“等雪停吧,雪停了,母親的墓前,會有紅梅,她應該很喜歡。”蕭雲川的聲音帶著希望。

但現在是在冬初,是不會有雪的。

沈素月剛出宮門,便坐上了轎子,滄海便在身旁,道:“你方才可有未盡之言?”

“有的有的,小姐。”滄海笑靨如花。

“我們家二小姐,被陛下封為太子妃了,春日就進東宮。”滄海的眼眸微沉。

沈素月眼眸微沉,眉頭緊蹙:“二皇子呢?”

“他知道我們知曉他曾經做的事了,而且還知道小姐您的身份了。”滄海有些急。

“知道就知道吧,今日之後,朝野上下都會知道的。”沈素月隨意道。

滄海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疑惑的看著沈素月。

只見沈素月仰著頭:“你家小姐從今日起便是二品女官,左附令了!”

滄海認真的看著沈素月,摸了摸沈素月的額頭,嘟囔道:“也沒發燒啊,難不成?小姐傻了?!”

沈素月一個拳頭敲下去,怒道:“你才傻了!你家小姐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滄海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掰著,猛地抬起頭,道:“小姐,那你不是比老爺的官還大?!”

沈素月愣了愣,撓了撓下巴:“好像是這樣,不過你也別擔心,我是不會威脅老爺把你的糖葫蘆全都還給你的!”

滄海渴望的看著沈素月的雙眸,一下子黯淡下去,轉著手指:“好吧,那我不理你了,一個時辰!”

到了沈府,沈素月與沈文聊了一箇中午,最後道:“既然太子執意如此,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反正都在一條船上。”

沈文卻說:“不妥不妥,與太子一條船,來日登基,我們就是第一個死的!”

“但我不能拿整個沈家的性命作為賭注,我起碼要護住小舟的性命,就算她不喜歡太子。”

轉身離去,不帶半分留戀。

剛要回屋,就碰到了沈素舟。

沈素月風塵僕僕,拉著沈素舟進了屋子,熱水氤氳,浮滿了屋子,在浴桶的沈素月問她:“小舟,有要問的?”

沈素舟點頭,道:“姐姐,如果我不喜歡太子,但又必須嫁給他,當如何?”

沈素月溫聲道:“這時候就該做自己,他娶歸娶,但你的心永遠是你自己的,一切,都跟著自己的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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