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月微微側首,聲音中帶著對蕭雲川的希望,溫聲道:“更不會為誰而原諒誰,為誰而停留在何處。我只會往前走,縱使刀山火海,冰原山川,我也萬死不辭。為的,就是我心中嚮往的桃源。”

這一刻,蕭雲川似乎懂得沈素月這麼多年,不回自己的來信,縱使是自己百般糾纏,縱使自己把長平王的臉面放在地上,供她踩踏,但她也不理睬半分。

只是因為沈素月心中的那片桃源,還有自己心中的那道永遠跨不過去的坎。

“你懂嗎?”

蕭雲川的雙眸深深的看著她,直道:“我懂了。我不會讓你停留在原地的,你只管向前走,我在你身後追逐你,就這樣就好了。”

沈素月再沒回他,徑直離開了。

大雪落在紅梅之上,壓彎了枝頭,雪花飛揚,大雪靜止,這似乎是洛陽城裡,為數不多的平靜。

大門被推開,一襲紫紅衣袍的沈素月走了進來,道:“父親,聽說王程說你勾結逆黨,那羅淳死就死了,竟還要連累我們!”

“這件事,本就意料之中,素月,你不用急,我行得正坐得端,他們能查出什麼東西?”沈文甚至是無所謂的。

沈素月卻急道:“您知不知道,御史臺的人查到了二皇子……”

“住嘴!”沈文猛地站起身,打斷了沈素月的話,直道:“接下來的話,不可再說,這天下馬上就要變天了!”

“且不論這個,”沈素月將長劍放在桌案上,“既然他們都懷疑我了,倒不如順水推舟,讓我承認我就是沈家的領軍人,再不濟,皇帝也會保下我的性命。”

沈文看了眼桌案上的長劍,輕輕嘆了口氣:“可這也將讓我沈家成為罪臣,你妹妹該怎麼辦啊?”

那把長劍就是沈素月八年前殺敵用的劍,沈素月道:“父親,你相信我。陛下不會處置我沈家的,甚至會獎賞我們。”

“怎麼會?”沈文這個酸腐儒,從未看清當今天下和朝局。

“怎麼不會?”沈素月將茶水一飲而盡,側首繼續道:“王夫人這些年恩寵不斷,朝堂之上陛下也對王家頗有偏愛,對微生家也少有慰問,皇后在宮裡大概也不好過,跟王夫人的明爭暗鬥怕也是不少。”

“正巧,我們沈家來到了洛陽,成為了第三方勢力,若能牽制二者,那麼陛下不是還得留我們一條性命嗎?”

沈素月說得很對,但也因此,沈素月想要的真相會越來越近,對於沈家來說是危險至極的。

“既如此,便聽你的。有這個把握就行。”

留下一條性命,甚至讓沈家成為洛陽城裡的一個不可撼動的存在,這樣的買賣,誰不想做呢?

沈素月離開晉華公主府後,蕭雲川便派人與晉華公主說,卻只留沈素舟在公主府。

沈素舟見天色漸晚,起身便道:“天色漸晚,臣女便不多打擾了。”

蕭晏似乎是很喜歡沈家的這個小女兒,見她要走,便道:“雪夜路滑,何不留宿?”

沈素月搖了搖頭,輕聲道:“臣女長輩不許外宿,是以不能留宿,若來日得空,素舟定當擺放,還望公主殿下莫要嫌棄才好。”

蕭晏看著垂首在前的沈素舟,只覺得這樣乖的好女兒,怎能是沈文生的,將蕭盡澤叫來,道:“公主府離沈府遠,路上恐生變故,你將素舟送回去。”

蕭盡澤拱手躬身道:“是,侄兒領命。”

蕭盡澤撐開一柄青藍的傘,外面的大雪又下起來了,沈素月身上還披著一件淺色的大氅。

坐上馬車,沈素舟褪下了那淺色的大氅,蕭盡澤方才注意到:“這大氅是個好物件,不知沈小姐是從何處得來的。”

沈素舟輕笑一聲:“太子殿下好眼力,這個狐裘是顧家大公子打來送給我的,想來是想用這個來讓我姐姐閉嘴。呵,不過,他竟因此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我。”

蕭盡澤坐在沈素舟的前面,沈素舟抬眸看著他,說道:“當日之事鬧得大,太子殿下想必也有所耳聞,不如說說看。”

“顧家大公子,顧晏歸?”蕭盡澤正襟危坐道。

沈素舟點頭,便見蕭盡澤認真道:“當日那幾位千金小姐說的話,沈小姐萬萬不要放在心上,這些人家中溺愛,聽了些嚼人舌根的話,有樣學樣……”

“殿下不必寬慰我,”沈素舟低垂著眸子,“從前在江州,也常常有人這麼說我與哥哥,只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沒有這樣明目張膽的說過。”

“其實我覺得,不考慮其他的,顧晏歸是個好歸宿。”蕭盡澤緩緩道。

聽到這句話,沈素舟心中不忍冷哼,隨即道:“太子殿下認為女子的歸宿一定是相夫教子?”

“自古以來,不是這樣嗎?”太子蕭盡澤不免疑惑。

沈素舟只覺蕭盡澤這樣想,簡直與那迂腐的酸儒沒什麼兩樣,沒好氣道:“古時婦好,手握重兵,上陣殺敵,何人不稱之為好將軍,難道現如今的女子便只能屈居於男人之下,成為附庸?”

見蕭盡澤如此,沈素舟不免笑道:“太子殿下,您的太傅怕是隻教了您為君之道,史書只讓看男子之書,與女子相關的真相,便是整個萬辰國,都沒有任何人願意去看,去尋找。”

“則天皇帝的第一女,只聽野史記狠心殺女,呂太后將李夫人做成人彘。只覺她心狠手辣,周幽王誤國,只覺褒姒紅顏禍水……但只要做了有益國家的事情,史書中幾乎寥寥幾筆,例如平陽昭公主,例如和熹皇后。”

此時,蕭盡澤卻只道:“人們口中所言,總歸是有失偏頗。但你說的有一點卻是對的,任何人都不是別的什麼人的誰,只是她自己而已。”

見沈素舟眼眸微動,蕭盡澤便道:“但據我所知,顧晏歸此人不是胡攪蠻纏之輩,只怕他早已傾許。”

沈素舟正要再說什麼,只聽馬車門被敲響,車轍停下,蕭盡澤掀開珠簾,便見一個藍衣人駕馬而來:“殿下!”

“何事如此慌忙?”蕭盡澤甚至有些不耐煩。

那人氣喘吁吁,走了幾步道:“段青出事了。”

再走幾步,那人才發現蕭盡澤身後的沈素舟,說道:“見過沈姑娘。”

沈素舟見狀,便隨即道:“太子殿下,您既有要事,便趕緊過去吧,莫要因我而誤了正事。”

此番善解人意的模樣,叫蕭盡澤有些不忍心,畢竟是自己姑姑吩咐的事情,得做好才行。

珠簾下落,蕭盡澤眉頭微沉,認真的看著沈素舟:“你與你姐姐真的不一樣,她若是個將軍,那你更像是個謀士。”

不等沈素舟說話,蕭盡澤掀簾離去之前,只落下一句:“沈小姐,再會!”

落下馬車,蕭盡澤走到那匹馬之前,吩咐那人:“碧雲,你派人隨沈小姐回府。”

隨即,蕭盡澤翻身上馬,沈素舟仔細聽著二人的對話。蕭盡澤似乎有些急切:“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段青在皇宮駕車疾馳,被盧晨看到後,立馬上報了陛下!”碧雲如實稟告他。

“段青是東宮的老人了,怎麼會連這樣的錯都會犯?”蕭盡澤有些不悅。

碧雲撓了撓頭,道:“這個屬下便不知曉了,只是他疾馳之後,便被盧晨得個正著,只是聽說他的妻子要生產,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犯錯的吧。”

後面的話,沈素舟聽的便不甚清晰了,因為車輪開始轉動,一個年輕的男子進了她的車。

“你是誰?”沈素月也甚是不悅。

她畢竟也是四品官的女兒,月色漸濃下,被一個陌生男子進了馬車,這傳出去,沈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這人嬉皮笑臉的,倒不像東宮的人:“在下明月,是太子麾下。”

“殿下說,沒能護你到沈府,頗感遺憾,便讓我跟沈姑娘回去了。”他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像是太子的人,倒像是富家公子。

“你這名字倒像是女孩兒的名。”沈素舟如此點評道。

明月笑道:“我家太子說了,守得雲開見月明,我幾個人都叫這個。”

無意識中,他給沈素舟一個重要的訊息——太子養著暗衛,且不小的規模。

“沈姑娘,我跟你說,我剛剛看殿下看你的神情,就像我爹見到我孃的神情。”明月童言無忌,但聽者有心。

沈素舟挑眉,道:“這可不能亂說,太子妃母家得有權有勢才行,我哪個都不佔。”

明月“嘿”了一聲,道:“那還不簡單,讓殿下給你爹一個大官當不就好了?”

馬車停了。

“這話不能亂說,我走了。”沈素舟的眉頭微蹙。

落下馬車,沈素月方從另一個方向歸來,沈素舟迎上前去,道:“姐姐,這是去哪了?”

“從晉華公主府回來,怎麼後面還跟著個人?”沈素月看到了明月,不免疑惑。

沈素舟回頭,回答:“晉華公主怕我出意外,便讓太子陪護,但殿下繁忙,半路便回了宮處理事情去了,便讓親衛陪我回來。”

聽到這樣的回答,沈素月半信半疑,側首讓自己的婢子峨眉賞錢給明月,便拉著沈素舟的手進了府。

“姐姐去顧府做什麼?”沈素舟看著沈素月的背影,問道。

沈素月輕哼了一聲:“瞞不過阿月,朝中有人汙衊阿爹意圖謀反,窩藏罪犯,甚至已經懷疑到我們姐妹中,是誰在八年前領兵出征。”

聽到此言,沈素舟不免緊張,趕忙跟上前去,蹙眉說道:“那怎麼辦,若是被發現,那豈非是殺身之禍?”

沈素月輕輕拍了拍沈素舟的手,安撫道:“阿月放心,就算真的被證實了,陛下也不會要了我沈家的命,他需要一個人掣肘微生和王氏二家。更何況,我打算向陛下坦白。”

沈素舟聽到這句話,本來很緊張,轉念一想,卻向沈素月求證:“阿姊,你是不是想將計就計,讓沈家成為氏族?”

沈素月的腳步頓了頓,說道:“唯有涅槃,才得永生。”

“萬一,陛下從沒這樣想過呢?”沈素舟沉眉思慮道。

沈素月微微轉身,淡然道:“那我,就一封自絕書,一切罪責由我承擔,再不濟,我也能名留史冊了。”

沈素月似一抹月光照射到了一處,沈素舟轉身,便見沈寧業站在一旁:“真的打算這樣做嗎?”

沈素舟隨意道:“只有這樣,才能讓沈家涅槃重生,否則只有死路一條。是生是死,只在一念之間,只有這樣,我們才得一線生機。”

“阿月,你為什麼要跟阿姊一樣去拼呢?這家中有我和父親啊!”沈寧業仍是不懂。

“憑你和父親?”沈素舟抬眼看他,不忍冷哼,“這家早些年便是憑你和父親,你看看成了什麼樣,從錦州刺史到江南道的一個小吏,若不是阿姊,還有誰還記得我們沈家,還有誰記得還有你沈寧業?”

不會有人的。

因為當年沈素月出兵時,用的就是沈寧業的名頭。

“那起碼,不用那麼辛苦。”沈寧業的聲音緩緩低了下來。

沈寧業終歸是自己親哥哥,只是慍怒道:“我與阿姊不這般,還要你在戰場上立戰功嗎?如今清平盛世,何處用兵?”

沈素舟放下沈寧業的衣襬,道:“陛下詔令,誰敢不從?你不如瞧瞧,父親靠自己,在官場上混成什麼樣?若不是祭酒大人賞識,我沈家早就全鋪蓋滾蛋了!”

“武舉的事,我聽說了,你幹得不錯,給那些勳貴一些下馬威也好,總比以後都來踩我們一腳來得好。”

武舉場上,有個人嘲諷沈寧業是小娘生養,還是個歌姬之子,上不得檯面,沈寧業便在場上打他,似乎往死裡打了。若不是場上的大人攔著,否則這勳貴公子怕是要交代這裡了。

月夜漸濃,皇子府內一處歌舞繁雜,蕭涇懷中攬著一美豔女子,那女子眉間英氣,媚眼如絲,正是繡衣閣的玄娘。

蕭涇飲酒正盛,臉上紅暈不消,道:“誒,謝家公子,你看看我這朱娘子如何。”

臺下男子輕佻道:“朱娘子桃花扇面,有桃李之色,是絕世美人啊。”

玄娘子站起身,正往謝公子處去,便被蕭涇打斷,道:“我們有要事相商,你們退下。”

玄娘子英美之姿色,退出門口後,一女子便走了上來:“姐姐,我來替你了。”

玄娘子名為謝濃,就是五年前死去的謝濃,不過,現在她叫玄素,面前的人名為朱扉,是自己流落在外多年的親妹妹。

自己傢俬脫身後便臥底了二皇子蕭涇的身邊,只為八年前的那舊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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