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老朱這回算是深切體會到了。

他遍掃百官道:“滿朝皆知,咱準備發行大明寶鈔,爾等若有良策獻上,咱重重有賞!”

寶鈔提舉司已經設立,發行寶鈔也是箭在弦上。

這個時候詢問良策?

百官不置可否。

“咱問你們話呢!”

“臣等罪該萬死!”

“……”

這幫文武百官沒救了。

老朱也是揉了揉太陽穴,看向一直心不在焉的朱棡道:“老三,你說!”

長著一副好皮囊的晉王支吾了半天,突然指向朱守謙:“父皇,您是知道的,鐵柱打小就喜歡錢,他必有良策!”

豬剛鬣你當個人吧。

咱招你惹你了?

你為啥總是針對咱!

上次給的教訓還不夠?

行!

這次再讓你長點記性!

朱守謙決定拿出點乾貨,拋磚引玉:“叔祖皇帝陛下,經三皇叔這麼一咋呼,臣忽然想起,大宋發行的交子不是和咱大明將要發行的寶鈔大同小異嗎?”

“據史料記載,天聖元年的時候,大宋朝廷設益州交子務,以本錢36萬貫為準備金,首次發行‘官交子’126萬貫,準備金率為百中取二十八。”

朱元璋皺眉道:“有這事,你想說啥?”

朱守謙乾笑道:“臣想問問咱大明寶鈔的準備金是多少,準備金率又是多少。”

“額……這個……”

朱元璋愣了許久道:“大明寶鈔乃朝廷所發,還需要整這些?不是脫褲子放屁……咳,畫蛇添足嗎?”

雖然有靖康之恥,但你也不能不把人家大宋朝廷不當朝廷啊!

而且發行貨幣,恐怕只有你老朱不用準備金!

可惡的是,滿腹的槽點還得陪你演。

朱守謙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臣也不懂這些,但前人這麼做肯定有他們的道理,最起碼不會超發吧,而且有本錢在,百姓也會更信任吧?”

“當然,這些都是臣的直覺,臣也不知道對不對,還請您不要怪罪!”

準備金……

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老朱驟然想起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朝廷誠信啥的都沒有真金白銀重要!

朝廷連點準備金都沒有,想發多少就發多少。

在百姓眼裡可不就成了空手套白狼嗎?

特孃的!

這麼淺顯的道理……

宋人都早就看明白了,大明的這些官員都是吃白飯的嗎?

“咱自己也是隻想著儘快籌措錢財用於北伐和朝廷開支了,這屬投機取巧,只顧眼前,不管將來啊!”

朱元璋在憤怒於百官無能的同時,也罕見地反省了一把。

他兩眼放光地看著好侄孫:“守謙,你你你……說得好,咱賞你百金!另外,老三呀,把咱這些年賞賜給你的金銀珠寶拿出一半來送給守謙!”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老三近來就是在針對自家皇侄。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敢這麼幹。

若是去了封地,那還不恣意妄為,無法無天?

也該小懲大誡了。

“一半?既然三皇叔說我喜歡錢,我自然要全部!”

朱守謙暗笑一聲,急忙道:“叔祖皇帝陛下,使不得。若非三皇叔,臣還想不到這些呢,應該是臣把百金分給三皇叔一半。”

“瞧瞧,咱這侄孫多謙遜,該賞!”

朱元璋龍顏大悅道:“老三,你就把全部賞賜都拿出來送給他吧!”

聽到“謙遜”二字的時候,滿朝文臣無不眼冒金星。

他謙遜???

你是沒瞧見他三打胡惟庸的時候有多飛揚跋扈!

當然,他們又不得不服。

人家隨便掰扯一下就正中帝心。

而他們還在琢磨發鈔和廢相之間是不是也有關聯。

心思壓根沒在這上面……

朱棡這會兒就跟個沙雕差不多。

他只是耍了點小聰明。

結果轉眼間淪為了笑柄。

父皇這些年還從未對哪個皇子這般過。

這意味著他在敲打呢!

這已經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讓他肉疼!

看來今後務必要謹慎行事了!

不過,朱守謙一不學無術的紈絝,最近這是怎麼了?

從討封成功,到三打胡惟庸,再到如今的朝堂獻策……

表面上看起來懵懂莽撞。

可實際上又有點像是大智若愚。

他到底什麼貨色?

不行!

回頭得讓二哥繼續試探!

不為別的。

一幫皇叔面前哪容一個皇侄跳竄!

“兒臣……遵旨。”

咬著牙應了一聲後,朱棡都無顏去看朱樉了。

無他。

怕被嘲諷。

朱樉也是懂安慰人的,用胳膊肘子搗了搗他道:“沒事,你還有封地,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又打小就不喜歡錢。”

朱棡:“……”

見兒子還有點自知之明,朱元璋收回目光道:“傳旨,即日起,但凡我大明子民,只要能為大明寶鈔發行進獻良策,一旦採納,皆賞百金!”

“天下善數之士,若願為我大明財稅盡一份力,可毛遂自薦,一經錄用,咱必予以重用!”

“退朝!”

老朱還是很上道的嘛。

這事兒幹得漂亮。

咱真成拋磚引玉的了。

朱守謙笑了聲,剛轉身,汪廣洋毫不避嫌地走來道:“靖江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嗯。”

兩人出了金鑾殿,下了石階,向左走了百丈。

也沒刻意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這裡是皇宮。

即便躲到旮旯窩裡,也會被老朱發現。

汪廣洋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老臣多謝殿下提點!仗著這張老臉皮,老臣還想請殿下再提點一下空印案。”

朱守謙笑道:“本王在大殿上已經說了,本王不懂查案。”

“殿下勿要自謙。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拿捏不當,易傷及無辜。”

“汪大人能有這份心很好。”

微微頷首後,朱守謙撿起一塊石頭顛著玩:“本王以為,法無禁即可為。空印之事雖源自蒙元,但我大明立國之後並未明令禁止,各地官員無法可遵,無令可執,算墨守成規,變革便是!”

“倘若有官員利用空印貪汙受賄,一經查實,理當依據國法,嚴懲不貸!”

辦案最忌上綱上線。

其實歷史上,老朱在空印案中也沒殺那麼多官員。

現在有他介入,更是要因人而異。

該罰罰。

該殺殺。

既不放過大惡,也不殃及無辜。

而他兩次提點汪廣洋,除了因為念及舊情,還跟這個人的性格有關。

李善長辭官回鄉後,老朱曾問劉伯溫,楊憲、汪廣洋和胡惟庸誰適合任相。

劉伯溫說……

楊憲沒氣量。

汪廣洋氣量更窄。

丞相如果是馬的話,胡惟庸會將馬車弄翻。

毋庸置疑,劉伯溫看人很準。

汪廣洋在擔任右丞相的時候政績乏善可陳,氣量還小。

再次任相對大明不利,還易讓他枉送性命,何必呢?

當個御史大夫就挺好。

汪廣洋恍然明悟道:“殿下當真字字珠璣,大智若愚!大都督若泉下有知,必然深感欣慰!”

“注意身體,本王走了。”

朱守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瀟灑離開。

汪廣洋循著他的身影恭送,嘴中喃喃道:“以侄孫身份封王,夾在眾藩王中間,也難為殿下了。不過以殿下之才智,相信定會獨闢蹊徑,名留青史……”

劉府。

朝堂上發生的事,劉伯溫都聽說了。

他擠出了川字紋:“陛下縱使要廢相,現在時機也不成熟,這似是有人在暗中故意推動。靖江王?如果是他,那此人真是龍潛淵底,深不可測,深不可測啊!”

劉璟哭笑不得:“他到底是不學無術,還是藏巧於拙,寓清於濁?大哥,陛下既讓你當他的伴讀,你可好好觀之!”

劉璉以手扶額:“只怕他花招百出,讓人難堪。”

劉伯溫捋須而笑道:“璉兒,你把這當成一場修行便是。無論靖江王如何,大明都已起風,希望是惠風和暢,萬物蓬勃,而不是秋風掃落葉……”

劉璉和劉璟相互看了眼,皆是若有所思。

……

“叔祖皇帝陛下!”

話說宮中,朱守謙下了朝之後是要到坤寧宮給叔祖母請安的,結果又撞見了坐在涼亭下的老朱。

他不可能視而不見,只得上前行禮。

朱元璋示意他坐在旁邊,指著倆宦官道:“曹正淳、雨化田,咱新得的兩宦官,說話滴水不漏,咱覺得還不錯。”

擦得嘞!

一個鶴髮童顏。

一個柔美如花。

確實是曹廠公和雨督主。

只是老朱你是認真的嗎?

兩個頂級高手站在這。

你就只發現他們滴水不漏了?

朱守謙眼睛微眯,計上心來:“侄孫覺得他們都長得怪好看的,您能將他們賞賜給侄孫嗎?”

“賞賜給你?”

朱元璋笑了笑,看向兩人道:“說說吧,你們都有何長處?咱不養廢人。”

我養啊!

丫丫的,說早了。

他們倆若是都秀一把。

還有我什麼事啊!

朱守謙一陣後悔。

曹正淳微微一笑,扯著公鴨嗓道:“老奴最是忠主!”

雨化田捏著蘭花指道:“只要陛下一聲令下,我可殺盡天下人!”

這是來自後世大明的宦官嗎?

一個陰險狡詐。

一個狂傲自負。

都讓人不喜。

哪個不肖子孫攤上他們,恐怕是被反過來駕馭,誤國誤民。

“看來神物獎勵的也不全是好東西,咱有錦衣衛,哪裡用得著他們……”

朱元璋很是失望道:“守謙,今後就讓這兩個宦官跟著你吧。”

真噠?

老朱啊,你可別後悔!

你這估計是認定他們來自後世歷史,壓根沒想過他們能飛簷走壁,神功蓋世。

這妥妥的認知偏差,哈哈哈!

朱守謙強壓激動道:“多謝叔祖皇帝陛下!”

“叮,恭喜宿主獲得東方不敗,已出現在應天。”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姍姍來遲的系統獎勵,也是忍不住吐槽道:“不是吧?你不是說我的獎勵遠甚於他嗎?怎麼也是一個不男不女?”

系統:“性別,女!”

“啊?哦,那沒事了!既能當侍衛,也能暖床,還能爆肝……是遠甚!”

要不是老朱在,朱守謙這會兒鐵定已經放聲大笑了。

這波爽翻了!

朱元璋則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呢,不動聲色道:“好侄孫,你看咱對你多好,又是厚賞,又是送你宦官的,那個……”

九龍玉佩?

想屁呢!

“叔祖母,侄孫來給您請安了!”

搶在朱元璋說出口之前,朱守謙已經躬身而去。

“小兔崽子!”

朱元璋狠抽了幾下嘴角,又捏了捏眉心道:“跟咱耍心眼是吧?你叔祖母正在給你選王妃,不把咱的九龍玉佩還回來,咱就把常十萬那二丫頭許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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